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吃鲸路人
时间:2021-01-08 11:15:42

  林寒见对他确实挺戒备,因为太了解,打心底里认为这个人聪明敏感、诡计多端,不知道在哪个松懈的时刻就会掉入陷阱。
  沈弃这一句话将话题的中心标中,是最根本的问题。
  林寒见不知他是否要攻心,便没有立刻做答。
  沈弃的下一句话更令她震惊:
  “初见时我磋磨你,你以背叛之举还击我。你如今这般表现,是认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林寒见心下一凛,望见沈弃脸上从容的神色,更是后背发凉:“你早就知道我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思,却还让我留在你身边?”
  “你离开之后才想到的。”
  沈弃说的都是实话,纵然知道林寒见可能会以为他在耍什么花招,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玩技巧被林寒见发现反而更糟,“想不通你背叛的理由,只好不停溯源,到了初见的时候。”
  相处的过程中,怀疑的本性反而被那种温情压下,合理的防备尽数抛弃,就算在某个瞬间因为太过美好以至于产生了不真实的猜测,还是放任自流地栽了进去。
  林寒见冷着脸道:“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你,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有。”
  沈弃断然道,类似短促的一锤定音,而后是绵长的余韵,“崇德三十二年,我居端阳,遭旧部反叛围城,你从后方断崖赴险赶来为我送药,同我困守三日;崇德三十三年,你路遇暗算,被打落进蚀骨崖,我从漠水赶来,寻你一日夜;崇德三十四年,为清扫翙阁内部诸多暗线残余,布局多日,火烧中心密室,我未告知他人具体谋划,你不肯从我身边离开,我将金缕衣赠你,在左肩受了一箭;还是崇德三十四年,你在我床前守两日夜,与我形影不离;崇德三十五年,我们同去……”
  林寒见闭上了眼,按捺不住地倒抽了口冷气,想要清醒大脑。
  他们之间太难算清,用想令沈弃卸下防备的理由固然可以解释所有行动的动机,却解释不了一切的发展。
  过往的大事被沈弃自然而然地挑选出来,用念白的姿态,好似只是旁观者在总结陈词,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林寒见,注意着她所有表情的细微变化;甚至于,他自己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了。
  “别说了!”
  林寒见忍无可忍地打断,实在不想再听下去,“都是过往的旧事,再提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沈弃瞧了她一会儿,又道:“我依赖你,喜爱你,又不敢有过一刻的松懈……可你不知,当日你若真是一刀捅进我的心口,我这会儿也没功夫来捉你。”
  林寒见压着声音道:“你最初见我,才是真的要杀我。”
  沈弃蹙眉道:
  “不会。”
  林寒见不信。
  沈弃:“我是曾起了杀意,但绝不会杀你。你是那届最优秀的任务者,杀你难以服众。”
  林寒见嘲讽地道:“所以就变着法儿地折磨我。”
  沈弃默了默:“我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存了试探的心思,但当时确实不大喜欢你。”
  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林寒见心脏快速跳了一拍:
  什么叫“特殊的能力”?沈弃这个游戏人物能察觉到氪金之力?
  他在骗人吧?
  “你的解释听上去很牵强。”
  林寒见不显山露水,绝不会说出游戏的真相。
  沈弃轻哂一声:“你这是故意气我,还是半点都不愿意分辨我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壶下方放着玄火丹,壶里的水保持在一个合适的温度。
  沈弃一饮而尽,眼神已然比手中的青玉盏更通透清明:“你要和我算当年的账,我便和你好好算一算西北境的账,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蓦地睁大了,错愕地盯着林寒见。
  这一幅场景被无限拉长。
  林寒见还没有意识到是出了什么问题,感觉有某种东西在脸上,痒痒的,她伸手一摸:
  红色的。
  是血。
  “寒见!”
