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赢却拒绝道:“不用,修炼到我这个地步,不需要定期冬眠。”
萧琉是上古大妖螣蛇后裔,虽然只是半妖, 但也跟寻常蛇族不同, 她甚至不用吃那些寻常蛇族吃的食物。
柳荫闻言了然, 许多修炼有成的妖怪, 能退去一些天性需要,这是很常见的事。
不过他认识的一些蛇族妖怪, 就算不需要冬眠,每到天冷的季节, 也会情不自禁变得懒洋洋, 窝在家里懒得动弹。
像萧赢这样, 身上几乎看不出蛇族特性的,实在很少。
“曹家今天又来人了?”桃李一放学, 就直接到事务所。她最近很是关注, 曹家的事情。
曹家的小儿子曹锟, 也就是之前校园暴力姚曼曼,并且把人害死的几个主犯之一。
曹锟今年十三,虚岁十四。但就因为不满十四周岁,在掐死了姚曼曼之后,被免于刑责。而在一旁帮他按住姚曼曼,阻止她挣扎的,还有两个男生,也都是十二三岁,分别叫李旸和刘子通。
这三人里,曹锟的家庭条件最好,很有些背景。跟梅雨璇是“认”的兄妹关系,曹锟一直挺护着梅雨璇,而梅雨璇是他们一群人中最有钱的,平常就是曹锟的“提款.机”。只要曹锟在外有什么消费,一般都是梅雨璇出钱,或者记在她的帐上。
这两人在学校横行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私立学校不比公立,有些学生连校领导都得罪不起,其他老师也只能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曹锟,仗着家里有势,没少在学校打架惹是生非,有时候连老师都敢打,但老师还不敢批评太过。像曹锟这种学生,就是私下里把老师堵着打一顿,老师都得认栽,告诉学校领导,领导只会和稀泥,偏袒曹锟,不想得罪曹家,报警警察也因为对方年纪小管不了,可不是只能认倒霉么。
“对。曹家的人这两天都来了好几次了。”柳荫新买了一副金边眼镜,正在办公室休息间的镜子前试戴。
他长相气质温和儒雅,一带上这眼镜,倒是多了几分疏冷距离感,尤其是眯起眼睛时,着实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看起来倒不像是柳树妖,更像是精明狡猾的狐妖。
桃李坐在他身后的小沙发凳上,翘着腿,撑着下巴,眼睛一瞬不瞬望着柳荫修长矫健的背影。
“柳叔打算答应他们么?”桃李问道,“听说前几天曹锟身边那个叫李旸的跟班,被人骗到‘暗巷’,骗钱骗身,还染上了些不干净的病,他们家人正心急火燎得给他筹钱想办法治病。”
“还有刘子通,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感染了一种罕见的寄生虫病,这会儿也进了医院,情况比李旸还危急。”
“曹家应该是知道了李旸和刘子通的事,被吓着了,这才想方设法找人保护曹锟。”
本来姚曼曼的事都快“过去”了,谁知道李旸和刘子通差不多一起出了事,前后脚进医院。
这让大家又想起了他们做下的恶事,不少人都觉得,他们这是恶有恶报,不仅没人去看望,私下里同学们提起的时候,也没人有半点同情。
桃李提起这几人就是一脸厌恶,显然是在学校了解了不少他们之前做的恶事,对他们厌恶到极点。
“要我说,真要有报应的话,他们三个都该下地狱去!”
“叔,你知道么,就那个曹锟,简直是坏透了。我听人说,他之前还看上一个别的学校的女孩,人家不同意不想跟他谈对象,他就不知从哪儿弄了毒.品,兑在其它东西里,强迫那女孩吃了好多次,人家是重点中学的优秀生,这一下不仅染了毒,退学没办法上课,还得强制戒毒,身体也毁了,这一耽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学校,恢复正常生活。”
“李旸刘子通看着只是从犯,但如果说曹锟是杀人的,那他们两个就是帮忙递刀子的!恶毒程度跟那个曹锟不相上下!”
柳荫听到桃李说的话,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未成年人类太多了,警察也没法管,仗着年纪小为所欲为。
“我知道,曹家的案子我不会接的,他们来找我多少次都没用。”
“善恶有报,自己犯下的罪,当然得承受后果。”话虽如此,柳荫却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这样不着痕迹地把那些小畜生,一个接一个解决了。
梅家父女勉强算是意外,柳荫去现场看过,从现场那些痕迹来看,只能归为意外。总不能是有人能引动天罚,让他们遭天谴雷劈吧?
