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希望从下一代起,再不能养出一些五谷六畜不分,四肢不勤,只知死读书者。
学堂与学院的规模,会逐步增加,百姓们也需要一个逐步适应,以及逐步转换观念的过程,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朝堂上的众人,对洛薇在完善教育新规时,又给附加上这些,已经再不敢有异议。
对于洛薇不遗余力的,折腾出这么多事的目的,许多人都已经看出来,只是众臣都不敢宣之于口。
他们这些人,要么已经站队,打算死心踏地的坚持下去,要么是有远见,心里认同,积极接受,要么则是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不敢再轻举妄动。
“太后,您请看,这是最新定稿的全国道路规划图,只是这个道路的宽度,既然前期只修筑一半,为何要规划得这么宽呢?”
洛薇边看摊开着的一张大图,边回道。
“目前来说,的确用不上这个宽度,预留好一半的空间,将来若有需要,国库也有余力了,就可以在这原路基上,直接进行扩宽,这样就能省事许多,不必再重新进行规划。”
对此,张清源是有些不大认同的,即便前期计划只修筑一半,也足够两辆半的四轮马车并行。
就凭这个宽度,足够长长久久的使用下去,甚至有些荒僻路段,还将会被闲置,哪里还需要再扩宽,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张清源并没有提出质疑。
“太后,这是这项工程的大概预算,耗资极大,朝堂那边?”
说到这个,张清源就有些心虚,实在是这项工程的耗资太大。
洛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预算册子,刚一翻看,就皱起眉头,张清源见状,立刻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威严日盛,他们这些三朝老臣,对上她时,也总是下意识的提心吊胆,生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这个煞君。
是的,众大臣私下口中,都用‘煞君’二字来代替太后,哪怕她并没有直接称帝,看上去,目前也没有打算称帝的想法,可她做的事,有此称号,可谓是当之无愧。
“修路的工人,都征为徭役这点不妥,需按市价算工钱,百姓们已经十分幸苦,不可再给他增添额外负担!”
张清源闻言,立刻瞪大眼睛,震惊万分道。
“太后,这怎么可以!如此以来,这花费,可就要更多出许多啊!”
近些年,朝廷在全国上下兴修水利,都会给工钱,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张清源也就适应了。
但那毕竟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工程,加起来的花费,数额虽也极大,可到底不及这种超级大工程的花费,给人带来的冲击大。
“做事情,就不要怕花钱,钱花了,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也不要一想到要节省,就动不动打那些普通老百姓的主意,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话说得张清源一头雾水,不打普通老百姓的主意,就只能打国库,或是您那内宫和私库的主意,可那也都是有数的,再说,谁敢那!。
沒等张清源想明白,到底还能从哪里找钱回来,洛薇就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哀家早前就有让工部做规划,打算在全国境内,修筑几条惯通全境的主要交通干道,日前,工部的规划图已经完工,提案也已交到内阁,不知诸位卿家的意下如何?”
“启禀太后,此项工程,实在太过庞大,耗费太过,国库因近来花销过大,已是日益吃紧,实在拿不出这么大的一笔资金,请太后明鉴!”
洛薇知道,这并不是秦晋泉在哭穷,户部挣得,经不住处处都得花钱,尤其她还花得有点特别多……
“可道路,关系着国计民生,过去实在太穷,不敢往这方面想,难得现在条件好些了,南北商贸往来的越发频繁,再加上海运已成定例,道路畅通,于国家经济、国库物资的进出,都极为有利!”
首辅大臣左良成出列道。
“太后的想法,是好的,若能道路畅通,固然是于国于民皆有利,可也要量力而行才好,而且,修路筑桥征徭役,乃是惯例,可在这份预算中,都需支付工钱,更增加了许多国库负担!”
“支付工钱的事,是哀家的意思,百姓们穷苦,一辈子都未必会走出自家所在的乡镇,修这么好,这么宽的路,方便的是我等,如此以来,岂有让他们白做工的道理!”
“禀告太后,老臣认为,您若嫌现在的道路路况不好,可以在此路基上,直接进行修整,如此以来,可以省下许多花费,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重新进行规划,甚至还要铺石砖呢?”
历朝历代,都走的是这些路,不也都过来了,为什么到了他们这,要花这个冤枉钱呢?
