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摇头失笑,“小婴儿还没长开,等长开就好了。你生下来也跟他差不多的。”
至于皮肤,李秀琴揉揉女儿的头,“可能他们是后天变白的。比如吃一些美白食物。像葡萄、柑桔、菜花、冬瓜、大蒜、沙果、刺梨、鲜枣等蔬菜和水果,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可以让皮肤变白。”
林晓恍然。
四月二十五,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晌午热得人汗流浃背,村民们难得有了点休息时间。
一帮老太太带着各家孩子在村口纳凉,偶尔吃上一碗刘翠花家的凉粉。等太阳不那么毒了,就挎着篮子去地里割猪草。
此时,一群孩子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打闹。几个老太太坐在村口大树底下说起周围的八卦。
突然从河渠方向来了一帮人,这些人还没进村就开始敲锣打鼓。
“哎呀?那些是不是官爷啊?你瞧领头那几个身上穿的跟大吉一模一样。这是有啥喜事啊?还搞得这么隆重。”
“该不会是村长小儿子考上秀才了吧?”
“啥就考上了?他还搁家里呢,说是八月才考试。”
“那咋回事?”
“说不定又是那啥啥寺来找满堂的。”
“哎哟,这可怎么好?满堂去府城了,他可不在家啊。”
老太太们齐齐站起身,孩子们也都停止玩闹,等着那帮人靠过来。
“老人家,我想问下,林满堂家怎么走?”
有个老太太伸手一指,“就是靠右边的这家。你们找他啥事啊?”
“他中了童生,我们给他贺喜来了。”
大伙听说林满堂中了童生,一个个都吓傻了,有人满肚子疑问,啥?满堂中了童生?他啥时候念的书啊?
哦,不对,他跟他闺女念过?但是……
有几个孩子腿脚灵便,飞快跑去通知李秀琴。
李秀琴得知男人中了童生,立刻回屋拿赏钱,出了屋,就看到有几个衙役上门报喜,“新陵县,小庄村,林满堂,中童生第二十二名。”
全村人都乐疯了。主要林满堂科举之事瞒得太死,就算去府城也是借口找徐方商量养猪之事。
谁能想到,突然他就考上了。
大伙反复确认三遍,还是觉得这事有些难以置信。
有人碰碰旁边人的胳膊,“哎,满堂啥时候读的书?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也摇头,“我也没看过他读书。他不是连学堂都没去过吗?”
林满堂识字,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之前听他提过,跟女儿学的字。
可是科举跟识字完全就是两回事。科举那是相当难的。就拿村长家来说,供了三个儿子读了十几年,最终只有小儿子中了童生。
突然有人告诉他们,林满堂中了童生,完全没有想到,太出人意料了。
有人不确定道,“可能在家自学的吧?从去年开始,他好像就没去集市卖过冰棍了?还有他地里的庄稼也都是找人收的。”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你啥时候见他收过庄稼?他不是一直找别人帮忙收的吗?”
“可他确实很少出来,之前一天三回往果园跑,打去年开始,我好像都没怎么见他去过?”
村里人也都想起来了,好像是没怎么管过。
有人持反对意见,“我听秀琴说,他家果园去年好像没怎么长果子,所以他才没去的。”
“啊?为啥就不长果子了?”
“那谁知道。算了,管他呢。反正他中了童生,咱们也能跟着沾光。咱们好好恭喜人家就是。”
李秀琴包了红封,送走了衙役。
村民们齐齐上门贺喜,李秀琴笑得脸都僵了,“等我男人回来,请大家喝喜酒啊。”
童生算是半只脚迈进读书人行列了,这是个好意头,请大伙喝酒,也是冲冲家里的晦气。
之前李秀琴不迷信的,可之前男人和女儿差点没命,她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就想让大伙也跟着高兴。
刘翠花听到消息,颠颠跑过来恭喜,得知二弟妹要请客,还主动说等他们回来,让她男人去找算命先生挑个黄道吉日。
李秀琴点头,“也行。”
刘翠花激动得直搓手,突然想起自家男人回来时,那个老道士说过的话,“上回那个老叫花子说了,你们家三个月内必是双喜临门,你瞧瞧怎么样?是不是双喜临门?”
