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队长你这选择肯定不会吃亏,你就合该上战场。”
“对,你都不知道自己砍人时候的那股狠劲儿,真的特别牛!”
沈弢笑了笑,刚准备说什么,就听不远处的战鼓再次响起。
“妈的!大过年的时候过来挑衅,是都不想我们过好年吧。”
“太他.妈的操.蛋了!”
“走走走,集合去!”
沈弢快速地将手中的肉汤喝完,剩下的饼子一口塞到口中:“大概他们想给咱们大晋多添上几分喜气,趁着过年的功夫,来给我们大晋的土地多染上几抹红。”
“噗!”
“对,队长这话说得有理。”
第134章
正月十五前后, 便是京城的花灯节。
怀倩柔因为生病的缘故,今年出来时她的身形越发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一般。
虽然现在腿脚不便, 但当她不走动、只是文文静静地站在那里时, 倒是能吸引了不少年轻公子的视线。
苏廷煜看着那位正婷婷袅袅站在灯笼之下的纤细少女,感觉自己好像是见到了心中的仙女。
他惊叹地观看了半晌, 询问身边小厮:“那位是哪家小姐?!”
小厮抬头看了一眼, 又重新低下头:“回少爷, 这位怀大人家的嫡小姐,怀倩柔怀姑娘?”
“哦?”苏廷煜眸光微闪。
他是在年前才刚从外游历归来, 倒是听闻过这位怀家姑娘的风.流韵事, 他目光轻轻滑过怀倩柔现在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腿, 眼底闪过一丝叹息。
“早知如此, 我就该早些回来。”
在怀家刚刚落难时, 英雄救美, 指不定现在这位四品官员嫡女就会成为他的房内人也不一定。
不过,他的这种想法现在也只是想想。
他虽然是苏家旁支, 比苏海盛还要小上一辈, 但却学识了得。现在不及弱冠, 便已经得中举人,因此更是聪慧地知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小厮见他这番神情, 抽了抽嘴角,低声道:“少爷, 夫人说让你来京城是为了学业, 不许你再往家中抬人了。”
苏廷煜啧了一声:“我这只是欣赏, 再说,人家是四品官员之女,又如何能看上我这苏家旁支的旁支。”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风度翩翩上前,与怀倩柔攀谈。
张元良远远走来,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柔柔。”说罢,他又转身看向苏廷煜,“这位公子,此乃在下未婚妻。”
苏廷煜做恍然大悟状:“那真是失礼,在下最近刚回京城,并不是很了解,既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辞。”
张元良的目光在苏廷煜发顶上的冠顶稍作逡巡一圈,镇定摇头:“无碍,告辞。”
苏廷煜笑容和煦地摇了摇头,一挥长袖,便带上人继续往花灯街道深处行去。
其举止之洒脱风.流,让人不由流连痴迷。
怀倩柔的眸光闪了闪,而后又有些失落地垂下目光。
银座冠顶,上衔素金,方才那位公子,是一位举人。而且观其衣着与气度,还应是位家中颇为富贵的举人。
虽说不一定每位举人都有家境置办这样一枚冠顶,但是能戴上这种冠顶的,便定是举人无疑。
她想了着身边还只是秀才的张元良,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心中生出几许不甘,但等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腿上时,这点不甘又被她给压下。
这般的她,又如何能入那位公子的眼?!
