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钢琴太大搬不动，她还想着连琴带过去。
“哥哥家会有钢琴吗？”
距离国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钟樾辗转从院长手中拿到程也养父母的地址电话。
奇怪的是，对方听到钟樾的来意，却三番两次推辞了。
“抱歉钟先生，这周末我想带着孩子去游乐场，不在家。”
“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妈想见程也一面，所以我就他过来乡下了。”
每每钟樾提起，对方总是有不同的措辞借口。
今天钟樾打了电话，女人也说带着程也去图书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钟樾回头看见一脸期待的沈知棠，不好再让女儿的期望落空，就想着先带沈知棠过来，兴许还能在家门口碰上。
是一栋小洋楼，外边还连着一个小院子。
奇怪的是，明明是大白天，屋子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小院杂草丛生，看得出很少有人打理。
莫名的阴森感。
钟樾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沈知棠握着自己的手指紧了一紧。
“……爸爸，我有点怕。”
小孩的感知能力都是一流的。
在车上还兴致勃勃的沈知棠，一下车却蔫儿吧唧的。
抱住钟樾小腿，像要钟樾抱。
钟樾依言照做。
本来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过来的，结果门铃一响。
里头却传来一阵乒乓声，紧接着有脚步声在屋内响起。
是凌乱仓皇的感觉。
“……谁啊？”
钟樾没见过程也的养母，但是电话却通了好几次。
说是要带程也去图书馆的女人，此时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房门一开，屋里屋外两个人都愣住。
“……钟，钟先生？！”
女人一手扶住门框，明显是抵御的姿势，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倍分贝。
“抱歉，打扰你了。”钟樾笑了笑。
即便心中疑惑众生，钟樾还是面不改色。
“小孩一直吵着要见程也，所以我就带她过来碰碰运气。”
他视线越过女人肩膀，在屋里逡巡一圈：“程也在家吗？”
“不在！”
几乎是下一秒，女人就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房门本来就是半掩着，察觉到钟樾的目光。
女人伸手，将房门又往里拉了拉，直接挡住钟樾的视线。
钟樾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女人一头头发凌乱，面色也是少见的苍白，她随手捋了下头发。
“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让我先生带程也去图书馆了。”
“他刚刚还和我打了电话，说程也很喜欢看书，要在那边待上一整天。”
话落，她视线又落在沈知棠面上。
“这就是……糖糖吧，长得真可爱。”
她笑得勉强，那只骨瘦如柴的手就要落在沈知棠脸上时，女孩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女人笑容僵住，伸出的手也顿在半空。
钟樾适时抱着沈知棠往后挪开一步，嘴上是责怪，语气却听不出半点生气。
“糖糖，下次打喷嚏要拿纸巾捂着，知道吗？”
“知道啦。”
沈知棠怯怯应了一声，又转头去看女人。
明明心下害怕，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声。
“阿姨，程也哥哥说圣诞节要去我家，他……还去吗？”
“圣诞节啊。”女人拉长了声调，轻笑，“他应该去不了了。”
“圣诞节我和他爸爸想带他去江边看烟火，所以应该没时间过去了。”
几乎就在女人话落的那一刻，楼上忽然传来哐当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钟樾面色一凛，视线戒备在女人脸上打量。
女人面上划过一丝慌乱，不过随即她又莞尔：“我养了一只小猫，应该是猫碰掉了东西，不碍事。”
像是为了印证女人的话一般，不消片刻，楼梯口突然传来几声猫叫声。
钟樾还欲细看，女人却已经关门谢客，下起了逐客令。
“抱歉钟先生，我不太舒服。等下回我身体好些，再请你过来。”
……
“爸爸，糖糖不喜欢这个阿姨。”
