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虽不知女方干什么的,但能让所长出面,不是县里的人,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那些人都要面子,最怕别人去单位闹。
俩人想到这些,不得不承认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林丰收就问:“什么时候见?”
“明天。”中午吃饭时,林和平才跟林平安说这事。
不出林和平所料,林平安确实没时间谈对象,林和平让他相亲,他还觉得麻烦。
林和平问林平安是不是不婚主义,林平安说他不是,林和平就让他明天骑着侉子去县政府找所长。
林平安习惯了听他爹娘的,听他大姐的话,觉得相亲浪费时间,次日早上还是乖乖的把自己捯饬的人模人样,买些糖果水果,跟所长去他家。
有一点林和平说错了,年轻人相亲确实不喜欢父母跟着,但大多数年轻人都不敢反抗,以至于林平安到所长家,不但见到女方和所长的妻子,还见到女方的父母。
林平安见屋里这么多人,心中有点不舒服,但他又怕给他姐丢人,挤出一丝笑,把临出门前林和平塞给他的一包烟拿出来,请女方的父亲抽烟。
对方客气一下,林平安就把他买的糖拿出来。
所长顺势说:“不抽烟咱们吃糖。”抓一把先给姑娘家,随后给他媳妇,给冲他媳妇使眼色。
所长的妻子立即说,“我们还有点事,你们先聊会儿。”不待两个年轻人开口,四人就往外走。
在门外站有十分钟,还是所长的妻子开口,“这么久差不多了吧。”
五年前的林平安面黄肌瘦,没什么精气神。如今是整个青潭镇学历最高的人,谁见他都夸两句,给了林平安自信,家里吃穿不愁,导致现在的林平安看起来比他五年前还年轻。
身上穿着林和平给他买的羽绒服,脚踩皮棉鞋,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时尚的都市青年。
这青年不孤傲,还知道招呼人抽烟吃糖,女方的父母面对林平安时很矜持,但一出大门,女方的母亲就掩饰不住,一个劲说小伙子不错。
听到所长妻子说的话,女方的妈妈直言道:“不急,再让两人聊会儿。”
所长道:“咱们在门口,他们估计也不好意思聊。赶明儿让林平安再来找她。反正他有车,往这边来也方便。”
女方的爸爸瞬间想到那辆侉子,“那是林平安的?”
“林厂长的。”都是熟人,所长也没胡说,“平安一年到头不在家,给他弄辆车也是闲着生锈。”
女方的父母点头表示,他说的在理。
所长就给他妻子使个眼色。
所长的妻子推开大门,两个小青年同时朝她看去。所长的妻子就对女方说,“你爸妈说还有什么事,叫你去过。”
姑娘信以为真,冲林平安点一下头,就往外跑。而她一出去,所长的妻子就问林平安,“咋样?”
大学生在青苗县很稀有,对林平安来说并不稀奇,因他在大学城呆了好几年,现今一边读研还一边兼着大一新生辅导员。
仅靠十来分钟的相处,林平安并没能发现她身上的优点。
林平安就给个稳妥的回答,“挺好。但这事得问我姐。”
所长跟他妻子提过,林平安满意,林和平那边没有任何意见。
所长的妻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林平安不怎么满意。
看了看比她高大半头的林平安,又想到刚刚那姑娘,虽然不胖不瘦,但长相并不是很出挑,学历没比林平安高,家境不错,但不论是人脉还是钱财,林家都不缺,所长的妻子也不好怪林平安挑剔,就笑着说:“应该的。回去好好跟你姐说说,让你姐给我个电话。”
“行!”林平安应一声,就要回去。
所长的妻子连忙把那盒还没拆开的香烟给他。
林平安下意识说:“我们家没人会抽烟。”
“你姐夫也不会?”所长的妻子不禁问。
林平安道:“我姐夫忙,没空。家里有了宝宝,姐夫也不敢抽。嫂子,改天见。”推着车子到外面,不见所长,林平安就直接回厂里。
然而,他刚走,所长就回来了,问他妻子,“咋样?”
“你觉得呢?”