部分大臣心中虽然腹诽,却不敢真正诉之于口,仍立在殿堂中的人,虽然都知道,就事论事,哪怕意见相左,太后也不会给他们穿小鞋。
但经过之前的事,大家都难免谨慎许多,言辞也温和不少,再不敢如之前那般肆意。
“卿家所言,工部有过提议,哀家也曾考虑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哀家要的是宽敞、平坦,直线距离近便的路,老路无法满足这些要求。”
老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重修的工程,也不小,且那些路,皆以便利为主,距离周围城市,却有些绕路,有的地方,一辆马车通行都得小心,且还没有能够扩宽的余地。
秦晋泉情急之下,再次喊道“太后,国库现在实在负担不起啊!”
“国库的难处,哀家也能体谅,所以,哀家现在有个想法,国库可以出面,先向内库借贷一部分,作为初期的启动资金。”
听到这话,秦晋泉的脸色才好转一些。
“可是,内库的可调资金,也是有数的,再加上户部倾尽全力,能拿得出来的都算,也仍差得很多啊!”
“剩下的差额,可以户部名义,发布诏告,向全国募集资金,有人投入资金,便可根据总预算,给其算份额,道路正式通行,有了收入后,可以根据份额分红!”
“太后,这修路,历来只有花钱投入的份,哪有收入给人分红啊?”
对那些有钱人,若是强行募集,人家迫不得已,可能还会愿意拿钱出发来,可是若想糊弄他们把钱拿出来,那恐怕就难了。
“哀家要修的路,规格高,品质好,人行免费,车马穿行,需按路程长短收费,愿意投资者,名下的车马通行时,费用可按投资额度的多少,享受相应的优惠折扣,如此以来,你们认为,会有人愿意出资吗?”
被惊到的众臣,一时之间,再次无言以对。
“可是,太后,此乃前所未有之举,恐怕,那些人宁愿走免费的老路,也不愿,走这需要花钱的路啊!”
“好了,现在说这么多,都没用,先按哀家说的做,就可以了,哀家要修路,并非为了赚钱,什么时候把修路的花费,都给收回来了,路就免费,出资人享受的优惠折扣,就是他们的利润!”
随着国内的大小作坊持续增加,种植高产粮种的百姓们,收入得到提升,逐渐有了购买力,南北商贸的交易,越来越频繁,车马来回穿梭其中,使这个时代里,竟然开始出现堵车现象。
越是有钱的大商家,吃路况糟糕的亏越多,宽敞的好路,是他们期待已久的。
而收费这块,洛薇也不担心,路引的存在,约束着所有百姓,长途出行,从哪到哪,都需记录在案,且时人很讲究诚信之道,价格再定得实惠些,收回本钱,肯定不成问题。
第133章 祸国殃民的太后 36
官方要修路的事,在袁国境内传开,立刻引起一片哗然,饱受交通不便之苦的商家,对此都十分支持。
经过户部上下的多次商量,几经修改,最后在洛薇的提议基础上,加以完善的募资方案才定稿,诏告天下后,引起热烈的反响。
那些商家的反应,远超出户部的预料,虽说他们因为怕人不买帐,或是愿意出资的人太少,在洛薇所说免费前提上,又追加五年收费期限,希望让人看到,这里边可能有利可图。
对于这点改动,洛薇也并没有反对,毕竟对于市场的具体反应会如何,时代、环境不同,她也没有百分百的确定把握,只是在人前做出信心十足的样子而已。
而诏告上注明,宫中与户部,已占据三分之一的份额,剩下三分之二的份额,拿出来公开募集资金时,众商家出资的态度,竟然十分积极。
殊不知,近几年来,洛薇这位太后在民间,尤其是在这些商家心目中的地位,是十分高的,信誉与眼光,也是十分的可靠。
宫中的产业,以及户部后来投资的产业,在商场上,都是有名的优质产业,获利颇丰,有这两家出面的项目,首先就给那些商人留下很靠谱的印象。
再看那些细则,道路的规划路线、宽度等,正好能够满足他们这些商家的需要,解决他们在货物运输方面的难题。
作为商人,他们对道路的重要性,比朝堂上的那些人,认识的更清楚,感受也最深,也更知道,这个项目的确有收益前景。
因此,当接到募集到的资金统计时,户部上下,可谓是震惊万分,他们已经做好,以此为由,将修路项目往后推迟的准备。
没想到,那些有钱的大商人们,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而工部上下,也都惊喜异常,其中,张清源的心情,是最复杂的。
老实说,哪怕到诏告正式发布出去时,他都对洛薇口中‘找钱’的方法,有些半信半疑,将心比心,他自己是不会愿意出这份钱的。
谁曾想到,现实再次给了他一个耳光,事情的结果证明,人与人之间差距,就是这么大,哪怕论年龄与经验,人家太后远无法与他比。
