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司聿侧目，听见她嚼爆米花时的清脆声响，忽然觉得好饿，伸手从她桶里拿了颗爆米花扔进嘴里，她凑过来，看着他的下巴，问：“偷我爆米花吃干嘛？”
“味道不怎么样。为什么你还吃得这么开心？”
洛莺一时语塞。
她其实是因为今天出门购物偶遇了顾司聿，还顺带约上他来看了场电影，心情比较舒畅吧，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嚼着爆米花：“因为。这电影很搞笑。”
“……”
过了会儿，灵魂主角之一的电锯还是没有出现，洛莺严重怀疑这部电影的剧组因为太穷根本就没买过电锯来做道具……
她再次吐槽：“早知道我应该先吃饭再来看电影的。你饿了吗？”
顾司聿十分自然地伸手，又从她那儿拿了颗爆米花：“那干脆别看了，现在去吃饭？”
她又摇头：“不行，这么烂的电影，我不能白给它贡献票房，一定要看完。别担心，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
“我就想看看电锯杀人情节什么时候会出来。”
“……”
“你难道不期待吗？”
“……不期待。”
她“哦”了一声，发现爆米花已经吃完，兴致缺失了一半，眼睛盯着大屏幕，炯炯有神的。
安静的氛围中，顾司聿稍微侧头看向她恬静的侧脸，前方幕布反射的光线透射在她脸上，一下红一下白的，忽然整个屏幕一片漆黑，音效开得很大，漆黑中奇怪的嘶啦声传出，顾司聿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谁的手给紧紧掐住了。
手指上的美甲掐得他有点不舒服。
哦，她害怕了。开始占他便宜。
但他没把手抽回来，任由她这么掐着，她指节有点泛凉，似乎手心出了汗。
屏幕依旧是一片黑乎乎的，若不是电影里边的角色说话时还有字幕打在屏幕上边，观众都要以为是电影院的机器故障了。
电影已经进入尾声，剧情是，女主角被人蒙了双眼带到一个房间里，在屏幕暗下来之前，观众能看到房间里边的情形，房间里有蛇，有各种泡在透明容器中的动物脏器标本，墙上有血迹，之后屏幕陷入黑暗，开始有机器微弱的轰鸣声，轰鸣声渐渐由弱变强，最后越来越清晰，这是电锯的声音。
然后是时针的嘀嗒声。很突兀的，电锯生居然没有盖过时针的嘀嗒声，大概是女主角生命的倒计时？
顾司聿能感觉到，掐着他的那两只手的指甲嵌得深了一些，他依旧没有抽回手。
电影依旧在继续，似乎整个放映厅里之前认为这部电影一点儿都不惊悚的观众此刻都觉得有点惊悚了，一个吃爆米花的都没有了……
电锯声之外，开始出现女主角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配合着达到高/潮的电影配乐，一声尖锐刺耳的电锯声差点划破观众的耳膜，与此同时是一声沉闷的人声，心跳声渐渐消失，呼吸也戛然而止，只剩下电锯的轰鸣。
半晌过后，屏幕亮起，女主角早已不见其人，之前蒙着她眼睛的黑布条染上了血迹，镜头一转，来到那些摆放动物脏器标本的架子上，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摆了最新的标本上去，容器里，是两只布满红血丝的白色球体，球体随溶液晃动，转过正面，是黑色的圆癍。
此时有观众惊呼一声，那是人的两只眼睛。顾司聿感觉到有人瞬间跳到了自己的……腿上。
片尾字幕开始滚动，依旧是惊悚的音乐。
观众有的已经起身离开，有的还待在位置上欣赏惊悚片的片尾，顾司聿唇角不禁勾了勾，垂眸看近在咫尺的某人的发顶，出声道：“倒也不用抱我抱这么紧。”
“……”
洛莺现在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跪坐在顾司聿的大腿上，她两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双腿跪坐，头发都乱了……
她看电影之前说了不害怕，现在却上窜下跳的像个猴儿：)
后排有情侣起身路过离开时，女友和男友说了句：“果然，别人家的男朋友。刚才我好怕，你怎么不抱我？”
洛莺：“……”
真不巧，她是自己跳上去的。
她缓缓抬起脑袋，对上顾司聿锐利无比的目光，迅速垂下眼眸，咽了口唾沫，心神还不太稳定，道：“我……就是想……”她咬咬牙，转移话题，“我饿了，去吃饭吧。趁我还没吐出来。”
顾司聿：“……”
ˉ
两人在电影院附近找了家餐厅。入座后，顾司聿起身去了洗手间，洛莺一个人待在餐桌边玩儿手机，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点菜，她想起刚才看的电影，觉得一阵不适，电影惊悚度不足，倒是把观众成功恶心到了。
她点的全是素菜。