所长第一次见林平安,林平安坐了一天一夜车,风尘仆仆,精神还不好。中午吃饭时,林平安为了暖和,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所长也没发现他特别优秀,就觉得书呆子一个。
今天穿着修身的黑西裤,还穿着黑皮鞋,黑羽绒服里面是白衬衫,光鲜亮丽,书生意气,所长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也觉得能对得起他老朋友。
所长想也没想就说:“挺般配。”
“哪里般配?”所长的妻子又问。
所长道:“学历相当,年龄没差多少,家境都挺好,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姑娘是所长的妻子看着长大的,也挺喜欢她,以免说亲说成仇,还是实话实说,“男有才我知道,女的相貌呢?”
所长张了张口,眼前浮现出两张脸,一张漂亮大气,一张温柔清秀,前者是林和平,后者是林安宁。
今天这姑娘虽说是大学生,都不如林安宁落落大方,所长不禁问,“那怎么办?他们一家对林平安特满意。那姑娘之前还说毕业前不考虑,刚刚我跟过去问她咋样,没等我说完,脸就红了。现在让她结婚也愿意。”
所长的妻子道:“你明天打电话问问林厂长。”
林和平虽然没相过亲,但听厂里的工人聊过,知道最迟明天,中间人就会问她这边的情况。所以林和平就在卧室等林平安。
林平安回来,林和平就问,“怎么样?”
林平安问:“说实话?”
“你说谎试试。”林和平瞪着眼睛说。
林平安摸摸鼻子,“我认识她。”
第96章 借钱不还
林和平很意外, “认识的意思是,你以前见过?”
“见过。”林平安老老实实说。
据林和平所知,那姑娘初中和高中都在县一中, 而林平安只在县一中呆一学期, 还是在复读班, 不可能跟那姑娘有交集。
可是除了那半年, 林平安也没机会认识她啊。
林和平道:“在县一中借读的时候认识的?”
“不是。”林平安道, “她不认识我。”
林和平又问,“也就是说你见过她,知道她这个人?”
林平安老实承认,“是的。”
“从头说。”林和平道。
那姑娘围着白围巾, 戴着红线帽, 乍一看很可爱, 林平安当时又有点紧张,也不好盯着对方打量, 所以没能认出她。
家里有个能干的姐姐,有个极其聪慧的弟弟, 饶是林平安觉得自己比大多数同龄人优秀, 也不敢自命不凡。
从所长家出来, 林平安就在想, 虽然现在对那姑娘没什么感觉, 说不定了解了解就有了。
随着呼呼的北风吹的林平安透心凉, 紧张没了,越想越觉得她眼熟, 又想到他大姐说,那姑娘在省城上大学,林平安才敢确定她就是她。
林平安道:“我见过她两次, 都是在火车上。一次是去年,她应该也是回学校,带了很多好吃的,大部分是在县有家食品店买的。从县里上火车,到省城,三个小时一直在吃。她同学劝她留点到学校吃,她回了一句,到学校再买。
“她同学问她拿什么买,她说她爸妈担心她吃不好,给她很多生活费。她同学顺嘴来了句,那你把我的钱还我。她当场变脸,嫌她同学在火车上要账,火车上那么多人,害她丢人。
“我那时就觉得这姑娘可笑。你天天吃零食也没人管,前提别欠别人的钱。欠钱不给,人家找她要,还怪人家不看时间和地点。”
林和平问:“第二次也是返程?”
“不是。今年夏天回来的时候。”林平安道,“她一上车就霸占一排座位。我以为她跟你和姐夫一样,为了舒服一人买三个座,其实就买一张。到市里有人上车,叫她让座,她让别人去别的地儿,还说这么多空位随便坐。
“当时还有人正上车,那人就说那些座位都是别人的。她说从市里到县城坐不满的。那人大概不想刚坐下又被人喊起来,就站在她身边。她被周围人看的不好意思,不得不让出座位,后来火车开了,确实没坐满,她就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全坐满了呢。”说着,顿了顿,“大姐,别说没坐满,即便车上只有他俩,她坐在人家座位上,人家让她起来,也合情合理吧。”
林和平点头,“合理。但有一点你忘了,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有一点你也忘了,大部分人都没上过学。”林平安道,“我如果不知道她在省城上学,她那么说我也能理解。我会当她第一次出门不懂规矩,或者误以为她没上过学,不认识车票上的字。但两者都不是。不过,后来这次也是小事,最让我不能忍的是,欠钱不还,还一副大爷的模样。”
林和平道:“所以我跟那边说不行?”
“介绍人是所长,不能直接说不行吧?”林平安问。
林和平想想,“那姑娘有没有我和安宁高?”
