跟着季修学武的这几个月,他虽然自我感觉进步非常快,但是找不到和人对敌的机会,一直也没有能检验到自己的实力如何,现在找到机会,十分快活。
难得沈家护院这十几人,身高马大,虽然不会武艺,却可以和他战个平手,这让他融会贯通了以前所学的东西,飞快地进步着。
“相公……”沈琅着急。
季修按住她的手:“别怕,我在这里。”
有他在,季子安不会出事。
所以这口被骂的气,还是让他发泄出来吧,不然他真怕几年后一觉睡醒,听说了沈家灭门的消息。
要知道,这小子可是非常记仇的。
第40章
沈家门前的这一场闹剧, 最终以大少爷赶来阻止而落幕。
他站在高处, 脸色厌恶, 目光暴躁, 瞪着季修夫妇:“你们在我沈家门口干什么?”
季修轻笑一声, 慢条斯理道:“这就要问问沈家是什么待客之道了?将客人拦在门外,无人迎接,不让进入, 可真让我对沈家的家教大开眼界。”
沈大少爷脸色一沉:“你……”
他看了眼围在沈家门口看热闹的百姓, 有些下不来台。
管家的行事, 是他娘沈夫人亲□□代的,如今管家不过是听命行事。
可季修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了, 要是不惩罚管家, 岂不是说明沈家真的没有家教?
沈大少爷左右为难。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一行人, 停在沈家门口。
“这里可是莫阳剑传人沈耀的府邸?”
有人高声发问, 沈大少爷得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迫不及待接口:“正是,你们是何人?”
围攻的百姓也好奇,回头看过去, 并让出一条道, 方便对方进来。
领头之人是个气势如虹的年轻人,只见他走到沈家门前, 行了一个武林礼节, 脸色沉重道:“在下武林盟傅洛阳, 当今武林盟主之子,代家父前来祭拜沈老爷。”
武林盟?
百姓脸色微变,听到这三个字,慌忙又退开了一点。
在朝廷式微的今日,武林盟总揽天下武林之事,几乎等同于半个朝廷。
甚至说,它比朝廷还要更有威望权势。
朝廷不敢惹,武林人不敢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更不敢惹了。
没想到这沈家,竟然还和武林盟有关系……百姓们想到这里,连热闹也不敢看了,鸟兽一般散去。
沈家大门前安静下来,沈大少爷松了口气,回过神,想起对方刚才说的“武林盟”三个字,脸上露出惊讶又荣耀的表情。
沈老爷叫沈耀没错,他祖父也的确是当年武林上小有名气的莫阳剑沈清绝,但是他没想过,他们竟然认识武林盟的人。
太好了,有他们在,看这无法无天的小子还敢不敢在沈家放肆!
沈大少爷瞥了眼季子安,眼里有一丝轻视和得意,走出门口,抬起手,满脸笑容地冲着那自称傅洛阳的青年打招呼。
“傅少侠……”
季子安目光诡异,扫了他一眼,无声地伸出一只脚。
沈大少爷没注意脚下,撞在上面,身体失去平衡,“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脸正对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小心……”话说的一半的傅洛阳僵住,没扶住人,无奈收回手。
沈大少爷爬起来,摸了摸鼻子,一手血,五官扭曲,咬牙切齿,看向季子安:“你这个小畜……”
“砰!”季修一脚踩在他背上,将他踩回去,打断他作死的话。
众人不知道内情,当场惊呆,望着他的脚,目光控诉,犹如看一个无情无义的刽子手。
大少爷都一脚满脸血了,还欺负他?!
季修摸了摸鼻子,收回脚,十分无奈,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在救人!
见季修收回脚,沈家的下人连忙上前扶起自家少爷。
沈大少爷那一张勉强还算英俊的脸上,清晰地映出地面石板的痕迹,鼻子红肿,鼻孔下面两摊血,嘴巴因为碰巧在说话,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角也有血迹……
总是,情况十分的惨烈。
下人们第一次看见自家少爷如此狼狈模样,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有部分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幸灾乐祸。
管家注意到,又急又气,怒瞪周围一圈:“你们想干什么!”
