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
马二妮看到锄头直直朝自己脚背砸来,吓得一蹦三丈高,“你、你想干啥?”
故意眯着眼的林老娘半脸失望,“哎,老眼昏花没看准。”
也不知失望的是没看准还是没砸准。
徐建党望着跃跃欲试想砸自己的女人们,面色黑如锅底,“走,我们去地头等!”带着敢怒不敢言的队员们,坐到了田埂上。
马二妮小声嘀咕,“你不是说林海峰现在就是个农民,不敢跟你呛声吗?我咋看着不像啊?”
“闭嘴!你个老娘们懂个屁。”
徐建党满目阴狠的盯着林海峰的背影,自己都和陈干事背地里商量好了,等三爷爷那个老不死的一翘辫子,就将大洼队和向阳队合并,自己做大队长。
没想到此时林海峰他退役回来了,有他在队里,向阳队的队员们肯定不愿自己当大队长,正发愁时,儿子被林三揍了,真谓是瞌睡送枕头。
他今儿个定要把林海峰的背打趴下!
徐建党眯着藏满了算计的三角眼,阴森森的笑。
林三找到林海峰,说了自己堵着放学的徐二狗暴揍一顿的事,期间没提缘由和林四。
气愤的林丰收踢了林三小腿肚一脚,“你就会给你二叔找事!”
林三愧疚的垂着头。
林海峰不以为意,“揍就揍了,听你话音,你是一打五且没受半点伤?”
“恩,徐二狗他们和小鸡仔子似的,不能打也不抗揍。”
林海峰望着今年15,面庞残留着稚气的林三,手指动了动,这是棵好苗子,忍不住出声指点。
“揍人得讲究技巧,徐二狗只是看着伤势严重罢了,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练军体拳,现在先去上工。”
“哎!”林三欢喜不已,一溜烟的跑了。
“海峰你!”林丰收气恼的跺脚,“小三本就喜欢打架,你再教他这些,不是让他天天给你找事嘛!”
林海峰淡然一笑,“我不会把小三教成只会用拳头的莽夫,再说,就算没有小三今天这档子事,徐建党也会想方设法的来找茬,不然会找你要说法而不是找我,他定忍不到下工,说不定过会儿就会寻来。”
果然。
等到休息时间到,徐建党便迫不及待的冲过来,矛头直指林海峰。
“林海峰!现在可不是上工时间,你休想再推三阻四!你一回来就指使你三侄儿把我儿子打成这般,是不是表明你对我这个领导心有不满,继而打击报复?”
林海峰慢悠悠的掏出烟,慢悠悠的点燃,又慢悠悠的抽了口,在徐建党等的额暴青筋时才开口。
“据我所知,双方互相斗殴时,我侄儿是孤身一人,而你儿子那方有五人,这他吗的五人一人抱一肢,还能余出一人看戏,你确定我是打击报复,而不是送我侄儿去找揍?”
徐建党:……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迁怒的瞪了眼儿子,五对一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徐二狗被瞪得缩着脖子,“我、我们是被偷袭的,对!就是他林三趁着我们没反应过来卑鄙无耻的偷袭!”
林海峰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的说:“想必被偷袭的你们心中憋着一肚子火,林三就在一旁,叫上你的小伙伴去打回来吧。”
方便完的队员们再次聚拢过来,闻言,咧着嘴起哄。
“对,别怂,打。”
“打打打!”
在孩子间,论打架,林三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许孬狗这样的,林三能把他打出屎来。
林三跃跃欲试的撸高了袖子。
徐二狗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鼻青脸肿的脸上晕染出抹深红,好似被火燎过的猪头。
徐建党自认找到机会,斥责道:“林海峰你竟然唆使孩子们聚众斗殴!”
林海峰不赞同的拧眉,“不过是孩子间互相切磋的事,怎么能是聚众斗殴?对了,学校离派出所不远,既然是偷袭,徐二狗你被偷袭后为何不报警?”
徐二狗闻言,刚抬起的头立马又垂了下去,下巴几乎埋到了胸膛里。
林海峰看的心里嗤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劝诫。
“徐建党同志,看来你思想觉悟不行啊,你应该教育孩子,遇到事就该找警察同志解决,而不是避之不及,除非此事另有缘由。”
徐建党眉眼重重一跳,他可是知道儿子在大方山上干的那些事,要是被大家知道,绝对会落下个糟蹋集体财产、侮辱解放军的名头,说不定连自己都得跟着吃挂落。
情急之下,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孩子间的切磋而已,哪用得上麻烦警察林海峰我们要做不为党添乱的好同志!”
