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乐在凤仪宫被温楚楚砸伤之后,沈星阑就下令,不准晋王夫妇踏进东宫一步。
温楚楚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的事,很快就通报到苏长乐面前。苏长乐和沈星阑已经又睡过一次回笼觉,两人刚洗漱完毕,正在用膳。
沈星阑听见温楚楚求见,淡淡的哼笑一声∶"让她回去,不见。"苏长乐却是喊住宫婢,问∶"晋王妃可有说何事求见?""回太子妃,晋王妃说有要事相告,说是要告诉您什么歌女的事。"宫婢低眉顺目,"晋王妃说得太小声,奴婢实在听不清楚,请太子妃见谅。
苏长乐与沈星阑听见宫婢的话,极有默契的转过头,对视一眼。"好,将晋王妃带到会客厅,本宫待会儿就过去。"沈星阑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正想喝止宫婢,大手就被苏长乐牢牢按住。
苏长乐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太子哥哥若是担心,你陪着我块见她不见好啦。"
"孤自然要陪着你,只是如今你怀了孩子,孤不想你见了她之后又烦心。"
沈星闻眸底透着宠溺与无奈。
他挥了挥手,屏退左右,神色沉肃∶""明日过后,孤恐又要日日忙得不见人影,无论是温楚楚或是沈季青,或是透过谁想办法传话给你,无论你听了什么,皆莫要相信他们的话。
苏长乐歪着头,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太子哥哥就对我这么没信心的么?"
沈星阑执起她的手,亲了亲手背,黑眸沉沉∶"孤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前世他太无能,太愚蠢,才会救不了苏府,才会只能让苏长乐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接着一个没了。
这一世纵使他有九成把握,不会再重蹈覆辙,但事事难料,多一份谨慎总是好。
苏长乐用手去揪他的脸皮,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就对自己有信心点,你可是大齐的储君。"
沈星阑露出吃疼的神色,学着她平时委屈巴巴的模样∶"知道啦,捏疼了,要囡囡亲一口才不疼。"
..
苏长乐葛然一怔,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沈星阑平时在人前,那是轻狂不羁,冷酷强势,矜贵倨傲得教人不敢逼视,可在她面前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不止温柔体贴,还很会撒娇,常常教她招架不住。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用完膳才来到会客厅接见温楚楚。
温楚楚等了很久,面上却无不耐之色。
甚至见到苏长乐之后,也无昨日那般的怒容冷眼,反而是恭敬地福身行礼∶"楚楚给太子、太子妃请安,太子、太子妃万福金安。"
苏长乐微微讶异,在沈星阑的搀扶下从容落座。
温楚楚中间并无一丝不耐,直到沈星阑一声"免礼"落了下来,这才起身,只是面色苍白的厉害。
她还在小月,却四处走动,吹风淋雪。
苏长乐仅管厌极了温楚楚,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
"不知晋王妃今日前来有何事?不管何事,都长话短说,昨日晋王妃在凤仪宫伤了太子妃一事,孤都记着。"
苏长乐还未开口,沈星阑就已淡淡开口。他话说得不咸不淡,却字字句句都是在护着太子妃。
温楚楚知道沈星阑从小就对苏长乐有好感,却没想到他会宝贝她宝贝到这等地步。
想起沈季青婚前是如何的哄骗自己,婚后又是如何的对待自己,温楚楚不由得苦涩一笑。
她知道苏长乐的母亲以前是苏府的奴仆,所以一直看不起苏长乐,甚至觉得她配不上大齐任何一位皇子。
才会输给她之后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又是愤恨。
如今,她甚至羡慕起苏长乐。
温楚楚垂眸,看着捧在手里小巧精致的暖炉∶"妾身今日不过是来提醒太子妃,皇后培养了一名与元后容貌相似的歌女,打算用来迷惑相爷,太子妃明日伴随御驾出宫祭祖时,切莫要提醒相爷,勿要中了这个美人计。'
苏长乐奇怪的看了温楚楚一眼,故作不解地反问∶"什么美人计?"
沈季青并不知这名歌女的存在,这名歌女一直都是由林皇后一手安排。
这件事,林皇后虽然捂得很好,做得滴水不漏。
可温楚楚心思缜密,宫外来了人时,她特地留了心眼,终是在与皇后相处的这些日子中,探出了一二。
她也没想到林皇后竟敢如此大胆。
温楚楚以为苏长乐不知苏相与元后的过往,简单解释了一遍。
苏长乐沉默半晌,方抬眸看向温楚楚∶"你为何要无缘无故跑来跟本宫说这件事?"
