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子说自己就是在县城吃了几副药就怀上了。
有人嫌弃李秀琴不上心,“你说她天天挣那么多钱有啥用啊?连个根都没有。”
林福全闻言蹙眉,这些长舌妇,他二弟家有没有儿子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一天天闲得慌。
大利瞪着那些人,林满堂叫大利回家,“别跟她们吵。你也吵不过她们。”
跟这些娘们吵架,赢了也不光彩。输了,她们就会闹到家门口骂个不停。家里一堆活呢,哪有那个闲功夫。
大利气哼哼回家,林福全直接去了林满堂家。
李秀琴带着范寡妇和喜鹊正在院子里剥花生。
去年他们家种的五亩花生全都没卖,要么炒着吃,要么弄成花生芽,要么榨油。
“弟妹,二弟呢?”林福全进了院子问。
李秀琴抬了抬下巴,“在屋里呢。”说着喊了一嗓子。
林福全进屋,看到二弟和小侄女从屋里出来。
林晓叫了人,也不打扰他们说话,去院子里摘花生。
林满堂等林福全坐下,看他面色不好,好奇问,“大哥,咋啦?”
林福全搓着手,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心里愁得慌,就想找二弟唠唠。
现在听二弟问,他又有些难以启齿。
林满堂见他迟迟不说话,有些急了,“咋地啦?是不是咱娘又出啥事了?”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好似下一秒就要冲出去。
被他这一打岔,林福全都顾不上多想,忙摆手安抚他,“不是。是我有事。”
林满堂松了一口气,“啥事啊?”
林福全挣扎再三,才将马地主送节礼的事说了,“之前我一直觉得大丫能嫁进马地主家,将来一准能过上好日子。可我现在又担心大丫嫁进马家,她会不会被马家嫌弃啊?我今儿去张村长家,听他说,那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养小妾呢。”
别看林福全平时好像对闺女不咋地,可他是真心疼爱孩子,既没想拿女儿赚钱,也没想通过女儿攀高枝。
听张村长那么一说,他心里就犯起嘀咕,就大丫黑成那样,将来要是不能笼络到阿寿的心,娘家又借不上力,这以后日子可咋整啊?
这话还真把林满堂问住了,他对这些还真没什么经验。于是就叫媳妇进来,问她的意见。
李秀琴听男人将事情说了一遍,不由多看了大哥一眼。
这也是她之前觉得大丫和阿寿不配的主要原因。
现在阿寿还是个孩子,玩心重,大丫对他来说,是新鲜,是好奇,是向往。
可等他长大了,成了父亲,他就会知道一个贤内助有多么重要。
到那时普普通通的大丫还能入他的眼吗?
大丫没有一项技能令人刮目相看,她在家也只会打猪草,腌咸菜,洗衣服,烧火,会做简单的针线活。
这些技能只要是个农家女都会,她也适合嫁给一个农村人。
但是嫁进马家,那就不够看了。
对外,马家有长工,不需要她下地,更不需要她打猪草。
对内,马家有厨子,有粗使婆子洗衣服,阿寿也有小厮伺候。
那个家哪有大丫的位置。
李秀琴想了想,“我觉得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
林福全坐直身体,听她下文。
李秀琴也没有藏私的意思,“一是让大丫学好针线活,再学会几道拿手菜。将来到婆家,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二是让大丫多读些书。阿寿不考科举,却天天在家看书,可见他也是极喜爱书的,大丫多读书,跟他也算有了共同语言,将来两人也能聊到一块去。
三是让大丫多注意保养自己。她其实长得不丑,就是太黑了。这几年就别让她到处跑,也别让她干些粗活,让她把皮肤养白。还有羊奶要天天黑。”
林福全眼睛发亮,“这主意不错。我回去就备一份厚礼带大丫到村长家,请他媳妇收下大丫。”
李秀琴奇了,“怎么不去找文娘子啊?”
关键是村长媳妇每天要做针线,哪有精力教大丫,但文娘子就不同了,她有的是时间。
林福全闻言笑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刚刚回来时,我正好碰到文先生带着文娘子从县城回来,说文娘子怀了两个月。”
李秀琴一脸惊讶,“竟然怀了两个月?”
