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恶毒嫂子(穿书)——玉倾欢
时间:2021-01-07 09:49:47

  “大、大老爷和老、老夫人……”
  “他们都是病死的,有大夫作证,与我何干?”
  “府内那么多下人都被你……”
  “他们不合我心意,我是主子,如何不能换掉了?被换掉的下人哪个死了,你说,说出一个名字我赔你一条性命。”
  方庆平愣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真有谁是被大夫人弄死的,但在印象里,那些被赶走的家仆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是眼前这位悍妇搞得穆府鸡犬不宁。
  他自认没有做错,只不过是在替天行道,梗着脖子不吭声。
  晏枝说:“愣头青,一看就是平日里不爱读书的,光有一腔热血不知道往哪儿挥洒,你可曾想过如果昨日雇佣的那位死徒真的把我杀了,穆府会有什么下场?”
  她漆黑的双眼紧盯着方庆平,带给他强烈的压迫感,他头一回迎视这位被府中下人暗地里称为“灾星”的大夫人,发现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方庆平垂下头,还是不说话。
  晏枝见他轴得厉害,也不跟他兜圈子,冷冷地说:“我爹会让穆府上下通通给我陪葬!你说,给你钱财要你雇凶杀我的人——”她一字一顿地说,“存、的、是、什、么、心、思?!”
  “怎么会?”方庆平终于找到可以反击的点,迫不及待地说,“真是这样的话,他也要死!你们不可能一点都不顾及穆府在朝中的地位——!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皇上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这样同你说的?”晏枝终于从他口中撬开了消息,继续说道,“可那是穆府,是顶着穆姓的人,哪怕我爹碍于穆府在朝中势力动不了穆府根基,却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们,不光是你,而是你的九族,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师生友人,你的姐姐、姐夫、侄子——无一幸免,全都要因你而死!”
  方庆平冷汗淌了一身,颓丧地瘫坐在地上,晏枝给了秦总管一个眼神,秦总管半蹲在方庆平身边,劝道:“平哥儿,那个人是谁,为了你那明年便要科举的侄子,告诉大夫人吧!”
  身子悚然一颤,方庆平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再也顶受不住人命的压力,说出了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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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碍着头上的伤,晏枝不敢出去吹风,又在房间里闲得发慌就缩在被窝里找了几个话本看,一边看一边抱怨作者就不能把这个架空时代写得有意思一点,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个“霸道将军爱上我”、“帝王微服私访记”和“书生女鬼阴阳恋”的老段子。
  莲心进来换炭盆,瞧出晏枝无聊,问道:“夫人晚膳还是吃那些吗?要不要换点新花样?”
  想到那些古代美食,晏枝心里一动,眼神里的光蹦跶了一下很快熄灭,她摇了摇头,说:“不了,还是那些,少油少盐,千万不要放酱油。”
  “哎!都记得的!”莲心笑着应了一声,这段日子,大夫人平日话少了很多,也不爱发脾气了,每日都是懒洋洋的样子,倒让她轻松了不少,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晏枝躺了回去,拿起铜镜仔细检查额头上的伤口,那块不小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待痂剥落就能看出来是否会留疤,这几日她过得小心翼翼,生怕留下痕迹。
  外头忽然传来几声少女清脆的呼声,晏枝听着心里痒痒,好奇地问:“外面怎么了?吵什么呢?”
