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哥哥给糖糖打电话了,他知道糖糖的电话!”
沈知棠这个手机才刚到手不久,知道的人也就沈明烟还有贝苔几人。
沈明烟双眉皱起。
这个号码……
沈明烟记忆力好,更何况钟樾还找了程也的养母几回,沈明烟顺便也将对方的号码记下。
找了钟樾对了一遍后,果不其然是程也养母的号码。
“她从哪来的糖糖的电话?”
沈明烟后背汗毛竖起,“糖糖说程也知道她的电话,会不会是程也打过来的?”
电话只响了三秒就挂断。
沈明烟不敢贸贸然打回去,又下楼找了管家,想让管家试一试对方的情况。
“你好,请问是刘思明吗?”
电话按的免提,传过来的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温和。
女人声音尖锐,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戾气。
“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刘思明!”
女人恶狠狠挂断电话,徒留沈明烟和钟樾面面相觑。
“太太,这……”
管家一头雾水,也好在老人家声音苍老,才让对面的女人放松了警惕。
“我和先生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糖糖,别让她乱跑。”
……
与此同时,阴森森的小洋楼内,程也大口大口喘着气。
男孩手臂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都是女人打出来的。
从福利院回来后,程也就被关在这一小洋楼内。
福利院的老师来过一趟,不过那回女人给程也下了安眠药。
再后来程也就不肯吃女人给的东西,不过也因此换来的更大的打骂。
“你怎么不去死!你和陈志都一样,都该去死!”
陈志是女人丈夫的名字。
不过除了之前在福利院,程也就再也没见过他。
程也也从女人断断续续的话中,知道男主人因为妻子生不了孩子,所以在外边又找了别人。
女人和丈夫都好面子,在外面都以模范夫妇见人,貌合神离。
程也躲着女人落下的棍子。
刚才给沈知棠打的电话,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惜没等沈知棠接起,女人就已经上楼。
程也只来得及删了拨打记录。
已经连着两天都没吃到东西,程也现在半分力气也无。
躲过女人的追打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你们都应该去死!”
女人歇斯底里怒吼着。
程也精疲力竭躺在地板上,小腿上的伤口还汩汩冒着血。
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
程也从没觉得夜晚有这么漫长,长到看不见尽头。
他又想起了今晚是平安夜,是沈知棠的生日。
她现在,应该已经吃完蛋糕了吧。
不知道蛋糕是什么口味,好不好吃。
夜色仿若撒了墨水一般,窗纱被风吹开一角,婆娑树影刻在彩绘玻璃窗上。
女人挥棒而下。
程也慢慢闭上了眼。
就这样吧。
还有──
生日快乐,沈知棠。
……
然而,预想之中的棍子却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短促的门铃声。
女人陡然一惊,猛地收了棍子。
临走之前还不忘将程也反锁在房间里边。
死里逃生。
程也却没感觉到半点侥幸,他慢吞吞挪动着小腿,想要往窗口挪去。
只要能见到人……
程也浑浑噩噩想着,好不容易挪动到窗台下。
倏地,楼下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沈明烟的声音。
“抱歉,我就住在后面。”
“能麻烦你开车送我丈夫去趟医院吗?他急性肠胃炎发作了,可是我一直打不到车。”
程也身子一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石头打向了玻璃窗,紧接着露台有脚步落下。
程也猛地掀开窗纱。
正好和外面的沈知棠来了个面对面。
窗子是从外面锁上的,钟樾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锁。
如墨夜色下,一弯明月正好悬于沈知棠身后。
“……哥哥,我的生日礼物呢?”
……
2030的平安夜,程也没有等到圣诞老人,但是收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礼物。
第65章
“你迟到了五十四分三十八秒。”
安静的奶茶店内, 一男一女面对面,相对坐着。
男人手边空无一物,倒是后来的女人,刚坐下就有适应生端了热可可上来。
热饮还冒着热气, 贝苔的注意力全不在那上方。
女人一改往日的活跃, 只默默坐在唐宁安对面,一言不发。
卡座对面的唐宁安还在继续。
“今天没下雨, 如果不堵车, 你会选择坐出租。从你们公司到这里只需要十分钟时间, 误差在五分钟左右。”
“堵车的话你会选择坐地铁, 从你们公司出来, 一号线直达。”
“按照你平时的步行速度以及这个时间点地铁的人流量推断,你应该会在第三趟赶上地铁, 然后在十八分钟后到达奶茶店。”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三种可能, 会让你迟到了将近五十五分钟。”
唐宁安清亮的嗓音终于停下。
男人双手交叠搁在桌上,左手还戴着一个老旧的瑞士表。
是唐宁安的爷爷留下的,所以他一直没换。
唐宁安的嗓音清朗明亮,这是贝苔平时最喜欢的声音。
刚认识那会,唐宁安几乎是惜字如金。
能打字的地方绝不会发语音。
贝苔颜控声控皆备, 哪舍得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一逮到机会,就软磨硬泡让唐宁安发语音。
但是他发的“晚安”, 就被贝苔听了无数遍。
甚至还因此被沈明烟笑痴汉。
“什么痴汉?”
