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宠令——雨师螺
时间:2021-01-10 00:09:13

  沈弢的眉宇微动,半晌低沉开口:“多谢卢公子好意,只是我可能暂时不需要了。”
  卢宗平拧眉,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功课与学问而已,你们沈府在学问上的底蕴可能不深,但是我们卢府却有。
  “现在我主动提出帮助,你便不应该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而耽误了自己仕途,耽误了自己在科举路上前进的脚步。
  “无论何时,与自己的前途置气,都是最幼稚的!”
  沈弢看着他这般生气,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他缓缓摇头道:“卢公子你多想了,我并非那般不识好歹之人,我也对你想要提供的帮助很是感激。只是科举一路,我现在想要放弃了。”
  “什么意思?”
  沈弢抿了抿唇,半晌轻声开口:“我与我的兄长,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一样的教育,一样的书院,一样的老师。但是奈何,我每日在温书上哪怕比兄长每日多花费一两个时辰,都没有兄长在轻松状态下学习得更好。”
  “我靠着死记硬背,花费了数年的时间考下了童生,名次还排在榜吊车尾。”
  “但是等到秀才,却到了更多需要灵性的东西。那些东西,是我哪怕每日少睡几个时辰都描补不上去的。”
  “卢公子,我尽力了,我自知我在科举之路上走不下去,所以最近,我已做下决定,准备前去边关参军。”
  卢宗平见他一脸严肃地放弃了文学仕途,有些被气笑了。
  他想要怒斥他说,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人,他就不该指望着他再立起来。
  他还想反驳他说,科举之路并不难,只要你用心了,那么考试上榜相当轻松。
  但是想想他调查过的沈弢资料,他这些话又说不大出口。
  最终,他动了动唇角,挤出来一句:“你可知道,去边关参军九死一生不说,还需要绝对的实力。”
  “没人实力的人过去,就是送!”
  沈弢点头:“我知晓,我自幼时开始,便一直有坚持练武,寒暑不辍。发现自己在仕途上无甚天分后,更是加大了在练武上的力度。今年祖父回家后,得蒙几位老兵指点,现在已快能出师。祖父说,只要我能打败他院中的任何一位老兵,就允我马上启程,前往边关。”
  “那你可知道,去边关建功立业,最快也得数年,我……可能不会等你那么久。”
  沈弢的眼睫眨了眨,轻声开口:“我知道。但是,卢公子,我如果坚持在文路上,我可能十几二十几年都走不出来。但若我选择武路,只要能舍得一身血肉,只要我能准备抓住机会,却可能无需等那么久。”
  他说出的话语是平静的,但听在人耳中,却莫名地让人感觉酸楚。
  卢宗平眯起眼睛,心头的火气在不知觉间,就逐渐地散了。
  他叹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直接甩到了他的怀里:“随你。”说罢,便转身离开。
  沈弢独自站在墙角,看着手中的书册,一页页翻开。
  雪白的纸张上,其上的每个汉字,哪怕已经尽量写得毫无风格,他还是看出了那位少女的影子。
  沈弢的唇角动了动,而后小心地将书册揣入怀中。
  科举虽好,却不是他要走的道。
  他已经抄上近路,她只管等他去娶她。
  至于缘分,尽力,便是无悔!
  后花园花厅中,怀倩柔离开没多久,沈精羽就感觉有些不舒坦。
  她对沈云婉这位前手帕交感觉很不一般,现在一看到她离开自己视线,就怀疑对方可能是去作妖。
  不过想想今日到底是沈府的寿宴,她感觉只要这个姑娘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就不会选在今天在她家整什么不舒坦。
  恰好此时,郁金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沈精羽眸光闪了闪,抬头看向花厅不远处的假山活水,便见到那道颀长身影。
  她不由轻笑了一声,低声与身旁的沈云昭等人说了一声,便带上婢女,起身离开。
  沈家后花园的中间,有一处半弧形的活水假山,那里风景秀美,水汽清新,草木茂盛,为沈府主子们最喜纳凉的地点之一。
  闻胤瑾今日一身银紫色长衫,清雅的穿戴打扮,为他本来就如玉的容颜,更添上几分清冷的精致。
  此时他身姿颀长地站在那假山旁的树荫下,眉目悠远,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知多少姑娘的视线。
  沈云嘉几人循着沈精羽离开的方向看去,便见到此情此景,不由低声感慨:“今日的瑾郡王,感觉美貌程度略有拔高。”
  “但为悦己者容罢了。”
  “说得也对,这都要正式走礼了,他若是再不把小姑姑的心完全抓到手里,我怕她们成亲后,小姑姑一旦不想装了,露出真面目会吓坏他。”
  沈云昭低头瞧了她一眼,表情微妙:“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装与不装之间相差这般大的,说的不是沈云嘉又是哪个。
  沈云嘉娇羞地用帕子捂住下半张脸,向她眨了眨眼:“讨厌,昭姐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从沈精羽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紫色灌木花丛,快要走近活水湖畔开始,闻胤瑾就从发呆状态下回神。
 
 
第60章 事发
  他看着远远走来的沈精羽, 脊背不自觉挺了挺,笑容不自觉加深。
  “臣女见过瑾郡王。”
  “沈家姐姐不用多礼。”闻胤瑾连忙上前,将身前一身芙蓉色长裙的少女托起。
  沈精羽起身后, 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直将他打量得快不自在了, 才小声道:“上次你在茶楼时,真没受伤?”
