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财财财和淘淘越长越大,两只狗子每年过一次生日,跟淘淘姥姥的关系也越发亲如母女,那笔钱早就连本带息如数归还。
张超和李丰隆的家人在她钱赚的盆满钵满了之后,每年会收到来自她的一大笔抚慰金,她谎称是报社给牺牲英雄的福利。
张超的儿子也到了上高中的年纪了,前儿还偷偷给她打电话说交了个小女朋友,这孩子有啥话总喜欢跟她这个小姨说,跟妈妈沟通得倒是不多。
熊样儿找了个老婆,还带到她家里去显摆过,后来老婆跟人跑了,孟串儿在家笑半天;老爷子老太太鬓角边的白发又添了许多,不再催她找对象结婚,在无意中提起谁家的孩子结婚生子都赶紧噤声觑着她怕又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小城这两年的成长是最最不可思议的,每年平均过手100多个项目,他能准确而睿智地判断出最优秀的那百分之3到5,而孟串儿筛到了好项目也会直接丢给他。
所以在这个战争基金的投委会里,小城和孟串儿的话语权越来越重,(孟串儿作为基金的创始人,始终都在投委会里有投决权。)陈杰对俩人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客气和尊重。
小城除了多数的时间在茶楼待着,没事儿就跟孟串儿混一起,遛遛狗,做做饭。
还有个最大的变化,这两年半,任何人听不到她说任何有关于小山的任何东西,这名字是个禁忌,不能碰触不能提。
在偶尔应酬场合的觥筹交错间,会有瞬息而至的恍惚,转眼就被嘻嘻哈哈的盖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个人更不知道那份爱还在不在她心里,当然,她自己知道。
迷上了喝生普,小城也喝,家里当年没带走的几十箱茶已经被喝得差不多了,那个禅机的女小人儿也从黄色变成了黄褐色,偷喝了不少茶,小城每次说她浪费,她也就笑笑不解释,喝一半浇一半这习惯是改不了了。
“你这一天天的浇花呢?这啥时候养成的破习惯啊,你瞅瞅它,变色了都。”小城叼着烟在孟串儿家里的小餐桌前抖腿——那是从前那个人的位置。
“你懂个屁,别TM的抖了,男抖穷你不知道啊?”
“对,又骂我。我这不闲的吗?要不咱俩去看个电影啊?”
“有病啊?你去找你那个小主持人去,别整天在我这瞎胡混。”
“找她干啥呀?我可不敢了,看着你我都吓死了,这辈子我一个人潇潇洒洒的吧,我可不瞎整。真的,看电影去吧,最近有个电影叫《半生归途》,评分老高了。”
听到这个名字孟串儿心里咯噔一下子,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遍:“叫啥?”
“《半生归途》,咋地了?”
“编剧是谁?”
“那我哪知道啊,都关注导演,演员,谁关注编剧啊。”
第133章 埋藏了快三年的重要秘密
她拿出手机百度搜了一下,编剧真名不知道,照片没有,发布会不参加,但是艺名一看就知道是他,因为就俩字,不丢。
这小三年来,他微信的备注早就让孟串儿换成了“丢了”,心里也强压着所有千头万绪的念头,当初的书和电影的名字叫《一生归途》,现在让他改成了半生,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惊涛骇浪的伤感和想念硬生生地铺陈开来,淹没了她一直伪装着的满不在乎,小城坐对面瞅着,瞅着她从震惊到沮丧的全部过程。
见惯了宠辱不惊的孟串儿,聊生意甭管项目多大,气定神闲得让人心里发慌,自己却从不体会发慌是何物。
也从不会露出特别明显的情绪来,能让她这样失去控制的有且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在他的生命中也特别重要,却心照不宣她跟他都选择闭口不提。
“编剧是他吗?”小城犹豫半天才敢试探性地开口问一句。
“嗯,走,去电影院。”孟串儿起身要走。
小城赶紧拦着:“要不然别看了,串子,我有点心疼你。”
开什么玩笑,这两年多好歹平平静静,看完这个电影,万一里面有些有的没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其实那些前尘过往小城早就知道了,他也知道于小山不在国内,因为早在一年前有个做外贸的朋友想跟他一起合伙做芯片的生意,说起于小山曾经联系过他。
所以从那时候起,小城就已经知道了于小山人在那个国家——女神国,又叫山姆国。那是一个有着世界著名的女神雕像而用这雕像被命名的国度。远在大洋彼岸,时差隔着20多个小时,遥远到小城觉得此生都不会跟这个国家的任何人产生联系。
风土人情,饮食习惯,法律法规跟祖国截然不同,甚至跟整个世界都不同。女神国是个非常特殊的国家,科技发达却间谍猖狂;兵强马壮也凌霸四方;崇拜强权还金钱至上。
小城也想不明白他为啥会去女神国这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国家,要知道他俩做兄弟20几年,上学的时候连做梦都不曾聊过什么女神山姆国。
但是不管小城明不明白,他选择一直不跟孟串儿吐口。怕她义无反顾地去女神国,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人找不回来不说,可能更加失魂落魄。