  “说是梅花开了,”莲心站在屋外,听得清楚,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一紧,紧张地问,“可是吵到夫人了?我这就把她们赶走。”
  “没事,”晏枝懒得理会,想着梅花却是心痒难耐,再三挣扎,还是觉得宅在屋里憋得慌,自暴自弃地“啧”了一声,对莲心说,“备件遮风的大氅,我想出去走走。”
  “哎!”莲心办事利落很快给晏枝打扮妥当。
  少女今日依然没上妆,一张素净的脸几乎被大氅藏住,她双手抄在袖里,拢着汤婆子,在莲心的搀扶下出了小院。
  “糟了,大夫人出来了。”
  “快走。”
  “你们等等我呀。”
  院外的几个丫鬟见状,顾不得刚采好的梅花,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走了;偷偷赏梅的小厮也低声骂了一句“晦气”,掉头就跑。
  一瞬间,人散了个精光。
  晏枝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见这副光景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惹人嫌了。
  她撇了撇嘴,没当回事,说:“莲心,找个避风的地方。”
  “这边有条长廊,既挡风又能看到梅花,我带夫人走这边。”莲心贴心地说。
  “好。”毛绒绒的大氅帽沿下露出少女一双乌黑的眼,她四下欣赏着早春的美景,这还是穿进书里头一回出来逛逛,穆府里的人虽然讨厌,但风景委实不错。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了很远。
  北都气候和她那个时代的北京很像,早春依然很冷,时不时还要下场小雪,细雪里带着要刮破人脸皮的刺骨寒风,可街头巷尾却悄然开出了一簇簇梅花,丝毫不愿屈服于寒冷的天气。
  就在这时,晏枝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莲心疑惑地顺着晏枝震惊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不远处一个趴在墙头,正努力伸长了手够向梅花枝的瘦小身影。
 
 
第4章 ===
  那孩子的模样瘦小极了,裹在单薄不避风的衣裳里,一张沾了灰尘的脸被冻得发青,但饶是如此落魄,也遮不住他那张已显出几分俊朗的面容。
  在晏枝跟他视线对视上的一瞬间,透过这张脏兮兮的脸,她仿佛看到了原文描写的那个眉目温和儒雅,内心却冷厉肃杀的男人,他在原作中初次登场仍是落魄,可短短几年,便蜕变成人中之龙,从满身狼狈的泥潭一路杀伐,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再蛮横霸道的朝臣也惧怕他在朝堂上突然的展颜一笑。
  而此时,不过才十岁的少年怔愣地看着她,清澈的瞳仁又圆又黑,纯粹干净。
  在短暂的对视过后,少年移开视线,从屋顶跳了下去。
  “大夫人?”莲心疑惑地发问,晏枝才从怔忡中醒过来,定了定心神,说,“我们去瞧瞧。”
  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院门前,小院门被掩得严实,莲心上去推了推没推开,于是“笃笃笃”地敲了几声。
  等了一会儿,院内没回应。
  晏枝扫视了一眼小院周遭,荒草蔓延,不远处立着穆府白色的外墙,这应当是穆府最偏僻的角落,鲜有人往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紧闭的院门,心想:怎么差点忘了这事儿。
  方才趴在墙头那瘦猴子似的小孩正是本书的第一男配,跟她这个专门负责对读者进行降智打击的恶毒女配不同的是,这是个把“男配”一词发挥到极致的角色,一生畸零孤傲,对谁都冷漠以对,唯独对女主把应该做的深情和牺牲全都做足了。
  但晏枝不能理解作者给他安排的结局,就好像专门为了打造一个“凄楚版”男配而设定的狗.屎剧情。
  在原文中,他是穆府已故的老太爷和丫鬟生的孩子,被丢弃在穆府的角落待了十个年头,好不容易有个出小院的机会却因为顶撞了晏枝被打了个半死,丢出府外,意外被女主捡到,带回家里,从此养成了一只指哪儿打哪儿的忠犬。
  狗血的是,随着剧情的铺开,他的真实身份也被揭晓——他其实并不是穆老爷的私生子,而是皇帝的孩子。当年他母亲怀孕时,因晏枝的姐姐曦贵妃权倾后宫,不允许其他人先诞下龙子,他在被偷偷生下后交给穆老爷带回穆府,穆老爷还没来得及交代他的身世就先一步病去了。
  更狗血的是,这个故事在男配身份被揭穿后居然向着“有情人终成姐弟”的方向奔去了!
  没错,这篇大女主文的女主也是皇帝的孩子,不然怎么可能名正言顺地当女皇。
  这个男配爱女主至深,身世被揭露之后为了帮助女主顺理成章地完成心愿,登基以后扮成了一位暴君,大兴土木,屠戮官员,强征敛税,引来女主讨伐,最终死在女主怀里时,心满意足地摸着女主的脸,微笑着说出一句——“愿下辈子我们不再是姐弟”。
  别闹了,天雷滚滚好吗!!!
  当时看到这儿的时候她被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她本来超级喜欢这个男配,处事果决狠厉,一旦下了决定丝毫不会动摇,历经黑暗心底仍有善良的一面,这样的好男人怎么就沦落到这种结局!
  绝对是原作者写崩了。
  “大夫人,要找人撞门吗?”莲心见院内久久没人回应,小心翼翼地询问晏枝。
  晏枝此刻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个男配,要知道,在原作里,她正是被这个男配亲手杀死的。
  怎么着也算是个半个仇人。
  正犹豫着,院门被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狭窄的小缝里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少年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枝,瞳孔清澈到能看清晏枝的模样,他声音还是少年的嗓音,清透干净:“二位姐姐不要撞门可好?撞坏了没人来修,天还很冷,刚长出来的苗苗会死的。”
  晏枝:“……”
  她哪里晓得男配小时候居然这么温雅可爱,晏枝愣了一瞬,心里软了下来,柔声说:“姐姐们不撞门,你是哪家的少年郎?”她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问道。
  少年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轻咬了下下唇,难过地将视线移开。
  晏枝闻言一怔,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估计是戳他伤心事了,叹了口气,半弯下身子,问道:“愿意请姐姐们进去坐坐吗?”
