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全四下看了看,他们刚出城没多久,四周都没什么人,要是真走错路,连个问路人都碰不到,他点了点头,“可以啊。”
两人回了家,林满堂就去郝木匠定木牌。
“你们用什么写的字?”
“用的朱砂和桃胶。”
林满堂蹙眉,“朱砂淋雨容易脱落吧?”
“那是一定的。所以要定期补色。”
林满堂一听会掉色,他不想让这些指示牌只用一次就没用了,就换了个相对薄些的木牌,“你帮我把字刻成镂空的吧?”
郝木匠诧异地看着他,“那样花费可就大了。”
“没事儿。至少可以用得久一点。”
郝木匠点点头,“那倒是。行,我帮你刻成镂空的。”
林满堂为了省钱,在木牌上刻了三个字以及指引方向的箭头。
付了钱,林满堂约定三天后过来拿木牌,就告辞离开了。
五月一号,小庄村林满堂宴请一块参加府试的学子,五月二号再请同村贺喜,整个村子全都忙活起来。许多妇人争着过来帮忙。
一茬一茬的读书人结伴来到林满堂家。
林满堂一身青衣长衫,头戴布巾,站在门口迎客。将客人请进来后,自有村民帮忙端茶倒水。
有学子跟林满堂寒暄,“务实兄,刚来的路上,我原以为自己会迷路,没想到出了县城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牌子,上面有指示。你们这村子也太好了吧?”
林满堂摇头失笑,“咱们村有点偏僻,我担心大伙找不着路,前几日就做了几个路标。”
那学子赞道,“这路标太实用了。我回去后也让家人做几个。这样再也不用担心迷路了。”
有人笑问,“务实兄,你之前说你家有开五种花的果树,在哪呢?赶紧带我们参观,也让我们开开眼见啊?”
林满堂笑着摆手,“人还没来齐,等人全部来了,我再带你们去我家果园看,我保证你们没见过。”
众人一听越发心痒难耐。
到了晌午,客人陆陆续续来齐。
林满堂一共邀请了五十五位学子,亲自到场的有三十八位。没来的那些学子,家境好些的让管家致歉并送来贺礼,条件不好的请前来的人帮忙带礼物。
林满堂也不嫌弃,邀请他们一块落坐,“到时候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也是一样的。”
到了吉时,饭菜一一端上桌。
乡下人家最好的二十八盘菜,有茶酒、点心、果品、小菜、杂素、羽族、江鲜和海鲜。这么一桌下来,没有八百文都打不住。属于乡下人间最上等的酒席,一般都用来招待贵客的。
不过能参加科举的学子家境都比普通民户好一些,这些学子也没有露出谗样儿,再说他们也不是冲这些菜来的。
有人拉住林满堂,“务实兄,我们来时都吃过东西了,晚点吃也来得及,你家开五种花的果树在哪呢?先让咱们开开眼呗?”
其他人也都附和,“对啊。先让咱们开开眼呗?”
林满堂见大伙如此蠢蠢欲动,冲大伙拱手,“果树在果园里呢,现在去,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我先给大家开开引子。大伙边吃边听这折戏。”
四桌客人,两桌摆在东屋,两桌摆在院子里,两个说书先生,共同唱一出新编的戏叫《一个沙果引发的血案》。
白话文有五万多字,为了在一个时辰内讲完,林满堂让他们将不太精彩的地方全部删除,只保留精华。
这书刚刚才印出来,戏还没上呢,,整个故事情节跟《京城通俗小说》一样曲折离奇又充满趣味性,大伙听得如痴如醉。
一顿饭硬生生吃了一个时辰,得亏现在天热,要不然这菜得要来回热上好几遍。
第119章
戏讲到最后, 说书先生应景似地说了一段广告词,这是林满堂特地要他加的。
“要说这沙果哪儿好吃,就属咱们新陵县产的沙果最好吃。而放眼整个新陵就属小庄村的沙果最好, 果子红皮又薄, 果香浓郁, 还小巧。各位若不信,请到小庄村的果园走一遭。”
这几句话就让大伙全炸开了锅。
整个新陵最适合生长的水果就是沙果,甜中微酸, 香气浓郁, 风味独特,在整府都有名的。
要说小庄村的沙果最好吃,那大伙可就不干了。
“哎,务实兄,你这字起得那么务实,这牛皮可吹得有点大发了吧?我们村也有人家种沙果, 味道也不赖,我今儿还真要看看你家沙果到底有多甜。”
“对, 你说这话我也不服。当谁没吃过沙果呀。”
三三两两站起身,林满堂招手让大伙跟他走, “现在沙果花已经落了,等咱们家沙果熟了了, 我请大伙来品尝。到时候让大伙一块点评。现在大伙跟我一块去看一棵树上结五种果子。让你们开开眼。”
当初林满堂提起这事儿, 不少人都不相信, 觉得林满堂指定在说大话。
还有人说林满堂可能是变戏法。
现在见他真要带大伙去看, 大家又有些疑惑起来。难不成他种的果树, 一棵树果真能结五种果子?