顾司聿回来时，菜已经全部上齐了，但洛莺在玩儿手机还没吃，似乎是在等他。他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粗略扫了眼桌上的菜，蹙眉。
素炒莴苣片、素炒藕尖、素炒青瓜花、素炒香菇、蒜泥清炒秋葵、素炒尖椒豆皮、素炒葫芦片、素炒三丁……
快二十道菜全是素菜。宛如来到嵩山少林寺。
“怎么都是素菜？”
她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大鱼大肉吃多了你不腻吗？吃点素的吧。素的也很好吃的。”
“……”
她用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些菜，说：“你想吃荤菜？来，吃这个吧，这是素炒鸡腿菇。”
顾司聿：“……”
第31章 这姿势还是很有问题的。问题大……
吃完饭，时间已近晚上十点。这家店的素菜做得不错，味道挺好的，二十多盘的素菜，两人一共吃光了五盘，剩下的不吃很浪费，洛莺叫了服务生拿了打包盒。
她以前出门吃饭很少打包，而打包这个习惯是认识陈枝之后才有的。
陈枝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教女儿从小都要节约不准浪费，一开始两人还互相看不顺眼过一段时间，后来关系急剧升温，一起出去吃饭剩下很多菜，洛莺不好意思自己浪费，就只能跟着一起打包，这个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一共打包了六个盒子。她打包好了之后，问服务生要了两个袋子，每个袋子装三个盒子，一袋打算自己拎回家，一袋留给顾司聿，虽说她觉得顾大boss不缺这点买菜钱，但浪费总不是好事，她相信顾大boss会理解她的。
“这个给我？”顾司聿说着，手已经接过她递过去的袋子。
她点头：“吃不完的你带回去一点吧，现在天气冷，菜应该也不容易坏，你要是不喜欢吃剩菜，可以拿来喂猫喂狗。”
“我都是拿来喂家里的狗的。”她追加了一句。“我家狗荤素通吃。不知道你家的猫是不是也一样？”
顾司聿半敛沉郁的脸色，道：“猫比较挑剔。”
“是吗？我也挺挑剔的。”
也许顾司聿就喜欢养挑剔的呢：)
两人出了餐厅。呼啸的北风让洛莺直打寒颤，她打了几个喷嚏，脖子围巾裹紧，但已经不管用。
顾司聿将大衣给她披上，她说了谢谢，反问他：“你不冷？”
他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闻言侧目看她一眼：“不怎么冷。”
她点点头：“即使你说冷，我也不会把大衣还给你。”
“……”
司机把车开过来时，听到了这番对话，他暗忖：大boss恐怕只对这位好脾气了吧。
两人上车后，司机主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忽然很安静，只能听见两车相交时的“唰唰”声，后座，洛莺在经历了“电锯惊魂”又饱餐一顿之后开始有些犯困，一开始她还死撑着不睡，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心想着就睡一会儿的心态半眯着眼睛靠了靠椅背，但车里的环境实在舒服，她眯着眯着就睡着了，脑袋还慢慢歪到顾司聿的肩膀上……
司机往后视镜瞧了几眼，识趣地将车载音乐给关了，并且放慢了车速。
墨蓝色的天空开始下雪。
这是江城时隔多年的再次降雪。距离上次降雪，快有八年之久，因此即使是司机这样的大男人，此刻也不免少女心爆棚，看着片片坠落的雪花心情激动。
后座，顾司聿看了眼窗外，似乎每一片雪花都很轻，轻轻地砸落到玻璃窗上，像轻盈洁白的羽毛。
洛莺的脑袋歪到他肩膀上那一瞬间，他心头一跳，一种名为柔软的心绪在他内心铺开，他迟疑着抬手，将洛莺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表情，他认为，她这样睡会不舒服，于是，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让她坐自己腿上，脑袋靠着他颈窝。
她微微卷翘的睫毛，和她粉润的樱唇，此刻在他看来，居然有点……可爱。
他心下忽然一阵燥热。
司机又是瞥一眼，boss他神色有点温柔啊……
司机虽然觉得这很活久见，但也只能装没看见。
车子开到一处正在维修的路段，颠簸横生，司机顶着压力继续往前开，顾司聿提醒他：“开慢点。”
“……好的。”
颠簸路段一过，司机长长舒了口气。他小声问了句：“顾总，是开到榕水湾还是西山云顶？”
“……榕水湾吧。”
“好的。”
顾司聿抬手扶额，心底还是很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怀里的人忽然嘤咛一声，双眉紧促，脸颊微红，似乎说了两句梦话后，又睡过去。顾司聿垂眸看她恬静脸孔，缓缓低下脑袋，隐忍又克制着，唇落在了她的发顶。