那会贝苔只当唐宁安性格内向, 只要自己坚持,有朝一日一定能站在唐宁安身边。
可惜她错了。
唐宁安不是性格内向, 也不是不会爱人,只是恰巧不会爱自己罢了。
贝苔缓缓垂下眼眸。
她今天是第一次素颜和唐宁安见面,连着失眠三天的自己眼圈严重, 出门的时候还差点因为精神恍惚摔了一跤。
不过男人好像半点也没有意识到。
唐宁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贝苔迟到了五十多分钟的缘由上。
贝苔忽然觉得先前还抱着侥幸心理的自己莫名好笑。
她还以为唐宁安会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会多问一句“你还好吗”。
可惜通通都没有。
唐宁安不喜欢自己是事实,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没用。
比如那个花费了自己三个多月才做成的生日礼物,唐宁安却连一眼都没看。
只是隔着电话轻飘飘留下一句。
“今晚不行,实验室还有一个数据还没跑完,我得守着。”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抹杀了贝苔接下去所有的言语。
在唐宁安眼中,没有什么比他的数据更重要。
就连上回贝苔第一次去唐家,唐宁安也没过去。
原因是手下一个研究生报告的数据出错,他得重新赶回实验室。
手边的热可可终于冷却,唐宁安却还在自顾自说着话。
“伯母告诉我你已经三天没有去公司了。”
“上回你请假不上班,是因为要去布莱克的粉丝见面会。”
唐宁安依旧面无表情。
“我不干涉你任何的爱好,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生活有一个合理的规划,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任性妄为,做事随心所欲……”
“……唐宁安,我们分手吧。”
这是贝苔第一次打断唐宁安的话。
甚至在前一秒,她还在犹豫。
她以为她会割舍不断这段感情,然而没有。
说出来的那一刻,贝苔只觉得分外的轻松。
“我们分手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回不是低着头,而是直视唐宁安的眼睛。
唐宁安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紧盯着身前的女孩,像是要辨别出她话中的真假。
唐宁安皱了皱眉:“你在生气?”
他语气放慢:“如果是因为我刚才的话语气太重,我可以……”
贝苔再次打断:“不是。”
唐宁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你说真的?”
他似乎还对贝苔方才的言语持有质疑的态度。
“真的。”
贝苔没有一刻觉得比现在更坚定,她长舒一口气:“唐宁安,我们不适合。”
贝苔给两人找了无数的借口,然后唐宁安好似半点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微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得好像是个局外人。
“知道了。”唐宁安面不改色。
贝苔难以置信:“……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男人手指轻点桌面,他说话仍是慢条斯理:“从我们第一天交往到现在,你一共说过十八次分手,还有五次是在电话中说的。”
但是每一次求和的都是贝苔。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
唐宁安斟酌了一下措辞:“不过我还是你能再考虑一下。”
贝苔刚起身的动作顿住。
唐宁安轻轻抬眸:“我不想你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绝对不可能。”贝苔斩钉截铁。
她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之前不该答应去相亲,不该认识唐宁安,更不应该去追求对方。
她这几年,过得连场笑话都不如。
……
“后来呢?”
沈明烟夺过贝苔手中的酒杯,双眉高高拢着,“他都没有挽留你吗?”
贝苔喝得醉醺醺:“要是挽留我,他就不是唐宁安了。”
估计自己前脚刚走,唐宁安后脚就赶去实验室。
他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浪费了他两个小时八分钟。
不过这回贝苔只猜对了后半部分。
贝苔离开后,唐宁安确实赶回了实验室。
只是内心却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唐教授,这组数据你刚刚测过了。”
唐宁安几乎没出错过,学生崔哲战战兢兢,连着确定了好几次,才大着胆子提出来。
唐宁安怔了一怔,回过神后才注意到表上已经有了数据:“抱歉。”
他捏着眉心:“剩下的你来做。”
崔哲忙不迭接了过去。
再一回头时,却看见唐宁安正盯着手机看。
唐宁安很少会看手机,甚至在实验室,唐宁安连手机都是静音的。
所有的社交都仅限于公事,私事……
崔哲心下一紧,第一反应就是贝苔。
如果说除了同事学生导师,唐宁安身边还有其他别的人出现,那肯定就是他们那个未来的师母。
崔哲还想细致观察,唐宁安却突然抬了头,他声音清冷。
“数据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学生忙摇头,不敢再打量唐宁安。
然而这一天,一直到黄昏时分,唐宁安的手机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收到。
晚上六点五十,崔哲终于将所有数据都整理完毕。
他捏着颈椎走出实验室,猛地瞧见外边走道坐着的唐宁安,吓了一跳。
“唐教授,你吃完饭了吗?”
往常这个点,贝苔都会送晚餐过来。
然而今天却不见人影。
唐宁安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唐宁安心情不佳,崔哲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人不快,匆匆道了一声“教授再见”后,就急忙跑开了。
唐宁安也没理会,视线又重新落回到手机上。
对话框依旧空空如也。
唐宁安和贝苔的对话,还停留在下午他到奶茶店,他发的:到了。
手机屏幕持续点亮又关上,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主人的变化无常,直接红色告急。
……
酒吧内鱼龙混杂,震耳欲聋的声音吵得沈明烟耳朵嗡嗡作响。
钟樾做事机敏,他自己不催着沈明烟回家。
只哄着沈知棠给妻子打电话。
小孩脆生生的声音和酒吧的气氛分外不搭。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糖糖要听妈妈讲白马公主。”
“是白雪公主。”
沈明烟好笑,纠正沈知棠的称呼。
“那糖糖要听妈妈讲白雪公主!”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沈知棠的欢呼声,沈明烟换了个安静地,耐心哄着女儿。
“让爸爸给糖糖讲好不好?”
她语气温和:“贝贝阿姨今天心情不好,妈妈得陪她。糖糖是乖孩子,肯定能一个人睡觉,是不是?”
沈知棠是典型的喜欢人夸奖的性格,一收到赞赏就得意忘了边,早就将父亲的话抛在脑后。
直到挂了电话,对上钟樾一双幽怨双眼,沈知棠才愣愣。
钟樾点了下女儿额头,恨铁不成钢:“糖糖,明天的巧克力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