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听的话,皇爷的圣旨出京还变滋味呢,何况区区江湖令,哼,又凭他什么九州域想号令江湖?嘿,狗艹的玩意儿,纯属胡说八道,唔……!”
,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忽然就从高处落下,张七星话未说完,正面的两颗门牙就落了地,瞬间满嘴是血,满头冷汗。
一苍老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后飘忽道:“蓬门小户~家里既没了坐堂人,就受受教训,速速归家修修心,手上丁点份量没有,也好意思做义士?个少调失教的狗东西,竟背后乱咬起人来了……”
张七星与江湖客全部站起,他呸呸吐出几口血水,抬手将上身衣裳扒开,露出有毛健壮的胸膛,上牙床兜不住风道:“好古(狗)!肉当(有胆)!兄丫结儿来(冲爷这儿来)!”
他们随着声音左右寻人,遍寻不到,这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紧张起来,又羞又愤。
谢析木也想站起,辛一剑一把按住他道:“少爷,咱不是江湖人,也不能管江湖事。”
谢析木吸吸鼻子,眼盯着院落一角道:“爷要是非要管呢?”
辛一剑眨巴眼,从靴子里拿出小刀,缓缓对准脖子微微一动,便有血丝落下。
这祖宗甭说没命,少个油皮大梁朝如何跟家人爹交代。
谢析木看他这样,就嘴角抽搐问:“你,你跟谁学的?”
辛一剑很不要脸的道:“二少爷!”
黑漆漆夜里,脚店上空如有怨鬼游魂般的不断有人骂,少调失教,小门小户,速速滚回家云云……
众人找了几圈找不到人,便有人万念俱灰想,这便是九州域么?甭说与他们正面对招,这也有几十号的兄弟,这般多的招子寻人,竟连个老头儿都寻不到,明儿必然就是个死了。
想到此,有心里绝望的便盘腿一坐,顺手将衣裳也解开来,露出胸膛拍的啪啪作响道:“九州域全是狗!狗!狗艹的!!都是不要脸的狗东西!来!来!来!冲爷爷这里来……”
此话未落,又有东西从墙头破风,凛冽四面而来,眼见这失态江湖客要完,忽一口双耳大铁锅忽拦在这江湖人面前,只听得呯呯几声,破空的东西就反击了回去。
瞬间众人皆惊,凝神看去,却是在店里忙来忙去,本端着一铁锅炒山珍要出来待客的老板娘,而今那锅山珍自然也没了,老板娘就看着漏了俩眼的铁锅叹息:“这买卖做不得了,锅都被人打漏了。”
她话音落了,便有苍老的声音在墙头厉声道:“好奸鬼,藏的到深!咱们的事你既要接,就早早报上家门,老夫手下不灭无名鬼……”
老板娘啧了一声,看着上空嗤笑道:“什么无名鬼啊,门口有幌没看到啊!咱这是百年简家老店,你瞎啊?”
又有利器破风,这次却是一跟劈柴拦截。
掌柜的双手用力把东西击回空中,左右看了一圈诧异道:“呦呵,这老东西怪会藏,躲的到快!”
上百人的大院落,而今就只有劈柴噼啪,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噗的突兀笑声也鬼魅传来。
竟有娇娇嫩嫩的小姑娘笑道:“嘻嘻,你们傻了么?这不过就是老江湖戏,也把你们吓成这样?嘻~你们这几个老头儿真有趣儿,背后挂着几根绳儿,跟吊死鬼一般的唱大戏玩儿呢?”
第219章
大半夜里,自己带来的棺材里发出女子的笑声是多么惊悚的事情。
老店内的无顾客本就畏惧,而今更是缩成一团儿,大气都不敢喘,就觉着身上冷汗淋淋,寒毛都能数的清楚的倒立着。
有几个胆小的,直接就吓的尿裤。
那墙上的老头儿被喊破机关,就晃晃悠悠的落了地,借着满院的篝火众人凝神细看 ,还~真是背后吊了一根绳儿。
就怪不得若鬼魅一般,一院子江湖客抓不住他的行踪。
这老头穿青缎长衫,面目清俊,仪态端正头发银白,不做才将那起子事他是个仙风道骨,做了才将那事儿,这便是个伪君子相了。
偏这老头是个不要脸的,落了地还来了一句:“嗨呀,年纪大了,比不得当初了……老胳膊老腿儿上山不易,你还不许我吊个绳儿?你给老子出来吧……”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便忽对一口棺材出了手,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棺材破成几片,一道身影飞速倒退,待院内人仔细一看,便又是一跳。
这哪儿是个小姑娘啊,竟是一个穿寿衣,踩寿鞋,个不高,满脸是折子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飞身出来,先是倒退上了木墙,足下借力用推一蹬,双掌对面一堆篝火就去了,那篝火瞬间炸开,砰的一声火团裹着烟花对着那老头儿就去了。
那老头早有准备,脚下一跺,双掌迅速对着空中火团就是连续数掌,也不过瞬息的功夫,满院子人都没看到那老太太什么时候裹在火团里去的,就听得啪啪啪啪的掌腿交接,漫天的火星子。
也甭看这两位年纪都不小了,可是打的半点花架子都没有,出拳出脚竟皆是杀招,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无,其实这二人还算客气,都对着对方的脖颈以上去的,也,也算是光明磊落。
辛一剑看的如醉如痴,就对谢析木道:“哥儿甭看现在的江湖有这个拳王,那个开山裂碑手什么的,其实那都不顶用,要说玩意儿,还是老几辈子手上的东西看着漂亮。”
可谢析木却心道,这是没看到我阿爹用刀呢,也没看过我娘打高兴,就这两人,还不够他爹一刀下去收拾的呢。
想到这里,这孩子就有点想家了。
院内打的招式凛冽,可,许是年纪大了,或是那劈柴落地,起的黑烟儿大了些,这俩老人家忽就咳嗽起来。
咳嗽声中,那老太太飞身回到谢析木身边的棺材头站着,她穿着一双锈了仙鹤的白底寿鞋,也不想落地,就坐在了棺头顶,张嘴又是女娃儿音调嘻嘻笑道:
“嘻嘻,咳咳~老倌儿,你从咱地头过且就过嘛,又没人拦着你,你也是成名的老客儿,仕伯山人一辈子行侠仗义,如何到了老学起咱们几个老鬼的手段?又何苦欺负我坟头的娃儿?”
