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起蜜菀被他折腾得浑身是伤、身下不断涌出鲜血的模样,想起蜜菀刚才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哀求他救救他们的孩子的模样,康熙只觉得心如刀割。
康熙不由自主的紧握双拳,实在无法相信他怎么会忍心对他的菀菀做出这样的事情?康熙更加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些伤害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为了救治蜜菀,孙之鼎的确是使出毕生所学,拼尽全力了。幸而蜜菀和两个龙胎吉人天相,经过孙之鼎的两次施针之后,终于为蜜菀止住了血。
孙之鼎再次为蜜菀诊脉之后,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恭敬的向康熙禀报道:“启禀皇上,奴才经过两次施针之后,已经为密主子止住了血。密主子腹中的两个龙胎虽然受到了一些影响,有些胎象不稳,但幸而并无大碍。请皇上放心。”
康熙听闻蜜菀和她腹中的两个孩子皆平安无事,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康熙松了松紧握的双拳,这才恍然意识到他的手心中已经出了一层的汗,手上粘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尤其是左手由于刚才握得太紧的缘故,此时连手指都觉得有些疼。
然而,康熙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担心自己的手指,康熙如今只关心蜜菀和她腹中的两个孩子能否平安无恙。
康熙紧拧着剑眉,沉声问道:“依照你的诊断,密嫔和她腹中的两个龙胎是否已经平安无恙?”
孙之鼎连忙恭敬的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密主子和两个龙胎已经暂时平安了。只不过,为了保证密主子和腹中的两个龙胎不再有任何闪失,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密主子需要卧床静养,并且每日都要按时服奴才配制的安胎药,如此才能使两个龙胎休养生息,令龙胎的胎象稳固。”
孙之鼎说到此处,忽然略微停顿了片刻,孙之鼎在心中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启禀皇上,密主子腹中怀有双胎,在胎象稳固之前,实在不宜再为皇上侍寝。倘若龙胎下次再受到猛烈的震动,密主子还会再次面临滑胎的危险,只怕到时候,想保住密主子腹中的两个龙胎可就难了!就连密主子都会因此面临巨大的危险……”
康熙瞥了孙之鼎一眼,不置可否,只是沉声吩咐道:“你还在这里呱噪什么?还不赶紧去将密嫔的安胎药熬好送过来,等密嫔苏醒之后也好服用。”
康熙略微沉吟片刻,又对孙之鼎吩咐道:“回太医院再取些雪莲龙骨膏送过来。”
孙之鼎一愣,立即询问道:“皇上的龙体受伤了吗?”
也难怪孙之鼎会有此一问。毕竟,这雪莲龙骨膏治是疗外伤的圣药,珍贵异常,在皇宫之中一向只呈给康熙使用的。
康熙摆了摆手道:“朕并没有受伤。朕要你送些雪莲龙骨膏来你送来便是,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康熙刚才一直将手置于身后,以至于孙之鼎和琉璃、素心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此时康熙摆手的时候,几人这才看清康熙手上的情形。
孙之鼎、琉璃、素心、素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当即便被吓了一跳。
我的天啊!皇上的手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而且还伤成这般模样?
几人连忙跪在康熙面前,向康熙磕头请罪。皇上的手伤得如此严重,可是他们这些奴才同皇上在寝殿之中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发现,实在是罪该万死!
经过孙之鼎与琉璃几人的提醒,康熙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指受伤了。
康熙抬起左手仔细一看,只见他左手食指的指尖处已经血肉模糊,细看还会发现他的手指上有明显的牙印,康熙这才恍然想起刚才蜜菀为了让他尽快清醒过来,似乎曾经用力的咬过他的手指。
康熙脑海中忽然想起蜜菀用力咬着他的手指的时候,一向温婉可爱的小脸上竟然满是愤怒与委屈。
康熙心中一紧,忽然意识到他此次当真是伤了菀菀的心了。倘若他不好好的想一个办法,尽快哄回菀菀的心,只怕他的菀菀当真要误会了他,逐渐与他生分了。
康熙想起蜜菀,脸上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康熙想起蜜菀刚才对他又打又咬的模样,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他的小姑娘十分可爱。
康熙就是喜欢蜜菀这样的性子,平时无事的时候像一只乖巧的小白兔一样柔顺可爱;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又能够拼尽全力奋起反抗、努力自救,像一只娇憨可爱的小兽。
这样的蜜菀让康熙觉得十分特别,比起那些像菟丝花一样只能依附于男子的软弱女子,康熙觉得像蜜菀这样敢于反抗他的女人更能够引起他的兴趣,更容易激发起他心中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康熙想着蜜菀,脸上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柔和的浅笑。
可是,康熙脸上这抹难得一见的柔和浅笑却将孙之鼎和琉璃等人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我滴个神啊!万岁爷的手伤得那样严重,可是万岁爷不但不觉得疼,也没有动怒,竟然还笑得那般温柔……
这件事情也太过奇怪了些!莫非,将皇上的手伤成那般模样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备受皇上宠爱的密嫔娘娘?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发现真相了。
孙之鼎身为太医院之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御医,一打眼便看出了康熙手上的伤是被人用牙齿咬伤的。
这好好的总不会是皇上自己个将自己的手指头咬成那个惨样儿的吧?可是,在这皇宫之中,有本事能够近得了皇上的身,还能有机会将皇上的手指头咬成这样,而且之后皇上还不生此人的气的,放眼后宫之中,也就只有备受皇上宠爱的密嫔娘娘一个人能够做到了。
素心和素兰看见康熙手上的伤口以后,忽然想起蜜菀嘴唇旁边的那些血迹。
刚才她们两个还以为这些是密主子嘴唇破裂而流出的血,如今才想明白了,原来这些血根本不是密主子的血,而是皇上的血!
