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张合元望向被告席:“第一被告韩志、孟婷,对此可有异议?”
协议上白纸黑字,韩志抵赖不得,但他还是要说明:“我和我太太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签这份协议,我的本意是想我太太快点好,没有不在乎她的生命。”
合议庭成员听这句话听得已经麻木了,实实在在的证据摆在这,真相呼之欲出,根本无法反驳。
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证据捶打,孟婷似已经认命了,低声回道:“没有异议。”
审判长张合元又问第二被告金玟和韩邦等人,他们都没异议后,请各人的辩护律师说话。
徐晋茂提出:“我的当事人韩志对受害人汪晴女士确实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日前自愿签了离婚协议书,并将远志海通给了受害人汪晴,补偿心理非常显然。虽然这些金钱不能抹平他对受害人汪晴造成的伤害,但态度上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还请合议庭将这一点考虑在内。”
李明丽再次强调,她的当事人第二被告金玟配合警方侦查的积极性,并且表示有意向受害人汪晴做出物质赔偿。
“受害人诉讼代理人,附带民事原告代理人,你对公诉人出示的这三份证据有异议吗?”
“有,”童桐站起,抬手指向坐在边上的汪晴:“大家请看一看我的当事人汪晴女士,汪晴在2019年6月5号开始接受抑郁症治疗,今天是2019年8月20号。两个月十五天,汪晴完成了两个阶段的抑郁症治疗,效果非常显著。她在庭上的对答、对情绪的控制,我们都有目共睹。
第一被告韩志、孟婷对我的当事人实施了长达8年的监视、拘禁,不断地用她在乎的人刺激她。他们将这样的恶劣行为称之为要逼我的当事人面对现实,如此便可以摆脱抑郁症这个恶魔。
多么可笑且荒谬的谎言。
第一被告韩志,一个为了财务自由可以不惜伤害、欺骗妻子的男人,在我当事人被监视、拘禁的8年里,他没有想过转移资产,只是一直在用现金掩藏孟婷的存在。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离婚。
第二被告孟婷,在我的当事人汪晴出现自残行为的时候,她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欣喜地找她租住的豪宅房东谈那套豪宅的价钱。她在欣喜什么?终于看到了曙光,可以尽情地挥霍属于我当事人汪晴的那份巨额财产了。
在汪晴逃出那个牢笼之后,第一被告韩志和孟婷疯狂了。韩志和YNJS特殊医院签署了协议,5月29日那天在宝庆花苑发生的事是我亲眼所见。
第二被告韩邦在韩志、孟婷的指使下,对汪晴及其家人实施暴力时完全没有顾忌,这也造成了汪晴的哥哥汪斌颞骨骨端碎裂,移位严重等等巨大伤害。为什么要这么残暴又迫不及待?除了恫吓保护汪晴的汪家人,也反映了第一被告韩志、孟婷对汪晴失去把控后的紧张。他们怕故意杀人的事败露……”
“我没有故意杀人……我没有,”韩志还在做垂死挣扎,通红的眼眶中蓄着泪,看了看合议庭的几个成员,又望向头发剪短了的汪晴,哀求道:“阿晴……我错了……看在珺珺的份上,你饶过我,我错了……”
汪晴也是两眼红肿,站起身对着审判席鞠躬:“审判长,我可以对被告韩志说几句话吗?”
“可以。”
“谢谢,”汪晴转身面向韩志:“2010 年4月,我向你提出离婚的时候,你应该点头同意的,可惜你败给了贪婪。事情发展到今天,你想我怎么原谅你,”抬手捶着心口,“那些不人不鬼的日子,已经成为了我此生的噩梦。”
在汪晴说完后,审判长出声:“请公诉人出示最后一份证据。”
这份证据是后期提交的,房暨看向投影屏:“受害人汪晴的主治医生陆媛,华大精神卫生科主任,是治疗抑郁症的权威专家。这份报告是陆媛教授联合华大精神科四位专家出具的诊断书。
诊断书中写明,华大精神科专家通过催眠、心理侧写确定受害人汪晴的抑郁症是由外部具有导向性的心理刺激促发的。汪晴本人求生意志强烈,且不受外部刺激时,她的消极情绪指数非常低,配合治疗,可完全康复。
陆媛教授在报告中还指明,受害人汪晴被催眠后呈现出来的记忆全部是第一被告韩志以及孟婷雇佣的三位护工利用她的家人来试图抹杀她的求生欲。目的只有一个,要击溃支撑受害人汪晴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使其自杀。
这是一份非常严谨详细,且具有可信性权威性的病情报告书。报告书中明确指出了第一被告韩志、孟婷刺激受害人汪晴的目的。另这份报告与第二被告金玟的口供完全符合,由此可以确定第一被告韩志、孟婷针对受害人汪晴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要剥夺汪晴的生命权。”
法庭外,街市上围观大屏直播的群众嘴里骂骂咧咧,见孟婷瘫倒竟欢呼起来。
“终于被一锤锤死了,支持她继续狡辩,看她和韩志能不能吐出朵花来?”