这根本不可能。真有那样的大能,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大动干戈,引动天罚。
至于李旸和刘子通,他们身上的祸事,表面看着,他们个人原因更大些,“人为设计”的可能性不高。
许是因为这点好奇,柳荫格外关注了曹锟等三人的情况。
随着时间过去,李旸和刘子通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还逐步恶化。没怎么对姚曼曼动手的李旸还好一些,刘子通的病,刘家花了大几十万也没能看好,甚至那些专家都查不出他到底感染了哪种寄生虫。
因为有些寄生虫非常罕见,且难以从症状辨别。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旸的病情倒是得到了克制,可同时他的身体也毁了,甚至某些部位受了极大损害,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成家生子。
而刘子通症状加重,目前陷入昏迷,偶尔睁开眼醒来,也是神志不清时不时臆语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一会儿是跟姚曼曼道歉痛悔,一会儿喊救命,说是姚曼曼要害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还是让陪侍在他身边的家人听清楚了。
刘家人不信鬼神,可随着刘子通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一天比一天虚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连刘子通的父母,都觉得这可能是他们儿子的报应来了。
如果刘子通是意外出事没命了还好,可关键他是在父母亲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失去生命,那种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的感觉,对父母造成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都怪我,是我没把他教好,到头来害人害己,遭了报应……”刘父在刘子通彻底失去呼吸之前,跟妻子在门外抱头痛哭。
如果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肯定会好好教育孩子,不说让他出人头地,至少让他别去害人。
可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一如姚曼曼的父母。在女儿惨死后,姚妈妈曾一度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想陪着女儿一起死。他们不止一次地后悔没有及时发现女儿遭受校园暴力的情况,也不止一次希望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教女儿学会反抗,教她遇事不要忍耐……可现实却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已经逝去的生命也给不了他们机会。
随着李旸病情结果尘埃落定,刘子通饱受寄生虫折磨,带着无尽苦痛病死,曹家人彻底急了。
为了确保曹锟的安全,他们三天两头在家内外增添保镖,禁止曹锟出门,连他每天的吃食,都要确保是最干净安全的。
曹家几乎把曹锟保护地密不透风,但耐不住曹锟自己作死。
他被家人当犯人似的看管了一个月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趁人不注意从家里逃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按说曹锟的行动虽然隐秘,避过了家里监控,但曹家花大价钱请的那些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按说不会一点动静都发觉不了。
偏偏曹锟从家里逃出来的那天,曹家上下足足几十个保镖,都没有察觉半点异样。
活像是曹锟的行为被什么东西遮掩屏蔽了一般。
曹锟从家里跑出来,哪儿也没去,径自去梅家打算找梅雨璇要点钱救急。
到了梅家之后,才发现梅家别墅已经易主。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就在不久前,梅耀安和梅雨璇父女两个在路上意外被雷击中,齐齐身死。
这个消息曹家人一直瞒着被捆在家中的曹锟,丁点也没让他知道。
曹锟又去打听了李旸和刘子通的消息,果然也得到他们两人一个重病刚愈,一个病死的消息。
到这一刻,曹锟才隐约感觉到家人为什么一直把他困在家里不放他出去的原因,不是不想让他出去,而是不敢。
他们怕曹锟跟李阳、刘子通一般——遭到某种报应!
曹锟只觉一阵寒意,从头冷到了脚底,他立刻打了一辆车,“司机师傅,我现在身上的钱用完了,您把我送到天坛西路89号,走XX路线那条近道,等我到了家我家人会给你车费的!”