温楚楚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与太子妃自幼相识,更为知已好友,楚楚自是不愿见太子妃家中出事。"
"当初楚楚是在庆功宴上被四皇子强占,才被迫嫁入晋王府,楚楚亦是身不由己。"温楚楚看着苏长乐,眼眶漫漫泛起一抹泪意。
"昨日是楚楚情绪不稳,才会一时失控,误伤了太子妃,回过神之后,楚楚心中甚是愧疚,今日过来除了与太子妃说歌女一事之后,也是过来与太子妃真挚的道歉。"
温楚楚起身,来到苏长乐面前,再次福身行礼∶"请太子妃原谅楚楚昨日的莽撞,莫要因此与楚楚生了份。"
苏长乐神色淡定,心底划过一抹古怪。
温楚楚变化实在太大,教她摸不清也看不透。
昨日看着她的眼神仍极为怨毒,今日却又跑来跟她示好。苏长乐眸色变化几瞬,笑了笑,避重就轻道∶"晋王妃有心了,方才所言之事,本宫会再派人详查一番,如今你还在坐小月,实在不宜这般奔波劳累,还是快快休息才好。"
"来人,备耕,再多拿几个手炉过来,将晋王妃好生的送回凤仪宫,莫要让她着凉。,
温楚楚看着苏长乐,见她并不如预期那般的热情,就连担忧的神情也无,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碍于太子一直待在一旁,面色始终不虞,温楚楚不好再说,只能福身退下∶"多谢太子妃关心。"
温楚楚离开后,苏长乐支着下巴,轻声嘟囔∶"温楚楚这是伤心过度,所以疯了?
沈星阑见她整个小脸皱成一团,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笑道∶"傻囡囡,温楚楚不止没疯,还神智清醒的很。"
"嗯?
"如今林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事,温家却到现在都还没派人进宫,将她接回温府。"沈星阑眸底掠过一抹冷酷的讽笑,"她已经知晓自己成了弃子。
"她这是在为自己的打算,打算好好抱好你这个大腿,好待日后林氏一脉出了事,她还能有一寸安身立命之地。"
温楚楚的确将苏长乐的脾性摸得通透,苏长乐生性开朗,待朋友更是极为宽容,温楚楚知道只要自己好好认错,苏长乐必定不会再记前仇。
刚才说的这件事,苏泽若无事先防备,的确会对苏府造成不小的影响,如此一来,苏长乐便在无形之中欠下一份恩情,将来若是温楚楚真出了事,自然不会对她见死不救。苏长乐觉得好笑∶"她倒是能屈能伸。"可惜她对我犯下的那些错,并不值得被原谅。"
这句话指的是前世她与温楚楚那一件件、一桩桩的恩怨情仇。*
初五祭祖,向来劳师动众,苏长乐一大早就醒来,任凭宫婢梳妆打扮。
沈星阑熟知祭祖有多折腾人,昨日他已经吩咐小厨房着手准备酸食及甜品,柑橘、苹果等水果及有显著止吐效果的姜茶。今日一大早,他更是亲自来到膳房,逐一检查。秦七看着太子认真检查的神色,不由得无奈摇头一笑。苏长乐并不知道这些,自从有孕之后,她就特别嗜睡,今日起得太早,尽管已经洗漱更衣完毕,也上好了精致妆容,仍是有些昏昏欲睡。
沈星阑打理好一切,见到她呆呆的坐在床榻上的可爱模样,不由得抿唇一笑。
"还困着?"他大步流星来到美人儿面前。
苏长乐伸手,闭眼撒娇道∶"困。"
沈星阑笑着将人抱了起来∶"困就再睡,孤抱你上马车,上了马车你继续睡。"
镇国寺在半山腰上,路途颠簸,睡着起码不会那么难受。
苏长乐在他怀中乔了个舒服的姿势,果然就抱着他脖子的姿势,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马车已经来到镇国寺。
不过饶是如此,苏长乐还是一下马车,便觉胃酸翻腾得厉害,犹是躲到一旁,吐了好一会儿。
苏泽的马车就跟在后头,离两人并不远,几乎是一下马车,就看见太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女儿。
女儿脸色有些发白,微白的嘴唇张张合合,正在说什么,人前向来倨傲不羁的太子殿下正扶着她,神色温柔的侧耳听她说话。
苏玉跟着父亲下马车时,也见到了这番情景,不由得摇扇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待太子妃极好。"
苏泽欣慰一笑。
太庙虽在镇国寺内,但却也与镇国寺主殿有一段距离,平时更有侍卫守在一外头,寻常百姓可说完全不能靠近。
此时王公百官已经集聚在镇国寺门口,礼部的人已经将太庙后殿及中殿的神主牌位请至前殿。
整个镇国寺可说热闹非凡,御道两侧,百姓跪伏满地。宣帝的座驾早早就到了镇国寺,宣帝一直到礼部安置好一切,鸣响钟鼓之后,才在萧贵妃的搀扶之中,下了马车。
王公百官见到宣帝身边的人不是林皇后,而是萧贵妃时,面色皆微微一变,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历年历代,皇上祭祖,不都是一向都由皇后娘娘随驾的吗?""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悉,才会指派萧贵妃顶替她的位置祭祖。""这、这贵妃娘娘虽然也是尊贵无母,但由她来顶替皇后,这实在太不合规矩了。"
"害,规矩还不都是由皇上定下的。"