花灯节当晚,京城中的花灯全面铺开。
纵使边关不太平,楚国想要在大晋召开十国盛会之前将大晋打败,以期在接下来的宴会中拿到绝对的主动权,但之前几年在与大晋交锋过程中,楚国已开始输多赢少。
也是因为楚国总是吃败仗,所以大晋这些年虽战争消耗巨大,但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
楚国做惯了第一强国,即便现在它只是落居于第二,也让他们承受不了。这也是,他们哪怕觉得现在并非是合适的时机,却依旧选择对晋国发动攻击的原因。
沈家因为是武将世家,对于这背后可能涉及到弯弯道道拥有更加敏锐的感知。
也因此,当她们站到京城的花灯街道前,看着这花灯街道上鳞次栉比的灯笼,与热热闹闹的仿若与战争无关的和平盛景,心情才会颇为复杂。
“若我现在是在江城,我现在可能都会随身带上刀枪、火把,随时等待着新一轮战争的打响。”
“但是这里却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与江城好像是两个世界。”
关于这一点,沈云研与沈云婉也颇有感触:“以前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当江城的亲眷们正处于危机之中时,京城这边依旧是欢声笑语。
以前是担忧祖父祖母与二叔一家,现在祖父祖母回来了,她们却需要再多担心一个上前线的沈弢。
“对于京城的一般百姓而言,他们也知道有战事,也会去讨论,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会觉得那里离是自己太过遥远。”沈大夫人缓步走到几人身边。
沈精羽几人互看了一眼,而后轻轻点头。
只是突然的,几人一起看花灯的兴致,也跟着突然降了下来,没有原先那么期待了。
“走吧,咱们一起走走。”
随后的一段路程中,沈精羽便被早已等候着的闻胤瑾给结伴带走,沈云研、沈云昭也被她们已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带走。
就连走了一段路程后,沈云婉也路遇了封启璋,与大伯母招呼了一声,离开了队伍。
沈云嘉、沈云卉、沈云约以及一行小的面面相觑,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只剩下咱们了,现在可是不好办?”
沈云琦不解:“怎么个不好办法?”
沈云嘉笑得弯起眼睛,细声细气回道:“大概就是因为,剩下的咱们几个都没有多少墨水,这一遇到猜灯谜,就会抓瞎。”
沈云琦等人:……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毕竟她们中最有才学的,便应是沈云婉。
“那可怎么办?”
“嘿,那能怎么办?”沈云嘉无所谓地摆摆帕子,“咱们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偶遇弘哥儿他们几个,让他们过来救个场。”
花灯街道的另外一边,如今正式定了亲的张元良与怀倩柔正相互并行在一处,顾虑着怀倩柔的腿脚,两人走得比较缓慢。
因为怀倩柔现在只要速度一快,就会显出几许跛态。
张元良倒是感觉问题不大,当时那匹受了惊的马一过去,能侥幸在马蹄下留下一命并重新站起,已是万幸。
再说,姑娘家走得慢一些,也有一种贞贤之美,很不用走得风风火火,以证明自己的腿脚好使。
“柔柔,咱们之间虽有很多磨难,但现在都已成功走过来了,我想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意?”
怀倩柔目光微动,再抬头时已柔中带泪:“张郎,我愿意的!我愿意的!”
情绪激动的少女一下子扑入少年怀中,张元良叹息一声将人揽住,顾忌着周遭过多的行人,又马上放开。
他轻轻牵住她的手,笑:“等出了正月,我便让母亲请媒人去你家请期。”
“嗯,好。”
怀倩柔轻轻笑着,只是垂首间,感受着自己左右腿间的不协调,眼底还是快速滑过一抹黯然。
张元良眉眼一松,一抬头,就在前方花灯前的人群中看到了正提着盏灯笼温婉笑着的沈云婉。
气质温婉的少女站在一位高大的少年身边,看着头顶上的灯谜,一齐张口说了什么,而后相视一笑。
张元良的眉眼微微眯起。
封启璋?!竟然是他?!
“张郎,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怀倩柔的腿脚走得慢了些,正看着身边摊位上的灯笼,“张郎,你看这盏荷花灯笼可好看?”
张元良身子一侧,挡住怀倩柔往沈云婉方向看去的视线:“漂亮!走吧,咱们也去猜字谜去。”
封家启璋,芝兰玉树,世家出身,家境优越。
如果是他,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出了正月,乾泰帝便将他让人统计的因为站队、而肆意陷害同僚的官员名单,在二月初一的早朝上挨个念出。
这份名单,他早在年前便已在让人着手调查,却一直等到年后才发作,就是因为这批的名单有些多,他还需将接手的官员备好,以免在如此内忧外患之际,被人钻了空子。
而很不幸,这份名单中便有张元良的父亲,张远山。
消息传到张府时,张元良正在与张母商量,该何时派媒人上门请期。
对此,张母心里是拒绝的。
若是怀家那姑娘没有什么毛病倒是也好,但是这现在已经成了跛子,不.良于行,这样的人用来做张家未来的主母,她还丢不起这个人。
只是现在,他们母子俩的情分经过之前的消磨,已经几乎没了大半。
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亲事已在你当初的哀求下定了,请期娘也无所谓。只是我需最后问你一句,良哥儿,若是你的嫡长子,要死要活地要娶一个不.良于行的姑娘,你是否会同意。”
张元良唇.瓣紧抿,狠狠点头:“我会同意的,娘。”
“即便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一毁了名声,二心性不好、抢手帕交之未婚夫,三担不起大家主母之责,注定会让整个张家的后宅交际圈子变窄,拖累整个张家的发展,你都要同意?!”
