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上开间裁缝铺子,然后陪周悠然。
她没什么太远大的梦想,就想和自己爱的人一起。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稳定,雪下一阵停一阵的。
刚刚才停没多久,就又开始下起来了。
岑鸢穿的不算多,再加上她本身就畏寒,一到冬天手脚就容易发凉。
以前还和商滕在一起的时候,罕见的几次一起过夜,她总会离他很近。
因为靠近他,就会很暖和。
他还是给过岑鸢缺失的安全感的,以商滕的身份,而非纪丞。
天气预报说,春节前后夜间气温瞬降,提醒市民记得保暖。
岑鸢呵气成霜,低头去看手机上有没有司机接单。
预计时间已经从十分钟变成了二十分钟。
又是大年夜,又是大雪天,再加上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完全具备了打不到车的三要素。
正当岑鸢犹豫着要不要给江祁景打这通电话的时候,黑色的保时捷在她面前停下,后排的车窗徐徐降价,男人硬冷的侧脸线条像是被这路边灯光重新勾勒过一般,罕见的多了几分柔和。
车锁打开,他揉了揉醉后有些发晕的太阳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没有刻意压低,却依旧沙哑的声线。
岑鸢犹豫了会,没有立刻起身。
商滕似乎早就猜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
淡声解释:“我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只是顺路而已。”
他好像总是什么都懂,将运筹帷幄这四个字诠释到了极点。
别人的内心,他一眼就可以看穿。
岑鸢知道,他刚才的话,半真半假。
前面真,后面假。
商滕的确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脱离了自大和狂妄,他本身就是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
不算优点,也不算缺点,本性而已。
岑鸢最后还是上了车,毕竟比起坐在这里吹着冷风白等,搭个顺风车,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她不能生病。
本身身子就已经足够虚弱了,如果再因生病进医院的话,又得花费上很长一段时间来休养。
她的事业才刚处于起步阶段,她没办法松懈。
还要赚钱,搬回小镇。
---------
上车以后,能闻到车内那股浓郁的酒气。
是商滕身上的。他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眼底的醉意,比岑鸢之前见过的每一次都要厚重。
两个人的座位,一左一右,中央扶手放下来,像是在他们中间划开的一条线。
车开上高架桥,路边的灯光不时映照进来。
商滕把遮阳帘放下来,灯光被隔绝,陷入一片暗沉的黑。
两个人都没出声,安静的氛围,被手机信息的声音给打破。
是林斯年给她发的语音。
她原本是想转为文字的,却不小心直接点开了。
清冽干净的嗓音,带着笑意,他应该在外面,周围有些嘈杂。
“姐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姐姐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正好是零点。
他是专门卡着点给岑鸢发这条信息的。
她笑着回复,是温柔的语气:“你也新年快乐。”
黑夜中,商滕沉默的睁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
手机微弱的荧光将她半张脸都映亮,唇边的笑在此刻的商滕看来,有些刺眼。
她冲自己笑,是因为他是她深爱之人的替身。
那她冲别人笑呢,也是因为他是替身?又或者,她只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商滕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被人当成替身,所以才会有这种怪异的情绪。
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像是野兽失控,有什么在体内疯狂的叫嚣着,急切的想要冲破本体脱离出来。
垂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的握紧,西裤布料在他指尖被挤压出指缝的痕迹。
急切的想要转移注意力,他又把遮阳帘打开,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高架桥,城市的夜景浮现在他眼底。
河滩那边,开始放弃了烟花。
在天空大片的炸开,又消失。
虽然城市已经明令禁止了燃放烟花爆竹,但这个习俗好像被遗留了下来。
人门都把烟花称之为,转瞬即逝的美。可商滕不觉得到底哪里美了,除了污染环境,便没了任何的用途。
