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沈御医匆匆忙忙的进来,脚步极不稳重,显然是方才传话的人说了什么。
沈御医出自药王谷中的医修世家,沈家,是整个九州大陆最厉害的医修了,沈御医是祝翎之重金召入宫中,以备不时之需的——其实诸位大臣不太明白,帝君修为高深,以臻化境,这下界之中能伤他的人寥寥无几,常备个医修作甚?但他们不敢问,只以为是帝君惜命,怕修炼出岔子罢了。
只有祝翎之自己知道,这是他为宛宛准备的,她之前闭关那么久,他怕是有什么病症。
沈御医躬身道:“帝君,伤者在何处?”
祝翎之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责怪他闹得动静太大,但是也并未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示意道:“在这。”
他早想给轩宛查探一下身体了,按之前他与宛宛的对话来看,对方绝不可能是个花精,且她现在这个花精的身子,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幻化而成了,花精里进入了一个新的魂魄,他却半点都未察觉,可见对方的高明。
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他可以慢慢查,现在查一查她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轩宛这会儿反应过来,还想问问她:“这,不必了吧?”
一点小伤而已,都不流血了,没必要让大夫看了吧?况且刚才他给她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祝翎之看了她半晌才开口,他声音低沉,带着些祈求的意味:“听话,让御医看看,一会儿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轩宛:“……”怎么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
轩宛没办法,张开了嘴。
片刻后,沈御医拱手道道:“回帝君,姑娘的伤没有大碍,方才是用过补灵力的圣物吗?伤口已经好了,再修养几日即可。”
其实没必要修养,只是帝君的模样太可怖,他只能这么说。
祝翎之问:“那她身上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御医道:“姑娘身子康健,只是脉象有些奇怪,帝君恕罪,具体有何不妥,臣探查不出。”
祝翎之霍然起身,眸色沉沉:“真有不妥?”
沈御医被吓了一跳,立即解释:“也可能是花精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臣修为低微,见识短浅,未曾见识过花精,所以探查不出。”
祝翎之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那你可有办法确定?本尊不想要‘可能’的事情。”
沈御医沉思片刻道:“家叔沈行修为以至化神境,行医多年,见识广博,或许可以,只是家叔脾气古怪,近年来身子不好,不愿出谷,您……”
“本尊亲自前去请。”祝翎之道,“什么条件都可以。”
“是。”
沈御医退下之后,轩宛才从懵逼之中回过神来:“我、我病了吗?”听大夫那个意思 好像是看不出来有病没病?
祝翎之看到她,神色和缓下来,道:“没有,只是去检查一下而已,应该是我多虑了。”
随即,他又颇为严厉的道:“你为何要伤害自己,咬舌头那么好玩吗?”
轩宛神色茫然:“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她觉得莫名其妙,她特别想问关你什么事,怎么他比她还要着急的模样,竟然还因此来质问她,就算真的觊觎她的美色,也不必如此吧。但她莫名觉得自己若是问出来这句话,就要凉了,所以想了想,还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祝翎之看她这模样就心软,什么重话都说不出了。他微微叹了口气,上前牵着她的手坐在榻上,神色认真的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会心疼。”
轩宛:“……”
轩宛老脸一红,暴君这也太、太犯规了,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尤其是他那双眸子,注视着她的时候,眼神专注,仿佛眼里心里都是她,要将她全部装进去一般。
更别说,他还说着这样动人的情话,就算轩宛不喜欢他,也实在舍不得拒绝她。
轩宛捂着心口想,造孽啊,她好像是个渣女一样。但是这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和崽崽好像啊,怎么能对着他心动呢!
