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师祖的传音鸟——糖心饼
时间:2021-01-04 09:31:07

  如果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那就没必要勉强自己了。
  “毓宁长老不是答应过我们了吗?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而且你不是还在山海戒上加强了防护阵法,完全没必要为我担心啦!”
  裴恕那日在炼器室中,除了写出了长长的卷轴,还研究出了新的防护阵法,专门免疫精神系的以及药理性的攻击。
  他将那阵法注入到林啾啾的山海戒中,林啾啾合理怀疑,她现在就是一个人形的行走保险库,任谁都不能突破山海戒对她的保护。
  呃……可能裴恕除外。
  裴恕发出“嗤”的一声轻笑,很显然,他意已决,是一定要与林啾啾一起去的。林啾啾便也不再劝说他留在客栈。
  因为花灯节的缘故,陵城的夜晚竟比白天还要热闹。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花灯,人们从屋子里走出来,手执纸灯,欢声笑语,明亮的灯光温暖了街道,从城镇的这一头一直星星点点地亮起到另一头,宛如人间璀璨星河。
  花灯□□队伍从亥时开始,巨大的灯车一辆接着一辆,缓缓驶过陵城,让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在内的围观群众们都着实惊艳了一把。
  “哇!弦歌,你看那个!”瑟瑟张大嘴巴感叹道,“那个是不是凤凰!你看,它的翅膀和脖子还会动哎!简直像真的一样!”
  瑟瑟一边说,一边学着灯车上的凤凰摆了两下手臂,晃了两下脑袋,引的林啾啾和她们周围的小孩发出咯咯的笑声。
  观看花灯□□的人很多,声音嘈杂,大家不得不抬高音量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这种情况相互叠加,到最后倒不像是在说话了,而像是在吼。
  “弦歌!后面好像更热闹些!咱们过去吧!”
  “好啊,一起过去吧。”
  “你说什么?”
  “我说好!”
  林啾啾吼完了,感觉自己好像提前步入了老年状态,还摊上了一个耳朵不太灵光的同伴。
  她和瑟瑟顺着人流朝后方走去,走动前不忘挥挥手,与裴恕阿铮打下招呼,免得一会儿走远了,他看不见她。
  裴恕与阿铮站的位置距离林啾啾有点远,毕竟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像林啾啾与瑟瑟那样兴奋,一定要站在距离灯车很近的地方观赏花灯。
  林啾啾目测了一下她和裴恕之间的距离,大约四五个身位的样子。
  她和瑟瑟肩并着肩,相互交流尚且都要靠吼,这要是对裴恕表达清楚一句话,她的嗓子岂不是要废了?
  林啾啾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要不要跳进神府里同裴恕说,只见裴恕已经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这是……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她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手势,他就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林啾啾呆呆地愣了愣,冷不丁被瑟瑟拽着、被人潮裹挟着向后走了几步。
  再抬起头来,林啾啾发现裴恕与阿铮已经跟着她们走了过来。他是真的明白她的意思了。
  林啾啾开心地笑了笑,又冲裴恕比了个手势,和瑟瑟结伴去看花灯去了。
  裴恕走到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
  这里的位置很好,既不会过于吵闹,又能看到林啾啾。
  她好像与周围的一切如此不同,即便是在人海里,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她。
  那个皮肤莹白的小姑娘啊,激动地鼓起掌来热情捧场,眼里映着五颜六色的花灯,迸发出比平日更加绚烂的光彩。
  裴恕心中一动,不自觉地牵动了嘴角。
  她就如他生命里的花灯一般,明亮、温暖、而又富有生命力,点亮了他漆黑无边的神府,也温暖了他冰冷沉寂的人生。
  裴恕抿了抿唇。他注意到阿铮也跟过来了,他在他身后站定,语音沉沉道:“你不该同意弦歌回来的。”
 
 
第65章 
  裴恕“嗯?”了一声, 嗓音淡淡的,尾音微微扬起,透露着些许疑问的意味,似是没有听清。
  但阿铮知道裴恕是听清了的。就像他听清了裴恕语气里的漫不经心一样, 于是阿铮抿了抿唇继续道:“族长不会就这样放过弦歌的。”
  或许毓宁会劝说族中的几位长老放林啾啾离开, 但是族长……阿铮知道, 他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早在几百年前,那时的火炼之试还是所有青乌都可以自主参加的。
  不知是因为巧合还是别的原因,总之, 由于当时绝大多数通过火炼之试的青乌都是金绒, 青乌一族渐渐达成了一种共识, 那就是只有金绒才是继承了凤凰神血最为纯粹的青乌, 只有他们才能够通过火炼, 顺利地浴火重生,化成凤凰!
