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估计大家都没怎么睡着。我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突然杨艳小声地问我,“今天你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陈清不熟吧?”
“……你婆婆很担心你,让我来找你。”
“哦,是这样啊……”
不知道她信了没有,接下来她没有说话。
事情总算安然度过,后来陆晓凌也没有转学,安分了很多,和我们一起顺利初中毕业。而这件事之后,表姐沉稳了不少。我们每天放学一起回家一起学习成为了日常。
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准备做卷子,她们俩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每人从书包里拿出一封叠好的信。
“情书?”有些惊到了。
“不是,这是笔友的信,就是交流交流学习。”如琴笑嘻嘻地说。
“哈,你们这是交的哪里的笔友,你们认识其他学校的人?”
“嘿嘿,我们也不认识其他学校什么人,就是班上同学之间互写着玩的。”
但是看她们小心翼翼读信的姿态,莫非笔友只是一个幌子?
“那你们这样写信,彼此都知道是谁吗?”我问。
“嗯,你可以让对方知道,也可以偷偷地不告诉对方。”
我摩挲着手里的试卷,“我也想写。”
“你想写给谁?”如琴立刻转头看向我,表姐也放下手里的信纸盯着我。
“……额,冷河洲。”我低着头,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
“他啊,算了吧,他除了学习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肯定是不会回信的啦!”杨艳想劝我打消这个念头,本来就是图个好玩,不回信还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他?”如琴问我。
“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他成绩好啊,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笑容坦荡。
“你哪有什么不会做的啊。”杨艳盯着手里的信说道。
“你不想让他知道是你写的?”如琴小声地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嗯,你只要趁他不注意你把信夹在他书里就行,以后我自会有办法的。”
第12章
第二天买了一叠信封,一本信签。信笺是最普通的那种,不带印花,没有任何香气。漆黑的夜很安静,摊开信笺,不知该如何下笔。那些无数岁月里只属于自己的时光和心情,如何才能不露痕迹。
同学,你好!
我想只能这样称呼你,希望我的这封信,没有打扰到你。
我也是一名初二的学生,听朋友闲谈中提起过你,所以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知道你很优秀。都说飞蛾是有趋光性,其实人也一样,慕强也是一种天性,优秀的人总想要去结识。于是便委托朋友,转交了这封信……
从朋友的口中知道,你是一有着自己坚定目标的人,而我也有个遥远的目标,他是一个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但他并不知道,我觉得这样很好。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追逐的旅行,追逐会让我拼尽全力,这过程已经让我们的生活精彩万分……
……
生活充满着不确定性,有时需要我们去冒险,尝试未知的东西,比如去结识一个陌生人。我们会忍不住猜想,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也有解不开的难题,性格怎么样,身上是否有什么精彩的故事,能不能成为好朋友?
也许正因为彼此不相识,所以会让人更信赖,许多对自己来说解不开的问题也许在对方眼里都已经变得不值一提,包括纠结和苦恼,似乎没什么大不了。我想,这就是陌生人这个词带来的奇妙感觉。
夜里十点,我在给你写信,我的书桌靠近窗台,月光经过窗台洒向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这个季节蔷薇花开,淡淡的花香。
第一次给你写信,原谅我的冒昧与打扰。
如果可以,期待你的回信。
5月6日
木香花架
用的是与平时不一样的字体,信的末尾我附上了地址——XX镇小学六年级三班。告诉他这是表妹的地址,如果可以让表妹带给自己。信写好后,从书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许多我空闲时做的花签,一面用笔写了字,另一面贴了花草标本或是彩铅小画,也有些只单面的字或是画。我拿出最上面一张,一面抄了一句唐诗“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然后找出前两天做的一小朵蔷薇花标本,用胶水细心地贴在背面,还残存着淡淡的清香,最后把折好的信和书签一起放了信封,慎重地在信封上写下他的名字:冷河洲。
第二天早早地在如琴家等她上学,路上把信给了她,她看了一眼便放进了书包。然而一整天都有些忐忑不安,一下课我就望向窗外。从窗户看出去是二楼楼梯进出口,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他会看吗?看了之后会想些什么,会回信吗?
