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出大门时被侍卫拦住,卢夫人心中也很是恼火,但她总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也不惊慌,而是不急不慢地道:“我们卢家带女儿回家,难道不行?”
“卢家女儿?”侍卫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对,这是我们卢家的二小姐,还不快让开!”卢婧之也大声呵斥道,“我们已经禀明公主了,公主殿下也允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出的院子?”
“这……宁王殿下临走前交代……”
“宁王殿下交代了什么?”还不等侍卫将话说完,卢夫人立即将他打断,“不管宁王殿下交代了什么,他也不能扣着我们世家女子不让回家,就算是要出嫁,我们范阳卢氏的女子也要被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而不是被人藏在深宅中,不明不白的,成何体统!”
卢夫人一番话让侍卫无言以对,相互对视一番后只能放行。
到了此刻,卢悠悠知道大事不妙!
上了车,车帘刚放下,菱姨娘便一脸嫌弃的一把将卢悠悠推开,而卢婧之则上前捏着卢悠悠的下巴冷笑道:“臭丫头,终于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跑!”
此时,卢悠悠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猜测是药性真正发作了,便拼命地想要唤出小白,只可惜,她现在越来越虚弱,心力也不受自己控制,竟然半天都无法同小白建立联络。
而随着马车启动,看到自己的计划圆满成功,卢婧之再难掩得意之色,笑嘻嘻地道:“怎么,是不是还想让宁王救你?呵呵呵,未来这段日子,宁王只怕要一直呆在宫里主持会试及殿试的一应事宜,根本不顾上你,所以,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李宪会一直待在宫里?
卢悠悠心中一惊。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
卢婧之得意地看了旁边的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卢夫人一眼:“你这个贱婢真是好大的胆子,离家出走不说,还敢欺上瞒下勾引宁王,破坏我这个卢家嫡长女和宁王的婚约,好在母亲已经向皇后娘娘禀明实情,让他们知道了你是什么货色,所以,你还是死心吧,皇帝陛下是绝不会容许你这种失德败行的女子嫁入皇家的!”
原来……原来如此!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应该是从在码头见了她第一面那刻便开始计划了吧!
真是厉害呀!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卢悠悠终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唤出了小白,用心语告诉它:“快……快去皇宫找李宪,就说我被卢家的人绑走了,他们怕是……怕是要对他不利……”
……
一阵阵阴冷寒气从身下传来,让卢悠悠打了个寒颤,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急忙坐起。怔愣一番后,发现这里既没有高床暖枕,也没有笔墨字画,只有粗大的木栏和铁窗,再就是昏暗的光线以及铺在地上早已看不清颜色的席子和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
“这里……这里是哪里……”
很快,卢悠悠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急忙站起,抓着木栏大声喊道:“来人,救命,救命呀,有没有人,救命呀……”
随着她的声音,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而后,一个身穿深蓝色官服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她醒了,他嘿嘿一笑,阴戾的眸子上上下下看了卢悠悠好一会儿,这才在木栏外面摆放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又怪笑了声:“醒了呀?好,正是时候。你这女犯的卷宗刚到,我正好先审审你。”
第九章 受审
卷宗?审判?
卢悠悠心中一惊,又向四周看了看:“你……你要审我?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李宪呢,李宪来了吗?”
“住嘴,宁王殿下的名讳是你一个犯妇配提的?本官乃刑部郎中刘也,还不把你的罪行快快招来,这里可是刑部大牢,你老实招了,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罪行?我有什么罪行,你凭什么审我?我犯什么法了,为什么要把我抓到刑部大牢!”卢悠悠柳眉倒竖。
“你连你犯了什么法都不知道?”刘郎中冷笑了几声,“好,你不是不知道吗?我就提醒你一下。我问你,你是如何换掉卢家大小姐的庚帖,然后换上自己的,又趁着卢府嫁女的混乱时刻,李代桃僵弄晕卢小姐,潜入卢大小姐闺房,意图抢亲代嫁做宁王妃的?而之后,你又是如何在发现宁王病重不起后,趁机逃婚的?还不给本官一件一件快快招来!”
没想到卢婧之母女竟然张冠李戴,给她罗列了这么个罪名出来,卢悠悠差点被气笑了。于是她摇了摇头叹道:“郎中大人,亏你还是刑部的官员,这种前后矛盾的证词也信?我既然想方设法代嫁,怎么可能在马上心想事成的时候,只因为宁王病了就逃之夭夭?”