他现在无比后悔嘴欠,非要看什么电影,这不没事找事吗??日子已经平静了这么久,怕是从此不安稳了。
小城心里暗骂,于小山你个瘪犊子玩意,要不然就麻利儿地回来,要不然就别整些幺蛾子。
孟串儿在那划拉手机订票:“不是你提议的吗?赶紧的,我票都定好了,走。”
由于是周末,电影院里座无虚席,演员导演都不咋出名,所以排片很少,口碑却出奇的好,都是一对一对情侣来看,小城和孟串儿在里面显得很突兀,也不拉手,也不互动,并没有爆米花饮料之类的标配,一个向右支着一个向左瘫着。
女一号姓孟,《烟味至爱》那本书里的孟串儿的孟。男一姓于,《淡淡的忧伤》里于小山的于。
开头黑屏,像是古旧回忆的老唱片,一男一女的声音:“……就做个承诺叫我们不走丢好不好?”
“那要是丢了呢?”
“嗯?你让我滚回来我就滚回来。”男一号温柔又充满了匪气。
孟串儿眼泪刷地掉下来,骂了一句:“我踏马的让你滚,你倒是滚回来啊。”
小城怼了她一下,小声儿警告:“嘎哈玩意儿,告你啊,这电影院,注意你的素质。”
周围人跟看怪物一样看了她一眼,像是时间静止,所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咬着牙用手豁楞了一下眼睛不再吭声。
整个剧情除了结尾就跟做了一场幻梦一样,那些情节都是她切身经历过的。这些经历被孟串儿强行封印,想依靠强大的时光把封印烙在皮肤血液四肢百骸中,自己吞噬,自己吸收,自行消除。
如今尘封了两年半,封印被电影强制性解开,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每一缕肌肤都在承受着强制性解除封印的痛苦……疼痛难忍……
时间太久太痛,以至于模糊了有些爱和想念,变成了恨,观众们看的是戏,只有她知道自己是戏中人,那分明是她的人生,她的私有记忆,那里面的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惊心动魄或平淡无奇都是属于她的,然而却像展览馆一样赤裸地展示在他人面前。
从头哭到尾,从无声无息地流泪到嚎啕大哭,小城几次想把她从座位上拎起来扔外面去,都没能坳得过她。
周围人已经被激怒了,彻底忍不了在看电影的时候有孟串儿这种神经病的存在:“有病吧?能不能好好看电影?你俩吵架外边吵去。没素质!”
“就是就是,真讨厌!”
……电影结局是两个人忍受不了现实的琐碎分开了,男主角在茶园做茶,每天都在盯着手机等女主角归来的信息。
做茶给了好多大特写,整个电影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堆没啥用处的做茶的特写,看得人莫名其妙。
灯光亮起来,开始出各种工作人员名字的字幕,人们相继离场,只有小城坐着不动,任凭旁边的孟串儿哭得撕心裂肺——她需要这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一哭离别,哭一哭孤独,哭一哭得到又失去的遗憾,也哭一哭连一句解释都不曾有过的误会……
这种痛哭让小城觉得,她不再是死死撑着回忆捍卫领地的豹子,不再是谈笑间能掌项目生死的女魔头,也不再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的神仙……她也真实地拥有喜怒哀乐,而在于小山身边的之前的那许多年,他都不曾见过和感受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感情。
电影里的缠绵悱恻,刻骨铭心,无微不至那么真实,他忍不住把面前的这个女人代入到情节中去,无比熟悉的两张脸,说熟悉却又不完全熟悉的剧情,微妙却心有戚戚。
忽然间孟串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扔下小城就跑了,小城一脸懵逼:“这踏马的又抽啥风。”
她用尽全部力气奔跑,跑过好多十字路口,一路的烧烤店,小龙虾,仅存的灯火,跑过很多小区,很多车来车往,很多人来人往。
有人在凌晨的酒吧旁边给女朋友跪着送花,有人烤生蚝做羊肉串一片烟火气,有人喝得烂醉如泥被撞到了回头骂操你妈个B……
跑得她汗流浃背跑得她精疲力尽在七月流火的C城,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可是她却还像酷暑一般地燥热。很多想象中和现实中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是十年前在图书馆看见的样子,是八年前在微博上评论的样子,是花前月下诗词歌赋谈论歌德卡夫卡的样子,是战火纷飞中互许生死的样子,是被生活折磨时死撑硬抗的样子……
到家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拆了那饼在云南茶园两个人亲手制作的,算起来还有五个月才能拆的生普。
“这个茶得三年后才能喝,咱家温度刚刚好,你不要好奇把它拆了那就没意思了。”
……
“谁稀罕你那个最高境界的生普,这饼茶对于我的意义就是你亲自带我采的做的,三年三十年的就那么回事,搁着吧,留作纪念。”
……
刚打开包装,赫然在茶饼上有一张小纸条:“这一生,我们不走丢。”然后是一个电话号码。
第134章 万般离愁说三年
