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鹿崽抬头时,他看到了鹿崽饭盒中如太阳般的煎蛋,一张老脸登时变得通红,一时间,他垂着头,不知自己是该收回蛋,还是继续举着。
下一瞬,他就感觉到手心一空,错愕抬头,就见小家伙拿着鸡蛋眉开眼笑。
虽然他面相很严肃,但鹿崽却能感受到真实的善意,她不忍心看老人红脸,于是小小声说:“爷爷,我特别喜欢吃蛋白,却不喜欢吃蛋黄,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吃蛋黄呀?”她眼巴巴的看着老人。
心瞬间变软的老人,点着头重重的“恩”了一声。
鹿崽小小欢呼一声,欢快的去敲蛋剥蛋。
偏头注视着她的老人,不知自己此刻的嘴角已经悄悄翘起。
鹿崽主动介绍自己,“对啦,爷爷,我叫鹿崽。”
“我、我叫王一川。”
吃完饭,鹿崽收拾好饭盒准备告辞,“王爷爷你们该上班啦,我也走啦。”
满脸不舍的王一川,连忙起身,紧跟一步,吶吶道:“我休息,不上班。”
鹿崽听懂了他的挽留之意,看着这样不舍的他,她心里软软的,决定再多陪老人一会,“那爷爷,我带你去队里逛逛吧?”
“恩,好好,”王一川伸出手,“娃娃,爷爷背。”
鹿崽笑眯眯的摇头,“我是大人,不好意思再让爷爷背啦,爷爷牵着我吧。”
“哎!”王一川弯腰牵起她小手的一瞬间,全身肉眼可见的僵了僵,他的眼圈也瞬间变的通红,他别开头,平复过情绪,配合着鹿崽的脚步慢腾腾的前行。
他说:“娃娃,你还小,能背。”
鹿崽嘟了嘟嘴,“我不小啦,我只是个子矮啦!不过,我以后会长的很高很高啦!”
察觉到鹿崽有点小失落,他连忙改口,“不不矮,别人5岁没你高。”
鹿崽:“……我7岁啦!”
他:“……”
于是,路边的花草树就看到一位因说错话而急的满头大汗的老人,牵着一位小女孩路过,留下一缕缕绿雾给它们。
贪婪喝着绿雾的花草树们:啊,真香~
……
鹿崽是队宝,而向阳队的大家又是爱屋及乌的性格,因此人们都对王一川报以极大的热情。
但热情归热情,这可是个陌生的脸庞,万一是个坏人把他们的鹿崽拐走了咋办?
因此三爷爷一琢磨,带着队员们搞了个“农家半日游”的团,领着鹿崽和王一川去山脚下摘果子、地里在玉米、坐船去鱼塘里捕鱼……等等,然后再来场野炊。
一下午鹿崽玩的极其开心,而受宠若惊的王一川望着高山流水和朴实的队员,只觉一直闷在胸中的那团郁气,消散很多。
夕阳西下,王一川送鹿崽回家。
鹿崽摇了摇他的手,问:“王爷爷,以后我能不能找你请教管理方面的问题呀?”
下午捕鱼时,在三爷爷随口说了一句“各种鱼混在一起忒不好管理”后,王爷爷也随口接了一句,“划分区域,因类管理便可,鱼和人不同,人是同类一区域,而鱼则是要大鱼混小鱼,利用同性相残来归分区域。”
鹿崽虽没怎么听懂,但第六感告诉她,王爷爷很厉害。
王一川脚步微微一顿,声音略微僵直的问:“娃娃为什么想学这个?”一个下午,他口齿流利许多。
鹿崽笑眯眯的答:“二蛋爸爸管理工厂很辛苦,我想学会这些帮二蛋爸爸,这样二蛋爸爸就没那么累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王一川泪流满面。
他望着鹿崽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小男孩,他的小孙子。
小孙子搂着他的袖子撒娇,“爷爷你就教我吧爷爷,等我学会了这些长大就能帮你了,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累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他状似被缠的无奈的妥协:“好好好,等你暑假了爷爷就教你。”
可是小孙子再也没有了暑假,他和他的父母全被丧心病狂的特?务狙杀。
留给他的只有一些从来不敢想的回忆。
而现在,有个小娃娃和小孙子一样,为了同一件事来找他撒娇。
看着鹿崽踮起脚尖给自己擦眼泪的焦急小模样,他听到了自己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爷爷帮你,不让你的二蛋爸爸那么累。”
翌日,王一川去找林海峰毛遂自荐,“王遗是我近些年来才改的名字,我本名叫王一川,红河钢铁厂的前任厂长王一川。”
霍然起身的林海峰,被他胳膊带掉的文件砸向地面发出巨响,他踩着文件一个箭步跨到王一川面前,“红河一号那个钢铁厂?”
