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人才会一直让他多关心还剩下的那两个姨娘吧。夫人是不是怕剩下的两个跟作恶的两个一样, 因为不得自己的宠爱, 就把怒气撒到夫人或是玉儿、樘哥儿身上。而夫人不肯让自己重回正院, 也是怕自己夫妻相得, 又被那两个姨娘嫉妒,再生事端。
林如海想定主意,不肯随着贾敏转移话题,试探着向贾敏笑道:“如今夫人膝盖受了伤,服侍的人手怕是不够, 不如让王姨娘两个过来跟着服侍。”
“不用。”贾敏想都没想就回绝林如海这个提议:“她们老老实实呆着便好。”不然还得分出人来防着她们。
林如海脸上就现出了然之色:“她们本是府里的奴才,即不能服侍主子,也不必再留,没的一人还要用两个小丫头服侍。”
贾敏终于可以借愤怒甩开林如海的手:“她们只要服侍好老爷便好。”那是给你准备的,别来我眼前碍眼。
林如海好笑的看着贾敏,说出来的话却不容贾敏再拒绝:“夫人也看出来了,现在几位皇子对我虎视眈眈,所以我们府里并不能出让人诟病之事。原来留着那几个人是为子嗣计,现在我们已经儿女双全,这两个人也不必再留,不然就有人会说我假清高。”
贾敏心里写个巨大的渣字,嘴里只能同意:“如此我会给她们准备好嫁妆。”看在林如海的眼里,就是贾敏其实巴不得那两个姨娘消失,给嫁妆也在所不惜。
这事就算讨论结束,贾敏重新问起林如海,皇帝会先从哪个皇子收拾起。林如海想想自己晚上将上的那份密折,果断的判定会是大皇子——今天甄贵妃刚找过贾敏的麻烦,如果他马上密报四皇子,就成了蓄意攻讦落了下乘。
贾敏本就觉得大皇子或是太子竟然还没变成坏了事的义忠亲王有些不对,现在听林如海一说,也表示赞同,不过还是提醒他:“听说前次大皇子被圣人训斥,太子还曾经给他求过情。”究竟大皇子还是太子是义忠亲王?
林如海也是一愣,想想向贾敏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就抬脚往外书房去换了个角度写他的密折了。原本林如海只想把自己这些日子查帐,大皇子党羽从国库借银数目密报给皇帝,现在改成了将所有皇子及其外家借银数目一并上报。
皇帝收到密折之后也是一愣,他说臣子们可以从国库借银,是因为有几个老臣总是以家口日繁为由向他哭穷,还有各部也有低层官员因俸禄过低,连个下人都用不起,实在有失朝庭脸面。
既然官员的俸禄是祖宗定下不能更改,让他们先从国库借些银子,添些可以生发的产业再还回银子,是皇帝当时下这道旨意的初衷。
没想到那几个老臣是借银了,还有些低层官员也借了些银子,可是借得最多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自己的儿子还有他们的外家。
拿着密折的皇帝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们成亲时自己给银子给皇庄,开府的时候除了府邸是内务府修好的外自己还给了建府的银子。他们的俸禄一年两万两银子,也是臣子中的上上份。
就这皇子们仍然会收下自己外家的补贴,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觉得那些人愿意把银子给自己儿子花,是他们做外家的懂事。不成想人家给皇子们花的银子,都是从他国库里搬出去的。
他自己难道不会给儿子银子,非得让那些人用自己的银子向皇子们买好?皇帝心内愤愤,他当然知道那些皇子外家为什么要给他的儿子花银子,更知道他的儿子们明明有那么多的银子,为什么还拼命往自己怀里搂银子。
都是为了收买人心,都是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谁还没做过皇子,谁还不知道皇子们心里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疑心病大发的皇帝,已经开始脑补出了他的儿子们不光用那些银子收买朝臣,甚至还眷养私兵,说不定哪一天他睡梦之间,就有儿子带着他收买的人,来逼着他退位甚至会直接……
于是第二日早朝后,皇帝把户部尚书给留下了,直接问起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可够不够支持朝庭一年的运转。户部尚书被这个突然砸到头上的问题搞懵了,不过还是很快的告诉皇帝,现在国库还有余银八百余万两,如果没有天灾**,完全可以保证朝庭运转还有富余。
皇帝被户部尚书给气乐了,告诉他自己准备上内务府直接去接收国库,让户部尚书把那八百万两人银子准备好。户部尚书一下子傻了眼:他说的八百万两,只是帐面上的数字,包括着朝臣们借出去的银子。若是内务府真的去户部提银,他连一半都拿不出来。
等皇帝听完户部尚书的话,连林如海都怀疑上了:林如海昨天上报的密折里,借银的数目只有二百万两,户部尚书应该能拿出六百万两才对。林如海这是替何人遮掩呢?