但是那一瞬间,她真的心动了,还晕乎乎的。
“答应我,好吗?”祝翎之沉沉的嗓音响起,轩宛被迷的五迷三道,傻愣愣的说了个好。
然后她就听到了对方低低的笑声,和一点若有似无的叹息声,轩宛觉得好好看,忍不住用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脸。她想,她是不是醉了啊,方才敬暴君酒的时候,她也被迫喝了几口。
不然怎么这么晕。
祝翎之没想到她会做这么大胆的动作,那玉似的手指拂过脸颊,带起丝丝麻麻的痒意,轩宛的脸色微红,眼睛微眯,透着朦朦胧胧的水雾,像个妖精一样,这样看着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抵挡。
起码祝翎之不可以。
祝翎之克制不住的上前吻上了那日思夜想的唇,他口中带着酒气,怕熏到了对方,只轻轻的触碰。对面的人似乎懵了一瞬,随即兴奋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玩具一般,还伸出小舍探了探。
轰的一声,祝翎之的脑中炸起了一朵烟花。
他再也不顾其他,欺身上前,扣住怀中之人的后脑勺,狼似的□□,啃咬。
轩宛觉得不舒服了,她舌头刚受伤,这会儿还难受着呢。于是伸手去推,但是祝翎之已经发了疯,怎么可能退后呢?
他心中有一条野兽,被轩宛拴上了绳索,但当轩宛松手,便再也无人可以控制但是住了。
轩宛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祝翎之亲到嘴唇发肿,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怎么上床睡下的都不知道,直到第二日早上醒来,她想起昨日的事情,才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她她她竟然和那个暴君亲了啊啊啊!
还亲的那么!生!猛!
还被亲哭了好丢人!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呜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交代出去了!而且那暴君也忒粗鲁了点,把她嘴唇都咬红了,不,这程度,肯定没红那么简单,起码得肿了。
轩宛摸了摸唇,立即疼的嘶了一声,果然,肿了。然后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昨夜的场景来。
一想起昨夜的场景甚至是细节来,暴君那凶狠的模样就如在眼前,轩宛整个像是熟透的虾一样,从头发丝红到了脚趾尖,男色误人啊男色误人!以后再也不敢喝酒了呜呜呜。
幸好这家伙还算没那么急色,昨晚没趁机跟她上床,不然她可真的要哭了啊!
等等,她好像还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轩宛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后,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脸上潮红褪去,变得惨白。
昨日那个立她为帝帝帝后的事不会也是真的吧!
一定是做梦!轩宛使劲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再看自己身下睡得,正是那暴君的床,昨夜那暴君将她放到床上,还才不得不承认,好像是真的。
啊啊啊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当那个劳什子帝后啊!她还年轻!不想英年早婚也不想连个恋爱都没谈就结婚啊!还是这么个暴君,就算暴君长得帅也不行!
怎么办,现在逃又逃不掉,那暴君跟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似的,她一跑他就能找到,太可怕了!而且崽崽也帮不了她,况且就暴君这个暴脾气,万一再迁怒崽崽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不、不行,得想个办法。
轩宛急得如同乱窜的苍蝇,祝翎之在前殿,却面色沉沉的,嘴角还流着一丝血迹。
那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他昨夜简直像发了疯,把宛宛都弄哭了,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但竟然让她流泪了!
祝翎之想着,又一拳打在了椅子上,椅子应声而碎。
殿外的内侍和宫女们全都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几乎站不稳,恨不得原地消失。
帝、帝君太可怕了!
—
轩宛急的在原地转了半天圈圈,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在前殿找到黑着脸的祝翎之,看见他那张俊脸,再移到他的唇上,轩宛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妈呀,有点尴尬怎么办。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人家,主要还是因为她被男色迷惑了,呜。
“宛宛?”祝翎之察觉到她的气息,倏然回过头来,满身的戾气被压下,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轩宛刚想说话,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之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叫宛宛?”
祝翎之顿了下,含糊其辞:“有人告诉我的。”
“是崽……祝翎之告诉你的吗?”轩宛立即精神了,“他在哪里?你不是说让他来找我,怎么还没来!”
“他有事。”祝翎之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有什么事比她还重要啊,轩宛失落了一瞬,然后重振旗鼓。
“我、我有点难受。”轩宛仗着这几日祝翎之对她好的不正常,装病骗他道,“我心口难受,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其实轩宛的演技很拙劣,稍一留心就能注意到,只是祝翎之听到这话后就乱了阵脚,没有去细想。他猛的起身,瞬息就冲到了轩宛眼前,大手抚上了她的心口:“这里吗?”
