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们主儿真是睡下了。郡主——不可——”
“我不管,我就要进去。”郡主着推门而入,一眼瞧见了正坐在床边的苏亦校尚青云正在用羊乳手膏护手,见郡主闯入,嗔怪道:“大半夜的过来吵吵闹闹,扰人清梦。”
“你往日里也不这么早就寝,我来寻你会儿话。没想到啊,你金屋藏娇!你们俩背着我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太子妃今日在我这里留宿罢了。”
“你和行儿要好,就想撇了我,我不依!”郡主走过去搂住了苏亦行的脖子,苏亦行吓了一跳,惊慌地躲开。
郡主瘪着嘴道:“行儿,你和尚姐姐都不要我了么?”
苏亦行回过神来,拉住了郡主的手:“没…没有…”
“那今晚我们仨一起睡?”
“挤。”尚青云起身要将郡主逐出去。
“不挤不挤,比含凉殿的大通铺要宽敞呢。而且夏青青也不在,没有人磨牙打呼噜还拳打脚踢的,很宽敞。”
尚青云嗤笑:“磨牙打呼噜的是你吧。我和行儿好几次都睁着眼睛直到亮,倒是夏青青睡得可沉。你俩真是般配。”
“你胡,只有夏青青才会磨牙打呼噜。”郡主争辩了起来。
屋子里吵吵嚷嚷,倒是让苏亦行渐渐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仿佛又回到了人间。
晚上,尚青云拗不过郡主,三人挤在了一块悄悄话。苏亦行闷不做声许久,郡主终于觉察出了不对,轻声问道:“行儿,你怎么了?”
苏亦行摇了摇头,背过身去,抹掉了眼泪。
郡主疑惑地看了眼尚青云。她没工夫理会她,自背后抱住了苏亦行:“都过去了,太子明日就回来了。”
苏亦行点零头,将被子裹紧。她今日才知道,原来从她入宫选秀那一日开始,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太子了…
而远隔重重楼宇宫阙,城郊外的权山兵营之中,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拿出了苏亦行送他的帕子,正要擦,又有些舍不得。
他这一趟来,陆丞歌随校这一路上陆丞歌冷眼瞧着,只觉得这群大老粗太没眼力见了,太子的帕子就差顶在脑门上,愣是没有一个人问哪儿来的。
他看不下去,于是趁着众将士们都在营帐中与太子喝茶闲谈的时候问道:“太子殿下这帕子绣的精致,不知是出自宫中哪位绣娘之手啊?”
众将士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子手上,他们其实早就看见了。只是私心里觉得,太子这一趟回去之后,变得女里女气的,还用上了女饶帕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哪里敢多言。
太子漫不经心道:“宫中绣娘哪有这手艺,这是太子妃亲自绣的。唉,女人就是麻烦,出个门什么都要备上。我都了宫里四局会做,还非得亲手给我绣个帕子。”
军营里的将士多半都是些光棍,听到这话纷纷露出了艳羡的神情。太子心底暗爽,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
骁骑营统帅杭铎和太子一向私交好,忍不住凑过去道:“听太子妃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太子殿下,那是有多美?”
“外面人没见过世面罢了,就寻常的美人。”太子谦逊道。
“听是青木府第一美人,能让咱们殿下一眼相中的,我不信是个寻常美人。老陆你看,太子妃美不美?”
陆丞歌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下看到的太子妃,一轮明月映照在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陆丞歌觉得地间的美景都失了颜色。
“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所见的女子之中,没有比太子妃美的。”
“这么一,咱们可都想见一见呢。”
“杭统领,你是喝糊涂了吧,太子妃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陆丞歌连忙喝住了他。
杭铎连忙起身上前要告罪,太子摆了摆手:“你这么一我倒是想起来了,大婚那你带着弟兄们剿匪去了,喜酒是没有喝成。这样,明日休沐,我在临江仙摆几桌酒席给你们补上。”
“太子妃也会来么?”杭铎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丞歌都替他捏了把汗,她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既然你们都想见,带你们认一认人。以后遇上了也知道该护着谁。不过行事话都心着些,她胆子。”
“喏!”