文娘子经常来他们家串门,她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作为一个医生,她这眼神着实差了一点。
林福全摇头,“一开始以为得了啥病,肚子有些发胀,后来文先生担心文娘子,特地带她去了趟县城,才发现是怀孕了。这两口子也真是糊涂,将怀孕和得病都分不清。”
李秀琴是真心为文娘子高兴,“这下那些大娘大婶们该闭嘴了。”
村民们私下里都骂文娘子是不下蛋的鸡,李秀琴听着都生气,就更不用说文娘子了。
林福全看了眼李秀琴,欲言又止。
林满堂有些好笑,“大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福全挠头,“我想让弟妹教教大丫,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别看他媳妇跟范寡妇学做菜,但他媳妇是个马大哈,学过一遍,第二天准忘。
阿寿嘴养得那么刁,可见平时在家吃得就不错。还是让弟妹教比较靠谱。
李秀琴爽快答应,“成啊。你让大丫明天就过来跟我学吧。”
此时的李秀琴答应得很爽快,完全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将附近几个村子都震动了。
第90章
八月十五中秋节, 林满堂打算带着妻女到县城看灯会。
自打穿到古代,他们一家三口一直忙着挣钱,已经很久没出来逛过了, 趁此佳节一家人也放松放松。
街上到处都行人, 人挤人, 每个摊前都摆着耀眼的灯笼,林满堂站在摊前,冲妻女道, “咱们每人买一个灯, 回去挂在院子里,这样晚上也能有光照着。”
李秀琴和林晓都说好,三人兴致勃勃挑着。
李秀琴挑了一款造型精美的宫灯,林满堂挑了个俗到家的圆灯笼,林晓挑了一款走马灯。
看到她挑这个,李秀琴和林满堂对视一眼, “你挑这个灯,回去不会把它拆下来研究, 看看它为什么转吧?”
林晓摇头,“不用, 这个原理很简单的。灯笼内部有蜡烛燃烧,空气受热后体积变大, 在灯笼里形成热气流, 由于热空气比同体积的冷空气轻, 热空气上升, 从而推动灯笼内部上面的叶片以及与叶片相连的轴承一起转动。轴承上面有剪纸, 叶片旋转的时候, 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在灯笼四壁上, 从外面看剪纸好似在不断走动,其实这些全是假像。”
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解释,林满堂和李秀琴简直爱死她了。他(她)女儿就是小天才,居然连这都会。这学真不白上。
林满堂付了钱,带着妻女离开。
刚刚林晓那番话,不止父母听到,刚好站在三人身后的两个男子也恰好听到了。
说起这两人那也是大有来头的。
年轻小的少年郎正是今科状元萧定安,十五岁的他中了状元却辞官不授,反而弃文从武,跑到边城当兵,只为重震他萧家荣耀。
这年长的男子四十来岁,面白无须,身材矮小,是从小伺候萧定安的太监,名唤瑞和。
当今皇上是萧定安血缘上的表哥,登基后,皇上就生母荣华夫人接进宫享福,那时正好赶上萧定安父母去世,荣华夫人就将萧定安接进宫。瑞和就是荣华夫人派过去照顾他的。八岁时,萧定安方出宫建府。
荣华夫人是个非常善于教孩子的人,萧定安从小就聪慧好学,端方自持。
出府后,他也曾对外面新鲜玩意好奇过,此时听到林晓这解说,忍不住叹道,“从前我以为这走马灯是个机巧玩意儿,没想到竟有人给出如此合理的解释。”
瑞和笑着附和,“是啊。”
他看了眼天色,“少爷,咱们先去找家客栈吧。”
两人身上还背着包袱,萧定安随身还拿着佩剑。
萧定安以往不愿浪费时间在游玩上,听到林晓刚刚这翻话,他突然改了主意,“不急,咱们先逛逛。看看这边城跟京城的灯会有何不同。”
瑞和愣了下,却也没阻止,紧紧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林满堂带着妻女拐进宝华街,刚进去时还不怎么样,直到前方有个店铺搞半价,游人就像疯了似地往那边冲。
也不知谁从后头撞了他们一下,三人直接撞至一个铺子前,那铺子前面搭着高高的竹架,架子上挂满了灯笼,三人这一撞过来,灯笼跟着晃了几下,上面挂着的灯笼摇摇欲坠,隐隐有跌落的架势。
这里面的灯笼都是加了蜡烛的,这要是掉下来,整条街极有可能发生火灾。
只是街上到处都是人,互相之间推推搡搡,林满堂一家三口只顾着爬起来,哪还顾得上头顶的灯笼。
好不容易等林满堂抓住一根竹子,稳住身体,一抬头就见一只灯笼往他女儿身上砸,他眼疾手快捞到一个,可惜灯笼太多了,接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停往下掉。
眼见女儿要被火点燃,林满堂吓得心胆欲裂,却见漆黑的空中横过来一把剑,接着就有一个黑影踩着一颗颗人头飞了过来,只见他稳稳落在地上,只是随即挥了几下,一个个灯笼被劈成两断落到地上。
接着有个中年男子挤开人群跑过来将蜡烛逐一踩灭,一场即将来临的火灾现场就被两人合伙灭了。
林满堂扶起李秀琴和女儿,“你们怎么样?”