孟串儿在看到这张纸条和这个电话的时候非常愤怒,如一团无量天火从胸腔爆裂开来,一簇一簇的小火苗在身体的每个细小角落燃烧,爆破,炸开,连成一片。
这踏马的算什么?这茶饼制作的时候还没有关鹏那档子事,封好了之后绝对不可能有机会拆开,所以无论当天他是不是误会,如何误会,他都早已经做好要走的决定。
也就是说那个人的出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人强迫,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冲动,只不过时机刚刚好。
而她却傻乎乎地一直遗憾,遗憾那些连说都来不及说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和无意义,再想到曾经他们对出轨有过一次放松的谈话,那时候他的心理状况才刚刚好一点。
她问他如果有一天跟别人睡了让他知道了还真会送束花吗?——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会问一些毫无意义并不会发生的问题。
有时候会因为设想出的情景而争吵得面红耳赤,其实有些状况一辈子都不会发生,而女人这种生物就是会揪着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实假象然后根据回答选择性生气。
那个人的回答非常认真,他说他会非常难过,估计会头也不回地走掉。她问他那如果我让你滚回来呢?犹记他当时无奈地大叫:“你都跟人睡了还不让我走,你太霸道了!”
“你那意思你的承诺是有前提的,你开始的时候怎么不设前提呢?”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死的那天我仍然爱你,但是我可能会选择出去安静两三年。平复好情绪再回来找你。”
……想到这些孟串儿一股邪火窜上来气得浑身发抖,她抓起手机拨打了这个号码,在还没接通的时候又挂了。
操,好纠结!毕竟也有将近三年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这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总不能说,那啥,你还好不?好尼玛个大爪子,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狂揍他一顿。
而且这个人到底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走,是现在孟串儿心里最无法平衡的矛盾和冲突,可是却也无法开口问,时隔近三年,有些情绪被岁月的尘土埋得太深了,再次挖出来的时候,早已忘了是什么时候埋的,有些生锈或腐化了。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记忆的角落里藏着,藏得如此完好,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并且永远都无从得知,只有这些情绪忽然自己走出来,不知何时,突然间的一个现身,闪了孟串儿一下,然后又连续暴打她,无来由的被情绪殴打,让她无比恍惚。
万一他不用这个号了,万一他交了新女朋友了甚至结婚了,万一他语气疏离如陌生人,万一万一万一……她开始满地转圈,团团转。
不要脸,大洒逼,害的我难过了这样久,大骗子,还说什么不走丢,一消失了全世界都找不到,二百五……她跟这把所有的词儿全骂遍了,觉得还是应该把电话打过去,因为这样暗地里骂着实在不解气。
这会儿半夜了,要不明天打吧,也有可能静音听不到……他听不到不要紧,要是听到了没接,明天会不会就停机了?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再断了就彻底找不到这人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着急?我们不走丢,又不是我一个人不走丢,有人自己想丢,难道要我强留么?这个电话啊,扔旁边又拿回来,拿回来又扔旁边,如此反复思量反复纠结。
可惜孟串儿的手比心实在,来回掂量的功夫号码已经拨出去了,电话等待的声音很奇怪,并不是“嘟……嘟……”,而是一个实心的“嘟……”后面跟着一个虚声的“嘟”,做记者采访过香港的经济学家,在阿富han也呆了两年多,经验告诉她,号码的主人在境外。
好哇,我在国内几乎把天地都翻了一遍,你居然跑出国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出银河系呢,宇宙成是宽广,你倒是去浪啊!
孟串儿都还没来的及在脑海中转第二个想法,电话忽然接通了,对方先开的口,声音有一丝迫不及待的急切:“你终于把茶拆了。”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那种熟悉又带有一丝陌生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宿命席卷而来,反复斟酌确认都犹恐是梦中。眼泪蜿蜒爬在久违的脸上,接电话的右手在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