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城是西域最可怕的地方传说原本是大汉匈奴王庭所在,在匈奴被灭后一夜消失,其中无数珍宝都随之深藏地下引来一批有一批的寻宝者,可无论是单枪匹马的沙盗马匪,还是成群结队的部族兵马,但凡进去的,从无一人能够活着出来,光是在外面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就足以吓得人噩梦连连。
哥舒翰受人所激,前去打猎,却没想到被人引入魔鬼城,身边的人除了司梧之外,跑得干干净净,只得杀了心爱的坐骑,苦熬了半月之后,靠着司梧观星指路,总算活着逃出魔鬼城,投奔母族求救,多亏司梧百般算计,替他出谋划策,总算挣出了一条活路。
所以当司梧要回中原为族人报仇时,他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一切,以质子之名,明面上是来中原学习交好,实际上却是为司梧帮忙。
从魔鬼城出来时,他就已下定决心,无论司梧出身如何卑贱,都是他的好兄弟,能同生共死,自然也能同仇敌忾。
可他没想到,曾经肝胆相照的的兄弟,却将他当成一枚棋子……
“是弃子。”
卢悠悠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人,先前总觉得他像匹野狼般桀骜,可这会儿低落消沉得却仿佛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杀你?”
“为何?”
哥舒翰怔了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痛楚,“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下的,他若要,只要说一声,我给他便是了。”
“呵呵!你以为他想要的是你这一条命吗?”
卢悠悠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他守在城门口,只怕早就做好的防备,若是能坑了李宪,他手握傀儡,便可施展他的复仇计划,可若是败了……不还有你这个傻瓜吗?”
“什么意思?”
哥舒翰握紧了拳头,想分辨,可想起司梧在城楼上看他的那一眼,又忍不住暗暗咬牙,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你以质子的身份来中原的吗?”
卢悠悠原以为自己就已经够愚钝,对什么阴谋诡计完全没感觉,被章若虚三言两语就批成弱智流,如今看到哥舒翰,总算捡回点智商上的优越感,好歹没给诸多的穿越姐妹们丢脸。
“什么是质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哥舒翰的面色一白,喃喃地说道:“当初是他让我以质子身份入京,说这样便于帮他在中原立足……难道……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算计我?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卢悠悠同情地看着他,暗暗腹诽,当初你追杀李宪的时候,绑架我做人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今时今日呢?可见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嘴上却说,“那又有什么不可能?他若当真需要你帮他报仇,大可向你借兵,正大光明打上一架,也算是个男人。可他一边假惺惺地以兄弟之情忽悠你,一边还不忘给自己谋划名声。”
“他若是向你借兵,欠了你的人情不说,还要被世人唾骂叛国,背祖忘宗。可若你身为质子,又是他的好友,在京中被杀,必然引起你的部族不满,不管他们是真的为你报仇,还是伺机进犯中原,一旦两虎相争,战火兴起之时,便是他坐收渔利,趁势而起之日。”
她一字字如利箭戳心,刺得哥舒翰无处可避,昔日与司梧相识相交的一幕幕,最后分别时的那一箭,让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原来那人轻描淡写的话语间,早已埋下了置他于死地的伏笔。
他当他是兄弟,可他呢?
“啊——”
第四章 天意
意看着哥舒翰长啸一声,发狂似地朝林中冲去,卢悠悠不禁傻了眼。
不至于吧……这么大个人,心理如此脆弱?这就被气得发狂,连她这个救命恩人兼人质都弃之不理了?
好在哥舒翰并未真的离开,而是拔出弯刀,对着树林乱砍一通,似乎将所有的怨气怒气都发泄出来,一时间如狂风过境,枝叶乱飞。
卢悠悠坐在火堆边,看着他从暴怒时狂啸癫狂乱砍一气,到后来招式渐渐成形,大开大合之间,似乎已有了另一种意境。
“咦,这家伙,难道在这种时候,还能领悟进境了?”
渐渐的,他出招时气势十分刚烈雄浑,收招时却带有一股缠绵不断,就像他这个人,在付出真心时一往无悔,收回情意时却拖泥带水。
弯刀挥舞间他的发带散开,过肩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肆意甩动,他整个人像一只暴怒的狮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哥舒翰收刀归鞘,人却似老僧入定般久立不动。
“哥舒翰?”