出了院子, 林满堂带着四十多人浩浩荡荡往坡地出发。
路过的村民们瞧见这幕都泛起嘀咕。
关屠夫站在门口, 扯住林晓的胳膊,“哎,你爹带他们哪去呀?”
林晓翘起唇角,“带他们去果园呗。”
关屠夫满脸疑惑,“果园有啥好看的?花不都落了吗?果子还不能吃呢。”
林晓背着手,神神秘秘道,“我家的果园可不一般。你们一定没见过。”
关屠夫和儿子对视一眼,“咋不一样?”
其他村民们也都凑过来。
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林晓老神在在道,“我们家一棵树上能结五种果子。”
村民们面面相觑:“……”
关屠夫呵呵笑,冲其他人一摆手,“孩子话!孩子话!大家别当真。”
林晓一跺脚,咋还不信她呢?
她鼓着腮帮子,“就是真的。我爹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听说是满堂说的,大伙都愣了,“啊?满堂说的?”
有人拉着林蓝的胳膊,小声问,“你爹是不是想骗人啊?哎哟,满堂糊涂啊。他咋能干这事儿呢。”
林晓还没回答,另一个人就拍着巴掌附和,“可不是嘛,你们别看那些人年纪小,他们可不像咱们这些老农民好糊弄。那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林晓瞪圆眼睛,谁糊弄啦?
“该不会是假果树吗?纸扎的那种?上次刘氏给刘小杏做法事,我看到那些桃子叠得可像了。”
“哎哟,再像也不是真的呀。”
越说越离谱!林晓掐腰,闭着眼一通吼,“我爹才没有撒谎!不信你们去瞧。耳听为虚,眼见为熟!你们连见都没见过,就说是假的。也太可笑了吧?”
大伙齐齐倒退,有大娘拍着大腿抱怨,“哎哟,你这孩子,吼那么大声干啥,我耳朵又不聋。”
“就是!我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就没见过一棵树上结五种果子的?那不成精了嘛。”
林晓抱着胳膊,反唇相讥,“那你们也没见过鬼呢,咋还个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众人:“……”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叫人咋回答?
关大郎小小声说,“兴许真能呢?咱们去看一看?反正也不吃亏。”
有那婆子不信,“我才没那么多闲功夫呢,要去你们去。”
有那大娘正好要去坡地割猪草,回家拿篮子,“我倒要去瞧瞧这一棵树上能不能结五种果子?”
有些婶子爱凑热闹,也回家拿篮子跟在后头。
“去看看呗。反正满堂干啥事,我都不觉得稀奇,他这人老有想法了。”
“我也觉得。”
呼啦啦跟了一帮人。
林晓带着一帮孩子,“走,我带你们长长见识。”
大丫二丫拿着篮子跟上。
大丫小声问,“晓晓,真的假的?二叔不是不吹牛了吗?”
林晓扭头,不可置信看着大丫,“啥?你也认为我爹吹牛?”
大丫小脸红扑扑,眼神躲闪,“我娘说不可能。”
二丫在边上添油加醋,“我娘还说了,她长那么大,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就没见过一棵树上长五种果子。二叔肯定是在吹牛。”
林晓撇嘴,“你娘吃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都多,那是因为你娘口味重。每次炒菜放那么多盐,能不多吗?她没见过一棵树长五种果子,那是因为她见识少。你们看了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假话了。”
两个丫头都看呆了,而后一边一个揽着晓晓的胳膊,头靠在晓晓肩膀上。
这副肉麻样儿,林晓头皮都快炸了,“咋啦?我有哪句话说错了?”