李秀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刚摔倒的时候,她直接撞到地上,磕得她眼冒金星,现在头还晕呢。
林晓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头看了眼已经踩烂了的走马灯,心里直惋惜,扯了扯唇,“我没事。”
李秀琴瞧女儿心疼得不成,忙宽慰她,“没事,娘下次再给你买一个。”
刚刚那一幕吓得李秀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没心情逛灯会了,她只想回家,扭头冲林满堂道,“这街上人太多了,咱们不逛了,回去吧。”
林满堂重重‘嗯’了一声,冲刚刚出手的两人道,“多谢二位相救。不知二位尊姓大名,改日必将登门道谢。”
萧定安叉手施了一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道谢就不必了。我是来边城投军的,刚到新陵,正好碰到有灯会,一时好奇过来游玩。”
林满堂一听,这位居然大老远来投军,也就是说在新陵没有住所,他便改了口,“在下是小庄村人氏,林满堂,要是小郎君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我家找我。我定当好生招待。”
萧定安点头应是,一直未出声的瑞和突然开口,“你是小庄村人?”
林满堂点头,“正是。”
瑞和躬身行了一礼,面露愁苦,“天色已晚,客栈都已经满了,不知能否去你家借宿?”
萧定安微讶,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对。
林满堂怔了怔,这么巧吗?不过看这少年郎眉目俊朗,身手不凡,两人衣着也颇有些讲究,应该不是仙人跳,他从善如流邀请,“二位肯赏脸,自是求之不得。”
五人转身要离开,那掌柜从里面冲出来,拦住他们去路,“你们把我架子毁了,还砸了那么多灯笼就这么走了?”
林满堂刚要掏钱付账,却见萧定安已经从怀里扔出一锭银子,“这些够吗?”
那掌柜何时见过有人结账用银子,当下都欢喜得傻了,忙不迭点头,“够,够,足够了。”
担心对方要他找零,他随手从架子上摘了一对兔子花灯递给对方,“这两个送给小兄弟。”
萧定安抽了抽嘴角,但还是接了过来,递了一个给林晓,“这个喜欢吗?”
这兔子花灯粉嫩可爱,确实很适合小姑娘,林晓接过来道了声谢。
另一个,萧定安自己提着,林晓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样的武林大侠手里提着个兔子有种萌萌的感觉。
林晓噗嗤一声笑了。
萧定安不经意间回头看了她一眼,耳朵尖都红了。
五人直接出了城,到了城外,林满堂包了辆牛车。
农村乡下黑漆漆一片,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蛙叫和狗吠,牛车前方一盏灯笼可以照路,慢慢悠悠往前走。
上了牛车,双方自我介绍。
萧定安说自己是河间府人氏,自小长在京城,一直学的是雅言。
瑞和也从京城而来,确实会说新陵话,可能许久没说了,新陵话中带了点雅言味儿。
据两人所说,两人同路,路上碰巧遇到,就这么一起搭伴了。
瑞和似乎话很多,一直问林满堂,乡下日子好过吗?村民们的日子好过吗?现在税收如何?
林满堂笑道,“还行。周围几个村子勉强能吃饱。三五月也能吃一回肉。”
瑞和听到有肉吃,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到了林家,范寡妇过来开门,看到林满堂带来两个陌生人,有些发怔。
林满堂让她去做些吃的,萧定安却道,“不用了,逛灯会时,我们吃了很多东西,现在还不饿。”
林满堂倒也没勉强,让范寡妇给两人收拾屋子。
家里只剩下一间客房,另外三间空房都被占用了,一间放了自动打蛋器装置,一间是酒精实验室,一间是打谷机实验室。
这两人倒也不嫌弃,“我们一路连荒郊野岭都睡过,只是挤一张床,林叔不必介意。”
林满堂点点头。
林晓将兔子灯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李秀琴扶女儿回房间,林晓躺在床上,李秀琴掀开衣服,发现她肚皮有些发红,给她揉揉肚子,“怎么样?好点了吗?”
林晓摇头,“我已经不疼了。就是刚开始撞那一下疼得厉害。”
李秀琴松了一口气,又给她揉了一会儿,才出去招呼客人。
范寡妇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李秀琴回房给两人拿了两条干净的布巾让他们先洗个澡。
这洗澡房被林满堂改造过,他根据县城香水行的启发,在家里也装了个小型洗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