  沈弃焦急的喊声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林寒见还没能理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无神地望着指尖的赤色,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前栽了下去。
  沈弃扑上前来接住了她,他自己都是刚吐了血的人,看见林寒见口鼻流血的样子,心神不稳地跌坐在地,却没让怀中的女子磕碰半点。
  被沈弃驱出去的暗卫听到了他的喊声,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神色惶然地抱着一位姑娘,眼神凶狠又凄楚,正在搭她的脉,而后又拿了随身带的药去喂她。
  这姑娘晕了过去,自然吃不进药。
  沈弃掐着她的下巴,要强行送进去。
  有眼力见的暗卫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主子。”
  沈弃给林寒见喂水,想让她把药吞下去,还是吃不下去。
  “主子,要不……”
  暗卫正想说话,就见沈弃咬着药丸,垂首渡了过去,不顾这姑娘脸上脏污的血腥。
  暗卫看见沈弃扣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这种软弱又畏惧的情形宛如错觉,因为下一秒沈弃便吩咐道:“传信回去,快马加鞭将三位医师全部带来;十到十五去开松州的药材库,十六到三十去找医圣;封锁宅子,把东西全都拿下去查。”
  “是!”
 
 
第六十八章 
  林寒见晕倒了。
  丁元施听见消息, 步履匆匆地赶来,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能够肯定沈弃绝不会要伤害林寒见,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只是在屋里聊天,何至于到了流血晕倒的地步?
  是……林姑娘又气阁主了?那阁主也不会这般出手啊。
  丁元施想着,又不确定了:沈弃最大的变数就是林寒见,所有行动难以从过往常理推断。
  等迈进了屋子,丁元施一眼望见沈弃坐在屏风后,屈身为林寒见擦拭脸颊和手,愣了愣, 脑子的想法都空了一下:“阁主。”
  “进来。”
  沈弃的语速比往日都快些。
  丁元施绕过屏风走过去,视线规矩地落在别处,不看榻上的林寒见, 却不经意间看见了沈弃衣襟处的点点血迹, 失声道:“阁主, 你的衣服上怎么也有血?”
  丁元施生怕他又是吐了血。
  那就棘手了, 两人双双吐血, 肯定是要大乱了。
  “不是我的血。”
  沈弃的一只手本是握着林寒见的手腕, 还在试她的脉, 这会儿突然放开, 急促地道, “丁叔, 我拿不准她的脉, 时断时续,你来看看。”
  这次出门实在匆忙, 沈弃在后续布局上做的很好, 却没想到要带他常用的几位医师过来。向来只有他用上医师的份儿, 不曾想有朝一日会为了他人后悔没带医师。
  久病成医,身边人照顾得久了自然也耳濡目染,沈弃和丁元施都会些医术,比不上专业的医师调配,寻常的搭脉、分辨情况没有问题。
  丁元施听出沈弃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紧张,连连点头:“是、是,我来试一试姑娘的脉。”
  隔了张帕子,丁元施搭上林寒见的手腕,仔细试着脉搏,奇道:“姑娘的脉确实时断时续,实在奇怪……是中毒?”
  “不知。”
  沈弃沉着脸,脸色紧绷,“羽一说她吃了提升灵力的药,可那种药的后遗症最坏不过是灵力反噬,与她的症状并不相符。”
  “我已封锁宅子,命人逐个排查屋内的东西。但中毒的可能性太小,我便平安无事,只她一人口鼻流血;且我见她自身还未有任何感觉,事发突然,又太过蹊跷。”
  丁元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脉象时断时续,灵力却不是对冲反噬的状态,体内气息微弱,可又不是紊乱的走火入魔征兆……”
  找不到源头,才是最棘手难办。
  不明就里的病症,便不能轻举妄动,连沈弃最开始都只是给她喂了护心丹,怕其他的药造成冲突。
  “嗯?”
  丁元施搭在林寒见手腕上的手指按重了点,“这脉象为何越来越弱?”
  沈弃眉心狠狠一跳,两步走上前来,感受到林寒见脉搏的一刻,脸色突变,半点不冷静的脱口道:“不可能!”
  丁元施看了眼他的表情,忐忑地提醒:“医圣行踪不定,三位医师赶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城中的医师还不如阁主高明,请来也毫无作用……”
  正说着话,编号为五的暗卫轻盈地闪身进来,丁元施便住了嘴。
  暗卫压低声音快速禀告:“主子,没有查出任何有毒的东西。”
  沈弃俯身,试了试林寒见的额头温度,手指在她颈边的大动脉停留两秒,面沉如水。
  丁元施见状,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一回首,便见到令他神魂俱颤的场面:
  沈弃用小刀划破了手腕,正往林寒见嘴里喂血。
  “少爷!”