“是,”王一川声音平静的说,“所以我能不能担任行政主任一职?”
“能!”
林海峰此刻有种被馅饼砸中的眩晕感,对他来说,王一川是个传说人物。
十年前,红河一号钢铁经各种原因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之际,王一川临危受命前去出任厂长,当时无一人看好他,纷纷惋叹他就是那个顶缸的人。
但,王一川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让钢铁厂死而复活,之后的三年更是让钢铁厂坐到了钢铁业龙头的位置。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他竖大拇指的时候,特/务也注意到了他,本着摧毁他也就等于摧毁了钢铁厂的恶毒思想,罪该万死的特/务们朝他儿子一家下了手。
虽然特/务们已被处决,但他们造成的那些伤害却不可再挽回,王一川也在儿子的葬礼后,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
但王老怎么会突然表明身份站出来帮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海峰,在撞到女儿和王一川吃饭的画面时悟了,他看了眼满脸浓浓慈爱望着女儿的王一川,长叹一声,转身悄悄的离开。
那是属于王老的天伦时间,他不该打扰。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王一川也不例外。
搬进新工厂后,他的第一把火烧的就是林海峰,他将林海峰划分的部门撤除重建,而后又重组了渠道部、技术部、销售部、客户服务部等部门,而各部门的人员也同样来了个大换血。
员工们不是没有异议,但王老根本不给他们找林海峰的机会,他只用一段话便堵住了悠悠众口,“岗位调任皆是根据你们以往的工作表现来调变的,我们佑鹿和其他单位一个职位坐到死不一样,佑鹿每年都会做一次职位调变,届时能者上,反之嘛……”
反之就下呗!所有人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因此一时间,人人皆斗志昂扬。
坐上高位的想着我得努力工作保住位置。
普通员工想着我得努力把他们挤下位置我上。
明明工厂还是那个工厂,但氛围如今已大有不同。
繁忙事务不再缠身的林海峰,向王老道谢。
王一川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道:“真正出色的领导者,绝非事必躬亲,而是知人善任。”
……
得知此事的禹祈安,连呼林海峰撞到了宝。
确实是宝。
在电器厂引进生产技术生产出电风扇、洗衣机;家具场生产出新式家具后,王一川令企划部以女人和孩子为消费人群的基础下,做出一份囊括家具和电器的广告策划来。
工作效率奇高的企划部,翌日便呈交了一份主题为——“女人,其实你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文案。
既然主题是女人,那么内容必须也与女人有关。
因此他们设了两个女人的日常生活做对比:第一个女人,上午起床烧饭整理家务,下午烧饭洗完碗,又要去洗一家人堆积如山的衣服,等衣服洗完天已黑透,放学归家的孩子没看到母亲累的直捶腰,反而闹着要听故事。
但忙了一天的母亲哪有空看书想故事?女人耐着性子哄了几句,孩子不依不饶,劳累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易使人暴躁,于是女人揍了孩子一顿,孩子的哭声与女人呵斥声交汇在一起,使人更加的心烦意乱。
第二个女人,清早在看起来就非常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中醒来,她上午也要忙碌,但午饭后,她又去看起来就非常舒适的大床上睡了个美美的午觉,醒来后,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而后轻轻的扭了下按钮,便端着零食和茶悠闲的去看电视,一集电视播完,衣服也已洗好。
女人晾好洗的干净无比的衣服后,回来关了电视,接着打开收录机跟着拍子跳舞,她的一下午就这样悠闲的度过,当然她放学回来的儿子同样要求讲故事,但看了电视的女人,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引得儿子崇拜不已,吃完饭,一家三口坐软软的沙发上,盘腿啃着西瓜、吹着风扇、讨论着电视里的剧情,有说有笑,看起来极其温馨。
……
电视台的员工收到这样的文案,脑中浮现出强烈的预感,这条广告会大火。
时长1分30秒的广告,确实火了,而“佑鹿”的家具和电器也因这条广告火遍了大江南北。
非常想过第二种女人生活的主妇们,此时再也不心疼钱了,纷纷涌进百货大楼朝家里搬电器和家具。
林海峰看着蹭蹭往上窜势头正猛的销售额,当机立断的让王一川选人去其他城市开分店,并令售后部一定要做好售后,不可断口碑。
与此同时,资金充足的研发部同样在研发新产品。
在售后与质量有保证以及新产品不断上市的情况下,人们渐渐认准了“佑鹿”的家电和电器,哪怕此时市面上有再多的同类型产品,但人们首选还是“佑鹿”。
因此,两年过后,“佑鹿”不仅成了人们心中不可替代的品牌,更是成了行业的领头羊。
林海峰此刻是由衷的感谢大老甲,正考虑着要不要抽空带女儿去拜访大老甲时,大老甲主动登了门。
两年时间未见,风华正茂的大老甲苍老了许多,发际线后移、两鬓的白发十分的显眼。
大老甲一如印象中的那般,笑容豪爽,“兄弟我生意失败啦,所以我来投奔雷啦!”