林如海被叫来之后,很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刚到户部几日,所以现在刚把皇子们的帐目理清,剩下的二百万两欠银因为借的人太过杂乱,所以还没理出头绪。
户部尚书看林如海的目光几乎可以杀人,林如海也只能从心里叹一口气——尚书大人的目光只是几乎可以杀人,可是皇帝却可以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还不知道林如海差点惹恼了皇帝的贾敏,正带着王、林两位姨娘看自己给她们准备的嫁妆。那两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象贾敏给她们准备的不是嫁妆而是毒药。
贾敏不得不向两人解释一番:“老爷如今回京做官,处处都有人盯着,不敢出一点儿差错。想着你们本是在京时纳的,家人都是京中,出府后总有家人可以依靠,比在扬州时放你们出府强些。又想着你们好歹服侍了老爷几年,不能让你们没了下梢,拿着这嫁妆出府,回家了也有些底气。”
王、林两位还是无话,贾敏便挥手让人替她们拿着东西,各回自己的院子想清楚。贾敏也知道现在这丙个姨娘已经不是少艾之时,就算手里有东西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可是林如海不愿意让人留在府里,她也不能绑着林如海去两个人的院子不是。
比起王、林两位,她更不愿意让她们出府好不好。
正愁着,黛玉拉着樘哥儿走了进来,给贾敏请过安之后,笑嘻嘻问:“母亲可都安顿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请先生?”
贾敏听后也有些无奈:“玉儿这么想读书,将来想考状元吗?”明明小丫头每次跟自己练习异能,表现得都很高兴。
黛玉歪头想也不想的说:“可是到了年纪,不都应该读书吗?父亲说过读书要持之以恒,眼看着弟弟也要开蒙了,我要给弟弟做榜样。”
贾敏看了看对着姐姐傻乐的樘哥儿,这位还是个三头身的小豆丁呢,现在黛玉就要操心他开蒙的事儿了?想想平日自己忙起来,都是黛玉带着樘哥儿,贾敏又觉得可以理解黛玉的心情。于是答应黛玉自己会请林如海留意一下先生的事儿,在先生没请来之前,自己会带着她们姐弟读书。
人家林如海就没有贾敏那么纠结,听到女儿主动要读书,颇有老怀大慰的感觉,借着这股东风,贾敏又要把人往王、林两个姨娘那里打发。
林如海破天荒的没用贾敏多费口舌,搞得贾敏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春风见了不由道:“老爷一心都在太太身上,太太何必总将老爷往外推?府里也不是没有眼大心空的,万一让那等小人钻了空子,太太又得吃亏。”
自己做得竟然那么明显吗?贾敏反思了一下,几个丫头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林如海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见几个丫头都站在廊上,觉得奇怪:“怎么没留人在太太房里服侍?”
秋雨福了一福:“老爷走后,太太便说要自己清静一下。”
第50章
林如海全不知是几个丫头看着老爷太太一直冷淡, 觉得不是事儿, 今天大着胆子劝一句, 不敢留在房里。此时自己脑补出了贾敏为了正妻职责,不得不推自己去两个姨娘处,然后自己黯然神伤的大戏,激动的自己打着帘子就进了正房。
贾敏还在反思中, 对于自己挑帘进来的林如海视而不见。看在林如海眼中,就是夫人还在为自己去见两个姨娘伤神, 不由上前拉住她的手:
“我已经跟她们两个说明白了, 此次放她们出府,皆是我的主意, 万不要记恨到你的身上。明日我亲自让管家送她们出府, 你不必再出面。”
手突然被抓住,已经让贾敏吓了一跳, 听到林如海颇有表功之嫌的解释,贾敏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甩开他的手。如果自己没理解错的话, 林如海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吧?
见贾敏无话, 还定定的看着自己, 林如海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原来真是误会夫人了,夫人怎么能不在乎自己,而是正妻身份所关,不得不贤惠大度呀。
被林如海看得发毛的贾敏,觉得还是别在姨娘的话题上打转了, 又把那个话题抛了出来:“今日圣人可有处置哪位皇子?”
