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吗？”
“可以的，我接受过训练。”
最严格的训练。
几乎惊喊出声，艾达难以察觉她话语中的那种满足与炫耀。
她在被需要，不是作为一个感情的承载者，一个欲|望的发泄口，而是一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
以这样的身份被需要，被肯定，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欣喜。
艾达快步上前，来到霍桑身边，她甚至想立刻扎进墙体后的时空乱流。
“别急。”霍桑看出她的期待。
眉眼间柔和几分。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这个空间扭曲通向核心区。”他的手抚上墙壁，“这是虚幻的特殊材料，作用是隔离辐射。艾达，我无法预测核心区现在的状况，但我可以告诉你，那里面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我有把握。”艾达暗暗握拳，头颅微微昂起，看上去自信极了，“我是第六局最强的特工。”
霍桑点点头，对这话表示了认同。
他从腰间取出那把刻有橄榄枝花冠的银色手|枪，交到艾达手中。
“辐射会破坏机甲，但无法破坏它。”他解释道。
艾达没有推辞，她收好枪。
视线移动到那“墙”之上。眸光微沉，先前产生的一切情绪，都在此刻平淡下去。
艾达长腿一蹬，径直闯入墙后的位置。
空间扭曲。
一种很少见到特殊自然现象。
但很显然，眼前的这个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有人故意将它放在这里。
“先生，她是第六局的人。”
那个Omega已经离去，霍桑的眼眸依旧停留在她离开的地方。
阎善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桑·劳伦特。他跟在霍桑身边将近百年，十分清楚这个男人真正的模样。
但现在这样的他，已经快要失去一个上位者的果敢。
而原因，是一个心怀不轨的Omega。
阎善不该随意评价主人的判断，但这一次他忍无可忍，质疑了劳伦特的决定。
此时此刻，霍桑的大脑之中，是艾达离开前的模样。
她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心底的笑，是比甜腻糖果味更加美好的笑容。
眼睛弯弯，眯得想月牙，更像盛放的鲜花。
让人难以忘却。
阎善打断了他的思绪。
男人脸色沉下来，他缓缓转过身，冷意冰封他眼中的蔚蓝，形成根根锋利的冰凌。
狠狠的，不留情面的扎刺入阎善的大脑。
霍桑生气了。
从他决定压制毒蛇之后，就很少动怒。
但阎善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惹怒了这个男人。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凌厉的气息让阎善一震，他极力维持面上平静。
即使曾从尸山血海中活命，在面对这样的霍桑，他还是忍不住心悸。
霍桑的凌厉不同于毒蛇的阴戾，他更像一把锋利的窄刃。
阎善稳住：“先生，您已经为了这个Omega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怒火烧进了霍桑的眼睛，越靠近核心区，他的情绪就会愈发暴躁。
现在艾达不在，失去了那股稳定心绪的气息。
更是如此。
这是毒蛇希望看到的。
邪火难压。细长的眼眸之中，泛起一圈浅浅的红，又隐去。
“属下只是不希望先生误入歧途。”
“歧途？”
他笑了一下，带着恣意的轻狂。
“我若乐意，一条道走到黑，也没人能束缚住我。歧途，算什么。”
阎善大惊。
他猛得抬头。
霍桑在笑，可那笑容，明明是属于毒蛇的。
没有艾达，在这个地方，他是压制不了毒蛇的。
毒蛇像是手中执棋的棋手，将霍桑玩弄在指尖。
阎善突然明白，在此时，第六局是在帮助霍桑，而霍桑·劳伦特本人应该也意识到这一点。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决定让那个Omega尝试她希望做的事情。
这……
阎善大惊。
他抬头，看向霍桑·劳伦特的眼中充满错愕。
这个男人，掉进了陷阱。
第六局，亲手为他挖下的，明晃晃的陷阱。
另一边，艾达撞上墙壁，被一股难以逃离的引力捕捉，卷入涡流。
黏腻感将艾达笼罩。
她费力的睁大眼睛观察四周，墙后什么都没有。
空落落的。
突然之间，眼前暗下来，越来越暗。
黏腻猛得褪去，她像是被抛弃的人，向着无边的地狱下坠。
下坠感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艾达被黑暗笼罩，她依然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黑暗之中一种蓬勃的欲|望酝酿着，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可怖，躁动起来。
艾达感觉身体被揪扯着，这种感觉近乎将她撕裂。
她咬着牙，艰难的释放自己的精神力，在身体被撕碎之前，完成了精神力包裹躯壳。
嘭——
耳边穿来巨响，艾达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空间畸变中，她看到了与众人失散的塞壬，她与队员正在经历一场艰辛的战斗。
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
画面一闪而过。
伴随玻璃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后，艾达顺利落地，一个帅气利索的翻滚，她缓缓起身。
她定了定神，开始观察四周。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是实验室特有的冰冷质感，实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艾达的心不自主的颤栗起来。
她很清楚，这里是四号遗迹。
核心区!
