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灯光太温柔,或许是晏修的异瞳太醉人,陶然今晚明明没有饮酒,却也是微醺之态。
她可以把十五岁的晏修看成弟弟,但二十五岁的晏修确实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明明他穿的是机车服,和这场晚宴格格不入,可他身上自带的那种优雅和贵气,巧妙的消融了那种违和感。
很奇妙,像是他精准地踩在了每一个会让她心动的点上。
他就像是完全按照她的喜欢塑造出来的。
她喜欢的样子,他全都有。
就那么刚刚好。
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可这一切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本来就是经她教导长大的少年啊。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并不仅仅是岁月在做加减法。
如果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是深爱,这两者正相关,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了。
婚姻里有七年之痒的说法,曾经深爱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厌倦、彼此憎恶。
相处时间的长度想要变得有意义,首先就是契合,两个灵魂的契合。
以前陶然不信这个世上有灵魂伴侣,以为那是被鼓吹出来的概念,可现在她信了。
——因为遇到了晏修。
糟糕,会沦陷的……
陶然这样提醒自己。
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晏修动情更多,但如果她沉溺进去,或许会比他更难抽身。
蓝团子笑眯眯地说:“少女别怂,想谈就谈,大胆地谈!咱们公司又没有那种上班期间不许员工谈恋爱的规定。你想啊,你一边拿着公司的钱,一边泡着美男,不是美滋滋嘛。”
在公司报销的情况下,有人公费打车,有人公费用餐,但是公费谈恋爱,陶然还是第一次听说。
系统有时候傻乎乎的,但它有时候的歪理,也是真的很有说服力啊。就是的,又可以赚钱,又可以泡美男,这可是双倍的快乐!
陶然主动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晏修的掌心里。
原本,晏修只是虚虚地扶着她的手,他一向很有绅士风度,哪怕是这样亲密的舞蹈,也没有触碰她的身体。
骤然和他相叠的那只玉手,冰一样的莹白,触感如同凝脂,软的像是山间的云、梦里的棉花糖……
他心神一荡,脚步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找回了节奏。
他试探性地反握住陶然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她给他的回应,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并且对他微微一笑。
如果这个时候,晏修的身体连接着医疗设备,医生肯定会提醒他:“病人,你的心电图显示,心跳速度很不正常,你快要不行了。”
可他没有连接心电图,所以他只能在一声高过一声“扑通、扑通”的心跳里,强行完成了那曲舞蹈。
早就离开舞池了,他却还握着陶然的手不松开,整个人都飘飘然然的。
最后,是程天泽强行把陶然,从晏修那里抢了过来,分开了晏修那一只像是用强力胶水黏住陶然的手。
程天泽是绝望的:“我觉得我的计划没什么问题啊,如果他是因为机车服对你感兴趣。哪里知道给你换了这一套礼服之后,晏修缠你缠得更紧了?
我算是知道了,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就是盯上你漂亮了!和什么风格无关。这次都怪我失策,我把你打扮的越漂亮,他反而对你越殷勤了。”
这种浓浓的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语气。
“其实晏修也没那么差劲吧?”陶然不明白,为什么男主看反派这么不顺眼。
程天泽:“可他有白月光啊!妹妹,你不懂男人,一个得不到的白月光,对于男人来说,就是朱砂痣,他按照家里安排的相亲娶了你,以后只会把你看成蚊子血……”
接下来是长达一万字的论述。
程天泽有理有据,证据包括但不限于他收集到的,总之都是晏修如何如何对那位白月光一往情深的事例。
陶然越听就越是心疼。
晏修喜欢我,真的喜欢的好苦啊。
她想补偿晏修,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就问程天泽,“男孩子喜欢收到什么礼物啊?”
“???”程天泽完全跟不上妹妹的脑回路。
虽然搞不懂,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肯定是包含自己心意的那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吧?”
于是接下来。
陶然约晏修一起去参加手工陶艺班,亲手给他做了一个陶罐,还在上面画了一幅古画;她还约晏修去玩扎染,送了他一条天然植物染出来的长裤。
等等此类的约会。
听说这是程天泽出的主意,晏修特意穿着那条蓝色的裤子,来对他提出感谢。
晏修那种仿佛看大恩人的眼光,让程天泽特别怀疑人生。
本来想要棒打鸳鸯的我,怎么反而帮忙助攻了?