司机是一个皮肤微黑留着板寸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一眼看去让人觉得很丑,但又说不上哪里丑,属于那种很大众化的丑。
司机本不想载这种“赊账”的乘客,而且对方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但在他看到曹锟白皙俊俏的脸后,突然改变了主意“行,不过你说的那条路正在修路,从咱们这个位置过去的话,只能绕远路……”
曹锟闻言没察觉什么不对,随口谢了一句后,就拿着手机在车上玩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在车上低头看手机时间长了,头特别晕,正想抬头跟司机说把窗户打开一下透透风,还没把话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第151章 萧记杂货店(十)
曹锟的尸体是在三天后, 才被警方在一处荒郊野外找到的。身上不止有被人凌.虐的痕迹,连尸身也被一些郊野外的动物昆虫啃咬地不像样。
曹家父母看到他的尸身后,当场就昏了过去。
他们当初也跟梅耀安一样,觉得姚曼曼的父母胡搅蛮缠,不就是死了一个女儿,他们又不是不能再生了, 何苦那么纠缠不放, 赔钱也不要,非要让警方惩治害死姚曼曼的人。
如今当他们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在自己身上时,才能深切体会到, 那种不惜一切代价, 也想给孩子讨回公道的愤怒伤心。
“一定要抓到害死我儿子的人!”曹锟的父母紧紧抓住警察,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们再大的钱势,也换不回儿子的命, 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犯案者, 替孩子报仇!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 之前也接触过曹锟等人虐杀姚曼曼的案子, 当时他还愤怒这些小畜生仗着年纪作恶多端,且半点不知悔改。
谁能想到, 这才过去多久, 请求他“讨公道”的就由姚曼曼的父母, 变成了曹锟的父母。
当初这对父母张口闭口就是赔钱,半点也不觉得死了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把别人家孩子的命当命,如今他们却是比谁都清楚,自己疼爱养大的孩子死去是何等痛苦。
警察心下唏嘘之余,出于本身职责所在,郑重道:“你们放心,这是蓄意谋杀案件,而且死者是未成年,性质严重恶劣,甚至作案者很有可能会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单是为了曹锟被害这案子,同样为了避免其他无辜人受害,警方也会尽快把他找出来,缉拿归案!
那个司机只是一时冲动作案,而且行事并不谨慎,留下不少证据和痕迹。警方很快把那人给抓到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个司机的家属说他根本不是什么出租司机,开的车是偷的,他本人也精神不正常,经常以为自己是出租车司机,偷别人的车开,还闹出事。
那人一直在服用药物治疗,只是最近他们家里经济出现问题,资金周转不开,家属见他病情控制得还可以,就给他停药了几天。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犯病,还杀害了一个孩子。
警方经过调查并且带犯罪者去鉴定后,确诊此人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且从检查报告上来看,他的精神病还挺严重,一般来说,这样的精神病患者是需要住院长期控制治疗的,但他们家里条件实在有限……
曹家父母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也就是说,那个杀人犯变.态,害死了我儿子,我们还没办法告他?”
杨律师也无奈:“你们可以起诉他的亲属,要求他们赔偿,但他本人是精神病患者,就算告了……也不会被判刑的,顶多强制被看押……”
曹母顿时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眼里满是泪水和血丝:“这不公平!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是精神病就能想杀谁就杀谁,还不用负刑责?”
“精神病也是人,凭什么杀人就不用偿命!”
“他们赔偿?拿什么赔偿?赔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儿子的命,我们缺他们家那点钱么?我是要给我儿子讨公道!我要那个杀人犯偿命!”
杨律师没有说话,只是心中不免叹息。之前姚曼曼的案子也是他出面为曹家解决的,当时姚家父母也是一样的态度,想要害死他们女儿的人受到惩罚……
可谁让国家法律就是这样,他们再大的不甘愤恨和痛苦,也只能连血一块咽回肚子里。
曹家因为曹锟的死,闹了很久,但最终也没有办法替孩子报仇,甚至连公道都无处说。
就像当初警察对姚家父母说曹锟他们未满十四,没办法负刑事责任一般,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闹,得到的结果,也只是一句精神病患者无法对自身行为负责,无法定罪入刑。
案件结果尘埃落定,有人觉得这是恶有恶报,一报还一报。也有人莫名觉得悲哀唏嘘。
为无辜者的死悲哀,也为那些因特殊条件,害了人却不用负责的案件而悲哀。
萧记杂货店。
萧赢坐在桌案前,前方虚空之中隐隐有两道黑影浮现。
萧赢起身朝他们拱手,将手中的三簇光团交与阴差后者将那三簇光团收入袖中,随机朝萧赢俯身一拜后,行迹慢慢消失。
萧赢坐回桌案前,将桌上的红烛挑亮些许,拿出万事薄,将此番交易录入万事薄内。
墙上的老式挂钟响了三下,店门前的金铃凑巧也响了起来。
有客上门。
萧赢从桌案后走出,前去开门,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打扮时尚的漂亮姑娘站在门口。
萧赢看着她半晌,轻声道:“客人请进。”
那姑娘在门外时,看着还挺正常,一进门内,身上的衣物却快速浮现大量的血迹。一道又一道刀口出现在她身体上,连她那张漂亮的脸,也变得满是血痕。
姑娘看着萧赢,眼里流出血泪,用沙哑满是恨意的声音道:“萧老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我想让他死!”
“让他不得好死!”
“只要您能帮我,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魂飞魄散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