他自己都没认识到,他已经顺着林海峰的意思,先是把单方面被殴打说成双方斗欧,继而又变成了孩子间的切磋。
林海峰收回诱导的做态,严肃冷峻的面上,眉眼间一片凌厉之色。
“既然知道是孩子间的切磋,你徐建党利用职权,在上工时间带着队员将我堵在此,是否心存恶意想挑起两队间的纷争?”
徐建党:……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马二妮偏身搂过被林海峰吓得战战兢兢的儿子,见自己男人一脸迷糊的噤口无言,再思及林海峰现在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单手叉着腰,破口大骂。
“林海峰你个绝户头!你自己不能再生,你也看不得别人有儿子,心毒的指使你侄子打我儿,就冲你这黑心肝的样,活该你绝户头!”
“谁说我二叔没儿子?我们都是他儿子!”林家三兄弟红着眼站到了林海峰身后,腕粗的木棍横在身前。
林海峰审视过徐二狗,黝黑的目光里满是讥讽。
“跨下有二两肉,他吗的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如果你认为拥有二两肉的徐二狗是你的福气,那我祝你福如东海,现在请你带着二两肉回吧。”
“你、你……”
马二妮被他口口声的二两肉气得七窍生烟,颤抖着食指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林四的大呼小叫。
“……二叔,奶!鹿崽给你们做了饭啦!”
随着声音,林四急奔的身影出现在路上,怀里的鹿崽被他颠的小身子往上窜。
林四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以为众人是在休息,咧着嘴挤进人群,颠颠凑到显眼的林海峰面前,放下鹿崽,一把掀开篮盖,显摆着内里的饭菜。
“二叔二叔,我跟你说鹿崽可心疼你啦!得知你很晚才能下工吃饭,小小的人,站在凳子上给你炒鸡蛋,从头到尾都没用我帮忙……”
林四手脚并用的模仿着鹿崽的动作。
而鹿崽,一站定就注意到了场内的徐二狗,莫名觉得他眼熟,迈着小短腿走到徐二狗面前,仰着小脸打量他。
徐二狗生怕被认出,左躲右闪的藏脸。
马二妮护着儿子,竖着眉头呵斥,“赔钱货边去!”
鹿崽瞄到徐二狗脖颈上的黑痣,确定他就是在大方山上欺负自己的坏家伙,气鼓鼓的跑到林海峰身前,攥着林海峰的裤腿,指着徐二狗告状。
“二蛋爸爸!那个坏家伙欺负鹿崽和哥哥。”
林四看到徐二狗,心里咯噔一声,忙拉着三哥到一旁打听情况。
注视着炒蛋的林海峰,撕回视线,蹲下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指腹轻柔的摩挲着鹿崽脸上的黒污,良久,鼻音浓重的呢喃:“他欺负了鹿崽?”
“恩恩!”
鹿崽嫩着小嗓子复述了那天的事,说到激动处,握着小拳头晃着小揪揪,本就凌乱的小揪揪被晃得愈发凌乱,要掉不掉的耷拉在耳边。
末了,涨着愤怒到通红的小脸,“二蛋爸爸,欺负回来!”
“好。”
林海峰眉眼含笑的应下,转身站起时,笑容消失殆尽,周身气势随之变作锋利,似新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欲饮敌人血。
“徐建党,子债父偿你没意见吧?” 随着‘吧’字的落下,抬腿将徐建党踢飞。
徐建党的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飘起,又重重的砸向地面,发出“砰”的重物落地声。
全场人员惊呆的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
“啊!”
反应过来的马二妮,尖叫的同时推搡着队员,“都给我上!”
被金花嫂从厕所拉出来的林老娘,边系着裤腰带,边怒气冲冲的高呼:“丰收你瞎啊,看不到打起来了?”
叫的是林丰收,但向阳队全员都站了出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都不许动,”林海峰黝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家庭恩怨,你们不许插手。”
站在人群里的三爷爷,用拐杖捣了下满面不解的儿子,“看什么看?想让我因队员聚众斗殴而挨批评?去,挡住那边的队员。”
儿子恍然大悟,连忙通知大家去挡人。
林老娘和一众妇女,死死的拦着马二妮,期间总是“不小心”的打到马二妮。
林海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盯着徐建党看了片刻,随即出手。
挑飞、拳击、背摔……
每换一个动作,林海峰怒喝一声,“他吗的敢欺负我女儿?”
