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织呀——我……”
他的态度自来熟的诡异,让诗织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哒宰!庆祝的酒会取消了,有工作来了。”
还没等太宰治开启搞事日常,国木田就伸手把他拖走。
刚从楼上下来的国木田独步下意识捂着腹部,应该是随意的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盯着发来的匿名委托书,脸色相当难看。
带着歉意,朝着诗织点点头。
诗织垂眸摇了摇头,略微有些担心的扫过国木田君的绷带位置,想了想,抬手点了点眼下的六花,两瓣冰蓝似乎黯淡了些。
耳边是两人走远交谈时传来的碎语。
【委托内容是拆除炸弹,在明天日落之前,否则会发生上百人的死亡。】
横滨还真是多灾多难。
诗织随手拿起太宰治刚刚放在桌上的报纸,被他压在夹层的钢笔,随着诗织的动作滚落到地上。
她把笔捡起来放进口袋,顺手翻到了钢笔做书签的那页,才发现这个事件似乎并不是冲着横滨,而是冲着武装侦探社来的。
报纸上是从相当隐蔽的角落拍摄的图片,全文隐晦又大胆地内涵了某“冲动无脑”的侦探的个人失误造成的巨大伤亡。
配照是国木田先生扑上前敲打玻璃,信子吃惊地试图拦他。而本应该也在现场和国木田离得更近的太宰治,在整张照片上只露出风衣的一角。
以及
两行用钢笔写的小字。
【苍之使者/苍旗的恐怖分子】
【诗织小姐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像是知道她一定会看,随手留下的提醒。
因为是轰动一时的案件,随手在网络上翻找就能够大体了解事件的经过。
几分钟后,她借着时政给她安排的官方身份调出了权限范围内最可信所谓苍王事件的真相。
一个精英官员为建立正义理想世界受到打击后直接以暴制暴的悲剧。
这年头,始终不懈追逐理想的人(傻子)这么多嘛?
乌托邦是虚无的幻想,凡是想在人间建成天堂的,最后总不免将人间变成地狱。
个人的品德高尚,追逐理想是值得敬佩的,但企图将正确凌驾于整个社会之上……
只能说,有时候试错也许是必要的?
而苍王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大众,纯粹理想的乌托邦并不存在。
说起来,这几天她应该已经陆陆续续碰上或听闻的理想主义加上这位已逝的苍王已经有三个人了。
还有就是苍王的这个王的名号,好中二哦。
虽然她也常常被称为姬君、主上、主君、大将之类的。
……
不对。
她突然停顿住,重新思考了一下整个事情脉络。
或许只有两个。
想到太宰治在早上见面时略显神秘的感慨和信子的不太对劲的反应,诗织觉得自己大概get到了真相。
这是干嘛?这是希望她干嘛?
她长叹一声,把报纸放到一边。
并不是说她无力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是如果她制止了,又能怎样呢?
死去的人,在现世的时间已经停止了,而他留下的执念,在信子眼中注定高于活人的意识。
昨天的一时冲动让她会问出那样的问题,但这样不脏自己手解决犯罪者的计划,绝不会因为这一时的冲动而瓦解消失。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信子想要停止也不一定有能力停了。
诗织不觉得自己这个半路交的朋友能把人安安分分地拉去自首。
在硕大的流魂街里找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苍王本来就有灵力还是天才进了十三番,不过大概率没什么可能。
算了最近粟田口家里大多数要远征回来了,又因为她的低血糖,身边的糖分储备不够了。
决定了,这事她没法管,先去商店街买糖吃吧。
“小诗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呀?阿姨这有新出炉的鲷鱼烧,你趁热拿几个回去啊。”
“小诗啊,我特地给你们家留了一块最好的肉,刚刚你们家那个小哥带回去了。”
……
“哦,谢谢爷爷奶奶,还有阿姨。”
走在商业街,诗织就觉得自己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团宠,总之整个画风都变了,像极了种田文的女主。
眼熟的和你打招呼不说,商业街的店家不少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于是最近在他们嘴里口耳相传的诗织又因着自己的好相貌获得了另一波好感,在一路走过的时候捞一堆吃的。
不少人的动作相当熟练,给的东西也基本上是一些不怎么值钱但见心意的玩意,熟练塞东西的架势让诗织觉得这街宠待遇不像她一个人独享,是有前辈的。
等走到粗点心店门口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提了三四个袋子。
