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去京城,我也不放心啊?”李秀琴摆手,“没事儿,娘到时候多雇些镖师,就算半道上真遇到盗匪,也不怕。”
林晓还在犹豫,李秀琴拍拍她的手,“到时候娘帮你一块想办法。”
林晓思忖片刻,终是点了头,“那行。”
等她回了房。林满堂回头看媳妇,“你还真让她回京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她去了京城肯定会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要是沈家不死,她就危险了。”
李秀琴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可你不让她去,万一她偷偷去,回头半道上再出了事,你更得头疼。”
林满堂揉了揉眉心,真是愁人。
李秀琴看着他,“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就没想到好办法?”
林满堂摇头,“我已经派广源堂兄以卖水果的名义到成都府找证据了。到时候我会想法子将证据交给皇上。”
李秀琴点点头,“你说咱们之前猜的对吗?”
皇上想要对付沈家,只是他们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林满堂也不确定,“再等等。”
第二日,林晓就将写好的信交给李秀琴。
李秀琴让大利跑趟驿站。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林家没等到秦祭酒的回信,倒是等来皇上大赦天下的皇榜。
“沈贵妃诞下皇长子。皇上龙颜大悦,孩子刚满月就大赦天下。”林满堂从府城回来,就将这事告诉媳妇。
李秀琴心里一个咯噔,皇上竟然如此宠爱沈贵妃?那他们家想要告沈家,能成功吗?
林晓心有疑惑,“怎么没封他为太子啊?”
林满堂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担心太贵重,孩子压不住吧?皇上接连丧子,已经怕了。”
这话倒也在理,李秀琴看向闺女,却见她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秀琴示意男人看看闺女,林满堂回头,“再过些日子,你广源叔应该就要回来了。你也别急。”
林晓摇头,“爹?我没急,你不觉得我这信寄出去太久了吗?”
林满堂和李秀琴对视一眼,有些不确定,“你的意思是你的信被人截胡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林晓起身,“他们连皇上的寿礼都敢截胡,只是截一些私人信件又有什么做不出的。”
林满堂点头,“你说得也对。沈阁老在朝中势力极大,要是他真有心阻止咱们,还是很容易的。”
林晓抿了抿嘴,“那我就更要去趟京城。”
说着,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林满堂头疼,看向李秀琴,“她铁了心要去京城。怎么办?”
李秀琴想了想,“不如等广源回来,咱们找镖师先回趟老家吧?”
林满堂懂了,到了半道,再改道去京城?
“也成。但是我始终不放心。”
李秀琴摆手,“没事儿。我们又不是没走过。”
林满堂想了想,“除了镖师,咱们要多带些壮劳力,让他们跟着一块去。一趟给十吊钱,想必他们也乐意跑一趟。”
李秀琴明白他这是不放心镖师,“成,你挑人手吧。”
过了几日,林广源终于回来了,他将许二郎记的账本交给林满堂,“我们跑遍整个成都府,一共开了二十家铺面。我花了钱问过那些负责接待的小二,听说铺面一个月光进账就有两百吊。”
林满堂拍拍他肩膀,“辛苦了。”他想了想,“对了,有人发现你们吗?”
林广源摇头,“没有。我没有亲自向那些小二打听,而是找了本地小二,让对方帮我套话。放心吧,我与那些人没有真正接触过。”
林满堂松了一口气,“那成。”
他把媳妇和闺女要去京城的事说了。
林广源当即表示要亲自送她们去京城。
“可我担心路上有危险。”林满堂将自己的担忧说了,“他们连信都截了,杀几个人再正常不过。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说实话林广源也有点害怕,可让晓晓和弟妹两人回京,他也不放心,他想了想,“要不然咱们多带些人手?”