“我的天啊,万分崇拜童律师,这最后一份证据绝对是童律师的功劳,她太会了。”
“鼓掌……”
“就不知道童律师律师费贵不贵?以后谁他娘遇上这种渣男就该找上童律师来收拾。”
“你这么一说,我莫名地有点担心冼二少。”
“担心什么?早上的采访都放出来了,冼二少对童律师可是知根知底。”
谭笑启丧着脸搀着他爹,走到广场,正好看到休庭,见他爹停下盯着大屏幕心里也难受。这都什么事呀?敬佩的童姑娘跟他姑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爹是个知情人,来警局投案,把老底儿都撂了。
现在他姑还不知道,晓得了不定能干出什么事。
“要不我们也去住香格酒店吧,便宜的一晚上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钱。”
谭上就纳了闷了,他明明是来投案的,都做好住看守所的准备了。结果一份外卖吃完,警察没话问了就把他送了出来。
他们就不怕他死了?
“还是明婶子自在,她去找小友了,还说下午去看庭审,”谭笑启有些羡慕,细想自己在海市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朋友?
“走吧,”直播结束了,谭上拉着儿子往回走。
“去哪?”
“刚刚被送出警局的时候,我有点迷糊,现在清醒了,回去问问为什么把我放了?”
什么?谭笑启赶紧拉住他爹:“您可别再折腾了,万一他们看你这么积极真把你关进去,我怎么救你?”没他姑横在里头,他还能厚着脸皮去找找童律师,现在可没脸往人跟前凑。
“我就去问问。”
“问也不能问,你跟我回谭之镇。”
“不行,我来都来了。都这岁数了,也活不了几天。等事情都了结了,我哪天要是去了地下,也能落一身干净。”
“您能别说这晦气话吗?”
………………
童桐是真没想到,会在香格酒店一楼大厅里遇见明小姐:“您怎么来了?”
“还说呢,”明海棠手里拿着房卡,拉了拉身上的中式半截袖衫子,上前和童桐拥抱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大美人:“这是你姐姐,童颖。”
“您好,”童颖弯腰,伸出右手:“我是桐仔的姐姐,很高兴见到您。”
“你好,”明海棠夸赞道:“你真人比电视上要漂亮。”
“谢谢。”
童桐带着明小姐往电梯口:“我老师在这几天应该会来海市,她很关注汪晴案。”
进了电梯,明海棠就忍不住叹气,脸上的笑意淡了:“我这次来得突然,并不是为了要结识你的老师。谭上到海市公安局投案自首了。”
童桐讶异:“老谭叔他……他配合警方调查就行了,没必要这样。”
到底是专业的,明海棠也发笑:“所以警察赔了咱们三个一顿饭,又把我们请出警察局了,”跟着童桐上28楼,“老谭留了信,一个跑到海市的。吓得笑启昨夜在我那淌了眼泪,今天在警局又哭上了,拉着警察说关他就行,有他在,他爹跑不了。笑话闹了一大串。”
构不成包庇罪,就说明谭上手里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谭娟主谋杀人。童桐对此也不失望,没有证据,总能提供线索。有线索,就可以顺着线摸查。
冼默彦和颜泽站在28楼电梯口说话,见到明海棠倒是不意外,之前已经有蹲守在海市公安局附近的记者拍到她了。
“好久不见,明小姐。”
“幸会,冼先生,”她还要谢谢他:“我那本《街角的小酒馆》要拍成电视剧了,出品方是昇桦传媒。”
童桐转脸看向昇桦的大老板:“你没跟我说。”
冼默彦揽着她的肩膀:“我是觉得《街角的小酒馆》写得很生动,情节趋向于现实,但又不全是写实。利用映射的手法诙谐地讽刺人心的黑暗面,很能发人深思。”
明海棠高兴了:“你有认真过我的书。”
冼默彦勾唇,拇指抚摩着他老婆的脸颊:“书是您寄来的,”市面上还没上架。
楼下陈雯送走了葵花朵儿福利院的院长和自己请的法律援助,回了房间就见韵姐跟汪晴姐正拿着她刚签下的捐赠协议在看,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送人怎么没看到你们?”