钟樾将沈知棠抱上儿童座椅后，女孩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刚才女人伸手碰她时，沈知棠是故意打的喷嚏。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沈知棠在见到女人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不喜欢。
钟樾关上门，回头又看了那一眼别墅，脸上的戒备还在。
“爸爸也不喜欢。”
“那爸爸，我还能见到哥哥吗？”
“可以。”钟樾点头，“爸爸带你去图书馆找哥哥。”
然而半小时后，父女俩却双双被一块警告牌拦在门外──
今日图书馆闭馆一天，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第64章
小孩子想事情没那么远, 看见立牌时也就愣了一愣，不过也只是抱着父亲脖子。
沈知棠在钟樾肩膀上拱了拱，活像只在外受了委屈的小狗狗。
“爸爸, 那个阿姨骗人。”
她委委屈屈：“她是不是不想让哥哥陪我玩啊。”
沈知棠年龄小，想得深也只能想到, 女人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不肯让她和程也见面。
钟樾则不然。
大人考虑事情都全面, 要单单不想让沈知棠找程也，他第一次打电话时，女人就该拒绝了，用不着特意撒谎。
然而沈知棠充其量也只能说是程也以前的朋友，对方领养手续齐全，钟樾不可能冲到别人家里察看一番。
打电话问了院长后，对方也只是笑呵呵打着太极。
“钟先生你放心，我上回让老师去家访过, 程也好着呢。”
“见到程也了？”
“那倒没有, 说是程也玩累了在睡觉, 我们老师就没进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钟樾心下疑惑, 却也碍于没有立场, 只能多交待院长一声, 让他有空再过去一趟。
“爸爸, 哥哥还会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小姑娘抱着毛茸茸的玩偶, 一张小脸都快埋到玩偶肚子里，她嘟囔着小嘴。
“哥哥之前还答应过我, 说会来的。”
“哥哥骗人。”
钟樾不忍心自家小公主受委屈，温声安慰人。
“有爸爸陪你还不够呀？”
沈知棠从玩偶肚皮上抬起头。
“那爸爸要听糖糖新学的曲子吗？”
“本来是要给哥哥听的！”
钟樾：“……”
沈明烟闻言，笑瘫在沙发上。
不过最后还是被钟樾强行拉了过去, 耳朵经历了一场长达十分钟的洗礼。
眼看沈知棠还想继续下一场演出，钟樾终于按捺不住，抱着女儿从琴房出来。
“糖糖不是要看动画片吗，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明天再学琴。”
他已经想好明天晚归的借口了。
还不到八点半，沈知棠要看的动画片还没开始。
现在播放的还是法制节目。
“近日，有关网上流传的某某大学生虐猫事件已经到了尾声，记者了解到嫌疑人刘某承认，他……”
虐猫的场面太过血腥，沈明烟想都没想就捂住女儿的眼睛。
又踢了身边的钟樾一脚，示意他换台。
然而沈知棠还是零零碎碎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妈妈，什么是……虐猫呀？”
钟樾换台的动作太快，沈知棠还没来得及看见视频，不过声音倒是听见了。
小孩子对外界的认知很多都是凭着直觉。
有时走在路上，也没少见小孩拿着弹弓攻击小雀小狗。有的可能只是玩心，却不晓得自己一个小动作会给动物带来什么伤害。
沈明烟耐心和沈知棠解释着，末了还不忘叮嘱女儿一声，让她不要学着。
沈知棠一知半解，不过也听懂了不能随意打小动物，嗯嗯嗯点头。
“猫咪那么可爱，糖糖才不舍得呢。”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捂着嘴躲进沈明烟怀里，呵呵呵笑了起来。
小小声道。
“程也哥哥那么漂亮，糖糖也会对他好的。”
沈明烟彻底对这个颜控女儿无语了。
.
诚如院长所说，领养程也的那户人家都是老师，夫妻俩在学校也都是平易近人。
“你说陈老师啊，她人挺好的，对小孩也有耐心。”
“发脾气？还挺少见的，我来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动过火。”
“老陈夫妇人都不错，就是可惜两人结婚了那么久，也没孩子。不过听说他们最近刚领养了一个。”
从程也养父母同事口中，得到的答案都是正面的。
钟樾疑虑渐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
上回沈明烟没跟着过去，不过听说钟樾说完，也觉得奇怪。
“找个时间，再去一次吧。再怎样，程也要上学，总不会一直见不到人的。”
“也只能这样。”钟樾打了个哈欠，“就是糖糖那里不好说。”
.