那老头被喊破身份,脸上到底尴尬起来,只是嘴上不能输,就冷笑道:“呵,小辈儿不修口,他们祖宗来了我也有话说,咳咳,我当时谁?却是风山下的六鬼关,十人去无人归的风山六鬼,你们竟还活着?”
这老头把这老太太名号一报,周围顿时一片吸气声。
辛一剑也是神色大变,就贴着谢析木耳朵便低声道:“哥儿小心,这是江湖里成名近乎甲子的~大恶人!风山六鬼。”
谢析木闻言一愣,倒是充满好奇的低声反问:“真的?恶人?如何恶的?”
这话问的有些角度刁钻。便把辛一剑问愣了,风山六鬼离开江湖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他咋知道他们做了何种恶事?
倒是本乡本土的江湖客,许是听了太多的风山六鬼传说,就刹那的功夫,连那没有门牙的张七星都捂着嘴躲的远远的。
也是几尺高的汉子了,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躲,他死都不怕呢?怎么就觉着脚下有些绵软起来了?
叫风山六鬼的老太太笑的阴风抚面,很丑的一张丘陵纵横的面颊上,竟露出些许羞臊之意,她一摆手客气起来:“什么风山六鬼呦,这都多少年了,你都没死呢还不许咱们家剩下一个半个?也~也就剩下老婆子一只鬼了……”
这老太太说到这里,忽表情一紧绷的对着院子角落,还满面懵懂,很是无辜,整个人都蔫傻的小东家根宝说:“说到这里,老东西你等等,我跟这臭小子有笔账目要算呢,我说你个倒坟头的死小子!你家那么大的场院,你憋的慌你找个新鲜地儿,你就成日子老太太坟包边上屙尿,不看在你爷的份上,老婆子我……”
她伸开巴掌做出要打的手势,老板娘机灵 ,赶紧两步就拦在宝根面前,先是回身小小的扇了儿子一个巴掌,接着回头陪着笑脸道:“错了,错了!老姑奶奶,小孩子不懂事,我这成日子给您送饭,您咋不早说?”
她这一开口,满院里更是一片惊。
这,这百年的老店,原来竟是风山六鬼后人开的么?
老太太闻言有些纠结,抬起的手犹豫一下,这才实话实说道:“早说什么呀,这人老了,许是怕寂寞了,老婆子成天就想着,啥时候回家呀?
这都当了一辈子鬼了,还没见过奈何桥,也没见过阎王殿呢……而今剩我个孤鬼干耗着,你说我成日子干啥?
除了等着归位,就是等着这小家伙来呗,你家这个,嗨~呀!不是我跟你说,那是丁点都不像他祖爷爷,个傻小子从厨下弄点吃食也去我那坟头后面偷吃,是做什么都去那后面,这都多大了都不懂换个地方……”
这么大岁数,又穿着死人衣裳,偏偏张嘴就是撒娇一般的娇娥音儿,就好不吓人。
果不其然,那边就有人开始抽泣,哭没两声他自己把眼睛耳朵都捂住了。
小东家宝根也不小了,都开始寻媒人娶媳妇了,好家伙,这么多人呢,被人这般说,当下就万念俱灰只恨不得死了好。
他想起打小就撅个腚在院子后的土堆那啥,就……万念俱灰,从此也不想做人了。
那叫仕伯山人的老头儿听那边肠子肚儿开始拉呱家常,便打断她们,又打量几眼老板娘,对那老太太问到:“风山鬼母,我瞅着~这丫头些许面熟,可是谁的后人?”