司机忽然踩了刹车，顾司聿收紧抱着洛莺的手臂，稳住了才没有往前倾去，他一脸阴郁之色，出声问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擦了擦额头都的汗，微微偏头解释：“有辆车堵在路上，是忽然从路口冲出来的，情急之下我只能踩刹车……”
顾司聿往前看了眼，车灯照在那辆保时捷车的车牌上，这是顾盛泽的车。
他沉了沉脸色，看一眼怀里还在睡的洛莺，冷笑。
过了会儿，顾盛泽下了车，他朝这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加迪走来，走到车边后，敲了敲车窗。司机按照顾司聿的意思，把车窗玻璃给降下了。
顾盛泽站在车边，稍微低头往里边看了眼，但因为车里没有开灯，他只能隐约看见后座的顾司聿的身影，看不到洛莺。
“小叔，你怎么来这儿？找洛湛吗？”顾盛泽脸色不是很好。
顾司聿气定神闲地抬手抚了抚洛莺的脸蛋，像碰猫咪一样，回道：“差不多。”
顾盛泽目光里带着探究，问：“您车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哦？你看到了？”
“……”
顾盛泽咬牙，他其实不知道顾司聿车里的人是谁，但最近几次遇见顾司聿和洛莺在一块儿，加上上回冬至家宴，顾司聿和洛莺之间暧昧不明的暗流涌动，他就坐洛莺旁边，如果还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微妙，那他眼睛干脆挖了去喂狗得了。
他现在不确定，洛莺是不是就在顾司聿这辆车上，但他也不敢真的上前去看，顾司聿还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一来顾司聿是他的长辈，二来，顾司聿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叔叔表面看着是云淡风轻的，背地里实则手段毒辣得很，自从顾司聿回国接手恒信以来，不知道开了他多少心腹，这次天硕集团委托的代建项目，被开除的那位工程师是他的大学同学，顾司聿二话不说找点理由就把人开了，还有那位副总，也是很支持他和他父亲顾义山的，但顾司聿丝毫不给面子，找着由头就一顿狠批，这不就是故意给他和他爸一个下马威？
哦，现在，顾司聿又看中他曾经的未婚妻了？抢他的东西让他很有成就感？
顾盛泽想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他退后两步，没再揪着顾司聿车上的是什么人不放，却说起了被开除的那位工程师和那位副总的事情。
“小叔，赵鑫杰怎么说也是我哥们儿，他也不是靠走后门进的公司，手上大大小小也负责过好几个代建项目了，你这样开了他，是不是太不给我这个侄子面子了？还有钱副总，他在集团二十几年了，你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我爸一个面子吧？”
车上的顾司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表情很淡，轻哂之后，道：“那位赵工，有人给我邮箱发匿名信，举报他进公司这几年，只要看中了哪个年轻的女实习生，就找培训或承诺转正的借口暗中徇私，当然这些我不管，都是成年人，就是风气不太好。主要是，赵工负责过的好几个代工项目，进出的项目资金和账目最后总是对不上，你说你这位朋友，干什么吃的？”
“……”
顾盛泽脸色铁青，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听到顾司聿又说：“至于钱副总，他年纪大了，一把年纪了还得时常替你爸揽下你爸揽不下的活儿，你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怎么不给你爸灌输灌输尊老敬贤的思想？”
“……”
司机忍着不笑，但实在忍不住，只能低头捂着嘴。
那位钱副总的事情他也听过一点，无非就是，每当一出什么事，顾义山为了避免被董事长痛骂，钱副总经常得替顾义山背黑锅。
他家boss，骂人于无形。
还一下子骂几个。
顾盛泽的脸色再次铁青。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顾司聿出声对司机说了声：“往前开。”
司机有点为难，因为顾盛泽的车还横在那儿呢。他正苦恼着该怎么往前开，一旁沉默了很久的顾盛泽无声冷笑了会儿，转身上了那辆保时捷，倒车退到了路口处，司机则一踩油门，继续往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