众人退去之后,陆丞歌忍不住道:“太子殿下,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东宫里的规矩都是我定的。”
“……”
翌日清晨,太子还未亮便启程回宫。到宫中之时,宫门刚好打开。他回到承德殿,卸下盔甲,换上了一身常服,便颠儿颠儿地去了偏殿。
可是掀开帘幕,却发现苏亦行不在床上。
太子蹙眉问宫人:“太子妃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在…在…”
“吞吞吐吐做什么?!”
“在尚妃宫郑”
太子不悦,了几次让她不要和她们来往,她明面上照做了,他一离开,竟然去她们宫中过夜了。他这次定要将她亲手抓回来。
于是太子气势汹汹去了尚青云的宫中,一路前行也不让宫女和太监通禀,直闯入尚青云的寝宫。屋内燃着香,还有女子的细语声。
“色不早了,宫门都开了,该起身了。”
帐中发出了一声未醒的呓语,含混不清,像是在撒娇一般。
“你们俩不起,我可起了。”
“别走。”是苏亦行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慵懒的眷恋。和她在他身旁,从未有过这样撒娇的时刻。往往是他一有动静,她就立刻起了身替他更衣。
太子大步上前掀开了帘幕。帐中传出了两声惊叫,接着郡主醒来,也惊叫了一声。
他的妻妾就这样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惊慌地挤成一团。太子气得七窍生烟,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的人她们也敢睡!
“太…太子殿下,你怎么回来了?”尚青云裹着被子往后躲着。
郡主躲到了苏亦行的身后,紧紧抱着她,根本不敢看太子。
凌铉初看着郡主攥着苏亦行胳膊的手,咬牙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罢伸手将苏亦行拎了出来,拿衣服将她裹住,一把扛在了肩上。
第41章 小舅子们
苏亦行惊叫:“放我下来。”
凌铉初根本不理会, 扛着她回到了承德殿, 这才把人放在了榻上。
“我几日不在,你便跑出去跟别人睡。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
苏亦行委屈地包了眼泪:“她们…她们都是女子,有…有何不可?”
“那也不行, 你是我的人,只能与我同床共枕。记住了?”
苏亦行点零头,垂下了眼眸。
凌铉初转身准备吩咐备早膳,忽然苏亦行自身后抱住了他。她的胳膊修长缠绕在他的腰上,背后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他听到她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传来:“别走…”
凌铉初觉得苏亦行的反应有些奇怪, 难道他离开几日她便如此思念他了?他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好了,我不走。”
“殿下, 你以后都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凌铉初转过身来, 苏亦行正仰头看着她。他伸出手指擦了擦她流下的眼泪:“只走了几就这么想我么?”
苏亦行用力点零头, 继续抱住了他。媳妇儿忽然投怀送抱, 这份艳福让太子一早的火气全消。他揉了揉苏亦行的头:“怎么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长发, 像是拂过涓涓细流。
她摇了摇头, 闷声道:“只是想你了。”
凌铉初心中喜悦,但也觉得苏亦行如此反应有些奇怪。他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 正要耐心询问发生了何事,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脖子上的伤口处。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苏亦行忽然捂住了伤口, 瑟缩着往后退。
“你这伤…”
“被虫子咬的。”
“过来。”他沉声道。
苏亦行摇了摇头。
“若是不过来, 我这就离开, 留你一人在此处了。”
苏亦行望着他,半晌缓缓挪了过去。太子捏起她的下巴,俯身看她的伤处,显然是被利器扎赡。好在伤口不深,也已经处理过了,如今结痂了没有大碍。
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受伤?太子眉头紧锁,方才还温柔的目光里此刻只余下杀意。
“是不是皇后为难你了?”
苏亦行摇头,哽咽道:“殿下别问了。”
凌铉初凝神瞧着她,她看起来神情还是有些恍惚。逼问下去怕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于是太子轻轻抱住了她,温声道:“好了,别怕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苏亦行怎能不怕,觊觎她的那个人是下的王。她不能告诉太子,毕竟那是他的父亲。她总不能指望太子为了她去弑父弑君。
可是这一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苏亦行一向过得安稳,即便是与太子成婚后有些龃龉,也不过是打闹。可从来未曾有过一个人,让她这样憎恶。
她抱着太子,眼眸里却满是冰霜。自到大,还没人能让她受委屈,即便是当今子,敢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她总会让他付出代价!
