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体内淳厚的内力已被裴静枫吸去大半,如今再冲上去,便是送死!
清风门掌门、天灵宫宫主灵姬,以及少宫主燕问玉等人上前同裴静枫颤抖,只是他们比起边鹤雪都尚且差了些,对上走火入魔功力狂涨的裴静枫,多人一起围攻也久久拿不下,时间一长,全被裴静枫打伤在地。
在场武功弱的,没多少保命手段的弟子,大都成了裴静枫剑下冤魂,裴静枫杀红了眼,剑都在比斗中折断,也没人能阻止他屠杀的脚步。
“裴公子!我是问玉,我是燕问玉啊!”燕问玉一时不妨,被裴静枫抓住了脖颈。
天灵宫多出美人,燕问玉也是江湖难得一见的美人,和司空瑾一样上了江湖群芳谱,排位还在司空瑾之前,比司空瑾的秀美空灵娇俏可人,还要多几分艳丽飒爽。
此时燕问玉被掐住脖颈,话都说不清楚。她的师父天灵宫宫主灵姬被打伤昏迷,无法救她,天灵宫弟子死伤大半,其余人都不敢上前……眼见着燕问玉快要被裴静枫活生生掐死,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裴静枫的手腕。
裴静枫生得玉白俊秀,尤其一双手修长白皙,比寻常女子的手还漂亮,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却又黑又粗糙,两者成了鲜明对比。
“滚开!”裴静枫被人突然制住,狂怒不已,松开掐住燕问玉脖子的手,转身便一记掌风挥出去。
众人只见萧赢的身影,虚化模糊了一瞬,再看时,她所站的位置寸步未移,却已躲过了裴静枫的那记掌风。
此刻的裴静枫根本毫无理智,见一击不中,便疯了一般朝萧赢攻过去。
萧赢游刃有余地躲着他的招式,时不时还出手在他身上的穴道点一下。
只是她每次出手都不痛不痒,裴静枫好似根本不受影响一般,让在场其他人莫名之余,也为萧赢发急。
“萧姑娘,裴静枫的功法邪异,能吸人功力,你万不可与他久战!”边鹤雪此时正趁机在旁打坐疗伤,见萧赢与裴静枫缠斗,便分神出言提醒。
萧赢恍若未闻,只守不攻,偶尔会在裴静枫身上敲点两下。
约莫过了半刻,裴静枫彻底没了耐性,红着眼朝她猛攻而来,掌心聚足了内力,飞身而起,打算一击致命,将萧赢彻底毙于掌下。
不料变故突生,他身形一顿,骤然从半空坠落下来,摔在地上,身上无伤无痕,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缚着一般,整个人僵躺在地。
他抬起手,想要挥出一掌,以掌力撑起身体,却悚然发觉自己浑身充沛的内力顷刻间消失无踪,那挥出的一掌也软绵绵无甚力道,怕是连蚊虫都拍不死。
许是没了在他体内疯狂肆虐作乱的内力,裴静枫眼中血色逐渐退下,人也不像方才入魔一般疯狂失控,理智慢慢回归,待他气息平稳后,身子也能动弹了。
裴静枫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望向周围一片狼藉,和地上伤的伤,死的死的武林同道,眼神清明中还带着些迷惘,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静枫,我敬你是落枫山庄之主,你却杀我弟子,伤我师父,我清风门与你从此不共戴天!”
随着一人大喝,周围其余门派尚存之人皆开口讨伐。
“你身为正派弟子,却修炼那等邪功,还走火入魔犯下如此杀孽,如何对得起落枫山庄历代先辈清名,尔之行事与邪魔何异!”
裴静枫此时内力全空,面对四方攻过来的高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千钧之际,竟是燕问玉冲过来替他挡下攻击。
燕问玉身上也带着伤,她擦了擦唇角血迹,朝在场众人道:“裴公子犯下杀孽自是他的错,可他也是走火入魔无法自控,如今这是在落枫山庄,外面全是落枫山庄的死士护卫,各个都有碎天境的实力,甚至还有半步宗师守在山庄里。”
“只要裴公子一声令下,我等俱是伤残,如何能从落枫山庄完好离开?”
“就算你们把裴公子杀了,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么?我们照样全都得死,都得给他陪葬!”
燕问玉虽是替裴静枫求情,但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若非她上前来挡,裴静枫此时便已发信号召唤隐藏在周围的暗卫了。
就在众人冷静下来,想要先从这是非之地脱身离开时,一道声音悠然响起“都急着往哪儿去?”萧赢摸着小指上缠着的黑藤,语气冰冷:“我说让你们走了么?”
燕问玉这才想起,方才就是这个又黑又丑的萧家后人出手将走火入魔的裴静枫制住,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手段,竟能彻底散去裴静枫的内力。
“姑娘这是何意?”他们已经死伤这么多人,难道萧木想趁火打劫?