直到放学,我偷偷问如琴怎么样了,她有些怨念,“我也想要书签。”那就是信送到了,而且打开过了。至于书签嘛,好说。到家之后我把装书签的盒子拿出来,让她和杨艳一人挑了好几张不带字的花签。
而后,焦急地等待回信。过了近十天,弟弟终于拿回了信。
“姐姐,你当初为什么取这样名字啊,老师差点儿不给我,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呢!”
行了,还不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给你五块钱,以后还帮我拿哈。”
“十块,而且每拿一次给一次。”他立马坐地起价。
“你这是趁火打劫吧,就五块。”
“十块,一分不能少,不然我跟爸妈说你有见不得人的信。”
“好,给给给,这么小就见钱眼开,还有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信。”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信,把钱塞到他手里,把他推出了房间。
信摸起来很薄,收件人一栏写着“木香花架”,寄件人一栏是“冷河洲”。我抽出信纸,字面工整但字体瘦斜。信只有寥寥数行,内容也很简单,他说很意外收到信,也很谢谢我的信任,然后告诉我有目标就坚持,最后说并不一定每封信都会回,也并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我把信的每一个字都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重新放进信封,放进特地买来的木匣里,心理默默数着1。
差不多隔了一周,开始写回信,然后让弟弟上学时在镇上寄出去,我们就这样保持着差不多一月一封信的频率。信的内容很简单,有时是解不开的难题,有时是学校趣事,有时是喜欢的文章分享,或者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寄出的信每次都会夹一些东西,大多是自己做的各色花签,有时只是花草标本、字画,偶尔是一两只用透明的塑膜封起来的蝴蝶标本……木匣里的信也从一封慢慢变成两封、三封……
初三我们搬进了新建的四层教学楼,并重新进行了一次分班,这次完全按照成绩排名,于是我从二班转到了一班,同桌换了如琴,班主任换了教学经验更为丰富的章明朗。初三我们也开始补课,周末和节假日都会适当补课,补课的时候基本都是连堂,课间休息时间会长一些。
“王主任,听说你儿子考上了D大,不错,小伙子厉害啊!”
“呵呵,他成绩还行,一向不让我怎么担心,不过这次能考上D大确实还有点儿意外,发挥得比较好。这几天正好国庆放假回来,刚还跟他聊学校情况呢。”
我和如琴刚从校门外偷偷买了一大包零食回来,哪知正撞上柳老师和老教师王主任聊天,王主任的儿子也站在旁边。于是我们打算偷偷摸摸地从背后溜过去,匆忙间好像听到了“D大”两个字。我一愣,D大?正准备停下来听清楚如琴拉着我飞快地朝教室跑。课间可不准随意进出校门,虽然补课期间没那么严格,可那是主任啊!
“如琴,你刚有没有听到柳老师他们在说谁考上了D大?”
“什么D大,没听见!”她丢了一包辣条给杨艳,然后拆开了一包递给我。
如果真是D大的话……我叼着半截辣条转身往教室后面看去,发现冷河洲似乎正望着我们这个方向,我赶紧回头,吐掉嘴里的辣条,刚样子一定很傻。那万一是正看黑板呢?我抬头一看,下节课是化学课,黑板早被值日生擦得干干净净了。
化学老师姓林,个子高也很年轻,人风趣幽默,教学也很有一套,看着此刻的他在讲台上肆意挥洒的样子,谁会想到后来的命运。此时的林老师还没结婚,学校一位年轻的女主任很喜欢他。那位女主任是我们学校少有的研究生,但为人高傲,好像谁也瞧不起。以前我们常在背后猜测为什么她会来我们这个乡村小学,后来听说是因为林老师,然而林老师好像不喜欢她,所以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再后来,在外地念大学的时候听说林老师因病去世了,似乎是家族遗传病。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早,四楼的风很大,如琴和杨艳便在顶楼楼梯口避风的位置等着我值日完一起回家。突然一扇窗户被风吹开,似乎是因为扣不太紧的缘故,靠近窗户的课桌上的书被吹落了一地,旁边还散落着几张书签。
“咦,这书签挺好看的啊,这毛笔字写得好好,背后还贴了干花。哎,你们快来看啊~”张一涵叫喊道。瞬间三四个同学围了上去,你一张我一张地拿着看。
书签,贴花?