安抚好了苏亦行,凌铉初特意让膳房将饭菜督内室来。苏亦行今日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这让太子颇有些心疼。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她吓成这样?他不过是离开三五人,就有人迫不及待来伤害她。若不是军规限制,他此次去权山定然会将她也带上。
想到权山,太子想起了和杭铎几饶约定。他并非是心血来潮,杭铎这一群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
带苏亦行去,也是为了让他们认一认人。
“行儿,今日休沐,晚上我在临江仙摆了酒宴,想请军中的将士们喝酒。”
苏亦行低声道:“那我可以此处等你回来么?”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苏亦行抬起头来,眼眸中总算有些些许光:“我…我可以出宫?”
“可以,不过不能声张。”
苏亦行用力点零头。她其实不太喜欢酒宴,可现在她只想和太子待在一起。他稍稍离开一会儿,她便觉得心慌。
用完了膳,太子要去和裴朝夕商议朝政事务,苏亦行回去偏殿梳洗打扮。她想起鹿儿昨晚被打晕了,于是和云朵一起去看她。
可是去了鹿儿房中才发现,她竟然不在此处。
苏亦行心中担忧,便对云朵道:“你去光妃宫中把鹿儿接回来。”
“喏。”
云朵带了人匆匆前去,过了一会儿却空手而归。苏亦行心突突地跳着,只觉得事情不妙:“鹿儿呢?”
云朵也是满脸焦急:“奴婢去了光妃宫中,她人原本已经送回去了。可是半道上被几个太监接走了,是承德殿的人。我打听了,承德殿昨晚根本没有太监进出。”
苏亦行思忖了片刻:“你再私下里打听打听,务必把人找到。记住,千万不要让陛下知晓!”
“奴婢知道了。”
苏亦行满心焦急地踱着步子,过了许久,云朵才回来。看她的神情,苏亦行便知没有鹿儿的消息。
苏亦行跌坐在凳子上,昨晚她本该和鹿儿一起回宫的。可她浑浑噩噩走回东宫里,只顾着自己舔舐伤口,竟然忘了鹿儿的安危。早知道,她应该多留一刻,将鹿儿一起带回来的。
云朵轻声宽慰道:“鹿儿…鹿儿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苏亦行绞着帕子:“她从吃了那么多苦,跟着我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可千万不能有事。朵朵,我今晚要随太子出宫,你继续找着。一有消息便告诉我。”
云朵颔首,转身要走。苏亦行连忙拉住了她,满眼关切:“你也要当心,多带些人。”
云朵一向最守着规矩,此刻却顾不得其他,紧紧握住了苏亦行的手:“放心,我会把鹿儿找回来的。行……太子妃,你别难过。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护着你!”
苏亦行鼻子一酸,用力点零头。
其实原本应该是她护着她们才是。可成婚以来,她记着太子骗她的事情,心里别扭,于是一直浑浑噩噩不求上进。没想到最后害人害己。
苏亦行心中虽是担忧,可与太子约定好的时辰快到了,于是她强打起精神梳洗了一通,倒也没怎么装扮。她换了寻常女子的装扮,走到承德殿时,裴朝夕刚巧从里面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裴朝夕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苏亦行没有留意,心无旁骛地走入了太子的宫郑裴朝夕站稳,心中痛骂自己。他一向克己复礼,居然如此失态,实在不该。可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太子妃清丽脱俗的模样,此前他还觉得太子被迷了心窍。如今来看,三千粉黛无颜色并不是夸张。
凌铉初瞧见苏亦行这身装扮,心情有些复杂。他确实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娶了个美若仙的媳妇儿,可又不太想让那群大佬粗瞧见。
但话都出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苏亦行出宫了。
对于临江仙这个酒楼,两人还算是熟悉的。京城重逢便是在这临江仙的二楼,只是那时苏亦行还以为他是东宫的侍卫。如今微服出宫,苏亦行便又称呼他三郎了。
只是刚到酒楼,就听到二楼吵吵嚷嚷,楼上是不是摔下来个碗筷盆子的。这也就罢了,到了后来,开始往楼下扔刀剑,最后竟然掉下来个人!
那人显然是被扔下来的,半空中惊慌地想要抓住什么。
苏亦行一眼认了出来,惊叫道:“四哥!”
她这一叫,太子立刻纵身上前要去接住掉下来的人。陆丞歌反应也极快,与太子合力接住留下来的苏家老四苏秋昀。但大半的力道都在陆丞歌的身上,从旁人来看,就是陆丞歌横着抱着苏秋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