林满堂点头,“好。”
第220章
十月中旬, 林满堂送走了媳妇和闺女一行人。
这次除了雇佣三十名镖师,他还特地招了一百名壮劳力,本家小子也有二十个跟去, 像庄虎、胖子、林广源也都跟着。
关青看大人面露忧色,宽慰道,“大人, 有这么多人保护,夫人和小姐不会有事的。”
庄文也劝道,“是啊, 小姐这么机灵,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林满堂叹了口气,“但愿吧。”
他看向庄文, “对了,山谷那边的羊已经长大,该怀羊崽了,让关小郎仔细盯着。”
庄文点头应是。
一行人出了云南府,过了丽水, 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度。
重德县土生土长的壮劳力从未出过远门, 再加上家穷,就只带了两件换洗衣裳, 便将衣服全部套在身上。
走了十来天,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这些壮劳力实在受不住, 再加上中途有好几晚没赶上客栈,只能露宿荒野, 不可避免病倒了。
李秀琴自然不可能将人扔下, 只能包下客栈, 找了郎中过来给他们诊脉开药。
都不是啥重病,就是感染风寒,为了不让其他人传染,就只能停留在原地,治好病,才往前走。
林广源做主,停留三日。
生病的人留在客栈养病,没生病的人跟他出去采买本地特产,想着运些货物回去。
这么多人一起出去,太不好跟。
被沈家收买的总镖头不放心,“这样不太好吧?太耽误时间了。”
林广源摆手,“没事儿。咱们这么多人窝在客栈也没什么事可做,还不如四处逛逛,回头也带些东西回老家也让我爹开开眼,再说我还从来没逛过贵州呢。”
总镖头极力劝说,“这边人生地不熟,万一你们出了事?”
林广源不以为然,“没事儿,我瞧着这边民风不错,比咱们重德县富多了。我想跟他们取取经,回头也能帮帮大人。”
他都这么说,总镖头再劝就显得太刻意,他思忖片刻,“那让镖师跟着你们吧,也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林广源也没拒绝,“成。”他看向李秀琴和林晓,“你们要去逛吗?”
李秀琴有些水土不服,面色苍白,“不用了。我在房里休息就成。”
林晓不放心她娘,“我不去,我要留在房间照顾我娘。”
林广源笑道,“那成,回头我给你带些好吃的。”
总镖头看了眼他们带出去的人,足有七十多人,再看了眼这些病恹恹的病人,咬了咬,也跟了上去。
李秀琴回屋歇息。
到了晌午,喜鹊和郑氏去楼下端菜。林晓和巧儿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大堂。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大堂里坐着许多客人。
有个客人似乎刚从京城亲戚家回来,正在与大伙分享京城趣事。
“我跟你们说京城真的是人山人海,那街上到处都是人,每个人穿得都很华丽。我还见过八角亭,可美哩。”
“你见过皇宫吗?”
“当然见过,皇宫那可都琉璃瓦,太阳照在上面刺眼得很。”
“你就吹吧,你一个商贾,怎么可能进到宫里头。”
“我没进去。我是爬山看到的,皇宫边上有座山,只要爬上半山腰,就能看到皇宫长啥样。”
大伙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信了几分,立刻来了兴致,“皇宫大吗?你见过皇上吗?”
“大,很大。我没见过皇上,但是看到有许多大臣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上朝。”
……
林晓收回视线,从袖子掏出一封信和一锭银子,冲巧儿小声道,“待会儿,你找个机会,将这封信交给他。让他到下个地点,将信寄到他京城亲戚家,让对方送到刘青文那里。”
巧儿点头应是,将信和银子揣好,出了房间。
吃完饭后,巧儿回来了,冲林晓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信送出去了。
林晓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晚间,林广源一行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两车茶叶。
林晓有些纳闷,“咱们走的时候,不是带了许多云南茶叶吗?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大人给准备的茶叶都是好茶,我们买的这两袋茶叶比较便宜。我做主买了两车,回头分给乡亲们,让他们也跟着尝尝味儿。”
林晓看了眼他们身后,只见那些镖师满脸无奈,可见被他们带着兜圈,便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林广源给那一百个壮劳力每人买了一件棉衣。
不是什么好面料,针脚极粗的粗布,胜在厚实,里面塞了满满的木棉花,穿在身上暖洋洋的,足以御寒。
休整三天后,车队再次出发。
这一路,走得颇为不畅,先是壮劳力们生病,后来又是小姐生病,再后来又是夫人生病。
好不容易走了一千里,走到湖广省地界,再往前走有两条官道,左面那条通往陕西省,右面那条通往京城。偏偏恰在此时,林广源一行人又病了。
总镖头心急如焚,嘴上起了燎泡,立刻让镖师去找大夫。
大夫拎着药箱过来诊脉,捋了捋胡子,“他这是劳累过度,再加上饮食不畅,作息紊乱导致的虚劳。需得好好静养。”
林晓急道,“那您快些给他开药。”
大夫点头,写下药方,林晓当即让郑氏跟着去抓药。
又过了五日,林晓等的人终于到了。
刘青文早先接到信件,去秦府拜访,便雇了一辆牛车连夜往这边赶。终于赶到这边的驿站。
刘青文只是秀才,驿站自然不会招待他。
林晓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刘青文,面露惊讶,“青文哥?”
