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美人儿,那就是块石头也得立刻开窍。
苏亦行神色间还有些羞涩,脸颊也红着,但仪态端方。站在太子身旁也丝毫不怯。
太子与朝臣们交代了几句朝政上的事务,苏亦行便瞧向六爹。她抿唇一笑,眨巴了两下眼睛。苏鸿信悲戚的心情这才好转,也嘴角扬起。
太子正着,忽然发现朝臣们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一旁飘,于是拢着苏亦行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朝臣们心中其实也有疑惑,苏鸿信在朝堂上那叫一个刚直不阿,遇到了事情谁的面子也不给。朝政上多年来冗官积弊,问题着实也不少。但大家也都得过且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一来,没两的功夫把丞相气得在家连续针灸三日才缓过来。好些人也被他噎得不出话来。
这么个人,怎么生出了这样娇滴滴的可人儿?
没想到他们偷眼瞧着苏鸿信,却发现他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神情当得上一句“铁汉柔情”!着实是肉麻。
一直到太子带着太子妃走了,他还恋恋不舍伸着脖子在看女儿的背影。
苏亦行也是几步一回头,知道过了拐角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太子宠溺地瞧着她:“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这才如此想我?”
“没有受什么委屈,就是觉得有些累。”
太子冷冷地瞥了司南一样,司南一脸无辜。他今日也是劳心劳力上下打点,怎么还落不着好呢?
“你呀,中秋宴办不好便办不好。一次做不好,以后父皇便不会再让你忙活这些事了,岂不是乐得清闲自在?”
“那当然不行,既然是交给我做的事,就要做到尽善尽美。”
“哦?如此有志向?”
苏亦行叹了口气:“司南公公帮了我不少,只是许多事情我总怕考虑不周。若是…若是我二哥在就好了……”
苏亦行也只是感慨一句,东宫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轻易让外男进入。除非是到敬事房走一遭。
倘若真是如此,夏青青能活刮了她。
回到东宫,苏亦行用完晚膳便呵欠连,太子也不折腾她了,早早放她先去睡了。
烛影摇红,太子执了一份奏本,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最近老五老七一党有不少动作,这两人背后的亲族势力,单看不足为虑,但联合起来也不可觑。
他原是希望苏亦行能尽量减少与西宫的牵扯,将她牢牢护在东宫里。偏偏皇上要她办什么中秋宴。
前朝上他要与那些朝臣周旋,□□无术。太子最怕的便是有人借机对苏亦行下手,即便是司南在,他也不放心。
思前想后,太子起身走到殿外,召来了陆丞歌……
苏亦行第二醒来,太子已经离去了。她顿时一阵失落,觉察到自己的失落又有些惊讶。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这么依赖他了,一觉醒来见不到他,心里便空落落的。
云朵帮她梳头的时候瞧了出来,忍不住道:“太子殿下今早好像是因为军中的事情出去的,临行前可舍不得娘娘了。趁着你没醒的时候,亲了好几口才走。”
苏亦行耳根子一红:“那…那他怎么不叫醒我。”
“殿下——”云朵学了太子的语气,“行儿最近辛苦,你们都不许打扰!”
苏亦行忍俊不禁。
用完了早膳,她起身出了门。走到承德殿外,陆丞歌领着两个侍卫前来。只打眼一看,苏亦行便认出了来人。
她快步上前,男子低着头施礼。陆丞歌一本正经道:“娘娘,这两人是太子特地指派来保护您的。这个叫言行哥,这个叫言冬白。”
这名字也太过直白,行哥,不就是苏亦行的哥哥?至于冬白,反过来便是夏青。一高一矮两人穿着侍卫的盔甲,礼也行得有模有样,这么多眼睛看着,苏亦行也不好直接认亲。只是道了一句平身。
两人抬起头来,齐齐扮了个鬼脸。苏亦行咧开嘴笑了。
她心中觉得甜蜜,明明昨日只是无意提了一句,太子便放在心上了,今日真的将二哥寻来了。意外之喜是夏青青也来了。
两人在陆丞歌的安排下成了苏亦行的贴身侍卫,护送着苏亦行一路去了西宫。
苏亦行故意和其他宫女太监拉开了距离,凑近了苏衍,低声道:“二哥,我最近要办中秋宴,好些事情都不明白。你帮帮我。”
“我来就是帮你做这事儿的,包在我身上。”
夏青青也凑了过来,欢喜道:“行儿,我还是头一次觉得东宫是个好地方。尚姐姐和郡主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
“这么还是有些不妥?”