  少年犹豫了下,打着商量的语气问:“那能否请姐姐答应我,不要踩苗苗?”
  “苗苗?”晏枝疑惑地问。
  “……是地里的幼苗,阿婆一直这么叫,我也跟着这么叫,”少年脸一红,解释说,“等冬天过去,幼苗便能长大了,若是幼苗长不大,我便没吃的了,所以能否请姐姐们不要踩苗苗?”
  “好,姐姐们不踩。”晏枝点头应了,心想,他小时候这些日子过得实在辛苦,便从脖子上取下围领圈住少年被冻得发红的脸颊。
  少年疑惑地偏头蹭了蹭毛领,感觉又柔软又温暖。他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好舒服。”
  “大夫人!”莲心紧张地低呼了一句,“小心您的身体。”
  “我没事,走了一路正好有点热。”
  少年目光扫过晏枝额头露出来的麻布,那里罩着的该是什么伤口,他乖巧懂事地将毛领摘了下来递还过去:“姐姐,我不冷。”
  晏枝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姐姐喜欢你,送给你的。”
  少年怔怔地看着晏枝,脸一下红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跑,跑了两步觉着自己这样不好,又停下脚步等着晏枝,却不敢看她:“这、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他结结巴巴地介绍。
  晏枝跟在他身后步入小院,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种着一棵梅花树,新开的梅花饱满地绽在枝头;她看向其他地方,在靠近外墙的位置种着几排绿苗,许是因为刚入春,翠绿借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奋力地钻出了冻霜的地面,铺开一小块盎然生机。
  “这是我种的苗……幼苗。”少年站在旁边,珍爱地说,“再过七天,他们就能长大了。”
  “真厉害。”晏枝夸了一句,目光转开,落在角落里的一小块土包,土包前插了一块木板,上面拿黑炭写下了“陈阿婆亭渊立”几个字。
  亭渊,晏枝知道这是他的名,是他母亲给他取的名。木板上这两个字字迹工整端正,显然是练了很久的成果。
  “坟包里葬着的是我的奶娘,”穆亭渊小小年纪就很会察言观色,不等晏枝发问就主动解释,“奶娘是在我五岁时去世的,她说想要葬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
  晏枝点了点头,问道:“亭渊多大了?”
  穆亭渊答道:“今年十岁。”
  她看着穆亭渊,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脸擦干净了,侧着头不敢看她,紧绷着的线条柔和漂亮,像是从未被如此温柔对待过,露出少年人的稚气和几分局促。
  可晏枝知道,这样青雉的少年在未来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刀,一把无需拉满便能让众人胆寒的弓。
  晏枝伸出纤白的手替穆亭渊擦干净脸颊上最后一小块灰尘,温柔地说:“亭渊,你该叫我嫂子。”
  在开门见到他的一瞬间,晏枝就下了决定。
  她要让他成为自己最大的倚仗,让这把刀向天下展现自己的锋芒,让他坐拥天下,怀抱山川河海和浩大天地,让举国万众朝拜。
  等到那时,她便是最有权势的女人,便什么也不用怕了。
  “那么,亭渊,”晏枝笑得越发温柔,看着穆亭渊的双眼,问道,“你愿意跟嫂子走吗?来你唯一的亲人身边。”
  穆亭渊怔怔地看着晏枝,从那双眼睛中他仿佛看到了这一方小院外的世界,那世界灿烂盛大,却也藏着冰冷的风雪,此刻,他脑海里响起奶娘临死时对他说的话。
  “这一世,你也许会吃许多常人不会吃的苦,遭受许多常人不会遭受的折磨,但这都是因为你生来是要承接天命的,你是与众不同的孩子,永远不要向苦难低头。少爷,终有一日,一位端庄富贵的女子会带你离开这狭窄的天地,她会让你看到天空广阔,那是你唯一的亲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要准备好,迎接你的天命。”
  是她吗?
  他曾问过奶娘,他如何知道那个女子是来接他的,奶娘说他们会有感应,亲人之间的感应,他当时不懂,但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在这小院里待了十年,他最不怕的就是风雪。
  穆亭渊抬起头,望着晏枝的眼睛点了点头:“亭渊愿意跟嫂子走。”
  “好。”晏枝伸手递给少年,让他牵着自己,少年犹豫地勾住晏枝的手指,那手异常温暖,比这个毛领还要温暖。
  他被温柔地牵着走出小院。
  那一瞬间,穆亭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待了整整十年的小院,还未长成的幼苗、奶娘的墓碑、每年春天都会开放的梅花……这座承载了他许多回忆、酸楚和生离死别的地方将成为他被封存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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