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地莫名其妙。
绘理咬着果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叹气,算了, 她果然还是继续当着她的花瓶好了。
酒吞童子一开始是承认了奴良鲤伴的。但他现在恨不能把这个混蛋打死, 他简直就像是他父亲的翻版,没脸没皮起来完全是滑头鬼的作风。
红发妖怪不由又想起了茨木童子——
然后脸就更黑了。
所以他是倒了什么霉, 才总是这样遇到一些喜欢和他抢夺绘理注意力的奇怪生物, 他只想和他的姬君二人世界而已!!!
茨木也很不爽。
明明是看中一个小姬君觉得把她带回来估计会很有趣, 结果是自己好友曾对自己叭叭叭过的、他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喜欢对象。
偏偏这个姬君爱吵爱作,无理取闹还任性,总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忍耐的边缘,酒吞竟然会喜欢她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了,另一个勉强被他认同的奴良鲤伴竟然也会对她一见钟情???
呵!
奴良鲤伴更不爽。
明明一开他怎么说都是后来者……但是那又怎么样!姬君一看就是根本对那两个不懂风气的妖怪没什么好感,还不允许他追求怎么的?
还让他知难而退?
天真。
奴良鲤伴根本不理会两位妖怪的拒绝,仗着自己抗揍,哪怕上一次还被揍得鼻青眼肿,下一次还是乐呵乐呵地过来找绘理。
“你为什么总是偷偷的爬墙过来呀?”
绘理实在是搞不懂这位。
明明和茨木酒吞是认识的,但是每次都是趁着茨木和酒吞离开了才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过来,搞得他们似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样。
但她想了想对方从一见面起就看着自己愣了神,然后每次见面都是各种大献殷勤时。
她可疑地顿了顿。
不会。
又是一个倒在她魅力下的吧……?
不!
绘理头顶的呆毛瞬间警惕地翘了起来。
她已经够头秃的了!
奴良鲤伴闻言倒是一愣。
“为什么啊……”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总是在酒吞、茨木两位在场的时候故意挤过来,但打听到两位大妖怪一出门,可以光明正大来找绘理时,他又下意识就有一种“来找绘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知道”的定性思维。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又根深蒂固,奴良鲤伴自己也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面对绘理的问题,奴良鲤伴回答的关注点也很歪:“是爬墙的姿势很丑吗?”
绘理:“丑也不至于,还是挺帅的——不是。”她气鼓鼓地鼓起腮帮,有些不满,“你是不是在故意转开话题啊。”
奴良鲤伴在绘理旁边坐下,很自然地从桌上拿了果子递给绘理,又自己拿了个咬了口,他含糊不清地说:“嗨呀,别纠结这种小事啦,吃东西吃东西。”
绘理:“…………”
她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开开心心地和他一起吃起了果子。
就这样,前脚应付酒吞茨木,后脚应付奴良鲤伴,每天都是不同的美人在眼前给欣赏,绘理过得还挺快乐的……
呸。她不快乐!
这种相处越久越感觉几个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像是夹心饼干一样苦兮兮地被夹在中间,连吃东西都不香了。
所以,她什么时候能回家QAQ
绘理觉得,她失踪了那么多天,她父亲绝对会震怒,母亲绝对回去之前给她来一个长达几个小时的以泪洗面,然后她绝对就会被强制呆在家中,哪儿都不能去了。
事情果然是不能念叨的。
就在绘理刚在夜里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第二天,她正托着下巴发呆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嗡杂声。
酒吞童子为她剥果子,茨木倒是厌恶地皱起了眉。
“又是那群家伙。”
酒吞童子将果子放在绘理面前的盘子上,偏过眸望着外面,紫眸中露出一片冷色,“啊。”他的声音也有些冷,“果然还是拦不住吗,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绘理:找上来?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深呼吸,有些激动地心想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吗,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所以她继续安安静静地扮演一个花瓶。
酒吞童子忽然转头看向绘理。
绘理:……?
怎么这么看她,难不成真的发现了她平静表面下的兴奋激动不成?