突然被打断的温情,让林如海觉得夫人这是不好意思了,宽容的摇了摇头:“今日圣人将我与尚书大人……”一五一十的将圣人的反应说与贾敏听,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妥。
贾敏听得背上不住的冒冷汗:“如此一来尚书大人怕是会对老爷起防心,说不定还会将老爷现在担的差事说与诸位皇子。”
林如海敢当着户部尚书的面说出自己担的差事,就早已经想清楚了:“尚书大人因为前任左侍郎的关系,与大皇子关系很近。此事就算是说,也只会说与大皇子一人。”
这位大皇了在朝中还真是网罗了不少人呀。贾敏心里想着,说不定大皇子便是书中那个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而不是不少同人作者以为的太子?可是想想秦可卿,又觉得说不通,也只好静观其变。
皇帝并没有让贾敏等太长的时间,他手里不光有锦衣卫还有暗卫,原来没想着查,皇子们的行事便隐于暗处,现在皇帝想查,知道皇子们背后做的事儿,也就是几日的功夫。
这一查之下,皇帝直接便圈禁了大皇子,又把四皇子、五皇子关在皇子所里闭门思过。也不是没有朝臣想要个理由,都让皇帝直接给关进大理寺去了,一时京中官员人人自危,再没人敢议论林如海上报户部借银帐目之事。
随着大皇子与四皇子都得了不是,尤其是大皇子还被圈禁,荣庆堂内一片愁云惨雾。贾母早已经让王夫人回王家去向王子腾打听消息,谁知竟得了个贾元春竟然被送到了辛者库的消息。
“前次宫宴时贵妃娘娘还说会想法将元春指给四皇子,为什么竟然会去了辛者库?”贾母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可是有人误传了?”
王夫人是一边哭一边说出这个消息的,听到贾母这样问,那泪下得更急:“我也盼着是人误传了,可是四皇子都已经被圣人勒令闭门思过,甄贵妃那里一点儿消息也传不进去了。”
贾母颓然靠到了迎枕之上:“大皇子怎么突然被圈禁了?”
王夫人恨恨:“我哥哥听说,是因为林如海查什么官员借银,大皇子和他的外家是借银最多的。”
贾政听了有些坐不住:“老太太,咱们府里也有借银,圣人会不会是因此,才罚元春去辛者库?”
贾母想想摇了摇头:“元春是小选入宫的,便是大选进宫的,有多少人被圣人几日便抛在脑后,何况宫女自有甄贵妃管理,圣人万不会直接罚元春。”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想着让元春搏一场大富贵,可是贾母也知道皇帝还真不会特意去为难一个小小的宫女。
王夫人倒觉得贾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元春虽然是小选进的宫,可是贵妃娘娘不是说,找机会让她做女官。说不定便是有人见不得元春好,这才……”
贾母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把目光转向贾政:“政儿,即是因林如海查帐而起,他那里你还是要去一趟,打听打听大皇子那里可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没有,也好早作打算。贾母已经听说,前两日甄贵妃宣贾敏进过宫,说不定还能从贾敏那里打听打听元春的事。
贾政本不想向贾敏低头,奈何贾母以荣国府存亡相劝,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林府。不想门子告诉他,老爷被户部尚书请去衙门了,今日不知能不能回府。至于请见太太?不好意思,太太不见外男。
一句外男把贾政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是你家太太嫡亲的兄长,哪有自家兄长来了竟不见的道理。”
那林府 的门子又仔细打量了贾政一回,又跑进去禀报,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气喘着回来:“我们太太请教这位老爷,即说是我们太太嫡亲兄长,可将那些害我们太太的奴才都处置了?”
贾政听了甩袖便走,回府后因为激愤,向贾母告状的时候还是气息不稳:“不过是几个奴才,送回来的时候不光给人灌了哑药,好几个还挑了手筋脚筋,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亏得当日父亲还赞她书读得好。别人读书明理,她读书竟然连忠恕之道忘了。”
贾母听了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不得不让人把贾赦请过来,商议怎么与大皇子划清界限,怎么去林府打探消息。贾赦听了,那脸上的嘲讽连掩饰都省了:
“老太太,敏妹妹是您的女儿,您该知道她没出阁的时候,就是个平日温柔和顺,遇事非得辩白清楚的性子。所以上次她把陪房打发回来,我就说让老二亲去扬州给她道歉。老太太舍不得老二的脸面,敏妹妹归宁的时候也该让王氏向敏妹妹好生赔罪。”
“结果老太太却连留也不留她,还让她出了国公府就不必再进府门,以她那个性子,怕是连我也怨上了。我不去讨那个没趣。”
贾母气得一拍炕桌:“听说皇子们被罚,都是林如海查帐而起,咱们府里也欠着国库银子,怎么能不去打听打听?”
贾赦混不在意:“咱们的欠银跟这次林如海查的不相干。府里的欠银,是开国时国公爷代天子抚恤伤兵所借,至父亲那时已经攒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圣人要,直接从库里搬出来还了就是。”
贾母听得就是一愣:“你是从何人那时听说国公爷已经把欠银攒得差不多了?”明明这事儿没人知道,她才对王氏从库里搬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贾赦不解的看向贾母:“自然是父亲去前告诉我的。他老人家说了,为怕老太太忧心,不必惊动您,只让我心里的数就行了。不然老太太以为,咱们老库里为何有六十万两银子,不管天大的事儿都不准动用?”
王夫人手里的杯子叮当做响,贾政也是一脸的不自在。贾赦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老太太,咱们府里的庄子铺子虽然收益平平,可是也够一年的开销,那老库里的银子,没人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