确切说，沈知棠是在平安夜这一晚出生的。
之前周行朗送的游乐场，也在这天正式营业。
小小的沈知棠被舅舅抱在身上，懵懂握着剪刀。
“糖糖，等会你就在彩带中间剪一下，注意别伤着手。”
台下的下属还是第一回 见到周行朗这般温柔说话，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像要一睹沈知棠这一小公主的真貌。
“这命也太好了吧，一出生就在罗马。”
“那可不，听说刚一出生就拥有了游艇和私人飞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私人飞机呢。”
“人比人气死人，我小时候只有在生日才能去游乐园。”
……
底下窃窃私语，沈知棠在台上一脸茫然。
她听不懂大人对她的惊羡。
小家伙转着脑袋环顾一圈，最后也只是瘪瘪嘴，低下了头。
漂亮哥哥不在。
不过沈知棠兴致不减，兴冲冲抱着相机，要沈明烟给自己拍照。
“妈妈，今天照片可以洗出来吗？”
沈知棠仰着脑袋瓜，“我想给哥哥看。”
“今天不行。”
沈明烟从周行朗手中接过女儿，“等明天妈妈再让人去洗照片，好不好？”
“好。”沈知棠乖乖的，伸着小指头要和母亲拉勾，“那妈妈要记得哦。”
游乐场第一天营业，并不对开放，只是邀请了沈知棠在幼儿园的同学过来。
一众的萝卜头叽叽喳喳，整个游乐场都是欢声笑语。
沈知棠玩了一整天，到晚上还有生日宴会。
宴会上的翻糖蛋糕是钟樾和沈明烟一起做的。
就为这么小一个蛋糕，沈明烟差点报废了一个厨房。
钟家小公主的生日宴，自然非同一般，单就排场就是常人难以想象。
贝苔今天也过来，举着果酒小声和沈明烟调侃。
“也不知道以后，糖糖会便宜哪个小子？”
“她也就五岁，还远着呢。”
“那可说不定，之前不还说喜欢上福利院一个漂亮哥哥吗？”
沈明烟震惊：“这你都知道？”
贝苔耸肩：“那可不，上回去我家，三句不离那个漂亮哥哥，弄得我都好奇了，真那么好看啊？”
“好看！程也哥哥最好看了！”
沈知棠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小蛋糕，差点连人带着蛋糕摔到沈明烟身上。
贝苔故意逗小孩：“那是你哥哥好看还是爸爸好看？”
钟樾还在和客人寒暄，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沈知棠眼珠子一转，笑得眉眼弯弯，以手掩唇，小小声道：“哥哥比爸爸好看一点点！”
“就一点点！”
“小.色.鬼！”沈明烟和贝苔异口同声。
从小到大，沈知棠最喜欢的就是过生日。
睡觉前她可以收到生日礼物，一觉醒来还能收到圣诞老人送的圣诞礼物。
不过今晚她却有点闷闷不乐。
都到睡觉的时间还不老实，拽着沈明烟袖口可怜巴巴。
“妈妈，我在袜子上写了漂亮哥哥的名字，圣诞老人会给我送来吗？”
沈明烟：“……”
她努力编辑语言：“糖糖，哥哥那么高，你的袜子装不下。”
“那糖糖可以换大一点的袜子！”
沈知棠异想天开，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跳起。
“糖糖有好多好多的袜子……”
动作之间，桌上的手机也被沈知棠扫落在地。
幸好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才没将手机摔坏。
“糖糖，你……”
沈知棠一手抱起女儿，空出一只手捞起手机，蓦地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哥哥，是哥哥给糖糖打电话！”
沈知棠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想要从沈明烟手机夺走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