  随着这种观念的产生,青乌因为眼周细绒的颜色被划分为三六九等, 渐渐地也开始被区别对待起来。
  起初,这种区别并不明显, 只有在参加火炼之试前,会有族中长辈悉心劝说, 劝那些并非金绒的年轻青乌们不要冲动,白白在火炼中丢了性命。
  后来,越来越多的金绒成功化凰,同时也有越来越多其他颜色的青乌在火炼中丧生,这种观念便开始被更多青乌相信, 也变得根深蒂固起来。
  一些金绒从出生时就被精心照料, 会有成功化凰的凤凰来教导他们该如何修炼。
  而那些眼周细绒并非金色的青乌, 尤其是青色、蓝色这种颜色极其相反的青乌,则被认为是血脉最差的孩子,被冷落在了一旁。
  因为没有人期待他们能成功化凰,自然也不会有人费心去指点他们。
  青乌一族的资源被越来越多地倾斜给了金绒一脉,而为了保证这种纯粹地血脉得以延续,不被污染,族中还立下规矩,凡金绒青乌,不许与其他等级的青乌交欢,否则便是玷污神血,要受重罪!
  在这样的规则和做法之下,青乌一族确实迅速崛起,迎来了一段辉煌。有很多金绒在火炼中成功化成了凤凰,也有不少其他颜色的青乌避免了在火炼中丧生的厄运。
  凤鸣于天,盘桓九霄。
  那时的巨木林上空,天空都被凤凰的羽毛染红了。族中人丁兴盛,风头一时无两,完全盖过了溟海之滨的龙族。
  可是很快,这样的辉煌就消失了。
  青乌族中的金绒越来越少,很多金绒在尚未成年之前就短折而亡,还有一些幸存的青乌,没能像他们的先辈一样成功化凰,而是在火炼之试中化为了一堆灰烬……
  到了林啾啾与阿铮这一代,族中的金绒更加稀少,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样珍贵的血脉,青乌族族长不惜动用离魂之法,哪怕林啾啾在半路身死也要将她唤回来,试问,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她离开呢?
  裴恕“呵”了一声,语气是和刚才一样的漫不经心。
  他抱着手臂,斜靠在身后的一根石柱上,眼睛仍看着林啾啾的方向,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煞气与自负。
  “你觉得他动的了我的人?”
  阿铮眼前忽然浮现起裴恕那日冲进巨木林的场景。
  他的眼神那样冷,动作是那样干脆,只一挥手,青乌族的大祭司就从祭祀高台上跌落下来,眼皮一翻,失去了意识。
  而那位修为高绝、不可一世的族长大人也在他重重的威压之下屈膝跪倒。
  阿铮第一次看到族长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的嘴角向外沁出血丝,一双手撑在地面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不管他怎样反抗,额角的青筋快要爆裂,身下的石板已碎成了渣,他都未能逃脱裴恕的桎梏。
  阿铮毫不怀疑,以裴恕的修为,绝对可以碾压青乌族的任何一人,但是……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阿铮忍不住叹着气道。
  他知道,族长一定会想出方法诱使林啾啾留下来。就像他当初利用卑鄙的手段,迫使他离开荔青一样。
  阿铮闭了闭眼,眉间溢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只要一想到他深爱的人,一想到她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遭受到残酷的刑罚,阿铮的心就会狠狠地抽痛起来。
  裴恕没有立刻出声,他稍待了一会儿,等着阿铮睁开眼睛,自己从痛苦之中回过神来后,方才慢慢说道:“血脉,呵,不过是道借口罢了。”
  “千百年前的青乌没有绒色之分,不还是能够浴火化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生来注定的,不奋力一搏,到死也是白活一场罢了。”
  裴恕想起他第一见到林啾啾的场景。
  那时,她还只是一只不足巴掌大的小鸟,灵气溃散、身体虚弱,连一身的羽毛变得干枯,活像路边的野草。
  可即便如此,她仍拼劲全力努力着,一下又一下转动着被誉为不可能被破解的禁锢锁。
  当时年幼的她尚且知道不认命、不服输,这些青乌族人竟然还信奉着血脉传说,简直可笑!
  其实,阿铮又怎会不知道血脉言论何其荒唐,可是他没有力量去反抗。他只是一只成年不久的青乌,如何能撼动那延续了几百年的族规与传统?
  而且,让他顾忌犹豫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不敢。
  裴恕看出了阿铮的软弱,轻哂了一下道:“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你们青乌族族长动不了啾啾,自然会想方设法、从族中唯一的另外一只金绒身上动手,不是吗?”