诶不对!什么棒打鸳鸯,那要先是两情相悦,才叫鸳鸯好吧?
等等,我会下意识地这样想,是因为受了当事人的影响啊!小妹对晏修这小子,似乎真的很特别?
现在看起来已经是郎情妾意的地步了啊……
陶然不知道程天泽在想什么,她收拾好行李以后,晏修帮她拉着行李箱,她对着程天泽挥挥手:“哥,我去格尔曼的游轮上玩啦,游轮的终点停在国外,刚好就是我要参加赛车比赛的地方。”
却被凌傲君拦住了。
第74章 白月光
“你以后就是兰彻家族的少夫人了, 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不仅仅代表你自己, 更代表凌程集团和兰彻家族,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胡闹?放下行李,回学校, 我帮你办了复学手续,先完成你的学业。”
陶然变成程茜茜也没有多久,还得按照原主的套路走:“妈,你首先要认识到一个事实,我是一个成年人了, 从法律上来讲, 我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个体, 你没有支配我的权力。
然后, 你需要认识到另一个事实, 不是所有人都是喜欢读书的,学校对于晏修、我哥这样的学霸、学神来说是天堂,对我来说可不是。”
这都是为了不崩人设,才不是因为陶然最讨厌的就是上学了。
谁让原主比她还要更讨厌上学呢。
凌傲君最喜欢和人讲道理了,因为她讲道理从没输过:“那你也需要认识到一个事实,学习使人进步,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还有一个‘终身学习’的概念,就算你离开学校,也要接着学习。”
陶然:tat
她当然知道凌傲君说的都对, 可关键的是,原主的那些专业知识,她都会啊!
只不过,因为不能崩原主的人设,所以也要装着不会。
她可不想被人抓到课堂上,强行把她会的东西,再重新学一遍。
晏修忽然开口:“我帮茜茜申请一个出国交流吧,让她去我的母校进修,我来辅导她学习。”
那可是全球top1的高等学府,凭借凌傲君的国际影响力,其实也能把陶然送进去。
但是,然后呢?
那种学校,想要毕业出来,可比进去难多了。到时候,她的女儿学个十几年都毕不了业,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听晏修的说法,是打算认认真真地辅导陶然的功课,让她学到真材实料。
这个女婿,真是好的没话说。
凌傲君骂儿子:“你好好跟人家晏修学学,要是你对妹妹的学习有这么上心,她也不会辍学了。”
程天泽原话奉还:“那你怎么不对妹妹的学习这么上心呢?”
凌傲君:“我哪有时间啊,我每天忙工作。”
程天泽:“我也一样。”
最后母子俩的脑回路,居然神奇地同步了,一起用一种特别酸的眼神看向晏修。
随着日渐熟悉,他们已经知道,晏修不光掌管着兰彻家族的所有产业,他名下还有女巫这个庞大势力。
明明才应该是最忙的晏修,却整天闲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围着自家女儿/妹妹转。
他哪来这么多的时间啊?
只能说明人家的管理效率高啊!
叱咤商场数十年的凌傲君,这时候心声和自家儿子一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是什么天才,我又是什么废物?”
晏修读懂了他们的目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我们就先走啦?”
再留下来,怕不是要被未来的丈母娘和小舅子按在地上盘问,他到底有什么管理的妙招。
这种经验,他真的不会传授啊,他只是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地就搞定啦!
更何况,他和他们的优先级也不一样。
在晏修眼里,和陶然有关的事情,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就算整个金融市场动荡,也不及他为她买一杯果汁来得重要。
凌傲君追在陶然身后:“就算你去国外留学,也不要坐格尔曼的游轮嘛,你干嘛整天跟着他混啊,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我帮你安排私人飞机,你好好跟着晏修学习,以后凌程集团,你和你哥哥一人一半的,这是我和你爸的心血,不能败在你的手里!”