陈韵弯唇:“这么大的酒店,又不是只有一个电梯口,”抬眼看向小丫头,“200万都捐了?”
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陈雯坐到沙发上:“那钱我用着不踏实,留着烧心,捐了好。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很舒服。”
“你舒服就好,”汪晴最近也看了不少法律方面的书籍,合上协议递还给陈雯:“等官司结束,我就将出售远志海通,”说到未来,她两眼就自然放光,“付完童律师的律师费后,我想拿出一半建立一个慈善基金,用来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在濒死之地迎来阳光,重得新生,心里极感恩。虽没有童律师的本事,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想要成为阳光的心。
真好,陈韵搂着汪晴:“到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一定不能客气。”
“加上我,”陈雯丢开抱枕,跳起来撞向她韵姐,抱住她们。
“好”
………………
一辆JUN车驶进京都寿禾路的JUN大院,吃完午饭的南升米正想去隔壁老严家绕一圈,迎头撞见JUN车,看了车牌,停下脚步。
他这一刹脚,JUN车也停下了。坐在副驾驶的警卫员下车立正,向南升米敬礼后。
后座的车门也被推开了,一皮肤白净头发灰白的瘦高男子走出,快步上前驻足在距离南升米两米处,立正行李:“老首长好。”
“你也是首长了,”有些年头没见,南升米打量着司垚这一身,最后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还这么白,”跟冼二一样,怎么晒都晒不黑。
“您别笑话我了,”男子放下敬礼的手:“最近您家里喜事不少?”
提到这,南升米就止不住乐:“你都听说了,”凑过去拍了拍司垚的肩,“等着,等我家大颖回来,让她给你做红烧狮子头吃。”
司垚贴着裤缝的手指微微一紧,笑着问道:“大颖是颜泽媳妇?”
南升米没注意:“对,她是外孙媳妇小桐子的姐姐,各大菜系都拿手,这两天不在京都。这次回来待多久,你那院子空着,里面种的葡萄都被鸟啄光了,”想想都心疼,那么多的葡萄,“咱们这大院里还是缺皮娃子。”
话说完,又……他真想赏自己一爆栗子,不好意思地冲着司垚笑笑。
司垚倒是无所谓:“我这次回来要待上两个月,肯定能吃上你家大颖烧的好菜。”
“行行,那你先回去,我去老严家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地支持,每天一遍,不要结合现实,这是本幻言。
第60章
目送老首长进了严家院子, 司垚也没再上车,走向自己的家。警卫员跟在后面,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前方挺直瘦削的背, 不由得默默叹息, 他都想不通首长为什么会突然休假回京都。
如南老首长说的那样,院中葡萄架上的葡萄几乎都被鸟啄干净了, 地上还有籽, 警卫员和司机已经开始打扫。
司垚叉腰站在葡萄架旁,仰首望着架上那零零落落破了皮的葡萄, 看了好一会,蓦然笑道:“老首长说的对, 我们大院里还是缺皮孩子。”他这围墙又不高,两淘小子搭伴就能翻进来。不知想到什么, 清冽的双目黯然了两分。
那孩子要结婚了。颜老爷子……
西峡半山颜宅,荣管家走进二楼书房,见老爷正戴着老花眼镜在翻看JCJ酒店今天送来的婚宴菜谱。
抬头望向静立在门边神色复杂的荣管家,颜忠华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荣管家上前两步:“老爷, 司垚中将回京都了。”
颜忠华一愣,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83年11月30那个晚上……合上婚宴菜谱, 一声幽叹:“是我对不住他,”拉开抽屉,取出被压在最底面的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他珍藏着的老照片,指腹抚摩过与年轻的司垚勾肩搭背的小伙。
这是他的儿子,钟明鹏。阿泽长得不像妈不像爹,却和他舅似了六分。
知道是又勾起了老爷的伤心事, 荣管家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那封信?”
“还是一样,如果哪天我要是出事,就将它寄到南城军区,”颜老爷子收起照片,抬眼看向荣管家:“司垚是阿泽的最后一道护身符。”颜东起、许腾飞背后还有一重势力,他现在还没摸到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重势力和境外有关联。
“听您的,”荣管家苦笑:“您说司垚中将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这次回来的时间太凑巧,下月就是泽少爷和颖小姐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