  裴恕的目光倏地变冷,落在了阿铮身上。
  阿铮能在这个时候提醒裴恕,叫他小心防范,其实和林啾啾很像,都是会主动流露出善意的人,裴恕并不讨厌。
  可如果因为他,让青乌族一直不断地滋扰林啾啾,妄图延续那“纯粹”的凤凰神血,那么裴恕也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至于是将他送走、隐藏起来,还是别的什么方法,裴恕还在考虑。
  “你提醒了我,所以我也提醒你一次。”
  “青乌族长若是敢有什么小动作,我不会放过他。可如果你也甘愿沦为他的棋子,伤害啾啾,我亦不会轻饶。”
  阿铮闻言,瞳孔狠狠地一颤。他震惊地抬起头,发现裴恕已经向前走去。
  裴恕身上的冷意在几步间快速收拢,完全不见刚才的狠厉,简直判若两人。
  林啾啾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裴恕!”
  她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温暖的笑意晕染了她的眼角眉梢,让人看了忍不住跟着牵动嘴角。
  裴恕抿了抿唇,尽量使自己嘴边的弧度不要太过明显,然而他眼里的柔软分明出卖了他。
  也许是因为玩得尽兴,裴恕发现林啾啾的手指一点也不冷,反倒暖暖的、软软的。
  他捏了捏她的指尖,凝视着她道:“嗯?”
  林啾啾扬起手里的莲花灯,粉色的嘴唇就好似一片娇嫩的莲花瓣:“好看吗?我在那边的摊子上买的!”
  过节要有过节的气氛,在这一点上,林啾啾可是大方极了。
  裴恕看着林啾啾的眼睛一瞬不瞬,十分认真道:“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人,还是在说那盏莲花灯。
  林啾啾被他看得心都跳得更快,她低下头来,脸上好像比刚才挤在人群中围观灯车时更烫了。
  “要回去了?”
  裴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啾啾这时才抬起头,摇了摇,意犹未尽道:“那边还有人在放祈福灯,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林啾啾感觉,无论她说什么,裴恕都会答应。果然,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牵着她的手朝城门外走去:“好。”
  两人身后的阿铮:“……”
  他怔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为裴恕的两极转变感到震惊,还是该为自己今后的抉择感到为难。
  ……
  陵城的祈福灯便如孔明灯一般,在灯笼上写下祝福的心愿,然后放飞于夜空之中。
  城外已经有不少人点燃了祈福灯,星星点点温暖的光漂浮在空中,如同万家灯火一般,照得人心暖暖的。
  林啾啾看着这浪漫的场景,不由一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裴恕已经回到她身边,手上还拿着一只祈福灯。
  “不是要放吗?”他眼角挂着淡淡的笑,一语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相处的时间久了,裴恕已经摸透了林啾啾的想法。就好像她今天明明劝说他留在客栈好好休息,眼神里却有隐藏不住的期待,期待着和他一起赏花灯。
  他虽然不喜欢喧闹,但偶尔和她一起体会一次,也未尝不可。
  林啾啾开心地抚了一下掌,将手里的莲花灯放下,拿起一支笔就开始在祈福灯上写下心愿。
  不光自己写,还怂恿裴恕写。
  等他写完了,放下笔,林啾啾立刻探出小脑袋问道:“裴恕裴恕,你写的什么?”
  只顿了一瞬,不等裴恕回答,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慌忙道:“不不不,你还是别告诉我了,说了就不灵了。”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说法,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了一通,模样天真而可爱,虽然还有几分傻气,但裴恕忍不住就笑了。
  两人将祈福灯点起,灯笼升至半空中,裴恕自然而然就看到了她的愿望。
  ——来年一起放河灯啊!
  这是什么愿望?
  林啾啾也意识过来,跳起来捂住裴恕的眼睛:“不许看不许看!看了就不灵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裴恕失声大笑起来:“走。”
  他一手拿起地上的莲花灯,一手握住林啾啾的手腕,带着她大步向护城河走去。
  陵城地处寒山山脉脚下,气候寒冷,护城河早已结上了一层冰,因此花灯节虽热闹,却无人燃放河灯。
  裴恕走到护城河边,林啾啾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衣袖:“不、不用啦!”
  他们身为修士,当然可以利用灵气将这河面上的冰消融成水。
  可以,但是没必要。何必为了这种事情浪费灵气呢?
  而且这种做法好像周幽王博褒姒一笑,林啾啾脑子里的君王宠妃话本又多了一本。
  裴恕笑笑,没有说话,只将林啾啾往他身边带了带。
  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轻轻触上冰面,霎时间,似乎有一团无形的烈焰燃放开来。它们像是饥饿的猛兽,飞快地吞噬着河道上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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