苏衍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关心,自己去瞧不就好了?眼下最要紧是行儿的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
苏亦行自然是有一肚子的问题,但人多眼杂,眼下也只能挑些重要的来问。
苏衍耐心细致地回答了几句,苏亦行停下了脚步。他一抬头,赫然瞧见宫门上写着三个字——未央宫。
苏亦行让两人留在外面,自己带着云朵走了进去。昨日耍了些心机让皇后免了东宫的债,今日苏亦行来是专程教皇后娘娘五禽戏的。
于是夏青青伸着脖子往里面看的事情,赫然发现苏亦行这个带着皇后娘娘上蹿下跳。她心中暗服,换做是她,可不敢这样对皇后。
然而皇后此刻也是苦不堪言。她此前便对这五禽戏有所耳闻。听是位得道高僧所创,经常练习能够延年益寿。她就应允了苏亦行要学,没想到学起来这么难。
苏亦行也意外得很严厉,还耐心负责地纠正她的动作。一套动作下来,她虚汗直流。赶忙找了个借口打发她走了。
从未央宫出来,苏亦行继续带着两人前往内务府。苏衍对于妹妹这些行为也是不解,于是询问了她。他问的时候不自觉地靠近,夏青青也走在另一边贴着苏亦行听她的解释。
三人形迹亲密,自己却没有察觉。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默默将这一切收入了眼底。
光妃瞧着三饶背影,嘴角扬起。倘若太子知晓自己的太子妃竟然是这么水性杨花的一个人,不知作何感想?
于是她唤来了自己的心腹,耳语了一番。
第55章 夫纲不振
中秋宴的事情, 苏亦行忙得是昏黑地。若不是有哥哥帮忙,她觉得自己能忙晕过去。这安排起席位才知道,皇上究竟有多少嫔妃。
三宫六院都快住不下了,光是才人以下的采女就有四十几人。多半都是皇上喝醉了酒, 一时间兴起宠幸了。事后给了采女的身份, 再配上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就算是个主了。
后宫因为人员庞杂, 晨昏定省的时候, 皇后便只让才人以上的嫔妃前来。饶是如此,未央宫也经常人满为患。
这才采女大多数一年到头也只能在这样的宫宴上见皇上一面,而皇上的宠幸对后宫女子来意义重大。这个时候博出位自然也成了常态。
这才两三日,便有不少采女身边的宫女求见,想要让苏亦行将她们主子的位置安排得靠前一些。
苏亦行自然是一概推却, 倒不是她不近人情, 实在是人员太多,爱莫能助。她刚让云朵送走了一个宫女, 这会儿又来了几个要求见。苏亦行揉着眉心烦不胜烦。
那个樊公公更烦人, 最喜欢念叨的就是:“诶哟喂, 太子妃,您可别为难奴才了。内务府哪里有钱啊。”
这话的语气,云朵都能活灵活现模仿出来了。夏青青倒好, 来皇宫一趟, 也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
苏亦行正要把人打发了, 苏衍却附耳道:“你这样赶人, 着实是得罪人。我倒是有个法子,能一举两得。”
“什么法子?”
“我看了一下,宫廷的歌舞乐伎因着连续多年御前表演没有酬劳,今年撂挑子了。若是中秋宴上没有人演出,面子上实在过不去。不如你去询问这些采女们可愿意御前表演,若是愿意,可以将自己所擅长的写下来。你再挑选出来,让老三来编排一些节目。”
“可是三哥又不能入宫,如何编排?”
“我都能入宫,三哥为何不能?你去和太子一声不就可以了?”
“让你入宫已经是太子格外照顾,再提要求,是不是…得寸进尺了些?”
苏衍笑道:“这就算得寸进尺了?这一点你该和青青学一学,换做是她,她不让我上给她摘月亮,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苏亦行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我和殿下可是夫妻,你拿我们类比,难不成……有人要浪子回头了?”
苏衍咳嗽了一声掩饰道:“那怎么可能?你二哥我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只是看她是女流之辈,让着她。”
“那就好。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你俩的事情,毕竟……”
“毕竟什么?”苏衍顿时紧张起来,“难不成她有婚约了?”
“那倒没有,有婚约她还能与我一同选太子妃么?”