因为卖鲷鱼烧的阿姨特地嘱咐,热的才好吃。
在塞给她满满一盒密封的鲷鱼烧后,还特地给了她两个纸袋子据说卖得最好的红豆馅,让她先在路上吃。
“阿姨,一个就够了……”
她硬是付了一盒的价钱,却发现人家又多给了两个。
“没事没事,女孩子就是要多吃点甜食嘛。你看上去那么瘦,多吃点。”
于是诗织一手拎着袋子,一只手捧着热乎乎的鲷鱼烧,总之感觉手都快不够用了。只能先几口咬的只剩鱼尾巴。
好烫好烫。
……但是。
甜甜的豆沙馅也是她喜欢的软糯口感,很绵密又不过分甜腻,外皮和边角又酥酥脆脆,让人不禁幸福的眯眼。
叼着鱼尾拉开门,诗织第一时间扫了一眼收银台的老板。
粗点心店的老板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一件老旧的长外套,看到她开门友好地说了声欢迎,应该不认识她。
店里的种类很齐全,虽说糖果没有万屋出售的那么精致,但看到了不少没见过的口味。
彩色的金平糖像星星,小小的亮闪闪,水果糖印着同味的花样,散发着果香,软糖也像山,朴素随意地堆在柜子里。
简直是糖果的天堂。
粟田口家是短刀最多,总要多备点存货。
诗织一本正经地搜刮糖果(至少三成自己私吞),却还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不禁撸起袖子,拿着数个袋子对着糖果柜跃跃欲试了。
“咳咳,井上桑?”
她的动作瞬间停驻,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的转身。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遇到福泽谕吉先生的时候,她都是毫无淑女古典优雅气质可言的……非正常营业在线模样。
她是什么想搞事必抓包体质吗?
这可是粗点心店,是小孩子的乐园,是短刀的宝藏博物馆,大人应该绕道走才对啊。
她给太刀大太刀买礼物都是往茶室方向走的或者是高档的服装定制,偶尔的偶尔会去些卖稀奇古怪玩具的地方,但总之不会在粗点心店,福泽先生他不按常理出牌。
要知道在诗织知道自己和心上人是邻里关系之后,连极少数扔垃圾的时候都有好好注意自己的衣着和妆容。
“福泽先生。”
诗织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会不会过于悲壮,手上还奇怪地举着鲷鱼烧的纸袋子。
“是来给弟弟们买糖果吗?”
男人熟练地拎起篮子,也几步走到零食区,先是在走廊的货架上熟练地挑拣了几瓶波子汽水,又顺手拿下不少膨化食品。
这已经是不用看就已经知道整体排列的常客的样子了。
果然老板看了过来,很是平常的和他打招呼。
“哦福泽先生,又来买波子汽水吗?”
“一直多谢你们照顾我家生意了。”
哇,还真是常客。
诗织瞬间进入了条件反射的状态。
“是的,福泽先生你呢?”
她呆呆地回,庆幸自己已经有两个“弟弟”在他面前露过面了,有些吃惊。
“是给部下采购的,他喜欢这些。”
想起乱步,福泽谕吉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他特地提前下班来这里,是因为联络到在九州的乱步,那里的事情虽然恰好已经告一段落,但明明可以休息好好游玩放松一阵却又被他紧急召回。
明天果然还是要带些零食。
随后又想到那封措辞殷勤、内容却让人极其不快的恐吓邮件,皱紧了眉头。
“哦,这样啊……”
诗织低头,察觉到福泽谕吉的情绪,扒拉糖果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不一会儿,她轻轻举起手里还剩下的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鲷鱼烧。
“这个是隔壁阿姨送给我的,我自己已经吃掉一个了,剩下大家的都放在盒子里,也不太方便拿。”
看上去似乎又是被他吓到的少女,缩了缩手,把放着挑选好点心的篮子放在一边。转身,以一种像面对教导主任似的的紧张态度递上了手里的纸袋。
“是上次晚上围巾的谢礼。”
这么措辞似乎又有带着歧义。
“啊我的意思是说,不知道这时候能遇到你,那条围巾我没带出来。回家再还行吗?”
“不用在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围巾送给你。”
福泽想起了办公室那一盒精致到极点的点心,反而觉得是自己这边需要回礼了。
“最近温度依旧有点低,横滨不□□宁,晚上下班注意安全。”
他接过诗织手里的鲷鱼烧,点点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我们一起回去吧。”
第16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一起回去吧。”
福泽看了一眼小姑娘堆在门口的拎袋,觉得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再定睛一看,这几家店似乎也经常给乱步送吃的?