可论谋略与远见,他们朝堂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洛薇若知道她的重臣,反省过后,得出这么一番总结,恐怕只能无言以对,她的这些所谓谋略,不过是在汲取另一个时空中的前人经验罢了。
充足的资金到位后,在康平九年的春忙过后,按照已做好的规划,全国的道路修筑工程,分段同时动工。
在全国募集的民工,数以万计,由于官方不仅按市价支付工钱,一日三餐也准备得营养又充足,足够让工人们都能吃个饱。
让筑路工,迅速成为无数人争相竟聘的美差,为此,工部不得不又出台一些措施,力求要照顾到更多人。
而修路所需占用的田地等,官方也是照市价补偿,或是置换,在这个年代,还不存在靠拆迁、占地发家致富的概念。
洛薇也不打算给这一概念,提供诞生的土壤,只是下发严令,让下边的地方政府,务必要做到补偿到位,绝不容许让百姓们吃亏。
需要拆迁的房子,由官方出资,尊重百姓的意见,另择基地,保质保量的盖好后,还给百姓。
事关百姓利益的事,太后向来极为看重,对此,朝野内外的官员们,都深有体会,他们当然不敢以身犯禁。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庞大工程,正式启动开工的同时,京中的会试与大考,也逐渐进入到尾声。
刘延泽的爱子,不负众望,摘得殿试的状元,孔家三人参加科举,两人考中,参加大考的那位,也顺利通过。
这种现象,再次让洛薇感慨家学渊源的影响之大,生来就拥有良好的教育环境,起点远比同龄高的现象,不管在任何时代,都一样存在。
而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给更多人,包括那些机会更少,极少有选择权的女性,提供、以及创造更多的机会与选择。
第二次海运返航时,全国的道路建设,仍进行得热火朝天,从京中通往港口的道路,已最先完工。
两地之间的距离,已缩短为快马只需半天时间,辆辆载满物资的牛车,走在新修的,由特制的厚实的青砖铺就,异常平坦却不光滑的路面上,十分轻快。
这次的船只带回的东西,除被洛薇交给工部,让他们研究其用途的橡胶外,并没有其它更有特色的东西,宫中的收入加起来,比不上第一次多。
而连户部在内的其他船只,在将船都装满后,赚的钱,比上次都多些,就是总体算下来,利润比不上第一次丰厚。
物以稀为贵,这是不可逆的市场规律,洛薇是早有心理准备,那些没有心理准备的,在接下来,也会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康平十九年,老永安公去逝,洛薇在宫中闻讯,沉吟片刻道。
“摆驾永安公府,哀家要亲往吊唁!”
身边人虽然有心想劝,可最终还是作罢,整个袁国上下,被洛薇经营成为一台机器,只要她一声令下,整个机器都会高速运转起来。
事实证明,太后是英明的,在她带领下,袁国已经变得异常的强大与富足。
周边那些曾经的强敌,这些年来,想的都是要如何做,才能讨好到袁国,好在与袁国的贸易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即便如此,袁国的将士,也是最骁勇的,朝廷上下,都十分重视军备武装,不惜在这方面加大投入,任何一支军队拉出去,都能威慑四方。
所以,洛薇现在可谓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存在,可也正因如此,她也时刻处于危险当中。
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人太多,她曾遭受过多少致命危险,只有她身边的这些人最清楚,在防守严密的宫中都如此。
更不要提,她若暴露在宫外,将会有多危险。
原主嫁到宫中后,就不曾再回过永安公府,洛薇当上慑政太后,出于各种原因,也没有再回来过。
近二十年过去,永安公府现在处处都透着低调的奢华,不似原主记忆中的那么张扬热闹。
对此,洛薇心中是感激的,她并没有给两府特殊照顾,可他们,给予她的,一直是无声的支持。
当年对两位老人许下的承诺,虽已触手可及,但洛薇仍在耐心的继续打基础,她怕步子迈得太快,根基不稳,经不起风吹雨打,稍有大浪来袭,就会翻倒。
所以,她只能这样任由老永安公带着遗憾去世。
庄严肃穆的灵堂中,府中亲眷跪满一地,老太君与太夫人,也就是老永安公的母亲与妻子,早些年,就已经陆续去逝。
永安公府将两位老夫人的丧事办得简单,洛薇只是着人代为吊唁,并没有亲至。
这次突然驾临,令众人都十分意外,见洛薇神色凝重的上完香后,打算跪下,周围众人连忙制止。
“太后!使不得啊!您乃是君,老公爷是臣,君臣有序,老公爷担待不起,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