一套格斗术下来,躺在地上的徐建党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骨头疼得好似被驴车碾过,但偏偏地面上无半点血迹,身上也无红肿的迹象。
眼看林海峰的腿又抬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脸面,匍匐着搂抱住林海峰的腿,指天发誓的急吼:“我回去就好好教训我家小子,保证他不敢再嘴贱,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信我一次!”
林海峰也揍够了,顺势收回腿,黑黝黝的目光直视着徐建党,嘴角挂着“和善”的笑。
“没关系,再有下一次,咱们之间再‘友好’的交流就是了。”
徐建党打了个寒颤,脸色苍白的好似窗纸,“绝不会有下一次!”
“呵,”林海峰冷笑,狗是改不了吃屎的,随即冷喝,“滚!”
徐建党如获大赦,忙不迭的爬起身,身上的灰尘都不敢拍,一瘸一拐的夹着尾巴溜。
等走到无人处,扬手狠狠扇了跟上来的徐二狗一巴掌,“你个废物!”
马二妮连忙去扶人,看到儿子肿高的脸颊,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打儿子干啥?有气你对着林海峰出啊!”
“闭嘴!”
徐建党眼里闪过阴狠,招来个队员,“朱大头,从明儿开始,你给我天天盯着林海峰,看到不对的地方就来告诉我,老子就不信没有办法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海峰:狗改不了吃屎。
徐建党:谁说的?不信我改给你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四夜
第16章
另一边,向阳队的队员可高兴坏了,哪怕他们没上场打人,也觉得倍爽,有心想去吹捧林海峰一番,可对上他那身还未收起的煞气,谁都不敢上前。
鹿崽不知大人的心思,像颗小炮/弹似似的冲到林海峰面前,抱着他的腿,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崇拜,兴奋的小奶音打着飘。
“二蛋爸爸好厉害,打跑了大坏蛋!”
面对着女儿的小花脸,林海峰心里又暖又疼,长臂一伸抄起鹿崽,低八度的声音里掩不住后怕与关心,“有没有哪里被烫到?手手有没有被蛋壳划到?中途有没有掉下椅子?”
鹿崽展示着自己完好无伤的小手手,“都木有,鹿崽很小心哒。”
林海峰看着白嫩的小手,心里更加后怕,他简直不敢想要是鹿崽被烫到了的后果,收紧了胳膊,加快脚步回到树下。
他打湿手帕,小心翼翼的给鹿崽擦脸,“鹿崽,你给爸爸做饭,爸爸特别特别高兴,但爸爸还害怕,怕你会受伤。鹿崽是爸爸的宝贝,爸爸舍不得你受半点伤害,所以你答应爸爸,长大之前不要再碰灶房了好不好?”
鹿崽纠结的搅着手指,嘟着小嘴,“饿肚肚不舒服。”
林海峰鼻腔发酸,鹿崽是怕自己吃不到东西,饿肚子才做的。
他清了清嗓子,“爸爸保证以后会按时吃饭!”
“真的吗?”
“真的!”
鹿崽得到保证,粉认真的竖起小拇指,“那鹿崽也保证长大之前不碰灶台,二蛋爸爸来拉钩。”
“好。”
一大一小,一粗一细的两根小拇指缠绕在一起,摇了摇,异口同声的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坏蛋。”
“……乌龟王八蛋。”
鹿崽眨巴眨巴眼睛,头摇成拨浪鼓,“错了错了,是大坏蛋,二蛋爸爸重来。”
林海峰突然生了玩心,于是再重来时,故意喊错。
“谁变谁是大乌龟王八坏蛋。”
鹿崽再次纠正,“大坏蛋三个字要放在一起。”
“乌龟王八大坏蛋?”
“不是乌龟王八大坏蛋,是大坏蛋,没有乌龟王八。”
“恩恩,谁变谁是大坏蛋,没有乌龟王八。”
鹿崽惊愕的小嘴张圆。
林海峰无辜的回望,目光非常澄净,板着脸不让笑意从嘴里泄出。
“怎么了?”
鹿崽困惑的抓了抓小脸,片刻后,眼睛大亮,一看就是想出了好办法。
抓起林海峰大掌,奶声奶气的说:“二蛋爸爸,你跟着我学。”
“好。”
鹿崽一字一顿的教。
“谁、变、谁、4、大、坏、蛋。”
林海峰一字一顿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