林海峰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语气虽浑不在意,可面上却快速闪过痛楚。
他爽快的应了声好,继而张罗酒席为大老甲接风洗尘。
席间,大老甲只闷头喝酒,酒意微酣时,他憋不住话的主动诉说生意失败的缘由,“去年我想着凭什么只能让那群西洋人赚咱们的钱,咱们却不能赚他们的钱?所以我今年便做起了出口的生意,如我预想的那般,生意非常好,也成功建立了三条外资线,但败也是败在这外资线上,我妈见我生意好便硬是从我这要走了一条线给了我侄儿,然后那群洋鬼子利用我侄儿的不懂装懂,在合同上给他设了个局,可等我知道这事后已经晚了……”
他说到这,双手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发根,哭音甚重的喃喃:“偏偏合同上的责任人是我,于是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啊兄弟!”
林海峰垂头思索了一瞬,再抬起头时心中已有了决断,他说:“跌倒再爬起来就是,古往今来,东山再起的人物比比皆是。”
“呵呵呵呵……”大老甲失神的靠着椅背笑,笑着笑着他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工厂卖了还填不上赔偿的洞,我拿什么东山再起!”
“有我,”林海峰说,“资金不够我先垫,货不够你从我厂里搬,你缺多少我供多少。”
大老甲愣愣的抬起遍布着泪涕的脸,直直的看着他,失神的呐喃:“为什么?”
林海峰微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模仿着他当初的语气说:“咱们可是兄弟!”
“好!兄弟!”瞬间泪如雨下的大老甲,端起酒杯,一仰脖饮尽混合了眼泪的酒水。
原来眼泪不是咸苦而是甜的啊,他想。
当晚,林海峰办公室的灯亮了半夜。
翌日清晨,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大老甲,精神奕奕的背着行李告别,“兄弟我走了,雷等我的好消息!”
林海峰声音响亮的应着,“好!一路顺风!”
大老甲挥了挥手,转身迎着风大步前进,直视着前方的目光,满是坚定。
他一定能东山再起,和兄弟一起赚很多的钱!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又是出钱又是出货的兄弟?而且兄弟还怕他面上难堪,找的是加盟的理由。
但谁加盟是分文不出,连厂房和货源都要加盟商来提供?
兄弟为他考虑,他也得为兄弟考虑,从此他再是“润泰”的老板,而是“佑鹿”的加盟商!
三个月后,林海峰接到了一通电话。
在轮船汽笛声的背景下,大老甲的声音兴奋而嘹亮:“兄弟!刚才腐国摩尔庄园的主人给我下了个大单!雷知道这一单咱们能赚多少吗?说出来都怕吓到你!这单结束咱们至少能赚6万!哈哈哈哈!6万啊!兄弟雷快举杯咱们碰一个!”
林海峰嘴角轻勾着举起茶杯,“干杯!”
作者有话要说: 长不长!
我从早晨6点写到现在!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 5瓶;瑶、迷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林海峰由衷的为大老甲感到高兴地同时, 心有警醒。
商场如战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因此他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得学学三窟的兔子, 留退路。
作为退路的事业, 必须以稳定坚固为基础。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把目光投向了商业地产上, 决定买地盖商业楼。
既然要买地, 那自然还是得找禹祈安。
禹祈安审阅着文件, 随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转投房地产行业。”
随着如今种花家特区的成功、市场经济的繁荣,新的生活**开始主导时代,因此许多体制内的人不满于现状,纷纷辞职下海经商,一些眼光独到的人在琼地见识过房地产的兴盛后, 立马转身投入到了房地产。
而那些看到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人, 也加入了进去, 他们自然也发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