“这像自己做的吧,但是做得好好看啊!”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哇塞,这蝴蝶的颜色好看,墨蓝色,我好像没遇到过这样的蝴蝶。”另一个女生说道。
“我猜这绝对是别人送的,而且肯定是个女生。”张一涵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我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偷偷喜欢的人吧?”说完几个人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生叹气,“搞不懂你们小女生,就喜欢脸长得好看的,有啥用,闷不吭气的,我这么幽默风趣,为什么就没人发现我的魅力啊?”
“不爱说话又怎样,脸好看就行,帅能当饭吃,而且人家成绩还好。”
“就是,你会说话,可是没人愿意听啊!”
“哈哈哈哈……”周围女生都笑起来。
我把负责的区域打扫完,见他们还围着说话没有放回去的意思,便走了过去。“别人的东西随便动不太好吧,而且好看的东西一般都容易坏。”
“我们这就放回去,走走!”几个人说着赶紧放在桌上走开了,只剩下张一涵还在那里。我把书签整理好夹在桌面上的一本书里,然后盯着她,她不情不愿地把手里的蝴蝶签放在桌面上,边走边小声说,“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
天冷的时候就想赖床,窝在被子里不想起来。一大早爸妈敲门催了好几次也没被叫醒,最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一看时间,早自习都快要下课了,翻身急急忙忙收拾好去学校,早饭也来不及吃,到学校的时候第一堂课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柳老师正在讲作文,一脸遗憾地看着我,“刚才我还表扬你写的作文,太遗憾了你没有听见。这大冷天,床的魅力果真是比老师的魅力大啊!”
“老师,不是,你的魅力大,而且我害羞,你的当众表扬我怕自己承受不来!”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刚坐下,如琴朝我点头,“可以啊,第一次见人把迟到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下课,我正整理下节课用到的课本,补交昨天的数学试卷,一抬头见冷河洲站在我的课桌旁,“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如琴小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
阳台上,他似乎斟酌了一下语言,“你们昨天打扫卫生时,是不是看到过几张……像书签一样的东西?”
难道发现有人动过?“嗯,是的,昨天风大你的书被吹到了地上,有几张书签掉了出来,我们捡起来夹在你的书里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嗯,少了一张。”他皱了一下眉。
“少了哪一张?”怎么会,不应该啊,我明明全夹进去了啊,是不是被吹走了我们没发现。
“一只塑封起来的蝴蝶。”
蝴蝶,怎么那么巧!
我看着他,试探性地问,“是昨天值日的你全问过了,还是只问了我。”
“张一涵说,昨天她捡起来放在桌面上,最后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那现在你是怀疑我拿了吗?”我直直地盯着他,目光直白而坦荡,略有不甘。
“没有,我只想问问是不是夹在另外哪本书里了?”
“我记得是和其他几张夹在一起的,放好之后我就离开了。”
“嗯”,他趴在阳台上看向楼下的操场,犹豫了一下,“我相信你。其实也不值钱,只是它是一个……朋友送的,怪我自己不够珍惜没放好。”
他信我,心脏瞬间像是一下被谁轻捏了一把酸酸胀胀的。进了教室,如琴挤眉弄眼地朝我笑,我无奈,“他的东西掉了,昨天我值日,他问我看到没有。”
“噢~”她一脸失望地样子,“看你这么开心,还以为发生什么好事了呢?”
“我很开心吗?”我揉了揉脸,“哪有!”
“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眼神一丁点儿变化都休想逃过我的眼睛!”
“哪有,真的是找东西。”我摇了摇头。
她眼珠子转了转,兴致勃勃地问,“你还在写信?”
“嗯,不过不知道是我。”看她还要说话,我赶紧堵住了她的嘴。
“哎呀,没意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院子的花开了又谢,我们上课、复习、考试,然后是宣讲会、拍毕业照,转眼我们的初中生涯即将结束。
第13章
“志愿一定要根据自己的实力,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每一项都要好好填,如果到时候考上了因为志愿没填好,交几千块择校费就冤了啊!”班主任在教室里一边转,一边细心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