红发妖怪微微俯身凑近,绘理能够清晰地闻见对方身上的酒香。大妖怪对着他的小姬君露出一个笑容,长睫敛住紫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绘理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
绘理捂住嘴巴点点头,用很诚恳的眼神表示自己在听着。
但是她没敢说话,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其实并不是那么很想她开口的亚子。
酒吞童子没等到绘理回答,也不在意。妖怪低低笑了声,他在小姬君面前,向来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此时伸出修长的手指,圈住一缕少女的长发,吐出冰凉的气息。
“绘理会趁机逃离吗?”
绘理:……我不敢说话QWQ
茨木童子也看了过来。他挑了挑眉,金眸的竖瞳愈发尖锐,宛若金属一样美丽而冰冷的颜色。妖怪的表情饶有兴味,像是盯住猎物的猛兽,恶性地想要看见猎物的挣扎。
同时被两位大佬视线笼罩中的小姬君深呼吸——
绘理微笑柔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无辜!天真!懵懂!
大佬们请务必要相信她!
大江山是她家,她永远是大江山的人!
酒吞童子扯着嘴角笑了,目光很深。
“啊。”他说,“听不懂就算了。”
表情又恢复到了正常,语气也是带着笑意的纵容。
事实上,他也不在意小姬君会不会逃跑。无论她如何,她最终都注定会留在这里,不是吗?
妖怪对视一眼,将门落上,转身的瞬间,面色明显冷淡了下来,眸子不再晕染着笑意,寒光浮起,只剩下妖怪特有的冰冷无情。
大老远就察觉到今日的大江山气氛不对劲的奴良鲤伴蹲了一下情况。
声音嘈杂,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光渐渐暗了下来。
原本人烟稀少的地方此刻却堆满了人,领头的是一群阴阳师,身后跟着一群武士。
阴阳师和武士们脸上都带着些许肃杀,压沉的眉眼尽是冷色。
奴良鲤伴眯眼瞧着,也不怪他一眼看出来,毕竟领头那群人身上的狩衣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他想到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小姬君。
他打听到的消息里,这位小姬君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藤原家的小姬君,藤原道长的掌上明珠,被神明宠爱着,就连把她抢来的妖怪都被溺在了少女眼中的桃金色的海洋之中。
奴良鲤伴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的方向。
人群并没有妄动,似乎是在等待着哪位领头人。
勇士要来拯救被恶妖困住的姬君了。
奴良鲤伴突然勾唇笑了笑。
勇士么。
他来找绘理的时候,绘理依旧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神情带着点颓废。
“怎么了,”奴良鲤伴坐在她身旁,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是丝毫不提外面的事情,“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绘理颓颓地挥手。
“没事。”她有气无力地说。
小姬君低着头唉呀地叹气,没有注意到,坐在她身旁的奴良鲤伴金色的眸子一直在看着她。
那柔软的长发垂落,睫毛轻颤,抿着淡粉的唇,唇边若隐若现出可爱的梨涡。
明明没有半分贵女的样子,却很好看。
连微微颦着眉的时候,那略带郁色的神色都像是在日光下微微散着明亮的光。
——像是珍宝。
奴良鲤伴突然想,不。她就是那举世无双的瑰宝,人们的目光忍不住追逐那一抹荣光,被吸引,也勾起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想要把她藏起来。
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酒吞是这样,茨木也是这样,包括他……不,或者说,就算是他,也是抱着这样负面的、阴暗的想法。
这种阴暗负面的情绪,像是堆在角落里的野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疯涨,只稍稍一引,就勾出无数念头。
宛若即将崩塌的雪山,一点一滴,都是压垮雪山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
可是小姬君什么都不知道。
奴良鲤伴低头看向绘理。
小姬君咬着果子,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
纯净得像是倒映着天光云影。
奴良鲤伴莫名就呼吸一滞。
妖怪不受控制地俯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起来,呼吸加重、放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蛊惑地对着小姬君说:
“现在外面有别的势力打了进来,这儿可能会很危险。”
他在说谎。
“虽然说袭击的妖怪闯进来的可能性很小。”
说谎。
“但是以防万一。”
并不是什么敌对势力,他知道自己在吓唬他面前的少女。打上来的是阴阳师。少女的身份如此高贵,那些阴阳师定是来救她的,他们保护姬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存在危险呢?