  闻胤瑾乌黑浓密的羽睫眨了眨,摇头:“并未。”
  说罢, 又怕她不信, 低声补充:“原本就是看她不顺眼装的,若非伯父的寿宴在即,我还能再装一个月。”
  但,沈钟海的寿宴近在眼前,所以他前后没用四五天,就自己麻利地好了。
  沈精羽听懂他的意思后, 忍不住扑哧一笑。
  她又仔细观察, 发现闻胤瑾确实如他所说的,身上没有任何内伤。只是他白皙如玉的颊边,随着她的笑意迅速染上一层红意而已。
  这个发现, 让她忍不住眉梢微扬。
  “那姐姐,你手好些了吗?”
  “嗯?”沈精羽不明所以。
  “就是听闻你上次在庙会打了张元良, 手可还疼?”
  “……噗!”
  沈精羽想过, 闻胤瑾听闻之前的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她语气放低, 仿若开玩笑般笑道:“我可会打人了, 怎样让别人疼的打人方式, 我会十几种, 而且肯定不会打疼自己。”
  这样说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闻胤瑾的反应。
  “那便好,”闻胤瑾眉梢稍展,“只下一次还是用鞭子吧,那臭男人的脸上一堆胡茬,刺到手就不好了。”
  沈精羽笑得眯起眼睛:“你这建议很有道理,待下次,我便考虑随身带着鞭子。”
  事实上,她本来就随身带着鞭子,只不过为了名声,自到京中,一直没怎么有亮出来的机会而已。
  “那便好,以后无论何时,都要记得保护好自己。”闻胤瑾却似对沈精羽的做法全无想法,只一个劲儿认真叮嘱。
  在这般真诚的声线中,沈精羽感觉心头乍然蓬松,蓬松到即将飞扬。
  她点了下头,而后大气地摆手:“走吧,难得能带你在府中逛逛,今日我便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府上的后花园。”
  闻胤瑾的目光快速往东方看了一眼,再次回首,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羞涩起来:“那便劳烦姐姐了。”
  闻胤瑾与沈精羽在沈府闲逛的地方比较零散,没有规律,路上也有遇到一些其他未婚男女,大家相携走在一起,小厮奴仆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享受着这难得的相处时光。
  路上,闻胤瑾果真实现了他上次离别时与沈精羽说的话,为她又诉说了几个在京城曾经红极一时的世家八卦,让沈精羽听得津津有味。
  当两人行至一处后花园与前院之间的一处蔷薇花墙时,突然,沈精羽的耳朵不由动了动,她迅速抬手,示意身边人不要出声。
  站在原地略听了会儿,兴味盎然地回身示意菘蓝与郁金过来,与她们低语了几句,见两人马上颔首,小跑着离开,才站在原地又略等了片刻。
  很快,郁金便领着几位婆子赶了过来,让她们严严实实地守在花墙外,封锁现场。
  沈精羽则与闻胤瑾一起,悄无声息地带着人向花墙深处行去。
  很快,那花墙后男女的哀婉交谈便逐渐清晰:
  “……现在大家都瞧我不起,还故意排挤我,张郎,你说我该怎么办?!”
  “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柔柔,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可是、可是我……”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能说服母亲退婚,柔柔你再等我一段时间。”
  “可是你母亲不喜欢我,她不会同意的。”说罢,就是一阵低低的哭泣。
  花墙后,隐约响起隐隐约约的窸窣声,之后是挣扎,最后是叹息:“别哭,我的心意你应该懂。”
  “张郎……”
  女音声音急促,略带喘息,带着股子特别外露的柔媚。
  这番孟浪的言语和反应,让跟着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将头狠狠低下,沈家的未来女婿,竟然在沈家与外人幽会,这般打主家脸的行为,只能说花墙内的两人是真的胆大。
  没过一会儿工夫,菘蓝已经将沈家三夫人和张母一起叫了过来。
  张母一听到里面的声音,便脸色难看。
  本来她对于今天安抚沈家一事,就只有五分把握,心中把不准得很。现在再张元良再来上这么一出,那他们与沈家的这门婚事,就真的是吹了。
  此时里面两人的搂搂抱抱动作应该已经停止,又开始缠缠绵绵诉起衷肠,张母还准备大声闹出点动静,给里面两人一个准备的缓冲时间,沈精羽却已当机立断地拽上沈三夫人的手,一起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啊!”