萧赢慢声开口:“之前便说了,裴庄主想来知晓我此番来意。”
裴静枫沉默一瞬,道:“你若是要雷罡拳谱,我可以拿给你,你要看风剑剑谱,也随意……”
说到这,他望着萧赢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之色,他闭了闭眼,接着道:“若是你想为萧家报仇,父债子偿,我的命就在这,你拿去便是。”
第55章 是人是魔
“真是令人作呕。”
在场之人了解当年萧家血案的,瞧着裴静枫这般作态, 不论面上如何, 心中都觉得这裴家父子……一言难尽。
比起杀人不眨眼的恶煞, 裴静枫这样的, 明明一身罪孽,却偏要作出受害者姿态, 着实让人反感。不知情倒以为萧赢才是咄咄逼人, 迫人去死的恶人, 他这一副仿佛是为了同道和气,为了江湖太平, 为平息萧赢怒气献身就义的虚伪嘴脸, 让人恶心还没地儿说。
真不愧是裴淙的儿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
萧赢还未开口说什么,燕问玉倒手持长剑挡在配精□□前。
“萧姑娘,我同情你的遭遇, 但一人做事一人当, 冤有头债有主, 当年萧家出事时,裴公子还是一介孩童,萧家血案同他又有何关系,你不觉得把仇恨加在无辜的裴公子头上太过分了么?”
燕问玉说得义正辞严, 语气里还带着对萧赢的谴责,好似完全忘记刚才她快被失控的裴静枫杀死时,是谁救了她。
萧赢抬眼看了她一眼,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骤然发难,以雷罡拳一拳将燕问玉打飞出去数丈远,燕问玉大吐一口血,浑身功力也随着萧赢这一击,彻底被震散,经脉大伤,便是今日有幸不死,再练回这一身功力也难了。
燕问玉咬牙,满头冷汗却犹不肯向萧赢低头,这铁骨铮铮的模样,若换个时间场景事件倒也让人佩服。
天灵宫宫主灵姬本和边鹤雪一样在旁趁机疗伤,见势不好,忙飞身过去,走到她这唯一的入室弟子面前。
“师父……”燕问玉眼中露出惊喜,“您的伤好了?”
灵姬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燕问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她怔愣地看着向来对她疼爱,把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宠着的师父,喃喃道:“师父……”
灵姬恨铁不成钢道:“怪我,教你武功,却没教好你如何做人。”
“萧家当年之事,我等不论有没有参与皆是罪人,如今萧家后人现身,便是取了我等性命,也是理所应当!”
“裴静枫无辜,难道萧家没有无辜之人,他们都该死么?”
“你为了一个男人,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裴静枫他有什么好?若不是萧姑娘方才救你,你早成了他手下亡魂,还轮得到你这会儿替他指责你的救命恩人?你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燕问玉被师父骂地满脸涨红,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受萧赢一拳,都没有师父这一巴掌来得难堪。好似浑身衣服脸皮都被揭开,当众被人鞭笞责骂。
灵姬打了一巴掌犹不解恨,不顾燕问玉身上带伤,连连掌掴她数次,甚至都没控制力道,直把燕问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打地青紫红肿,嘴角都抽裂,不住地流血,牙齿也打掉了两颗。
萧赢没有出声,看着这对师徒在她面前演这苦肉计。
果不其然,灵姬教训完徒弟,便转身当众朝她一跪“萧姑娘,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为自己,为天灵宫上下辩驳。”
“只求萧姑娘大发慈悲,给我们一次机会,天灵宫上下定会谨记姑娘恩德,以及自身罪孽,戴罪立功,多行仁善之举,为萧家积德攒福,我会在天灵宫门前立下认罪碑,永不拆除,天灵宫上下从此任由萧家人驱使……”
此言一出,不止燕问玉傻了,连旁边其余八方势力的人都呆了住。
萧赢都有些意外地多看了灵姬一眼,她见过许多能屈能伸的人,这灵姬绝对堪称其中佼佼者,也难怪她能以一己之力,带着一群女弟子,将天灵宫发展为十方势力中,前三位,连药王谷等势力都要避其锋芒。
灵姬说罢,又赌咒发誓,还将历代号令门下弟子的公主印信交与萧赢,天灵宫数百年传下来的规矩,认印不认人,哪怕萧赢非天灵宫弟子,只要她有这宫主印信,就能号令分散在各国各地上万天灵宫弟子。
“师父!你疯了!”燕问玉突然大喊一声。
这宫主印信,原本是要交到燕问玉手上的,此时却被灵姬给了萧赢。
这等于是把他们天灵宫直接送到了萧赢手上。
凭什么?
为什么?