“你想代嫁给宁王本就是贪图富贵,结果发现宁王病危,荣华富贵成了泡影,这才会逃走。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吧!”
“呵呵,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只是,我都手眼通天到能在卢夫人眼皮底下代替她的宝贝女儿嫁人了,难道还没有事先打听清楚宁王的喜恶,以及身体状况的本事吗?”
被卢悠悠一噎,刘郎中的脸色变了变,低头又看了眼卷宗,随即冷哼了声:“这卷宗上写得很清楚,事情紧急,你应是无暇顾及,这才会在发现不妙后出尔反尔。”
卢悠悠终于理解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只是,看这刘郎中的样子,仿佛只会看着手中的卷宗照本宣科,一点调查的意思都没有,应该是有人打了招呼,不过,也很让她怀疑他对卢婧之的事情知道多少。
于是心念电转间,她突然道:“郎中大人,不如我再同你说一个真相吧,你倒是看看,这两个真相哪个看起来更真实些如何?”
“你想耍什么花招。”刘郎中的眼睛眯了起来。
卢悠悠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明明是卢家大小姐卢婧之不想嫁给快要病死的宁王为妻,这才会把我推出去代嫁,只是她没想到,一番折腾下来,宁王殿下非但没事,反而同我两情相悦互定终身。而看到宁王殿下好了,卢大小姐这是觉得自己亏了,还想继续做宁王妃,这才会倒打一耙,污我抢亲代嫁……郎中大人,您觉得这两个事实,究竟哪个看起来更符合逻辑,更像真的呢?”
刘郎中眼神微闪:“你说你同宁王殿下两情相悦?”
卢悠悠点点头:“如今宁王殿下去了宫中准备会试的放榜,以及后面的殿试事宜,并不在府中,卢夫人这才有机会带着卢婧之闯进宁王府把我骗出来。只是,宁王殿下不可能一直在宫中,早晚还是要回府的。我已经给他留了信,到时候他一看到我的信,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我。所以大人,你是觉得对我屈打成招,严刑逼供好呢?还是等殿下回来,让他去找那对母女理论更妥帖?”
说到这里,卢悠悠顿了顿,眼睛微微眯了下:“郎中大人,我不知道卢家人对你说了什么,只是,你可别忘了,宁王殿下可是天家子,你这官当的是谁家的官,这天下又是谁的?我相信,关于这点,你应该很容易取舍吧!”
虽然卢悠悠话说的云淡风轻,自己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早跳得飞起了,生怕这刘郎中真的同卢家有什么更密切的关系,到时候别说别的,哪怕是先给她一顿板子杀杀威,她都不保证自己能扛下来。
不过显然,卢悠悠的判断还算是正确,看起来这刘郎中是在宰相和宁王府之间投机摇摆的,如今听了卢悠悠一席话,显然也有了自己的考量。
于是在沉吟片刻后,他合上卷宗,嘿嘿一笑:“卢姑娘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不过,不管是卢家还是宁王,我人小官微,都惹不起,故而,我便等你一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
刘郎中眼睛微眯:“就等到的殿试结束,宁王回府吧,现在算起来,大概也就只剩下七日,我就干脆给您十天。所以,这十天中,姑娘就好好在这里呆着,下官也尽量不会让人打扰你,只不过若是十天之后,宁王大人还想不起您来,接您回去……嘿嘿……
说到这里,刘郎中拍了拍手中的卷宗:“那可就别怪本官秉公办事了!”
听他这么说,卢悠悠总算是松了口气,其实她觉得根本不用等十天的时间,只要小白报信成功,将李宪叫来,她就可以立即脱身了。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向刘郎中道了谢,而刘郎中也算是守约,自此以后便再也没拿着卷宗找过卢悠悠,更不要说审讯她了。
只是,卢悠悠还是把这件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因为虽然她对小白信心满满,更相信李宪,但是这次却有些不一般。自从小白离开去报信,一连几天都没再出现,甚至于对于她的召唤,它也丝毫没有回应。
这让卢悠悠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知道它定是出了事,只是,不过是让它报个信而已,它可是只神通广大的妖精,又怎么可能出事?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眼看会试都已经结束了,不但李宪没出现,甚至连小白也没了踪迹,这让卢悠悠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学会穿山之术,穿过这刑部大牢的墙壁,亲自去看看他们怎么了。
而殿试结束那日,刘郎中的再次出现,更是让卢悠悠忐忑不安。虽然他只是在卢悠悠的牢房门口绕了一圈儿,随便看了看,但是卢悠悠用脚趾想也能知道,这哪里是来看她,分明是在警告她时日不多,让她很是胆战心惊了一番。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日晚上,卢悠悠再次梦到了李宪,甚至还有小白,只不过他们虽然就在她前面不远处并肩而行,但对她的呼唤,他们却半点回应都没有,直到最后,反而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卢悠悠一下子被吓醒了,而这个时候,突然一点亮光从走廊的尽头亮起,似乎有人来了。
发觉此人的高矮胖瘦同李宪十分相似,卢悠悠大喜,立即冲到了木栏前,扒着木栏向那人看去。
来人披着斗篷,斗篷下隐隐有花纹露出,看起来像是官服,这让卢悠悠越看越开心,越看越肯定,甚至等那人来到她的面前,一把扯掉头上的兜帽时,“李宪”两个字差点就从她口中脱口而出。
不过可惜,这两个字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待那人兜帽撤下,“李宪”两个字又生生被卢悠悠咽了回去。
“章公子,你怎么来了?”