"不过我记得除夕宫宴那日,皇后娘娘气色极好,怎么短短几天就病得下不了榻了? "
"听说林家兄弟这件事还没多少人知道,那人说话的音量明显小了下去。
祭祖仪式礼节繁琐,宣帝与萧贵妃走在最前头,苏长乐与沈星阑就跟在宣帝后头,再后面则是高官权臣,苏泽走在百官前头,苏玉因官职较低的关系,排在了最后。
人潮太多,镇国寺又是在半山腰上,苏长乐虽然不觉拥挤,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随着宣帝到列祖列宗神位前准备上香,行三跪九拜礼时,已经有些头晕脑胀。
不过祭祖一事极为重要,断不能出任何差错,就算身子再不适,仍是强打起精神。
沈星阑见她面色苍白,满身大汗,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 "快束了。"
苏长乐还记得沈星阑跟她说过的计划,她点了点头,趁着点香之际,悄悄地握住沈星阑的手,凑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殿下真的确定不会….不会出事?
她话虽然只说了一半,沈星阑却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抬眸望向宣帝及萧贵妃,接着目光缓缓移到一旁负责点香、分香之人身上。
苏长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到身着淡青竹布僧袍,三千青丝一股盘于后脑,束得一丝不苟的妙龄女郎,微微一顿。女郎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姣好,身形婀娜,一袭宽大的僧袍,亦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
沈星阑凑在她耳边,低沉清冽的嗓音带上了点笑意;"如何,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长乐∶太子哥哥果然艺高人胆大。沈星阑∶(v)
今天写得实在太卡,写得头昏脑胀,说好歌女出场没能来得及,发红包陪罪,下章更新前都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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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像吗?
苏长乐看了看那名歌女,又看了看沈星阑。
若要说两人一模一样,那倒是夸张了,不过那双带着卧蚕,天生带笑,水汪汪的桃花眼,倒真是极为相似。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侧脸的轮廓线条,就又更像了。萧贵妃的眼睛其实也和沈星阑有点像,不,与其说像沈星阑,不如说是像元后温初语。
不止萧贵妃,宣帝的其他妃嫔,亦是有好几个或容貌或神态,都存在元后的影子。
宣帝站在列祖列宗神位前,面容严肃,如往年那般的接过香,准备祭拜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目光顺着纤纤玉指,掠过如白玉般细致的手腕,顺着纤细的手臂,晶莹雪白的玉颈,最后落在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娇颜上。女郎一张脸始终垂得低低,丝毫不敢直视龙颜,分完香之后不疾不徐的转过身,准备去到下一位身旁继续分香。
"站住。
宣帝拿着香的手指一紧,蓦然低喝出声。
萧贵妃那头也有一名穿着僧袍的妙龄女郎在分香,容貌亦是秀丽不俗。
她一开始并未觉有异,直到宣帝出声,她顺着宣帝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僧袍女郎的娇容上,这才终于瞧出异样。
萧贵妃眼瞳骤缩,捻在手上的香差点拿不住。
宣帝脸色并无太大的变化,仅是黑眸微微一沉,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严便已尽显。
太庙一片静默,落针可闻,众人顺着帝王的目光望去,雾时间,神情各异,精彩万分。
女郎面色一白,慌张跪伏于地,恭敬地低垂着头,露出的半截脖颈,肌肤白皙细腻得究若凝着温滑脂香。
苏长乐的心儿怦怦怦的跳了起来,心中的紧张瞬间攀升到最高点。
她忍不住回过头,微微屏住气息,悄悄看了眼就排在她与沈星阑后头不远处的苏父。
她的父亲苏泽就与大多人一样,目光都落在那名女郎身上,眉头紧蹙,眼底带着震惊与困惑。
沈季青就站在太子夫妇身后,他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看向那名分香女郎,而是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苏长乐。
苏长乐侧脸近在眼前,沈季青的眼神幽深了几分,痴迷且邪肆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