下人们吓了一跳,纷纷避开这道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沈老爷抓住管家的肩:“别管他们!去,找人,把所有奴仆都找出来,抓住他们,我要让他们一家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愤怒的仇恨。
堂堂沈家大少爷,当着下人的面,丢了大脸,叫他怎么不对造成他如此境遇的季修一家恨之入骨。
他气到头晕,已经完全顾不上伪装善人了。
站在他对面的傅洛阳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目光扫过沈大少爷,看见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心里一紧,有些不敢再看。
怪不得出门前,爹教导他拜祭之后尽早回去,不要在沈家停留。
沈家的下一代家主,实在太可怕了。
——傅洛阳虽然是武林盟少主,却生了一颗傻白甜的心,沉迷武学,一根筋,对其他事情都懵懵懂懂。
他不知道那名一身青衫的青年为何要踩一脚沈家大少爷,但是对方身上并无煞气,可见不是要害他,而沈家少爷却扬言要杀了对方一家人……
因此他思考再三,还是站在了季修一家这边。
不过他是客人,奉父命前来拜祭而已,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该说的,只能在一边旁观。
还好管家有理智,虽然对季修同样咬牙切齿,却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人。
他凑到沈少爷耳朵边说了什么,沈少爷脸色微变,瞥一眼季修,隐忍着怒火,冲着傅洛阳一摆手,打算先将武林盟的人请进去。
傅洛阳尴尬地点点头,跟上沈少爷的脚步。
季修瞥了一眼,也跟上。
沈家护院上前来阻拦:“你们不准……”
季子安脸色一凝。
管家不知为何心跳加快,连忙和稀泥:“干什么呢,快让开,让他们进来。”
先将人带到里面,如何处置以后再说,不要再在门口闹出事情丢人了。
护院听到吩咐,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季修卸掉腿上的内力,淡然微笑:“还是管家通情达理。”
众人一起进了里面。
进去后,沈少爷使了个眼色,让管家请找沈夫人来处理季修,自己领着武林盟的十几人去了厢房休息。
季修和沈琅却没有留在原地等他们,眼看管家走掉,自己往后院去了。
沈家下人不敢置信,追上来要拦住。
季修反手揽住他的肩,温文尔雅地一笑:“小兄弟,我夫人好不容易回家,想要见见旧日的姐妹,你又何必做这种坏人好事的缺德事呢?”
下人感受着季修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两股战战,声音发抖:“我,我不会了。”
季修轻笑,放开他,看向季子安。
后院女眷众多,他不方便进,可以让季子安跟着沈琅,免得出事。
季修对他叮嘱道:“记得,保护好你娘。若有不听话的,只管打到听话,爹给你撑腰!”
季子安眼睛发亮,迫不及待。
沈琅无奈勉强地笑了一声,想起刚才的事情,有点害怕沈少爷找麻烦,承诺道:“我会速战速决,问清了事情就出来。”
“没事,不用着急。”
季修摆手,脸色温和含笑,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目送他们母子离开,他好以整暇,负手身后,在长廊里游走赏花,等沈夫人的到来。
只是不知道,沈夫人是着急去讨好武林盟,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的伤势,竟然并没有来找季修的麻烦。
季修等了半个时辰,等到沈琅和季子安都回来了,也没等到沈夫人。
“没事吧?”沈琅的脸色比进去之前更难看,担心季修,才勉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季修摇头:“没人过来。”
“大概都去东厢的客房了,不来也好,我们先回去吧。”
“事情问清楚了?”
沈琅脸色一顿,嘴唇微动:“还不确定,需要再找人问一问。当年给我娘接生的稳婆,如今住在城东,我打算去看看。”
季修点头:“我陪你去。”
一家三口于是又去了城东,找到当年那个稳婆,威逼利诱,问清楚了当年的情况。
“……玉姨娘难产,大厨房派人送来了一碗催产药,药一下肚,玉姨娘便血崩了。”
稳婆吐露的消息,让沈琅脸色发青。
刚才八妹的姨娘也说过,她娘生产那日,沈夫人曾经派人去过大厨房——沈夫人自矜身份,不肯和姨娘同流合污,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了小厨房,半年都不会踏足一步大厨房,偏偏在王玉娘血崩难产那日,去过一次。
这几乎已经是明摆着的结果了。
也是沈夫人觉得沈琅一个孤女,无人撑腰,不用在意,所以没有将当年的痕迹抹去,才让她这么容易就调查到结果。
沈琅手握成拳头,全身发抖:“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季修脸色凝重,想要上前安慰她——
季子安站到沈琅面前:“娘,我帮你报仇!”