别墅大门外,停着一辆非常骚包的红色跑车。
车顶打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摘下墨镜,语气幽幽地说:“凌女士,现在不是你追在我身后,和我谈医药项目合作的时候了。”
凌傲君神情呆滞。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翻车。
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坏话什么的,不管是她的家教,还是她的智商,都不允许她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凌傲君正在思考该怎么道歉。
格尔曼却是爽朗一笑:“不过无所事事,是我的人生理想啊,我当你夸我咯。”
他帮陶然放好行李箱,夸张对着凌傲君用手指发送了一个飞吻:“再见,美丽的女士,不用太想念我们哦。”
居然敢调戏我妈!
要不是跑车速度太快,程天泽恨不得冲过去,好好和格尔曼比划一下:“兰彻家族根本就没一个好人,小的是渣男,老的也这么轻浮。”
凌傲君却是一笑:“其实格尔曼情商挺高的,他刚才是故意这样做,来缓解我的尴尬。我的为人处世,是不是挺有问题的?一向只看重别人的商业价值。”
虽然程天泽也很同意她的这句话,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思考?”
凌傲君:“最近舒兰常常和我聊天,我们互相交流,怎么去做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好的母亲,我反思了很多,以前我太专|制了。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叫时雅的设计师?我最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传闻。”
程天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跳起来反驳道:“你从哪听说的?这是什么鬼话!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恶女?我们公司精心设计的一款产品,本来准备拿奖的,结果又被她给抢走了第一。
我最近是和她见过几次面,但那是因为她是晏修的迷妹,她也特别喜欢茜茜,三天两头的给茜茜设计礼服、珠宝,她说的那个名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她是茜茜和晏修的cp粉。
我其实不想见她的,是她老来找我,我就想着,多跟她接触、接触,说不定能从她那里,学到关于设计的东西呢?毕竟她在设计这一方面,真的很强。”
这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啊。
儿子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解释得越多,只是越让凌傲君发现他对人家小姑娘动心了。
凌傲君:“时雅家境是挺一般的,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反对你们在一起,舒兰的家境也不太好,但她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
程天泽:“!”
“你现在是怎样?因为已经卖女求荣了,攀上了兰彻家族这个高枝,就决定放我一马?”
凌傲君淡淡地说:“从市值上来说,凌程集团并没有差兰彻家族很多,我之所以这么积极地促进这桩婚事,更看重的是对方先进的医药技术和互联网技术。
这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所以卖女求荣、攀高枝这种话,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第二遍。我说没那么反对你和时雅,只是因为我在晏修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所谓的政治联姻、强强联合,无非是因为,我害怕我放手以后,你无法独自驾驶凌程集团这艘巨船,应对商场的波云诡谲。
如果你能创办一家足以与凌程集团比肩的公司,甚至于哪怕只是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的市值,但只要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我也会尝试让你在婚恋上有更多的选择。”
程天泽转身就往车库走。
“快吃饭了,你要去哪里?”
“回公司,加班!”
凌傲君莞尔一笑。
陶然从程天泽那里,听说了凌傲君和程天泽的约定。
她特别惊讶,因为在书里,凌傲君一直是一个坚定的反对派,是男女主在一起的最大阻力,没有之一。
这就像是蝴蝶效应。
关于蝴蝶效应,它的阐述者爱德华·罗伦兹有一种非常浪漫的说法。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本来是一个气象学上的概念,后来被广泛应用到了社会学里。
简单的理解,就是指一个微小的变化,引发的连锁反应。
因为陶然穿进了这本书里,因为陶然改变了反派的悲惨命运,也在无意间改变了其他人。
看到这些全都是很好的改变,陶然很开心,向晏修道谢:“还好你说了帮我申请出国交流。”
晏修:“反正你很轻松就能考过那些题目。”
是的,陶然很轻易就能拿到毕业证,但她不能让凌傲君知道。不过,假借晏修的名义,一切就很好操作了。
晏修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追问。
她不说的事,他一句也不会多问,但会全部帮她办的妥妥帖帖。
陶然心下感动。
晏修了解陶然,他同样也能拿到和程茜茜有关的所有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