周遭一阵吸气声,原来这老太竟是风山六鬼里的风山鬼母。
尤其本乡本土的那一堆,小时候不吃饭,不睡觉,在外面野着不归家时,他们家里就吓唬说,快些吧~风山鬼母来抓你了,风山鬼母来吃你了……真真噩梦一样的记忆,于是又后退几步挤成一团儿。
鬼母在鬼道里,本来就是吃小孩儿的,不过人家很挑嘴的,其实只吃自己的孩子。
风山鬼母这次也不嘻嘻了,开始桀桀桀桀犹如夜枭般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才用颇为得意的声音道:“瞎老头子,你没看出来呀,这是刀牢的曾孙女呀,你看这端正模样,跟我老哥哥多么相仿,这鹰钩鼻,这吃四方的大嘴儿……”
可怜的老板娘就很是苦难的捂住脸。
仕伯山人闻言,便很是怀念的叹息一声:“想不到,刀牢竟有后人了啊……也是也是,罢了罢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鬼母,回手抓了一下身后的绳子,没多久,那外面的人就吊着他走了。
这,这就走了?
满院子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老头,直到他似鬼非人飘忽而去不见踪影,这老板娘才好奇的问到:“老姑奶奶,他,他这就走了?”
风山鬼母满面不耐烦的一摆手:“留下你给他养老呢?我吃你一口热乎的都不易,哼~那老伪君子!
他当年受过九州域恩情,嗨!也不是多大的恩,陈芝麻烂谷子那些事儿不提了,总之就是,那个老王八蛋觉着我既出来了,他该拦着也拦着了,九州域的名声该维护他也维护了,他又不傻,还呆着做什么?”
说到这里,这老太太看着满院畏惧的人便又桀桀笑了起来,仿佛是很多年没看到这种惊惧交加的表情,人家也是颇为得意的,只可惜,她笑道一半儿就看到了满眼兴奋的谢析木。
没错儿,这傻孩子丁点儿都不怕,就又是新鲜又是好奇的上下仔细的打量她。
于是老太太停了笑,低头问谢析木:“小家伙,你竟不怕我啊?我可是鬼~他们说,我是吃小孩子的,你不知道啊?”
这是什么问题啊,谢析木一愣,也不顾辛一剑满面的防备,倒是很诚实的点头道:“老人家,晚辈是外地人,那个,也没听过您做鬼的事儿?咳,其实,其实我看老人家慈眉善目,那是一点都不凶的。”
还跟我家老祖宗一般无二,都是小孩子气的很呢。
谢析木越大越像他爹,天生一副讨女子喜欢的俊脸,这老太太在山上成日子看的又是什么人,谁又不爱漂亮颜色呢。
如此便心有好感,她本想大笑,又想起自己牙齿也没有几个,人害羞,就捂着嘴笑道:“你这索命的冤家,小嘴儿恁甜呢?你,你是个读书种子吧?”
这是啥话啊,瞬间谢析木就觉着,他泉后街后巷的奶奶们集结了,如此他也亲了起来,就温和笑说道:“是,确实读过几年书。”
老太太腿短,她高兴,就用寿鞋反磕棺材板子道:“就说么!我就说么,差不离就是这样,这娃一看就有出息……”忽想起什么,她又犯了老太太病症追问道:“小哥儿家里几口人呀?家里是做什么的?可娶了媳妇儿了……”
谢析木满面窘然,心里却想,原来天下老太太都这是这样的。
老板娘听的尴尬,到底忍不住道:“老姑奶奶,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鬼母闻言有些生气的骂到:“你个短命的有产有业,后厨米缸都三尺深,你琵琶奶奶的大孙女可都是十九了,她……”
老板娘气闷:“她什么呀,她大字不识几个?您可别乱点鸳鸯了,配不上!就不是一路人,您可别添乱了,咱赶紧屋里去,您好不容易出来的,我给您烧一桶热水,再给您搓吧搓吧,咱松散松散……”
鬼母不想洗澡,就嘀咕道:“你,你还懂得点鸳鸯了,哼~我,我不洗!”
嘀咕完,她低头继续追问谢析木道:“小哥儿哪里来的?”
谢析木不接这话,就笑问:“老人家,他们说你是~恶人?”
辛一剑瞬间万念俱灰。
鬼母都被这小哥儿问愣了,她就眨巴下眼睛,仰头看看天空也不知想起什么事儿,总之就是不言不语许久,才缓缓低头对谢析木笑道:“小哥儿,你看我可是恶人?”
谢析木坦率摇头:“不像,也不是。”
鬼母又桀桀桀桀的笑了起来,只没有桀桀畅快呢,这老太太便鼻翼呼扇几下,又指着围在火边的那些肉道:“不会过的,赶紧翻翻面儿吧,怪可惜了的,这,这是糟蹋东西呢,都烤吧糊了。”
她说完,有些生气的看着本土那些江湖客骂道:“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被个外地老头子欺负成这样,都看不出人在哪儿?赶紧回来吃吧,就死都不怕,怕我个快回魂的老骨头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