原来,密主子竟然将皇上的手指给咬了,而且还咬得那样狠。
素兰心里非常震惊,密主子竟然敢伤及皇上的龙体,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了!而皇上竟然对密主子损伤龙体一事毫不生气,实在是太过宠爱密主子了!
素心觉得她的主子一定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皇上注意到她的痛苦,她的主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孙之鼎恭敬的向康熙询问道:“皇上,您手上的伤耽误不得,需得好好医治、敷药、包扎。还是让奴才尽快为您处理伤口吧。待奴才为皇上的手敷了药之后,皇上便不会觉得这样疼痛了。”
康熙点了点头,命孙之鼎即刻为他包扎伤口,心里却并不觉得他手上的伤口有多么疼。
康熙怜惜的望着虚弱的躺在龙床上脸色苍白的蜜菀,心里不禁想道:他刚才将他的菀菀折腾得流了那么多的血,那时候,菀菀的心里该有多么害怕?她的身上该有多么疼呢?
与他给菀菀和孩子造成的伤害相比,他手指头上这点小伤口简直不值一提。他所承受的疼痛也不及菀菀刚才承受的疼痛于万一。
待孙之鼎为康熙包扎好伤口以后,康熙便挥手令众人都退了下去。
当寝殿之中只剩下康熙和蜜菀两个人以后,康熙坐在蜜菀身边,俯下身去怜爱的吻了吻蜜菀的脸颊,在蜜菀耳边轻声说道:“刚才是朕不好,是朕不小心伤害了菀菀,朕心里很是心疼。菀菀不要生朕的气。等你醒了以后,朕再让你多咬几口出出气,好不好?”
第47章
一直守在寝殿外伺候的梁九功见琉璃、素心、素兰三人出来了, 连忙迎了上去。
梁九功压低声音问道:“万岁爷刚才没有动怒吗?在外边儿听着倒还安静。”
琉璃低声回答道:“密主子刚才情况如此危险,腹中的两个龙胎都差点儿没保住,皇上刚才只忙着惦记着密主子和两个龙胎的安危, 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只怕,皇上现在还没倒出功夫来生气呢!”
梁九功沉默不语,心里却琢磨道:万岁爷或许因为此时惦记着密主子,尚未倒出手来处置这件事,但万岁爷自从出事以后一点儿怒火也没发出来,这便有些麻烦了。
倘若出事之后皇上很快将怒火发泄出来, 或是打骂几个奴才出出气, 便证明在皇上心里这件事很快便可以揭过去了,倒也并无大碍。
可若是皇上将怒火隐忍不发,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 反而说明皇上是动了真怒了。如此一来,此事必定不会善了了。
有道是天子一怒, 浮尸百万。到时候这件事情的主谋之人固然会被皇上严惩, 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跟着倒霉呢。
到时候,无论是有罪的还是没罪的, 无论是与此事有关系的还是没关系的, 只怕都要完了。
梁九功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神色, 压低声音叮嘱琉璃、素心、素兰三人最近在康熙面前当差一定要多加小心, 多做事少说话, 不该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要问,以免糊里糊涂的丢了小命儿。
琉璃、素心和素兰连忙点头应诺, 心里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康熙自幼长于深宫之中, 见多了后宫与前朝的明争暗斗、波诡云谲, 他此时已经十分肯定之前必定有一些特别的缘故才会让他如此失常,对蜜菀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康熙一向以仁君自居,对待后宫嫔妃虽然算不上多么温柔体贴,但也绝对不会用如此残酷的手法去强迫一位怀有身孕的妃嫔为自己侍寝,尤其此次受到伤害的还是被康熙放在心坎上疼宠的蜜菀,因此,这件事情的确已经触及了康熙的逆鳞,令康熙动了真怒了。
尤其当康熙看着平日里温婉可爱、快快乐乐的蜜菀此时却只能浑身是伤、脸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上,即使他握着她的手,温柔的与她说话,她都无知无觉、毫无半点儿反应,康熙便觉得心疼不已,甚至对自己都有些懊恼起来。
不一会儿,孙之鼎便将安胎药和雪莲龙骨膏送了过来。
孙之鼎向康熙建议可以现在便喂蜜菀喝一些安胎药,虽然蜜菀仍在昏睡之中尚未醒来,可是,这碗安胎药对蜜菀和她腹中的两个龙胎大有裨益,即使蜜菀在昏睡之中无法将安胎药喝全,但多少喂进去一些,对她和两个龙胎也极有好处。
康熙见蜜菀仍在昏睡之中,用汤匙喂自然是极为不便的,不止容易将蜜菀折腾的狼狈不堪,只怕也喂不进去多少。
康熙挥退御医与宫人,含了一口安胎药在口中,打算亲自喂蜜菀喝药。然而,康熙的薄唇刚一碰触蜜菀的嘴唇,身上竟然又动了欲念。
康熙猛的瞪大了眼睛,立即离开了蜜菀的嘴唇,并且站起身子向后退了两三步,实在无法相信他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对伤痕累累的蜜菀动那样的念头。
康熙当即便脸色铁青的捏碎了安胎药的药碗,瓷碗的碎片当即便划破了康熙左手的皮肤,在他的手上留下数道伤痕。
康熙看了看地上碎裂的药碗,又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发现他心中翻涌的那股诡异的欲念随着鲜血的流出竟然逐渐消失不见了。
康熙沉默片刻,沉声唤孙之鼎与琉璃、素兰、素心进来伺候。
孙之鼎和琉璃、素兰、素心走进寝殿一看,四人顿时被唬了一跳。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皇上的左手竟然又受伤了?而且还伤得更加严重了!