燕问玉不明白。
但很快,接下来的情形,就让她明白了,灵姬此刻把姿态低到尘埃里的举动,有多明智。
萧赢走到高堂首座旁,撩袍坐下,她懒懒地靠着椅背,手肘顶在扶椅上,以手撑着脸侧,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怠:“所有人,一个个来。”
“把当年的事,知道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有什么罪责,错处一并说了。”
“谁说得明白清楚,谁就有机会,从这扇门走出去。”
“否则的话……”萧赢扫一眼,下方面色各异的“名门正派高手”,语气陡然一厉:“我就用你们的血,祭奠我萧家满门冤魂!”
灵姬可谓是众人之中最识时务的,她率先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虽话里也有为天灵宫说情的心思,却一字不敢欺瞒。
“萧姑娘,说来惭愧,当年我们天灵宫也有参与此事,但我们只是负责传递消息,以及事后扫尾。动手的是裴淙、以及落枫山庄的五位长老,还有药王谷、清风门、药皇庄这几派的大宗师高手。私底下他们还有谁参与,我不清楚,但这几家是绝对参与了的。”
“此事姑娘大可去查证,我绝无半字虚言。”
“裴淙当年联系我们,说事后若能得知雷罡拳谱中的秘密,便分我等一杯羹,也未兑现,他当年拿到拳谱后不久,就销声匿迹了,谁也没能找到他。”
“我们原是不知雷罡拳的特殊之处。十方势力,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足够我们立身江湖,根本没必要冒险去犯下此等杀孽。但裴淙说雷罡拳谱与其他九本秘籍不同,其中有《长生秘典》最关键的秘密,若能联合三本秘籍,解读雷罡拳谱,就等于把《长生秘典》握在手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反而越渴望更强的力量。
而当有了绝顶的武功,自然就会想要变得更强,活得更久,乃至长生。
从古至今,人对长生的渴望,从未断绝,也没有任何强者能抵抗地了。
众人里,有像灵姬这般识时务人,能迅速认清现实,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也有始终看不清自身状况的,比如清风门。
“灵姬!你少在那胡言乱语,我清风门一向同紫州萧氏交好,如何会动手残害他们,你休要为了讨好这魔头,往我清风门头上泼脏水!”
灵姬闻言冷笑:“交好?方兄,你若是真的将萧家主当做至交好友,何以在血案发生后,迅速吞并了萧家近半的势力产业,连裴淙允诺的雷罡拳谱都放弃不要?”
“你敢说你们清风门,不是早就盯上了萧家这块‘肥肉’吗?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口口声声说清风门与紫州萧氏交好,可萧家的血都快染红半个紫州,也没见你们赶去帮他们杀一个敌人,也不见你们在事后替萧家鸣半个字的不公!”
那清风门的方掌门还要再说,萧赢却不耐烦地并二指为剑,随手横扫过去,顷刻间削下了一名大宗师的头颅。
在场一片死寂。
原本不满灵姬之言,想要开口为自家辩驳的的人,瞬间把想要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平日里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如今各个脸色惨白,犹如惊弓之鸟,生怕下一个被削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萧赢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算好听,此时众人听来,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夺命阎王一般,每发胡一个音节,都令人心颤胆寒,好似敲打在他们灵魂之上。
“下一个。”
有了灵姬开头,后面想要为自己和门中弟子取得一线生机的人,也顾不得背上“贪生怕死”的名头,纷纷上前述说自己对萧家血案知道的内容,以及他们当时又做了什么。
有胆小的,连自己早先曾收过落枫山庄管事贿赂这等跟后来血案无关的事,都不敢隐瞒,通通交代了出来。
也有的嘴上求饶放低姿态,实则张口一句真话都没有。
这样的,萧赢都懒得听他们说第二句,就直接取了他们项上人头。
机会她给了,这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宁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那就不能怪她手下无情。
不到一个时辰,大堂之上已堆满数十个头颅,鲜血染红了地面,流地到处都是,剩下的人都快没个干净地方站脚,不少人此刻都是踩着昔日“好友同道”的鲜血,向萧赢求饶讨情。
除了裴淙,当年几个随他一起出手的大宗师,已经死了数位,在场的大宗师仅剩灵姬、边鹤雪等人。
天山派的边鹤雪,是这一代新任掌门,虽功力极高,远超前辈,却是因为门派传承方式特殊之故,曾参与萧家血案的是边鹤雪的师尊,天山玄老。
玄老当年确实替裴淙隐瞒了一些罪行,也因此有了心魔,没过多久便坐化了。
至于昆仑派……他们向来不参与这些恩仇纠葛,也确实跟当年萧家血案无关。昆仑派避世多年,若非有祖训,必须派遣弟子应邀参加十年一度的长盛宴,怕是今日都不会有昆仑派的人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