可是他们此刻靠得很近,近到奴良鲤伴似乎再靠近一些,就能伸手将小姬君搂进怀里。
妖怪垂下金眸,缓缓在唇角弯起一抹温和的、无害的、值得托付的笑容。
蛊惑一般。
声音轻柔得如同月色。
“你要不要,和我走?”
第69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绘理已经和她对面的妖怪相对而视却无言很久了。
小姬君在深思, 难不成她就长了一张很好欺负、很好绑架的样子吗?怎么每个妖怪都下意识地要带走她?她都差点习惯……呸。习惯是不可能习惯的。
不过绘理想了想, 似乎每次在场之中,说起又好看又看起来相对比较弱的人, 好像就是她了。
……所以怪不得别人都会把目标对准她?
但脑中的思索,并不妨碍绘理这次很是真心地问:“你把我虏来做什么呢?”
一见钟情啊。
奴良鲤伴眨了眨眼睛, 对着绘理笑,没说话。
绘理鼓起腮帮, 气鼓鼓地看了他好一会,但是对方的神情表现得实在是太无辜了, 她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小姬君有些萧瑟。
原本, 觉得自己可以回家了,结果却被另一个妖怪拐了出来,这种感觉有谁能懂。
奴良鲤伴见她一脸地丧,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黑发金眸的妖怪凑近, 俊美的眉眼眉梢都带着笑意。
他说:
“呐。”
“和我回奴良组吧,我会对你好的。就像是我父亲对我母亲一样,好不好?”
绘理:“…………”
绘理:“不好。”
她的表情写满了拒绝。
奴良鲤伴也不生气,笑着问她:“为什么拒绝呢?”宠溺纵容的。
绘理一顿,沉默地看他一眼, 奴良鲤伴任她看。
不得不说, 对方的脸长得真好看,说起流氓的话来也丝毫不讨人厌。先前的酒吞那般痴汉的告白时绘理也没能生气, 因为对着盛世美颜她实在是很难生气。
是的, 颜狗就是那么的现实。
所以此刻, 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你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呢?……不。”她歪头想了想,表情就更加地恨铁不成钢了,“酒吞也是这样——你们妖怪,都是对姬君那么执着的吗?”
奴良鲤伴:“唔?”
他还有些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跑到了情敌的身上。
但听清姬君说了什么后,奴良鲤伴将手撑在膝盖上,“不是对姬君执着啊。”
姬君那么多,长相美丽的也如同天上繁星。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世间只有一个小月亮,也只有这位胧月一般的姬君才让他如此着迷,一见倾心。
“是对你。”
妖怪笑着说,垂下的眸子带着些温柔的笑意,“是真心的啊。”
“想带你回家,去见我的父母。”
“想要日后每一天第一眼都见到你。”
“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妖怪的眼神温柔缱绻,他的声音也好听,说起这么缱绻动人的话时更是如同无人的深夜,细密的雨滴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心弦上,让人难以忽略心湖上泛起的涟漪。
绘理:“可是……”
她有些纠结地拧起眉,“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小姬君掰碎了和他分析:“你看,我们才见了不过几次面,你就说出这种话来,让我怎么敢相信呢?”
在绘理看来,[喜欢]这个词应该是慎重的。如果只是表层的喜欢,说出的话仅是表达自己的友好喜爱之情,那么说出喜欢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但若是这种[喜欢],涉及到两个人之间的情感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是要认真考虑和对待的。
而对绘理来说,比起喜欢,她更害怕的是另一个——
[永远]这个词,深思起来是有些可怕的。
绘理从不怀疑别人对她说出[喜欢]时那一刻的认真和悸动,可是,有谁能够保证这份心意会一直不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