总镖头正在楼下吃包子,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向来人,“这人是?”
林晓笑着给他介绍,“这是我姐夫。”她打量刘青文,“对了,青文哥,你怎么跑湖广来了?”
总镖头蹙眉,这人不是来找小姐的?
刘青文笑着解释,“我有个朋友是湖广省人士,他邀我去他家游玩,之前一直不得空。现在国子监放寒假,我正好可以登门拜访。没想到,半道上错过客栈,只能厚着脸皮想求驿站收留一晚。哪知他们……”
说罢,摇头叹息。
林晓示意巧儿给那驿卒塞了一锭银子,“这是我姐夫,你们通融一下吧?”
那驿卒收了银子,爽快放行,甚至还给刘青文安排了一间上房。
刘青文将行礼放到房间,在总镖头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去李秀琴房间见礼。
人家自家人说话,总镖头再好奇,也不能跟进去,就只能死死盯着那扇门。
房间里,刘青文压低声音,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全部告诉李秀琴,“我去秦祭酒家拜访,还有从国子监听来的消息,沈家现在势大,就连皇上都避其锋芒。现在朝臣每日都联名上书封大皇子为太子。”
林晓急道,“皇上封了吗?”
刘青文摇头,“不过秦祭酒说,皇上同意是迟早的事儿。毕竟皇上只有一个儿子。而且皇上最近已经懒怠上朝,每日只知求仙问道。”
林晓不可思议看着他,“求仙问道?”
这怎么可能呢?一般皇帝老了,感觉力不从心,害怕死亡,才会求仙问道,皇上这么年轻,他怎么会想不开求仙问道呢?
“听说是荣华夫人病入膏肓,有道士建议他念七七四十九天经向玉帝借寿命。皇上便在皇宫设了一座道观,每日潜心修炼,不理朝政,将一应庶务全部交由内阁处置。”
林晓和李秀琴只觉得荒诞。
刘青文是读书人,自来信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见皇上为了一己之私,竟置万民于不顾,自是痛心,“先生让我每日去茶楼听听民生,我便天天去听。现在外面只知沈家,不知皇上了。沈家野心勃勃,子侄更是张扬跋扈,也不知以后会怎样。”
林晓和李秀琴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惶恐。沈家势力竟如此之大了吗?
林晓掐着手指,“那兵力呢?沈家有没有武将支持?”
刘青文点头,“有!”
林晓蹙眉,心里顿感不妙,竟连武将都站了队,但她还是不死心,“京军有七十二卫,分为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有哪些人支持沈家?”
刘青文没想到她居然懂得这般多,“据我所知,京军七十二卫已经有三十六卫支援了边军。剩下的三十六卫,其中侍卫亲军有十二卫和隶属御马监的武骧左右、腾骧左右等四卫营还没有听从沈家。五军营和三千营都已经投靠了沈家。至于神机营早就被调到边城。”
十二加四是十六。沈家有二十卫?差了足足四卫。少说也有五万人。
皇上这边的军力居然对付不了沈家?偏偏他还不理朝政,实在是鬼迷心窍。
刘青文见两人眉头皱紧,宽慰道,“不过秦祭酒让你们也别担心,皇上这边的卫军都是精锐,皇上还是有胜算的。”
李秀琴闻言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大惊失色,“秦祭酒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
刚刚她闺女问兵力只是做最坏的打算,秦祭酒说出这样的话,显见是对朝堂有了不好的猜测。
刘青文抿了抿嘴,“小皇子才可以挟令天下,皇上迟迟不愿立小皇子为太子,估计沈家等不及了吧?”
林晓抿了抿嘴。
说起来皇上跟朝中大臣争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