第一件喜事就是光禄寺上门订猪。别以为只定了两百头猪,生猪价格也是二十文每斤,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光禄寺代表的是皇家。这就意味着他们家的猪是贡猪。有了这个招牌,以后源源不断有人上门买猪。
第二件喜事就是考中童生了。
李秀琴经她这一提醒也想起这事了,她还真没办法说老叫花子是瞎猜的。毕竟当时她男人已经错过报名时间。
想到上回答应他的事儿,李秀琴就道,“到时把他也请来吧?”
刘翠花点头,“好。正好咱们找他算个吉日。”
刘翠花也是信命的,替李秀琴可惜,“哎呀,你上回咋不让人家给你批呢?反正又不要钱。不算白不算嘛。”
李秀琴哭笑不得,“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你瞅瞅晓晓在他那儿住了一晚,他就让我亲自给他盖房子,谁帮都不行。把我累够呛。要是他真算得准,还不知要我帮他做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算得准不准,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刘翠花嘀咕,“这么怪。”她一拍大腿,“那也值啊。”
算了,两人价值观不同,李秀琴也不好说什么。
等了三天,林满堂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到了家,林满堂就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李秀琴问起刘文麟,“他中了吗?”
她是知道刘文麟跟她男人不相上下,她男人过了,也不知刘文麟有没有过。
毕竟那些衙役知道军户村没钱,懒得上门报喜。
林满堂点头,“报了。他考得还成。名次比我高四个名额。”
李秀琴也为他高兴,“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她又说起办酒席的事儿,“咱们家客人多,大概办十五桌。你看行吧?”
林满堂揉了揉脸,“再加五桌吧?”
李秀琴一呆,“啊?为什么加这么多?你还请谁了?”
林满堂让她给自己擦头发,喜滋滋道,“这次咱们县参加府试的学子,我每人都发了一张请帖。”
李秀琴手上动作僵住,“八月就要院试,他们会来吗?可别准备那么多菜,人不来了,现在天热,菜可留不住。”
“一定会来的。咱们家果园的花已经开了。我叫大伙过来一块欣赏。并且还跟他们吹牛,说一棵树能结五种果子,那些人都不信,说我口出狂言,要过来打我的脸呢。”
李秀琴哭笑不得,“你倒是豁得出去,但是咱那果园许多花都落了。”
“没事儿,花落了,叶子没落。开始结小果了吧?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会抵赖的。”
李秀琴没再说话了。
林满堂问起女儿写书情况,“写好了吗?要是写完,我明儿去县城,顺便让书肆掌柜给印出来,到时候每人送一本。”
“白话文早就写好了,她非要写一本文言文,也不知道受了啥刺激,非要难为自己。”
林满堂倒是能理解女儿,“她之前写白话文只是为了帮助农民种地,让他们多赚钱。但是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是不屑看白话文的,写文言文是为了名。咱闺女想得就是周到。”
李秀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看到她一个词一个词翻出处,心疼得不成。我以前是真没想到写书居然这么累。”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呢。”在林满堂看来,女儿这叫严谨,让人找不出漏洞。
当天晚上全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117章
第二天, 林满堂就带着女儿写的两本书去县城,林福全也一块跟去了。
办喜事的吉日,林满堂在府城写帖子就已经定下来了, 他是来邀请老叫花子喝酒的。
一路上林福全都在嘀咕老叫花子算得有多准。
林满堂本来就信这个, 自然也很好奇, 决定去过书肆跟大哥一块去见那老叫花子。
两人到了县城最大的一家书肆。
书店掌柜翻开上面那本,发现居然是白话文,抽了抽嘴角, “这位郎君, 不是我不印这书,而是这种书根本就不可能卖出去。咱们这书肆只有两类人会进。一是闺阁小姐,这类人爱看话本和游记。二是考科举的读书人,他们买的是四书五经。像您这样直白的书,也就只有半桶水才会买。可这样的人,识字就已经了不起了, 怎么可能会花钱买这种闲书呢。”
林满堂拧眉,“那如果我自己印刷呢?”
“咱们这儿起印就得一百本。每本书至少要三吊钱。印两百本, 每本只要两吊五百文。”
林福全一听要这么多钱,脸都白了, “不是?这也太贵了吧?”