小少年神色坚毅,第一次主动示好,要为了沈琅做事。
沈琅一愣,眼眶发红,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好,子安帮娘。”
季修眼神闪动,心脏却加快跳动了几下。
本来还对沈家厌恶至极,可是现在,他却开始同情起沈家来了。
……
季子安要收拾人,条件允许下,从不等到第二天。
当天晚上,他便趁夜色窜出客栈,往沈家方向去了。
季修站在窗口,望着他矮小的身影从隔壁房间跳出来,然后又消失,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悲伤、始终未睡的沈琅,走上前,点了她的睡穴,哄她入睡,然后用轻功跟了出去。
不跟着季子安,他放不下心。
武林盟的人如今住在沈家,要等到沈老爷下葬之后才会走。
那傅洛阳,是原世界线里男主傅长安的兄长,五岁开始学武,至今已有十三年,已迈入二流高手境界。
季子安学武不过半年,只到三流高手境界。
两人对上,季修担心如今才九岁的季子安出事。
季修的武功比季子安要好许多,跟在他身后,季子安始终没有发现。
到了沈家,只见季子安在屋顶转悠了几个来回,跳入一个院子,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便传来微弱的痛呼声,刚响了一声,便被人用东西堵上,听着十分可怜。
半刻钟之后,季子安又冒了出来,继续在屋顶上方跳来跳去。
季修避开他,进了刚才发出痛呼的院子,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沈大少爷的院子。
院子里,几个下人躺满了地面,呼呼大睡。
正屋的屋门敞开着,床上倒了一个女子,瞧着也是中了睡穴。
而当事人沈大少爷,只穿着亵裤,被人五花大绑,用草绳捆成一颗白花花的肉粽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往外面看。
季修迈步进来的声音吓到了他,他身体发抖,使劲地往角落里钻,声音带着哭声:“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大侠你饶命,你绕过我……”
季修:“……”
也不知道这短短半刻钟时间,季子安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沈少爷也是个人才,爹才死了没多久,不说守孝三年,这才三十天,就拉着侍妾要颠鸾倒凤了。
只希望没吓到季子安这个小朋友吧。
季修半是厌恶、半是同情地给带上了门,飞上房顶,继续跟踪季子安。
季子安这时候趴在一处房顶上,似乎已经找到了沈夫人,正在盯梢。
季修远远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沈夫人的院子里灯光熄灭,下人缓缓退出去。
季子安跳了下去。
季修轻点屋顶瓦片,飞快地靠近那处院子,打算从屋顶看下面的场景。
和傲慢无状的沈大少爷相比,沈夫人手上是占着血的。
她的待遇,肯定会比沈少爷要惨上许多,甚至有可能失去小命,季修很担心季子安冲动,事情闹得无法收拾。
当然,并不是说他担心沈夫人的性命安全,他只是怕这件事给小朋友留下童年阴影。
得益于季修的教导,季子安一手隔空点穴,使得炉火纯青。
季修看见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清醒的下人了。
沈夫人的屋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她惊慌的声音:“你是谁?你,你是季家的那个孩子!”
季修:“……”
对了,季子安好像没有伪装。
这不行,回头必须给他买一套夜行衣!季修恼怒地在心里加上了这个日程提醒,飞身下地。
沈夫人已经看见了季子安的身份,他这个做父亲的,再隐藏也无济于事,不如下去当面为他擦干净屁股。
“季修,你,你竟然也会武功?”
沈夫人正对着门口,最先看见了季修的身影。
季子安听见这句话,转过头,看见季修,脸色有点不高兴,仿佛在说“不是说好了让我来,你为什么要出现”,表情充满了委屈。
季修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你十八岁之前,爹不想让你动手杀人。”
季子安并没有丝毫感动之情,继续板着脸。
季修无奈,继续哄道:“听话,你才九岁,杀人像什么样子?有需要脏手的,叫我一声,我来就好了。”
修真之人,为了得一条长生大道,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