第70章 Chapter70
霍桑调出光脑中的定位系统。
代表艾达的圆点出出现在距离众人八百公里的位置。
那地方已经属于核心区。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脑内的通讯频道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频率稳定下来，喘气声从信号那端传来。
“现在，快！我引开了这些变异生物,你们快趁现在穿越乱流！”
混乱的脚步夹杂着枪声,还有女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很显然,那一边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霍桑当机立断,转头对手下道：“快,快进空间乱流。”
空间纠缠而扭曲。
霍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激起了血液中的乖戾。
眼底的红色蔓延开来。
下一秒霍桑一个利落的转身，潇洒落地。
更准确来说，现在的是毒蛇。
舌尖掠过精致的唇,男人轻轻眯起眼眸,看向艾达离去的方向。
“残次品。”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悄然之间为他们判决了死刑。
“艾达。”通讯器里传来霍桑的声音。
艾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你！”
“面前的分叉口左转。”毒蛇指挥道。
艾达看着眼前出现的分叉路口,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一咬牙按照毒蛇的指挥拐进了左边的通道。
“往前200米，头顶上会有一个通风道。”
果不其然，挨打往前跑了200米，如同毒蛇所说的一样，头顶正上方出现了一个通风口。
“不用我教你这么做了吧。”毒蛇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艾达扭头看了一眼，耳边嘈杂，能听到越来越响的窸窸窣窣，那是身后跟着的变异实验品在靠近。
女人后退几步助跑,作战靴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后腿一蹬，她借力跃起，勾住通风口排风罩，借助机械臂，用力扯下。
手臂伸入通风道，用力一撑，支撑着整个身体滑进风道。
心电感应一样，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听到来自毒蛇的声音，而她刚刚站稳，耳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现在，嘘——”噤声带起的气流，吹在耳廓里，酥酥麻麻，透着痒意，好似这炙热的气息真的吹进她的耳朵一样。
艾达猛地一下子摘下耳机，脸颊带上粉色，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艾达重新戴上耳机，慢慢俯下身子，贴近通风道，透过排风罩往下看。
黑压压的阴影略过。
艾达正在看清追击了他许久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覆盖着浅薄的鳞片，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蓝绿色光芒。
顺着尾巴往上看，是属于人类的肌肉纹理，人体与鳞片交界的地方，分布着细白的绒毛。
人首蛇身。
古老的神话之中，女娲与伏羲，就是这样的形象。
“很惊讶？”毒蛇的调笑声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艾达刚想张口回话。
“嘘——千万别出声，他们会发现你的。”
艾达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不理解毒蛇为什么一清二楚她现在的处境。
“你好像忘记了，我是从这地方出去的。”毒蛇像是艾达肚子里的蛔虫，对她的思绪一清二楚。
他的语气上调，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我是这里的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是你在控制他们！”他的话提醒了艾达，她不再顾及毒蛇的警告，开口质疑。
声音引来了下面的追兵，最近的实验品用强壮粗大的尾巴支撑着上体，直冲冲的顶开排风罩。
艾达手脚并用后退几步，捡起被顶飞的排风罩，狠狠的地盖在追击者的头上。
银色的枪械出现在手中，抵在实验品的额头。
嘭——
巨响在大脑中裂开来，是爆头的声音。
毒蛇揉揉耳朵，露出无奈的笑。
“都和你讲过了，不要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艾达看着面前瘫软下来的尸体，上前确认它是否已经死亡。
“我是毒蛇。”他笑道，“已经这么明显了，你猜不到吗？”
艾达眯起眼睛，她用精神力点入已经死去的试验品脑中，发现他的大脑被灼烧的一片狼藉。
这是他脆弱的神经经受不住强大精神力的入侵产生的后果。
毒蛇入侵了这种试验品的大脑。
蛇类实验品与毒蛇。
艾达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暗示。
“你体内有蛇类的基因？”
所以，霍桑·劳伦特体温比常人低。
“小怪物，你可真笨。”低低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浅淡的笑意后，是浓浓的玩味。
这毒蛇说话也过于羞耻了！
艾达哑口无声，只好干巴巴的笑了了几声。
“我叫毒蛇，当然有蛇的基因了。”与她调笑的过程，毒蛇已经走到先前指挥她通过的路口。
他抬头看一眼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似笑非笑，“没想到这样提醒你，你才能察觉。”
“……”
“你现在不用躲着了。”毒蛇一脚踢开，围上来的实验品，他舔了舔干燥的嘴角，“我来救你了。”
如果这能算的上救。
艾达看着眼前地上瘫软着的尸体，没由来的一阵火。
这分明就是他故意的！
都入侵控制了实验品的大脑，还要任由他来攻击。
说什么安静，分明就是他专门的。
“小怪物，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毒蛇已经来到通风口下。
先前围在附近的实验品，感受到强悍的蛇类气息，已经四散逃走。
眼前，自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吊着一条瘫软的尾巴。艳丽的鳞片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散发着惨白的死气。
艾达将愠气发泄在死去的实验品上。
毒蛇眯着眼睛，看着尸体从高处坠落，一道黑色的纤长身影，悄然落地。
此时的艾达多少显得有些狼狈，通风道长年未无人打扫，积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土。
尘土沾染在她黑色的作战服上，整个人灰扑扑的。
毒蛇上下打量着她的模样，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可真笨。”他道。
艾达咬牙：“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嗯哼。”他承认。
毒蛇靠近，嘴角噙着一抹笑：“我得找点乐子分散一下注意力，要不然我会想一把火把这里烧的干干净净。”
他俯下身子，抬手替艾达擦去脸上沾到的灰尘，笑容转换成满脸嫌弃，“你可真脏。”
就在两人纠缠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漆黑一片通道深处传来。声音极小，艾达的注意力全在眼前人的动作上，并未注意到这点滴的变化。
毒蛇眯眯眼睛，眸光投向黑暗深处，附在艾达的耳旁：“有人看不惯我们呢。”
“什么人？你知道的是不是。”
“和你一样的人。”毒蛇咧嘴一笑，拉着艾达的手腕，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唉，为什么要跑？”
“我告诉过你了。”毒蛇回头，嫌弃道，“小怪物，你真是笨。”
说过了？
艾达飞速回顾两人的对话，他什么时候回答了？
难道？这也是找乐子？
“没错。我们陪他们玩玩。”毒蛇扭头看艾达，他唇角笑意更甚，“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我可得告诉某些耍手段的卑鄙小人，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艾达的表情渐渐复杂起来，看着毒蛇的背影，目光露出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