现在普遍用的是雕版印刷术,在木板上雕刻反体, 在凸起的字上涂上墨汁, 把纸覆在上面, 字迹就印在纸上。
这种雕刻费时费工费料, 一次印太少, 还不够雕刻费。
书肆掌柜叹了口气, “没办法, 雕板很贵。而且我们还得要官府发下的出版号才能印。要是没有这个,你们只能算是私人印书,出了盗版,我们不负责追讨赔偿的。”
林满堂好奇,“你们就没有活字印刷吗?”
书肆掌柜无奈苦笑,“咱们这种小书肆哪用得起活字印刷啊。像府城和京城,一印就印上千本,为了省事,才用这种活字印刷,咱们这种小店撑死了才印一百本。我哪需要用活字印刷啊。”
林福全蹙眉,“要不然咱们去府城印?反正也没多远?”
书肆掌柜笑道,“你们去府城省不了多少钱的。咱们新陵贵的是雕板。可你去了府城,贵的是纸张。”
府城大部分物价都比新陵高,纸也不例外。
林满堂还是觉得这书太贵了,他将另一本拿给掌柜看,“你看看这本呢?”
掌柜接过文言文的那本,颇有些诧异,“这书是谁写的啊?”
他怎么从未见过这种书。
“我女儿。”
掌柜蹙眉,“姑娘家?”
林满堂点头,“对。”
掌柜不肯要,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讽笑,“这种姑娘家写的农书,没有读书人愿意看的。印了也卖不出去。小店可赔不起。”
林满堂气闷,这书肆掌柜说话太气人,他直接拉着大哥走人。
出了书店,林福全没忍住,呸了一口,“啥人呐。不印就不印呗,还说我们的书卖不出去。太气人了。”
林满堂安慰他,“算啦。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咱们去别家看看吧?”
两人在街头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们,两人寻声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人冲他们招手,仔细一看,居然是马地主和他小儿子阿寿。
马地主牵着阿寿过来,先是冲林福全寒暄,又冲林满堂一拱手,“恭喜啊,林童生。”
林满堂笑了笑,“侥幸得中。”
马地主笑问,“啥时候请酒啊?我能不能上门沾沾喜气呀?”
林满堂顺势邀请,“下月二号就是正日子。到时候请一定要来。”
马地主这个年纪就看中这个,听他邀请自己,立时乐开了花,“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去。”
阿寿叫完人,一直乖乖巧巧站在边上,见两人说完话,就顺嘴问道,“林大叔,林二叔,你们到书肆有事吗?”
林满堂点头,“我想印两本书,可那掌柜不肯印。”
林福全补充,“自印的话,最低就得要一百本。而且价格太贵,一本就要三吊钱。太黑心了。”
阿寿以为又是林晓写的小说,便也想看看。
林满堂递给他。
打开书,阿寿顿时惊呆了。
这两本,一本是太直白,另一本是太深奥了。而且讲的是怎么种果树。
阿寿有些不理解,“为啥要出这种书啊?”
之前写的小说为了卖自家果子,他还能理解。可把种果树的方法都告诉别人,就太令人费解了。
林满堂揉揉他脑袋,“她在家闲着无聊。”
阿寿噘嘴,这是拿他当小孩子糊弄呢。乡下那么好玩,怎么可能会无聊。
不过他是个好孩子,他不生气,他还兴致勃勃替他们出主意,“你们别看这家书肆大,但是这里面的书大多都是从外地进来的。自己很少印书的。”
他指指右边,“出了这条街往右拐,走了二十步就有一家书肆,虽然很小,但是里面的书大都多是自己印的。我和晓晓的小说也是在那家卖的。我带你们去吧。”
这孩子真是热心,林满堂越看越喜爱,“行啊,有你这个小熟人,兴许那掌柜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帮咱们印呢。”
阿寿腼腆一笑,“我的面子哪有晓晓的大。上次晓晓那本书正在印呢。过些日子就摆出来。三本一块卖,讲的都是果林,我觉得应该能卖出去。”
这孩子说话真是贴心。
一行人到了书肆,小二见阿寿来了,有些为难,“小郎君,上次你送来的那本书还没印出来呢。”
阿寿摆手,“不是我要印。”他指指林满堂,“是他。上次那本小说就是他闺女写的。这次她又写了两本,你们给看看,能不能一块出版了?”
那小二一听又有新书,欢喜得不成,当即就叫了掌柜出来。
掌柜请一行人到了雅间,看完两本书,“你们是想自己印还是卖给我们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