岑鸢却靠着车窗,眼神落在车窗外,声音轻,感叹了一句:“真美啊。”
商滕微抬眼睫,看向她。
岑鸢没有注意到,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车窗外。
每年大年夜,寻城都会放烟花,但之前的那几次都没有看成。
他们住的地方,和这边离的远,一个南,一个北,光是开车过来,都得花费一个多小时。
岑鸢很想来看,但她知道商滕不喜欢这种虚无且不实际的东西,所以婚后的每一年,她都没有来过。
那个时候,她的温顺是盲目的,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商滕的一个附带品,挂件。
只要他在,她的目光所至,便全是他。
可现在,她终于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烟花了。
--------
岑鸢没有告诉商滕她新家的地址,他也没问。
司机把车停在她家小区外。
雪越下越大,厚度已经可以漫过鞋底了。
岑鸢和他道过谢,打开车门下去,走了没几步,司机跑过来,把手里的伞给她:“岑小姐,这个您拿着吧。”
岑鸢笑着婉拒了:“不用了,没几步路的。”
司机面色为难:“您还是拿着吧,不然我不好交代。”
听到他的话,岑鸢也大概悟了,伞是商滕让他拿来的。
片刻后,她终是接过伞,垂眸温声道谢:“替我和他说一声谢谢。”
然后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很快就落上一层浅薄的雪。
直到她刷卡进了楼,身后的远光灯才消失。
她回头,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入目可见的,只有这凌冽的夜。
---------
岑鸢今天滴酒未沾。
虽然知道她已经和商滕分开了,但他们的潜意识里似乎依旧把她当成商滕的老婆。
商滕从来不带岑鸢去参加那种应酬所需的酒会和晚宴。
少数几次带她出去,是朋友间的聚会。
偶尔会有人和她敬酒,最后都被商滕无声的眼神挡回去。
平淡无波的眼神。
久而久之,所以就都记下了,有商滕在,就不能让岑鸢喝酒。
但这些岑鸢不知道。
在进电梯前,她把伞收了,抖落掉上面的雪。
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却像是跑了十公里一样,累的不行。
岑鸢进屋以后就倒在沙发上,不想不动弹。
太困了,又累。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都是别人给她发的新年祝福。
岑鸢一条一条的回复着。
赵嫣然:【新年快乐,祝我的宝贝儿新的一年早日找到一米八+,八块腹肌,有钱有颜的男朋友!!!】
岑鸢无奈失笑,手指轻触屏幕:【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江祁景:【新年快乐。】
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到他是用怎样的表情打出这句话的。
岑鸢有时候看到江祁景,会觉得,其实人生对她不算太差的。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人关心她,有人爱她,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在乎数量多少,有就够了。
岑鸢:【新年快乐。】
何婶发过来好几条语音,点开以后,却是陈甜甜的声音。
“妈妈新年快乐,你吃饺子了吗?”
小家伙的声音稚嫩软糯,很可爱。
岑鸢笑着长按语音键:“吃了,甜甜也要快乐,最近有没有听话呀?”
“听话,我可听话了,今天我还帮何奶奶忙了呢。”
何婶在一旁吐槽她,“你那哪是帮忙,分明是帮倒忙。”
岑鸢笑了笑,说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明天给她送过去。
也没聊多久,陈甜甜就被何婶抱回房间睡觉去了。
岑鸢把外套脱了,刚准备洗澡,手机再次震个不停。
这次是电话。
林斯年打过来的。
第二十八章
林斯年说他就在楼下, 有东西要给岑鸢。
是一只猫,蜷缩在林斯年的怀里。
他蹲在那里,哪怕自己身上全是雪, 却把猫护的很好。
但它还是冷的发抖, 所以林斯年干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给它裹上。
岑鸢从里面出来,头顶的灯光昏暗, 林斯年像一只受冻的流浪狗,抬头看她。
自己都冻的发抖了, 还担心怀里的小猫有没有被冻到。
他别开脸, 打了个喷嚏,然后站起身, 把用外套裹着的猫递给她:“新年礼物。”
他的笑容很灿烂,露出那口大白牙。
是和商滕截然不同的两种极端。
他们一个阳光外向,一个深沉内敛。
仿佛白昼与黑夜。
就像没有人能拒绝温暖的白昼。阴冷的黑夜,也是所有人避而远之的。
岑鸢微微皱眉, 让他先进来:“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这么点, 不冷吗?”