哥舒翰听到她的问话,苦笑一声,轻叹道:“多谢姑娘,我想通了。”
卢悠悠长出了口气,拍拍心口,“想通就好,今晚早点休息,明日还不知醒来在哪儿呢!”
哥舒翰:“你是怕司梧的人追来,还是李宪的人?”
卢悠悠:“都怕。怕他们来,也怕他们不来。”
哥舒翰嗤笑了一声,“怕李宪不来?司梧的人我知道一部分,他们豢养一批善于追踪的猎犬,若不是我们跳河而逃,只怕早就被他们追上了。至于李宪……”
他打量了一下卢悠悠,叹了口气,“他先前被卢婧之蛊惑,现在就算清醒过来,也不知能不能来找你……”
卢悠悠:“司梧都会做的事他也没问题。现在卢婧之的假面被撕破,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哥舒翰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等着瞧看谁先来。”
哥舒翰抱臂靠在河边的一颗老树上,仰头看着西边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卢悠悠揉着小银狐的皮毛给它喂了点食物小银狐得意地将一枚银色的碎片吐在她的掌心,看着那枚“暴怒”碎片融合后,她忍不住抬头看着墨蓝色天幕上的点点碎星深吸了口气。
“哥舒翰你是在想家吗?”
哥舒翰苦笑着摇摇头“想也没用。当初是我自愿随他来中土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想想真是可笑……或许他便是这么想的吧。”
卢悠悠看了他一眼“你既然已经明白,就还有回头的机会。”
“有吗?”哥舒翰叹了口气,“行刺皇子,其罪当诛。我是不怕死,只希望不要连累了我的族人……”
卢悠悠:“这你放心李宪既然活着就明白该追究的是谁。只要你日后不再为虎作伥或许可以赦免你……”
“赦免?”哥舒翰一怔“他差点死于我的刀下,你也一样。难道你不恨我?”
卢悠悠:“说不恨是假的。但你自己也是被人蒙骗,我要恨也该恨持刀者而不是你这把刀。更何况,可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我不想李宪成日活在危险当中。”
“刀……”哥舒翰一笑,“也没错。不过……你对他的心意如此之深,还真让人嫉妒啊!”
卢悠悠笑了笑,忽然看到天空中划过无数道或长或短的银色光线,星光如雨,绚烂得让人挪不开眼。
“流星雨!”
卢悠悠正准备许愿,却发现身边的哥舒翰大喊一声,惊恐地看着天边的流星,一个劲地摇头。
“是彗扫!这是凶兆,族人会受我连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忽然拔出弯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横切过去,卢悠悠吓了一跳,急忙抱住他的手臂,用尽力气才阻止他。
“你疯了吗?这只是流星!”
哥舒翰摇摇头,“这是天意……是上天恼怒我,只有我的血才能洗清我的罪,他才会赦免我的族人!”
卢悠悠急忙说:“这不是扫把星,只是流星雨。是一种天象而已,隔几年就会有一次,很多人像流星许愿都会实现,这是吉兆,又怎么会是凶兆?”
哥舒翰一怔,“真的?”
卢悠悠用力点头,“千真万确!你听着——愿哥舒翰能够将功赎过,洗清罪名,以后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哥舒翰定定地看着她,听她许愿,夜空中的流星变得稀疏起来,最终一颗流星带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天际后,这短暂的流星雨终于结束。
而夜空依旧静谧,无风无雨。
卢悠悠看到哥舒翰的情绪平稳下来,抢过他手里的弯刀扔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你可以安心了吧?”
哥舒翰:“谢谢你。”
“不用谢了。”卢悠悠疲惫至极地挥挥手,“你以后别再发狂就好。你若想真的将功赎过,就得先放过自己,一死了之只是逃避。你要做个逃避的懦夫,还是用于认错和承担责任的男子汉?”