林平安道:“没有。”
“那就说你嫌她不够高。”林和平道。
林平安还是不放心,“他家人不会说什么吧?”
“相亲而已,又不是订婚。”林和平说完,听到哼唧一声,扭头对上儿子的大眼,“弄点热水,宝宝拉了。”
林平安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抿着小嘴,又没哭,肯定在用力拉屎。”林和平把他抱起来,拿掉尿不湿,林平安就往外跑。
林和平乐了,“干什么去?”
“倒,倒水。姐,赶紧扔了。”
林平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林和平把尿不湿卷起来,扔垃圾桶里,给小孩擦擦屁股,林平安就把水送来。
随后喂饱孩子,林和平就往县财政所打电话。
下午所长回过来,林和平就把林平安说的事大致说一遍。
所长在电话那端不禁说:“看起来不像啊。”
林平安不擅长说谎,林和平也没逼他同那姑娘愿意,他没必要拿这种谎话骗林和平。
林和平道:“你让嫂子去试试。明天晚上再去,就说白天有人去你家借钱。您看呢?”
所长妻子跟那姑娘的妈感情不错,俩人都在县医院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这边不上心,他妻子极有可能上心。
如果林平安说的都是真的,不论把那姑娘介绍给谁,都是害人家。
这事所长干不出来,更不想听他妻子以后抱怨——说亲说出仇。晚上到家就把这事告诉他妻子。
翌日晚上,所长的妻子挑那家人吃饭的时候过去,甫一进门就道歉,说今天被烦的险些把那姑娘的终身大事忘了。
那姑娘的妈顺嘴问出什么事了。
所长的妻子没按林和平的主意说,而是说前两天买肉钱不够,找邻居借一点,今天见着她又嚷嚷她还钱,搞得所有人都觉得她像个借钱不还的人。
没容所长的妻子说话,那姑娘就义愤填膺地说,那种人最烦。随即就说,她有个同学也那样。
所长的妻子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几人聊到林平安,所长的妻子暗示,他不但嫌那姑娘矮,还嫌她不够漂亮。
当父母的都觉得自家孩子优秀,而那姑娘能考上大学,也的确优秀。姑娘的爸就觉得林平安以貌取人,姑娘的妈也觉得林平安庸俗,独独那姑娘没开口。
所长还在家等着,他妻子随便说两句,就回去告诉所长,这家人的事不能管。
所长不禁问:“林平安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他妻子叹了口气,又说,“还觉得林平安有眼无珠,白读了那么多年书。”
所长忍不住笑了。
他妻子顿时不高兴,“我又不知道他们在外面一个样,在家又是一副面孔。”
“不是笑你。你说林平安嫌她丑,也没说错。”所长道,“你要是见到他姐和他弟,就知道林平安那孩子真不错,找的借口只是矮,而不是丑。”
所长的妻子不懂,“啥意思?”
“再过半个月,林厂长的小弟就该回来了。你要是真好奇,找个理由过去一看便知。”所长道。
所长的妻子心说,难道一家人都长得特齐整。
可是找什么理由呢。
所长的妻子被勾的琢磨半宿,翌日到医院,看到院长,所长的妻子宛如福至心灵。
二月六号,农历小年的前一天,林和平和孩子从部队回来的第二天上午,林宁宁和三毛一起逗宝宝的时候,林家大门被敲响。
林安宁打开门,就问:“请问您找谁?”
来人愣了一瞬间,瞧着姑娘二十五六岁,也不像刚生过孩子,“你是林厂长的妹妹林安宁吧?我是李蓉,来找林厂长。”
女人的声音传到院中,林和平跑过来,“嫂子?”
李蓉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棉袄,难掩清丽的女子,顿时明白她爱人为什么说林平安真不错。
天天面对这样的姐姐,竟然都没嫌相貌普通的相亲对象丑,真是个厚道人。
李蓉笑着说:“是我。”
林和平道:“快进来。安宁,倒茶。嫂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来了?是不是那边?”
“不是,不是。”李蓉一边随她进屋一边说,“跟那边没关系,我——”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朝里面看,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眼泛桃花的少年。
李蓉很想称他为青年,但他一身学生气,很难把他当成出了校园的青年,又看到他身边还有圆脸圆眼睛的小少年,“这两位是?”
“高的那个是我弟弟林宁宁,矮的这个是他好朋友,也是我们村村长的孙子三毛。你俩咋出来了?”林和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