冷啊,林斯年刚才甚至觉得自己差点就冻死在新年的第一天了。
但是他冷点没事, 送给岑鸢的“礼物”得好好的。
这可是他亲自去宠物店, 挑了半天的。
橘猫。
老板给他推荐了挺多适合女孩子养的猫,但他还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只橘猫。
岑鸢太瘦了, 他觉得她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
明明对待别人时, 任何细节都顾虑到了,在对待自己这件事情上,却格外随意。
所以林斯年觉得, 橘猫这么能吃,耳濡目染的,久而久之岑鸢也会变得很能吃了。
岑鸢迟疑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猫,还很小,缩在他的外套里,伸出个小脑袋看她。
岑鸢抬眸,将视线移回到林斯年身上:“新年礼物?”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林斯年有些无措的伸手,按了按后颈,眼神也跟着闪躲。
还是年纪太小,不太敢和自己喜欢的人对视,哪怕只是眼神接触到,都会害羞。
他轻咳一声,又推江祁景出来挡刀了:“是江祁景,他说你一个人住,怕你无聊,所以就......就让我给你买只猫养养。”
岑鸢听到他的话,那双好看的杏眼微微亮了一瞬:“是小景让你买的?”
当然不是。
但林斯年还是点头:“对。”
他有时候也会嫉妒江祁景,岑鸢是个温柔的人,她对每个人都很温柔。
但这代表不了什么,只能说她的脾性好。
人都是有私心的,偏爱也是。
这些偏爱在江祁景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岑鸢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
外面雪下的很大,林斯年的衣服又湿了,岑鸢总不能看着他这样回去。
天这么冷,会感冒的。
于是她让林斯年上楼,先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毛衣是岑鸢亲手织的,原本是想着等下次有时间了,给江祁景拿去。
反正她时间也有,以后再给他织也还来得及。
林斯年洗完澡出来了,头发吹了个半干,被他随意的往脑后抓了抓。
岑鸢看到他身上正合身的毛衣了,轻声笑笑:“我还担心小景的毛衣你穿着会小了点。”
江祁景是那种偏书生气的清瘦型,而林斯年,长期的运动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要高大一些。
因为之前和商滕站在一起,而导致的错觉,让岑鸢误以为林斯年其实也没那么高。
但现在单独一看,他的身高,应该和商滕相近,只不过商滕的气场过于强大了些。
很轻易的,就盖过他的光芒。
听到岑鸢的话,林斯年眼睛亮了亮:“这是姐姐亲手织的吗?”
岑鸢被他的反应逗笑,倒了两杯热水,端出去递给他。自己手上拿了一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次放假,有打算去哪里玩吗?”
林斯年喝了口水,被烫的微微皱眉。
岑鸢轻声提醒他慢点,刚烧开的水,还很烫。
林斯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水杯放下:“本来和朋友约好了去滑雪的,但中途出了点意外,就决定临时不去了。”
岑鸢疑惑的问他:“意外?”
林斯年只点了点头,也没说是什么意外。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意外就是你吧。
因为喜欢上岑鸢,所以想每天都能见到她,如果去滑雪的话,没有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那么就意味着,他将有半个月的时间见不到岑鸢。
滑雪和岑鸢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天平无条件的倾向岑鸢。
“我听小涂说,姐姐店里最近好像很忙?”
那天和江祁景去工作室找岑鸢,林斯年就把涂萱萱的微信加了。
方便掌握岑鸢的第一手动态。
听到林斯年的话,岑鸢点头:“是比较忙,这个时间段,很少有人来应聘,暂时招不到人。”
林斯年自告奋勇:“我最近这半个多月都很闲的,姐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你那里帮忙的,正好我的专业也是这个。”
岑鸢抬眸,略微睁大的眼,似乎在表达疑惑:“真的吗?”
林斯年拼命点头:“就是不知道姐姐要不要我。”
如果林斯年愿意来的话,她当然是愿意的。
岑鸢之前看过他设计稿,他很有天赋,而且他对这个行业也熟悉。和涂萱萱比起来,至少不需要她手把手的教,省了很多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