二丫一脸星星眼,“晓晓,你真是太能说话了。太厉害了。”她鼓着腮帮子,“我娘每次这么说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她。你刚刚说的真的太对味儿了。”
大丫也点头,“对,对。”
林晓尴尬,“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她叮嘱两人,“你们不许跟大伯母说这话是我说的。要不然她该说我不懂事了。”
大丫浑不在意,“知道也没事儿。我娘多疼你啊。只要你来咱家,她一准给你拿好吃的。”
“就是。”二丫点头如捣蒜,“你不用怕我娘。”
林晓急了,傻不傻啊,这是怕的事儿吗?哪个长辈听到晚辈说这话不膈应啊,“我不是怕你娘。我是怕她伤心。她对我这么好,要是知道我在背地里怼她,她心里不难过吗?”
大丫一愣,咦,好像是这个理儿啊。
两个丫头齐齐点头,“好,我们绝对不会跟她说,这话是你说的。”
一行人到了坡地,张顺星正在坡底巡查,他旁边跟着两头狗,正在撒欢。
看到林满堂带那么多人过来,他赶紧迎上来,“老爷?”
林满堂点头,示意张顺星带路。
张顺星打开栅栏门,林满堂冲大伙道,“现在只有石榴、山楂花开得正盛,其他果子的花都已经落了,开始结果子了。你们应该能根据叶子来分辨果实吧?”
北方果树开花时间要比南方晚。就拿鸭梨来说,在南边二月上旬就能开花,新陵这边却是四月上旬才开花,花期相差近两个月。
有人无语,“你当我们傻啊?沙果树的叶子和梨树叶子都分不清。”
“对,务实兄,咱们认叶子和果子,不是只认花。”
林满堂点点头,他这不是怕有些愣头青没见过果子,就以为他在诳大家嘛。打完预防针,他示意大伙跟上。
进了果园,大伙见他们家的果林种得非常密实,而且全部修剪成圆柱形,个头最多九尺。中干着只有五至六层果枝。每个枝条也只结三四个果子。
大伙有些好奇,“务实兄,这果树怎么这么矮啊,还种得这么密,这是何道理?”
一般人家种的果园都是间距很大,每个棵都有很多个分枝。一棵树上能结许多个果子。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这种方法结的果子向来都是一年多一年少。甚至如果有一年结的果超过承受范围,很有可能会把果树累死。
“像这样密植亩产比较多,而且结的果子也比较甜。”
他走过一片沙果林,停下来指给大伙看,“你们看这片沙果与你们家的有何不同?”
这沙果两个枝,一半是原来的沙果枝,另一半嫁接了海棠,现在两种花都落了,但结的果子完全不同。而且叶子也完全不一样。
大伙齐齐凑到旁边的树旁仔细观察着切口。去年嫁接的地方切口已经长好了,并不是绑上去的。
有个学子当即叫出了声,“哎呀,真的是两种果子。”
有人还没看出来,“哪呢?哪呢?”
“我这棵也是。一边是沙果,一边是……这是啥果子啊?反正不是沙果。”
“这是西府海棠。我家就有这个。”
这些学子全部分散开来,一会儿看看叶子,一会儿看看果子。
越来越多人发出惊呼,“我这边也是两种果子。”
……
不说这些读书人,就说跟过来的村民们也是头一回进入林满堂家的果园。每当果子成熟,林满堂都会给每家送一篮子,大人就叮嘱孩子不许过来偷。人家做人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孩子再跑到人家果园偷果子,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所以哪怕孩子们再眼馋,都没偷跑进来摘果子。
听到这些学子说一棵树上结两种果子,大伙也都凑近细看。
这一看不得了,哎呀,还真是两种果子啊。
满堂可真能耐啊,一棵树上居然能结两种果子。这怎么弄的?
等他们看够了,林满堂又冲大伙道,“走,大家往前面看看,杏子树上长李子,梨子树上长沙果,桃子树上长杏子。”
大伙一听,赶紧跟过来。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
这到底咋弄的?怎么把它们弄在一棵树上的呢?
这个时节,桃花、杏花和李子花都已经落了。倒是梨花并没有完全落败,眼前这片梨子树上嫁接沙果。左边白色的梨花藏在绿色的枝条里,显得娇俏可爱。另一半长的是沙果枝,已经挂了果,结出小小的青色果实。
有人大开眼界,凑到林满堂边上,“务实兄,快带我们去看看一棵树上同时结五种果子吧?”
这会已经没人怀疑林满堂当初说的话了。想想沙果树上都能长海棠,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林满堂点头,“有啊。就在果园最中间,一棵树上结五种果子其实非常难。我之前移栽了十几棵果树,每个枝都这么弄,但是只有一棵树长出五种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