哥舒翰深吸口气,向她行了一礼,“我明白了。以后……不会了。”
卢悠悠安下心来,抱着小银狐坐回草地上,哥舒翰去收拾了先前被他砍下的树枝,回来守着篝火。
看着那不停跳动的火苗,卢悠悠渐渐有些困意,可想到在流星雨下未来得及给自己许下的愿望,又忍不住想起当初和李宪一起摘下的红豆。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小银狐蹭了蹭她的手心,“放心,他解了蛊毒,一定会来找你的。”
卢悠悠揉揉它的脑袋,“要不是你带我及时赶到,他就差点娶了卢婧之,踏上不归路。如今我总算把他抢回来了,改变了他的命运……可我呢?还能不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小银狐:“只要你想,就一定能的!”
“但愿如此……”
哥舒翰:“你先睡吧,我守夜。”
卢悠悠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可你的伤还没好……要不,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到时间记得叫我。”
哥舒翰看着她一双眼半睁半闭的模样,点了点头,“好!”
“记得叫我啊……”
卢悠悠又累又困,这一天过得太过刺激,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浑身无力,这会儿好容易守着篝火得了温暖,便干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大的事儿,只要能睡着,总会过去的。
第五章 逃亡
只是一睁眼的功夫,卢悠悠就发现大事不妙,整个人几乎“飘”在半空里,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可耳畔哒哒的马蹄声和上下颠簸的几乎快散架的痛楚,让她困顿的精神为之一醒,立刻发现了自己身处的现状。
“怎么回事?为什么绑着我?”
她竟然被哥舒翰绑在身前,同骑一匹马,飞快地向前奔驰着。
“别乱动!坐稳了!”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闭嘴!抓紧绳子!”
她的身体紧贴着哥舒翰坚硬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感觉到他硬塞进手里的缰绳,更是一头雾水。
“你要带我去哪里?难道你忘了,司梧下令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你!你还想帮他,自寻死路吗?”
哥舒翰却闷不做声,只是打马前行,身子渐渐压低,压得卢悠悠几乎趴在马背上,被颠簸得快要散架,若不是被绳子牢牢地捆在他身上将两人绑在一起,她早就被摔下马去了。
他不说话,卢悠悠却不肯就这么束手待毙。
“小白!”她暗中召出了小银狐,“快帮我解开绳子!”
小银狐从她怀里蹿出来,尖尖的小牙齿在绳子声磨了两下,忽地露出古怪的表情,可那绳子已经断开,卢悠悠身上一松,下意识地抱住马脖子,却听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是噗通一声,竟是哥舒翰摔下马去。
他坠马之前还甩了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快跑!别回头——”
卢悠悠闻言一震,回头一看,却见他浑身是血,滚落在地上。
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十来个蒙面人正策马追来,其中几个围住了哥舒翰,剩下的则朝着卢悠悠追来。
“难道是……昨晚在我睡着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哥舒翰他是为了救我,才从他们手中抢了一匹马想带我逃走?”
卢悠悠后悔不迭,看着哥舒翰离得越来越远,而身后的蒙面人拿着兵刃步步逼近,“是我的错……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让小白咬断绳子他也不会掉下去……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哥舒翰站起身来,拔出弯刀“来啊!小爷我再陪你们杀上一场!除非我死你们休想过去——”
他手中刀光如雪所过之处,却带起飞溅的血花。
几个冲得前想捡便宜的反倒被他砍伤,后面的人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或射箭或用长枪刺挑试图消耗他的体力。
而他手中的刀却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滴落的血将他脚下都染成一片通红谁都能看出他快到了极限。
那些蒙面人如猫戏鼠般围攻着他谁也没将卢悠悠放在眼里。
只要杀了哥舒翰卢悠悠就是他们的掌中之物根本休想逃脱。
哥舒翰眼前一片血红几乎已看不清面前的人,只是拼着本能挥刀,一下,一下,又一下。
只要他能多坚持一会儿那卢悠悠逃走的机会就大一点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明明在一日之前她还是他刀下的俘虏随时都可以夺去她的性命。可现在,他却在为了她而不顾性命地拼杀。
他想,他一定是中了她的蛊了……
“哥舒翰!快抓住我——”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卢悠悠不但没趁机逃走,居然还胆大包天地调转马头又朝他跑了回来。那些黑衣人嬉笑着放她过来,趁机将她和哥舒翰一起围住。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