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能打开任务界面了吗?”
“嗯嗯!”蓝团子点了点头,向陶然汇报了所有数据。
陶然:“晏修后续的改变,或许也和时空乱流有关?不过这暂时和咱们没太大关系, 目前首要解决的是读者怨念值,要先拯救悲惨的反派。”
蓝团子:“还有呢,时空乱流属于不可抗力, 我们可以向天道讨要一笔丰厚的补偿。”
陶然也笑了一笑,“确实,这个任务还挺波折的,得加钱。”
陶然回到晏修的身体里,问道:“他们打你,为什么不反抗?”
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只有她想被晏修听到的话,才会被传达到他的脑海里。
晏修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炸了一下。
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那是一道很好听的女声,清清泠泠,像是珠玉落地,并不过分亲切,反而有一种孤傲和疏离之感。
或许是路人?
无法接受“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话”这个猜想,晏修艰难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
没有一个路人注意到这条小巷子里,正有一个男孩在挨打。大家只是匆匆走过,或许也有人看到了吧,但是根本不会投来哪怕一个眼神。
更别提这种,一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一位穿着很华贵的女性,和这个底层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如果她真的是路人,晏修一定第一眼就能分辨出她。
“你们有听到一道很不一样的女声吗?”晏修问那些打他的人。
他问的实在是太真诚,那些男孩被他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又觉得他是在耍花招,“杂种,别想用这些话糊弄我们,快把钱交出来!”
然后,他们用脚踹他的力道更狠了。
陶然:“不用问他们,他们听不到,我在你的脑海里。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我帮你打他们。”
能够出现在别人的脑子里,这种诡异的手段,晏修只能联想到他听过的那些奇幻故事里,邪恶的女巫,也或许是某个恶魔。
这个女巫,或是魔女,想要我的身体?让我成为她的祭品吗?
晏修骂道:“老巫婆,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我才不会向你献祭。”
陶然扑哧一笑。
又是老巫婆,又是献祭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啊,晏修这是打小脑子就有点毛病的样子?
只有在晏修愿意和她交流的时候,她才能接收到他的心声,并没有办法直接读取他的意念,系统给她的权限是有限的。
陶然:“你这个小子,怼我倒是挺凶的,怎么不凶他们?人家打你,你也打回去啊。”
晏修声音闷闷的:“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人比我多,各个都比我强壮,我反抗的越激烈,只会换来他们更狠的毒打。”
“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你不反抗,他们一样会抢你的钱。”
陶然话音刚刚落下,那帮小混混就抢走了晏修护在怀里的钱。
晏修被打的浑身是血,像是一条死鱼,却还是固执地抱住那个小混混的脚,“还给我钱!我要买药救妈妈!”他的脸上,泪水混合着血和污泥流下。
陶然并不是一个同情心过剩的人,但她印象里的晏修,可能脑子不太正常,但总是傲慢、不可一世的,她从没有想过,他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别哭鼻子了,孩子,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你妈病得很严重吧?你也不想看她病死吧?”陶然劝道。
那些人狠狠地踹开晏修,“滚啊!”
晏修脸朝地,摔进了一滩污泥里,腐臭味和血腥味直直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欺负他的人哈哈大笑,嘲笑他的狼狈模样。
他们边笑边走,渐渐走远。
钱,要不回来了。
晏修满脸污泥,双眼却很坚毅,他拳头握得很紧,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殷出了鲜红色的血。
他很痛,同时也很清醒:“女巫、魔女,随便你是什么吧,想要我的灵魂做祭品?还是想要我的身体?我愿意付出一切,求求您,救救我妈妈!”
“早该这样了,乖孩子。”陶然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痛,非常痛。
这具身体就像是被大卡车碾过的玩具,每一个零件都破碎了。
而且好饿啊。
不知道多少天没好好吃饭,肠胃里面有一种灼烧的痛感。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如果反派的身体是陶然操控的游戏角色,那么他头顶上飘着的数值,一定会是一大串“-1”、“-1”、“-1”。
“状态极其不佳,不过收拾几个小混混,足够了!”陶然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原地跳起,几个箭步追上了那帮坏孩子。
他们满脸都是狞笑:“哟,还没挨够打?”
陶然能动手,绝对不bb,直接就是一套组合拳砸了过去。
她的身手很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
系统:“是上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教给你的,他的武功超棒的哦,你还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将军呢,统领兵马行军打仗,别提有多帅啦!”
千军万马陶然都能收拾得了,更别提只是几个街头小混混了,不一会儿就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
陶然不仅追回了晏修被抢走的钱,还顺便讨要了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最后晃了晃拳头,“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小混混吓得屁滚尿流。
“刚才那是什么?怎么那么像电视里的东亚功夫?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他一定是个怪物,你们看他的眼睛,两只眼睛都不是一个颜色的。”
“会不会是撞鬼了?他刚才还问我们有没有听到一道女声……”
“不管怎么说,太吓人了!他打得我疼死了,我再也不想招惹他了,咱们快跑吧。”
晏修在第一时间,抢回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只是在心里生出这个念头,马上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陶然再次变回幽灵形态:“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刚利用完我,就把我踢走?”
不过这才更像是晏修。
她在书里刻画出来的那个反派大佬。
他不该是她第一次见他时那种沙雕风格,他本来就该有这样的狠辣和心机。
强大时,他是无人能战胜的魔王。
幼小时,他也是一条蛰伏的毒蛇,时刻等着给那些对他抱有恶意的人致命一击。
晏修攥紧了那些被鲜血染湿的钱,“谢谢你。”
这个女巫对他好像没有恶意,不然的话,他不该这么顺利地抢回身体,她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帮一帮他。
有时候,他也会有那么一丝期待,“会不会有哪位神明,听到我的祈祷,愿意救我出苦海?”