张元良:……
如果真是他的嫡长子,要娶这样一个媳妇,那他还真不会同意。
毕竟,一直以来,嫡长子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但是现在,那是柔柔……
“娘……”张元良的声音,充满哀求。
张母平静叹息:“没关系,娘就这就派人为你提。只是有些话,我还想说与你听。良哥儿,你看着我们张家似乎是花团锦簇,但实际上,我们已经站在悬崖边缘。”
“我们张家发迹得晚,你的叔伯们因为早年分家分得早,都还在乡下庄子上种田度日。在官场上,我们还是根基太浅,也是因此,你父亲在你还小时,才会为你定下了沈家的亲事。”
张元良急声开口:“可是柔柔的父亲现在也已是四品官员,若是与怀家联姻……”
张母抬头,神情严肃:“可是怀家不介意咱们倒下,自从你与怀家定亲后,怀允培面对你父亲的求援丝毫不理,不仅没有援手不说,还间接地坑了你父亲一次。”
张元良:……
“若是我们倒了,怀家还会在你身上费多少心思?!你口中的这位怀家姑娘,又是否真的会嫁给平民家庭的你?”
张元良:……
他想说,他与柔柔的感情情比金坚,柔柔一定会如约嫁给自己。
但恍惚间,之前怀家刚刚起复时,怀倩柔对待他的态度在眼前一一晃过,这让他的态度又一下子不坚定起来。
他还在那里头脑晕眩着,就猛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并慌乱的脚步声。
“夫人、夫人。”
“进来,什么事。”
“孙福驾着空马车回来,说老爷在早朝时,当庭便被摘下了顶戴花翎,现在已经被押下去刑部大牢了。”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时,沈精羽正在沈母处学习大家主母的管家经验。
出了正月,便要开始制作喜服了。
鉴于沈精羽的绣工真的是不怎样,除了穿针好,绣出来的全部都是一股狂草风,所以在选好布料后,沈母便让府中的绣娘还是赶制。
至于沈精羽自己,则每日到沈母处学习各种知识,哪怕有时有点坐不住,她也是尽量集中精神在听。
再加上每天泡的那些奶浴,护体的、护肤的、护发的,别看每天好似没有多少事,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被占满了,让她一整天忙碌得不行。
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沈精羽就马上打起了精神头。
“什么?张家要完蛋了?什么个情况?”
菘蓝摇头:“具体的缘由不知,只是现在可以确定,张大人已经被关入了牢里,张家应是完了。”
沈精羽看向沈母:“娘,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母拧眉:“这个我哪里知道,不急,等你父亲回来以后问问看。”
关于老三家原本定下的这个亲家,沈钟海曾经说过,张家可能确实有些小心思,但是他一向行事小心,胆子也不大。
但世事无绝对,有些事情还是等到沈钟海回来以后再说。
而当晚,沈钟海回来后,听闻老妻的疑问却只是笑笑:“确实有些问题,哪怕再小心,但是,总有失足的时候。”
“那他最后可能出来?”
沈钟海想了想,不确定道:“这次主要需看圣上的处理态度,反正最多丢官,总不至于丧命。”
只能说他也是倒霉,脚踏两只船,最后被圣上发现。
加上恰巧最近出了这么点小篓子,被查出来,吃苦头是一定的,只是这苦头吃到哪种程度,就需要看圣上心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元良一下子慌了起来。
他当晚便去怀家求见了怀允培,怀允培应下了帮忙的话头,等将人送走后,却是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当初他将那些他掌握的隐秘交代出去,就知晓肯定会有人倒霉,却不想,第一批牵连到的,竟然会是他的亲家。
当晚,怀允培在书房中怔愣了久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等他一回主屋,就看到了在屋内一直没有睡着的的怀母。
“你怎么还没睡?”
“老爷,妾身是想问问那张家……”
怀允培没有与他说太多,只是道:“有些事情,我也只能尽量。你也不用想太多,反正,无论张家怎样,倩柔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这莫非还能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