第十章 诬陷
“卢小姐,果然是你!”虽然嘴中这么说,但章若虚的脸上却难掩震惊之色,“我今日还在宫中遇到殿下,问起你的情况,才知道你竟是卢家大小姐,只是,他说你在家中备嫁,可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他提起李宪,卢悠悠眼睛一亮:“你看到他了?他怎么样,好不好?”
章若虚一愣,随即低低的道:“殿下看起来尚佳,只是卢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我从宫中回清虚观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说前几日同宁王一同下船的女子冒婚被拘,虽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但是却不敢相信……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看到章若虚一脸的关切,卢悠悠苦笑:“我是被嫡母陷害,才会被关在此地,而且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日了。只是听你话中意思,宁王殿下竟然只以为我是回卢家备嫁!这就难怪了,难怪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来救我!”
“这么说,殿下竟然不知道你此时身陷囹圄?”
章若虚的眉毛皱了皱,突然露出大惊神色:“糟了,上当了……”
章若虚话音未落,转身就往牢房外面跑,只是此时已经晚了,却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群狱卒,一拥而上,将章若虚扑倒在地。卢悠悠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她看向为首那人,发现竟是同自己达成协议的刘也:“郎中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刘郎中一改之前的不卑不亢,看着卢悠悠冷笑:“此子竟敢私闯刑部大牢劫狱,自然是要拿下。”
“劫狱!”卢悠悠脸色一变,“他一介书生,又手无缚鸡之力,有哪个书生手无寸铁就敢闯刑部大牢劫狱的?”
章若虚也不失时机的喊道:“我乃新科状元,刚刚受官御史台,我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对朝廷命官无礼?”
听到他的话,刘郎中又发出一声冷笑:“朝廷命官?呵,本官业已查明,犯妇卢悠悠不但冒婚抢亲,还勾结奸夫私奔,实在是罪无可恕,本官等了这么多时日,就是想找出同她私奔的奸夫,坐实证据。如今你果然跳出来了,哈哈,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同世族贵女勾搭成奸,罔顾礼义廉耻,纵然是新科状元也罪无可恕,来人,给本官扒下他的官袍,将他关起来!”
“是!”
狱卒们应了声,七手八脚扒下了章若虚的官袍,将他丢进了卢悠悠旁边的牢房中,之后,刘也亲手将牢门锁上,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番:“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时光吧!”
刘郎中突然翻脸,卢悠悠知道必有缘由,于是在他离开前叫住了他:“郎中大人,你将事情做的如此之绝,看来已经有了决定?”
听到卢悠悠的话,刘郎中顿了顿,他先是挥挥手让其他狱卒退下,然后转头看着卢悠悠一脸复杂:“卢小姐,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若是说在宰相大人和宁王殿下之间,本官或许还能有所取舍的话,可若是在另一位的面前,我就只有听令的份儿了。而且,您说您同宁王大人两情相悦,他定然会来救你,可是您可知,今日宁王殿下已经回府,而且已经向外面宣布,三日后便会举行大婚。卢家已经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了,但是这新娘嘛,下官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你,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说罢,刘郎中没再多言,更没有给卢悠悠任何辩解的机会,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什么,卢家已经准备嫁女儿了,可新娘不是她?
卢悠悠听到这个消息,如坠冰窟之中,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李宪从皇宫回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救她,而是在准备娶亲的事!
到底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却听一旁牢房里的章若虚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宁王殿下果然还被蒙在鼓中,看来,这件事情是天家的意思,不然的话,又有谁能把宁王殿下瞒得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