*
生活,总是在你最窘迫的时候峰回路转带来惊喜。
简而言之,所谓命运就是把给人一棒子之后给一颗糖的套路贯彻落实的格外彻底。
但至少在这一刻,诗织什么都不想分析也不想知道,选择干脆把智商丢弃哪怕到盆地都无所谓并表示:
糖真甜,真好吃!感谢老天,以后多给点糖就更好了。
她扫了一眼对方装满了零食的篮子,瞬间觉得自己买的这些糖果一点都不算什么了。
于是大胆地把刚刚犹豫着是否要拿的美味棒和不二家的超值组合装棒棒糖统统扔进了篮子里,心算了几秒,默默又把两排肥宅快乐水放到篮子里,还在心里美其名曰是为了凑整。
“一起去结账吗?”
“你挑了不少糖果,还有可乐,小孩子也不能太过于放纵了,多吃这些可能会蛀牙的。”
看着她一直拿糖果,养了乱步好几年快要成老父亲心态的福泽谕吉想了想当初见到的两个少年,看起来已经是过了换牙期的,牙疼起来可不会那么简单了。
“好好。”
她满口答应,却觉得福泽谕吉有些可爱。
担心退退包丁吃多了糖果牙疼,还不如担心他们泡澡把本体泡锈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福泽先生养了一个小孩子,育儿经验莫名地丰富,但她还是解释起来。
“我们家小孩子挺多的,不单只有福泽先生你看到的包丁和退退啦,这些说不定还不够分的。”
诗织看了一眼他堆满了各种口味薯片、美味棒、糖果、波子汽水明显比自己还夸张的堆成零食小山的篮子,不禁善意地笑出声,又露出了些小女生的羞涩。
“而且我自己也有点低血糖,日常起床的时候会摸几颗糖放在口袋里。而且糖果放着也不容易坏,我屯着呗。”
说着下意识拨开了口袋里的柠檬薄荷糖塞嘴里,舌尖顶着小片的薄荷糖划过口腔,清凉的薄荷味一下扫空了她本来嘴里红豆的甜腻。
这时候就算kiss也绝对是清新的小甜甜了。
但她知道自己在想桃子吃。
“福泽先生你才是,好宠自己的部下啊。”
福泽谕吉看了看诗织吃糖不自觉鼓起的脸颊。
有点像囤货中的仓鼠,就有点想要伸手戳脸颊。
拎着袋子,两人一起离开粗点心店,鲷鱼烧也在路上被福泽先生吃掉了。
他看上去挺变扭,不太习惯边走边吃,却又不想浪费了诗织的一片心意,于是捧着纸袋子,几口解决了对他来说有些过甜的茶点。
更是在并肩同行时下意识地把女孩子护在了远离车辆的道路里侧。
诗织手里还有不少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福泽在征得其同意后接手了一个较重的袋子,步子也尽量放慢了。
虽说沉默寡言,但女孩子往往会不自觉地被这些细枝末节打动,诗织摆手道谢,默默跟在他身边,心跳的速度不断加快,步调也越走越快,提着袋子的手指偷偷隐晦地搭上了男人宽大的衣袖。
轻轻揪住了袖管,力道很轻,只是悄悄的还怕他发现。
做完这一切,诗织悄悄的往上瞟了一眼。
唔,表情很正常,于是完全没有经过脑子,手指的力度又有些得寸进尺地加重了一点。
“这些袋子还是很重吗?”
男人的步子突然停下了,认真的询问。
欸!果然会被发现。
“其实也没有……可能前几天搬东西的时候撞到了一下。”
她低声解释,内心把耍无赖进行到底,揉了揉左边小臂根本不存在的伤口,想着是不是装的呲牙咧嘴一点更生动形象,一边分出了袋子的另一个拎角。
白皙软嫩的手指在福泽谕吉面前摊开,指节处三五道被塑料袋子勒出的红痕格外明显,最深勒痕两旁的肤色是血液受压迫后的苍白,对比下来显得有些刺眼。
似乎很好地论证着身娇体弱(划掉)淑女大小姐手不能提的人设。
“那个不好意思,福泽先生,能麻烦你分掉一半的重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