  丁元施惊得连称呼都忘了,直觉地喊出了对少年沈弃的称呼。
  沈弃不为所动,低声道:“丁叔,声音小些。”
  “您、您怎么能……”
  丁元施双手发颤,比沈弃这个划伤了手的人更像是受了重伤的那个,“阁主,您想救林姑娘,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沈弃侧首看他一眼,是制止,亦是恳切。
  丁元施在以长辈的角度和他说话,他不摆阁主的架子:“来不及了,丁叔。她的脉搏愈发飘忽不定,我的血比任何等闲丹药都珍贵,最起码能吊住她的命。”
  沈弃调养多年,由内到外都是最高规格,吃了那么多年补养调理的药,不知吞下去多少珍贵药材。项医师就曾说过,他的血已经比绝大多数药材更有奇效,堪比珍稀的雪莲。
  “去拿个碗来,她吞不下太多。”
  沈弃看丁元施几乎要落下泪来,只好出声干扰,“一点血而已,我死不了。”
  老阁主对少爷的教导,便是万事以自己为先。老阁主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本身对少爷反复无常、冷暖不定,可又在最根本的事情上,不希望少爷出任何一点事。
  这点灌输在少爷的成长轨迹中,也灌输在丁元施的脑海中。
  丁元施一直觉得,少爷喜欢林姑娘,就是喜欢而已,在所有东西满足了之后,开始产生了感情、准备度过余生——从普通人的思维来看,多么圆满的结局。
  沈弃应该是理智的、冷静的,做事情永远都会衡量出最有利的一面,然后轻而易举地达到。
  但他很明显在为了林寒见自伤。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丁元施将碗递过来,眼看着沈弃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空气中浮出一股奇特的异香,沈弃的唇色都苍白了,他尤未察觉,举着这只划破的手,另一手还在林寒见的手腕上试脉搏:“开始平稳了。”
  沈弃抬手在手腕上方出点了两下,血止住了,丁元施要来给他包扎,他望着林寒见的脸,拿过了药碗:“等等,我再给她喂一点。”
  还不够平稳。
  脉象虚弱成这样,真像是濒死之人了。
  片刻后,林寒见的脉搏恢复正常,体内的灵力流转亦没有任何差错。沈弃松了口气,将她平稳地放回榻上。
  丁元施几乎在用绝望的目光看着这两个人,有些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以至于他短时间内产生了大脑混乱,没办法说出任何话,仅能机械性地为沈弃包扎。
  而沈弃说的第一句话更令他无法回答。
  沈弃道:“我想了一圈医书病例,没有一种能与她的情况对应。”
  丁元施张了张嘴:“……”
  再慌乱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应有思维这点,阁主倒是没有产生意外的改变。
  可超出意料的话还是让丁元施无法作出应有的回应。
  沈弃并不在意回应与否,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林寒见身上,像在看一个难解的谜题。
  ……
  林寒见昏迷了多久,沈弃就守了她多久。
  这期间有人来回禀陆折予与封决的情况:
  “陆公子与妖王缠斗半日,脱身离开,只是不知……陆公子是否会告知妖王,姑娘的去向。”
  封决不知道,但陆折予是知道沈弃在追踪林寒见的。
  沈弃摇了摇头,道:“暂且放弃追寻妖王的踪迹,防着他别追过来就是了;多注意陆折予那边的动向。”
  别人对陆折予没那么了解,沈弃却敢肯定陆折予不会将林寒见的事透露一星半点给封决,哪怕是可以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上。
  因为封决很难缠,同他对打的陆折予能最直观地感受到这点,就更不可能在“林寒见可能被觊觎、抢夺”的事情上再加一个明显的不利因素。
  陆折予的性格骄傲矜持,有世家公子的贵气,也是他最明显的特点与缺点。
  三位医师赶到了临城,路上碰到了,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都以为是阁主出了什么事。
  另外两位医师拉着沈弃最器重的项医师,项渔舟,小声地道:“阁主这次出行,怎么没有带上你?现下将我们三人一齐找去,必然是出了大事。”
  项渔舟思索一番,以更轻的声音道:“阁主虽先天体弱,这些年已然算调养得非常好,按理来说……不该啊。”
  三人在路上讨论了数中可能的应对方案,他们本就是专为沈弃服务的医师小队,互通沈弃的病情不算逾越。
  没成想,到了临城,三人满头大汗地进去,却见沈弃安然地坐在床边,转过来的脸又憔悴得很。
  项渔舟最先开口:“阁主,您这是……”
  沈弃简洁明了地道:
  “非我有事,请先生们为她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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