轩宛:“……”手往哪摸呢!
轩宛想后退一步,却被男人大掌搂着腰,寸步动弹不得,只得身体微微后仰,试图推开他的手:“嗯,难受死了。”
祝翎之便动作一僵,放下了手,转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但还是皱着眉道:“怎么会突然疼痛,这之前可遇到了什么,又有什么征兆?”
轩宛胡乱搪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之前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也没有征兆,但就就是难受。昨日你们不是说那什么药王谷有个神医么,能不能让我去那里看看?”
那劳什子药王谷,一听就离这里很远,那路上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祝翎之立即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轩宛:“……”
轩宛勉强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不、不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这做帝君的,日理万机,那多不好。”别去啊,你去干吗啊,你去了我还怎么跑啊!
“不。”祝翎之心里焦急,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不容拒绝的道,“我跟你一起去。”
轩宛:“不是,没必要,真没必要,你找个人跟着我就行了……”
祝翎之的眼神徒然凌厉起来:“找谁?盛白枫吗?”
轩宛茫然:“啊,盛什么枫?”
祝翎之盯着他,像一头盯着自己食物的饿狼,声音酸溜溜的:“就是昨夜那个白衣服的,你要让他带你离开?”
“我、我没有!”轩宛怕他发疯,赶紧道,“我开玩笑的,我不认识他!”
祝翎之眼睛微眯:“不认识就让他带你走,不怕被他骗了?”
“我说了开玩笑就是开玩笑嘛,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轩宛佯装生气的瞪着他,再问下去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还好,祝翎之没有继续追问。
“好。”祝翎之又赶紧哄她,“我不问了,你别生气。你的病不能耽搁,那咱们马上便启程,稍等我片刻。”
轩宛:“……”
轩宛欲哭无泪,她图个啥啊。
“让祝翎之跟着我去行吗?”轩宛真的急了,慌张的说,“他不是你兄弟吗?我觉得他也很靠谱的!”
祝翎之身体又是一僵,随即想到宛宛这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又愉悦的嘴角弯了弯,但是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我亲自去。”
祝翎之真的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轩宛都纳闷了,他好歹是个帝君,就没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事情吗?轩宛这么疑惑,便这么问了出来,结果祝翎之说,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轩宛真的是烦死了,这家伙怎么回事,这两日不仅突然对她这么好,还经常蹦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她真的受不了了啊!
轩宛服了,直愣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对着即将出发的祝翎之道:“我又不疼了。”
祝翎之:“……”
祝翎之走过来拉起她,皱眉道:“别闹。”
轩宛生无可恋:“我没闹,我刚才好像就是吃多了所以难受,现在歇了会儿已经好了。”
祝翎之想起方才种种,理智回归,终于明白过来。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都带上了些哑意:“无论如何,你得去看看身体。”
轩宛“……”行叭,万一路上有逃跑的机会呢,反正在这待着也没机会跑。
忽然有内侍敲门,恭敬的道:“帝君,沈御医求见。”
祝翎之皱眉,不想让人看到轩宛这个样子,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沈御医弯着腰,给自己捏了把汗,道:“帝君,药王谷去不成了,臣的叔叔刚刚参悟,可能要突破了,此时正在闭关。”
闭关参悟,是谁也不能打扰的大事,否则人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祝翎之皱眉:“要多久?”
沈御医的腰弯的更低了:“臣也不知,快的话几日就好,慢的话,几年也有可能。”
“那就给本尊去寻天下医修。”祝翎之眸色沉沉,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的桌子,“本尊给你所有权限,办不好这件事,提头来见!”
“是!”
—
祝翎之走后一直没有回来,其实轩宛有点心虚,感觉她在耍人一样——实际上好像就是在耍人,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啊,这个狗东西把她关起来,突然还要立她为后,那岂不是要关一辈子的节奏了,她必须要离开。
而且也不知道崽崽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暴君说崽崽有事,可是有什么事不能跟她说一声再走呢?崽崽一向很听她话的。轩宛很担心他,怀疑这个暴君是不是把崽崽关起来了,还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