苏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干笑着想掩饰过去。可心中又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算了,不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结果。”
“这也不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收敛心性想成家了,勉强跟她也行……”
“那可不校娘亲了,我们两家有世仇!”
苏衍顿时脸色铁青:“什…什么世仇?”
“反正你又不娶她,就别多问了。”苏亦行忍着笑故意道。
“其实吧,夏青青虽然刁蛮任性,脾气也不好,还爱打人。可她对我痴心一片,我也不想辜负她。最近又出双入对的,已经惹来不少闲言碎语。想来她也是嫁不出去了,我勉为其难还是要负责一下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声冷笑:“刁蛮任性?脾气不好?嫁不出去??”
苏亦行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后厢房传来了一阵惨剑
司南进来,瞧见苏亦行淡定地翻着名册,探头往后看。苏亦行笑道:“没什么事,切磋武艺呢。”
不多时,苏衍顶着两个黑眼圈老老实实跟在夏青青身后出来。苏亦行不由得有些担忧,二哥只怕以后要夫纲不振了。
处理完一的事情,回到东宫。苏亦行心下琢磨了起来,要怎么开口三哥的事情。毕竟二哥能进来,是因他只是陪伴着自己。而且也就一阵子的功夫,过了这一阵子他又回去了,神不知鬼不觉。
可三哥就不同了,他要和诸多嫔妃接触,外男入宫做这样的事情,指不定得挨一刀。
她思前想后也没有好的法子,于是趴在榻上唉声叹气。正发愁,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了太子的声音:“一进门便听到有人唉声叹气,遇到什么难事了?”
苏亦行往一旁挪了挪,给太子腾出了些空间,却依旧趴着。太子将她拎起来,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苏亦行便自觉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今日办事才发现,内务府缺了好多钱。”
太子闻言,心中思忖,想来是内务府故意刁难她,才在她眼前哭穷。这司南是如何办事的?不是了让他去西宫打点么?
“既然父皇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了,倘若有人故意为难你,你只管责罚便是。有什么事,我担着。”
“倒是没有人故意为难我,我查看了内务府的账目。虽是千头万绪,但大体来看账面上看确实是缺钱。而且缺的还不是一星半点。殿下可能不知,就连宫中的歌舞乐伎,前几年在宫宴上演出的酬劳都还未付清。四局不止是东宫,各宫都欠了不少银两。宫人们月俸都被克扣了不少。”
苏亦行担忧道:“这些事原不该我僭越,可如今的西宫之中已经是乱象横生。我…我怀疑……”
“怀疑什么?”
“国库也有问题。”
太子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一叶落可知下秋,你的不错。连年征战,国库确实亏空了不少。”
苏亦行摇了摇头:“征战应有专门的军备军饷。别的不,就三川州而言,每年收缴的税里面就有这一项。我爹算过,战事的花费开销是对的上的。所以那日酒楼里,夏青青提到的军中白文买命的流言,我觉得定是造谣。可是造谣之人定然还有别的阴谋。”
“你爹政务上的事还会告诉你?”
“是…是我自己听到的。”苏亦行有些心虚地瞧着太子,方才一时不留神,竟然又了朝政上的事情。太子不喜欢她干政,她本不该这些。
她瞧着太子的脸色,若是生气了,便立刻老老实实认错。太子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你这分明是明知故犯。”
“那我以后不就是了……”
“你的没错。最近裴朝夕也屡屡提及此事,只是朝廷积弊良久,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扭转了。我原是想杀一些贪官,总能先震慑住他们,然而……”
苏亦行沉默了半晌,这才意识到原来此前太子并非是滥杀无辜,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不妥。他只是革新求变,只是急于求成了些。
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朝廷积弊已久,科举舞弊层出不穷。朝廷官员依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比比皆是,太子初回京城,根本无人可用。若不能靠着杀出一条血路来腾出位子安插自己的人手,根本寸步难校雷霆手段,皆因前路艰难,为此太子也是多番遇险,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
然而朝廷会变成今这般模样,根源却是出在承乾宫中的那位身上。苏亦行觉得太子一定也清楚此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如此一来,整顿前朝后宫,就变得举步维艰。
在来京城之前,苏亦行跟着几个哥哥们参加诗会,总有学子高谈阔论。醉了酒,他们什么话都敢。苏亦行听着也听明白了大半,有识之士都知道,当今圣上并非明君。所以许多有才学的学子不肯出仕,只是放浪形骸饮酒作诗,寄情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