就算她是魔女,就算她是女巫,只要她对我伸出了手,她就是我的神明。
“你,会是我的救赎吗?”
当然,也不排除她把他视为玩物,打算先给他一点甜头,再慢慢侵蚀他的灵魂。
不怪他总把人往坏里想,因为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善意。
陶然催促:“快去给你妈妈买药吧,也记得给自己买点吃的,你到底多久没吃饭了?”
晏修闷头赶路,走了好久,才问道:“刚才那种神奇的功夫,我能学吗?”
陶然有些犹豫。
“我愿意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代价!”
“不是这个问题,你知道自己会一个技能,和能教会别人这个技能,是两种概念。我不确定自己会是一个好的老师,但我可以教一教试试。”
第63章 白月光
灰暗的像是涂了厚重颜料的天空, 浓郁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雾气, 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无法晒干的满是水迹的地面……
一起组成了这座异国小城的贫民窟。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 戴着一顶报童帽,快步行走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半佝偻着身体, 护着怀里的面包和药物。
最终,他停在一间小屋外,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走了进去,“妈妈, 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答。
但他知道, 屋子里是有人的。
这间屋子很小, 一眼就能看完全部,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和一个摆在房间正中间的火炉。
床上躺着一个重病的女人,她的头发没有丝毫光泽,一张脸十分苍白,眼窝深陷,双唇也没有血色、还干裂着。
“咳、咳……”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还咳出了鲜红的血色。
“妈妈!”晏修吓得快步冲过去,支撑着她的身体, 帮她擦去咳出来的鲜血,“我给你买了药,你会好起来的。”
如果不是晏修叫她妈妈, 陶然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快要死去的女人,和生日宴上见到的那个容光焕发的晏舒兰联系在一起。
可这确实是晏舒兰。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陶然对此一无所知,书里关于晏舒兰的描写只有一句话,她在反派小时候就病死了。
晏舒兰的床头,正对着一扇狭小的窗子,窗的对面是邻居家的墙,中间还长着一棵树,枝丫在墙上伸展着。
在夏日,那棵树曾经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可到了秋天以后,它的叶子渐渐枯黄、凋零,如今剩下大片大片的枯枝。
“一、二、三、四、五、六、七……”晏舒兰完全没有理会晏修,只是低声呢喃着一串数字,没有人知道那些数字是什么意义。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神采,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座城市日渐寒冷,木制的小屋无法抵御严寒,晏修往火炉里加了一块木炭,烧了一壶热水。
他把热水、面包,还有药,都放在床头。
晏舒兰看都没有看一眼。
家里所有的毯子都给了母亲,晏修只能缩在火炉旁取暖。
陶然问:“你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晏修:“我以为你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巫,这种事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她连妈妈的病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她真的能治好妈妈的病吗?晏修很怀疑这一点。
陶然决定和这个未来的大反派、如今的小男孩好好聊聊,“我可不是什么女巫。”
“那你是什么?幽灵,还是鬼魂?总之应该是某种灵异的存在吧。你刚刚帮过我,如你所见,我现在的处境,很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去教堂找神父净化你的。”
陶然暗暗在心里称赞反派缜密的逻辑和心机。
如果她真的是某种寄居在他身体里的邪恶存在,他这番话其实还挺能安抚她的。
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啊。
“你还真的相信那些超自然的力量啊?”陶然问。
晏修如实答道:“以前不信,以为那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玩的,就像圣诞老人什么的,可你就出现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虽然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当然……那不重要。”
少年老成,挺让人心疼的。
其实陶然有时候也会觉得,那个奇奇怪怪的青年版晏修,也挺让人心疼的。
比如她第一次见他时,他眼里氤氲的泪水和身上溅得红酒和玻璃碎片;比如她那天早上睡醒时,他那个一触即分却满是绝望感的怀抱。
但因为无法解析他的行为模式和心理活动,她只能归结为他很奇怪。
可童年版的晏修,她一眼就能看透,所以也就只剩下了心疼。
算了,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一步一步来吧,先让他放下戒心。
“你不是想和我学功夫吗?其实很苦的,要先从扎马步开始……”陶然详细地为他讲解。
晏修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因为他已经吃过太多太多的苦了。
如果吃苦就能变强,他早就是一个绝世强者了。
可惜啊,并不能。
如今陶然给了他变强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怕吃苦头呢?
天色渐晚,小小的少年就着炉火的光芒,在小木屋里扎起了马步。
一夜凄风苦雨。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窗外那棵树上剩下的树叶更少了。
晏舒兰一夜没睡,嘴里始终念念有词:“一、二、三……一、二、三……”
晏修放在床头的面包变得又干又硬,热水也早就凉了。
食物和水,她一口也没动,不过药不见了。
晏修自我安慰:“总之,她还愿意吃药,这就是一件好事。”
“虽然不想戳破你这一丝乐观,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实情,我亲眼看到她趁你睡着的时候,把药都扔出了窗外。”陶然说。
晏修一脸难以置信。
陶然:“一看便知。”
晏修冲到了门外,窗子下面,被一夜的雨水和污泥掩盖的,是他拼死买来的那些药片。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知不知道我攒了多久的钱,才够买那些药?她知不知道我为了护住这些钱,昨天差点被街头混混打死?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陶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吧,这不是只有十岁的你,能处理得了的情况。换一种更加恰当的说法,这不是一个孩子该面对的事。”
“求你救救我妈妈,我不想失去她。其实她早就不要我了,我被她送进了福利院,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想要妈妈。她不养我没关系,我可以养她,我想要妈妈……”不管情绪有多么崩溃,晏修仍然哀求道。
如果陶然有身体,她一定会摸一摸这个小男孩的头,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