康熙淡淡的说道:“刚才朕不小心跌了药碗,划破了手。朕手指上的伤口也被药汁淋湿了,你再重新敷一次药,一并包扎一下吧。”
孙之鼎连忙上前为康熙处理包扎伤口。孙之鼎先仔细检查了康熙的伤口之中是否有碎瓷片,而后又为康熙的伤口敷了雪莲龙骨膏,小心翼翼的为康熙重新包扎好伤口。
孙之鼎一边为康熙包扎伤口,一边暗自疑惑,瞧着皇上手上的伤痕,倒不像是无意之中被摔碎的药碗所伤,倒像是皇上盛怒之下捏碎了药碗,因此才被碎瓷片划伤了似的。
孙之鼎忽然想到刚才康熙命他再送些雪莲龙骨膏到乾清宫来,仿佛知道一会儿会用到这些伤药似的……
难道说,皇上刚才就知道一会儿自己会受伤,会需要这些雪莲龙骨膏,因此才让他再送一些过来……莫非,皇上手上的伤口是皇上自己刻意弄伤的?为的便是掩饰左手食指上那个被密嫔娘娘咬伤的伤口?
孙之鼎心中一惊,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再仔细想下去了。
康熙见孙之鼎神色有异,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孙之鼎为康熙处理好伤口之后,又恭敬的提醒康熙,手上的伤口还需再敷几次药方能痊愈,在此之前,万万不可沾水,更要避免再次受伤,以免伤口恶化,难以医治。
康熙看了看自己左手被包扎好的伤口,对孙之鼎和琉璃几人道:“你们且记着,朕左手的伤口是朕不小心跌了药碗划伤的,与密嫔无关。倘若朕听到皇宫里有半点关于此事的流言蜚语,你们便不用活着了。所有与此事有关之人一起仗毙。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朕不念旧情。”
孙之鼎、琉璃、素兰、素心几人心中一紧,连忙点头应诺,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句。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孙之鼎重新煎一碗安胎药送过来。
这一次,康熙不敢再贸然靠近蜜菀,只是命素心和琉璃二人服侍着蜜菀喝药。
由于蜜菀尚未醒来,依然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因此,即使素心和琉璃伺候得再小心,蜜菀也难免被呛了几下,药汁顺着唇边流到了寝衣上,那模样又是狼狈又是可怜,看得康熙一阵心疼,阴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康熙不忍心再看下去,直接到了前厅,沉声将梁九功唤了进来。
梁九功在寝殿外等候多时,此时听闻康熙传唤,连忙弓着身子走进殿内,规规矩矩的向康熙行礼请安,而后便垂首而立,目不斜视,比往日更加小心谨慎了一些。
康熙对梁九功吩咐道:“你去将朕昨日在家宴上饮酒所用的江山永固金玉樽和朕昨日穿的那件深蓝色吉服袍取过来,命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和太医院左右院判周平、徐瀚进来检查这两件东西可有不妥之处。”
梁九功连忙恭敬的应诺着,麻溜的按照康熙的吩咐去办差,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已经命心腹将这两样东西都看管了起来,否则,倘若此时他若因为一些缘故而拿不出这两样东西,只怕他就要立刻成了皇上的出气筒,逃不过一顿好打了。
梁九功亲自将康熙昨日在家宴上饮酒所用的江山永固金玉樽和康熙昨日穿的那件深蓝色吉服袍取了过来,又按照康熙的旨意将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和太医院左右院判周平、徐瀚传进殿内检查这两件东西。
康熙仔细想过昨日发生的事情之后,心里已经有了一些论断和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