  感情正培养到缠.绵悱恻地步的怀倩柔与张元良,被这突然出现的一票人给吓了一跳,两人当即反射性松开对方,各自向后退开两步,反射性惊呼。
  沈三夫人看到两人的神态和衣着,简直就要气炸:“张公子真是品性高洁,为人真诚,来我沈家参宴时,与人搂搂抱抱,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张元良脸上一阵涨红,他将手高高拱起,遮住脸面:“伯母……”
  “嗤!现在想起叫伯母了?!张家夫人,这次你应该不会再昧着良心说,你家儿子和怀家姑娘只是萍水相逢,无甚瓜葛,外面的传言都是误会了吧。”
  沈三夫人气得手指发抖。
  如此场景,她看到都怒气冲天,若是她的云婉看到,又该会有多伤心。
  她一开始就不该听老爷的,什么男人都是差不多,再换一个,也不见会换一个多好,那都是放屁!
  她一定能给她的云婉找一个像她夫君那般好的儿郎!
  张母面上臊红,尴尬地出声想要回转,却被已经快要气疯的沈三夫人给再次打断:“没什么好说的,你看你家小子唇上,那怀家姑娘的唇脂还在他嘴上挂着呢。”
  “和你们张家的婚事,是我们沈家高攀不起,今日等宴散,我便派人去你们张家退婚,也不去做你和这位怀家姑娘之间那根棒打鸳鸯的棒子。”
  沈精羽轻轻拍着沈三夫人的脊背,轻声安抚:“三嫂,今日场合特殊,不宜张扬。”
  今日府上来的外客多,且正是父亲的寿宴,无论此事是否是她们沈家占理,都应将调到最低。免得将好好一场寿宴,办成一场八卦哭辩的闹剧之所。
  旁边张母听得沈精羽这话,还在连连点头,想要回转:“亲家太太息怒,此桩亲事是我们两家外子一起定下的,即便想要出退婚,也需让他们知晓并决定。”
  据张父所言,沈三老爷对于良哥儿身上的桃色八卦虽有不悦,却并未当成大事。
  这件事只要推到两家的男人身上,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人群之后,沈母派来的两个婆子在将事情听完了个全程后,施施然走上前来,向在场的几位主子行了一礼:“张家公子,怀家姑娘,我家老夫人有请。”
  在场众人动作一顿,表情各自变化。
  沈三夫人是原本面上的犹豫变成欣喜,张母则是面上一垮。
  因为她知晓,沈家老夫人一掺手,这桩婚事即便是沈三老爷再有心,恐也将不成了。
  几位婆子各自来到怀倩柔与张元良身边:“请。”
  怀倩柔被这番连番的变故吓得嘴唇还有些哆嗦,前一秒柔情蜜意,后一秒当众耍猴,这种场景中的快速切换,真不是她这般的闺阁女子能够轻易承受。
  她的脸皮一向薄,方才在姑娘堆里,稍微受到些冷待,就有些受不了,现在这种场景,她更是恨不得现在地上就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张元良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身边伸手示意着请的两位婆子。
  这种强势的态度,让他仿佛再次看到了之前沈家那位姑小姐甩他巴掌时的影子。
  他眸光微闪,眼底渐起不服。
  他们张家在京城中也不差,凭什么他作为沈家的女婿却要仰他们鼻息。
  今天这婚事必须退!
  马上退!
  另一边,沈母在听完心腹对方才情形的描述,又瞧了眼张元良与怀倩柔的情态后,心中失望不已。
  人老成精,这句话不是说假的。
  她这辈子,看过不少人,经历过不少事。
  张元良这样的小辈,她只一眼就能看出来并非良配,起码,并非三丫头的良配。
  就这样的小子,老三夫妻俩还死揪着不放,直到现在还下不定决心是否要退婚,这两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轻轻刮了两下茶沫,沉声开口:“两位今日既然在我沈府做客,那便应恪守一下我沈府的礼仪。至于张家小子,你既如此嫌弃我们三丫头,那这婚事也不用再继续了。待今日宴散后,老身便会与令父令母商谈一下退婚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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