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的窗户早就没了玻璃,连带着室内都杂草丛生,棚顶的木梁上面铺满爬山虎,格外幽静。
张郁青擦干净窗台,把秦晗抱上去坐在上面。
他自己撑着窗台随便一跳,坐在她身旁。
秦晗有些不解,悠荡着腿问:“为什么会空闲这么多年呢?”
“可能因为有鬼?”
张郁青说完,看见小姑娘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秦晗脾气好,瞪人也没什么威慑力,反而眼波柔柔,有种撩人欲.念的感觉。
“逗你呢。”
“那真的会有萤火虫吗?”
“等等,应该会有,不过不多。”
张郁青偏头,在月色里看着秦晗:“小姑娘,我突然后悔了。”
“后悔什么呀?”
月色落在张郁青脸上,显得他面相清清冷冷的,秦晗有些不安。
结果他却说:“这个‘慢慢来’,从说喜欢你开始好像有点太慢了,我现在很想吻你。”
张郁青凑过来,抬手抚摸秦晗的耳廓,声音蛊惑:“接吻吧,小姑娘。”
秦晗耳廓发烫,非常轻微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张郁青揽着她的腰垂头靠近,像晚风拂过树梢那样温柔,把唇印在她的唇上。
61. 突然 脱了鞋子乖乖坐在他床上
夏夜晚风疾, 一片薄云慢悠悠遮住月亮。
旧厂房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草丛里有蟋蟀的叫声,秦晗的两只手缩在她和张郁青之间, 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拳。
她的掌心有些汗意, 但更占据人注意力的,是张郁青唇齿间的梅子酒味。
以及, 他温柔侵入的舌尖。
喝了一大杯冰镇梅子酒秦晗没觉得醉, 反而在他的吻里,整个人晕乎乎的,连周围的虫鸣草动都自动消音。
旧厂房不是幽幽鬼所, 是暧昧温室, 在静夜里让人迷乱心智。
秦晗没有经验,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除了本能的回应和沉醉之外, 难以避免的会有一些些紧张。
但她的男朋友真的非常温柔。
张郁青的吻不止是染了欲望的侵袭, 他很注重秦晗的感受,轻轻地吻吮着的同时, 他的手安抚性地拍在她的背上, 生怕秦晗不适应。
因为他的体贴, 秦晗几乎空白的脑子才有了些运转。
她想起他们拥抱的那个早晨,张郁青是引导着她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的。
秦晗蜷在两人之间的手臂动了动, 主动勾上张郁青的脖子。
她能感觉到他的意外,也能感觉到他有些失控的那种类似于兴奋的情绪。
两人之间少了她的手臂,拥抱变得更加紧密。
心跳隔着夏季轻薄的衣料传递给彼此, 连周遭气温都隐隐升高。
张郁青安抚的拍背动作稍微有点乱,在他深吻时,手臂也不受控制似的加深了力度, 紧紧揽住她的腰。
停下来是因为张郁青的手机响了,他倒是没接,只把手机铃声关了静音,额头抵着秦晗的额头,亲昵地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小姑娘,你很纵容我啊。”
张郁青指的是秦晗把胳膊主动勾上他颈间的事。
秦晗却摇了摇头。
秦晗有时候是有些勾人而不自知的瞬间。
因为她天真,所以可爱得浑然天成。
就像现在,她在晚风中红着脸颊,额前碎发随风轻轻浮动,她的眼波像清泉,红润的唇一开一合。
秦晗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是纵容,是我也喜欢这样。”
她性格文静,声音也小小的。
但眸光很亮,像映着星辰。
张郁青揉着她的头发,人却往后撤开一点,笑着说:“少说两句吧。”
“为什么?”
他不回答,只说:“怎么就这么勾人呢。”
张郁青的手机屏一直亮到电话自动挂断,很快,新的一通电话又打过来。
铃声响起,这次他接了:“嗯?”
旧厂房周遭很静,除了窸窣的自然声再无他响,罗什锦的大嗓门也就格外清晰:“青哥!你领着秦晗去哪儿了?!秦晗手机响来着,好像是她妈妈打了电话来。”
其实秦晗很少和张郁青提及她妈妈,总担忧当年的事情他心有零星介怀。
但张郁青神色如常:“我们在旧厂房,这就回去。”
“上那儿干啥去了?乌七麻黑的,没意思。”
罗什锦上货时候总接触外地人,说话居然带了河南方言。
电话里很快传来李楠的声音:“你觉得没意思人家情侣觉得有意思就行呗,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两人也不顾电话还通着,直接拌嘴起来。
张郁青笑了笑,把电话挂断,扭头问秦晗:“会不会有些遗憾,没看见萤火虫。”
秦晗摇头。
她不遗憾,总觉得刚刚张郁青在她心里种了什么比萤火虫更明亮的东西。
她会为张郁青的拥抱激动,也会期待他的吻,对于那些更更亲密的举动,她紧张期盼又隐隐不安。
但当吻真的发生时,她忽然有种感觉:
他们就该是这样。
张郁青跳下厂房的窗台,把秦晗抱下来。
秦晗垂眸整理裙摆时,张郁青在她身边叫了她一声:“小姑娘。”
“嗯?”
天上的半轮月亮依然隐在薄云层里,建筑和树影都是没什么颜色的,就像水墨画。
秦晗抬眸时,张郁青就站在这样一片水墨画里,眉眼间都是笑意。
她忽然想起刚认识张郁青时,总觉得张郁青是住在遥南斜街里面的百年千年的男狐狸精。
对谁都是笑笑的样子。
张郁青把半握着的手掌伸到秦晗面前,慢慢张开,手心里飞出一只亮晶晶的小家伙。
秦晗瞪大眼睛,惊喜地叫着:“是萤火虫吗!”
“嗯,萤火虫。”
“它好美啊,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亮晶晶的。”
楼房里长大的小姑娘,没见过萤火虫,蹦蹦哒哒地追在后面。
张郁青担心她摔倒,护在她身边,手拉着她的手腕,笑着回应她:“没你美。”
回到张郁青店里,秦晗给妈妈回了个电话。
妈妈倒是没问她在哪儿,也没问她晚上回不回家里住,只说明天是星期日,问秦晗明天要不要同她一起去逛街。
秦晗想起爸爸说要约杜院长吃饭的事情,只说明天有一点点其他的安排。
店里李楠用手机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北北晃动着它的大尾巴,逢人便拜拜,表达自己想吃罐头的馋念。
张郁青和秦晗说:“小姑娘,今天回家去睡吧。”
“为什么呀?”
秦晗对于很多事情,都有小姑娘特有的纯粹。
她觉得自己明天仍然想要见到张郁青,所以住在这里最好。
其他的,她倒是没多想。
不过她不想,张郁青已经帮她想到了。
“明天中午不是要跟着爸爸和杜织吃饭?”
张郁青给北北叩开一盒肉罐头,蹲下放在地上,“总不能叫你爸爸来我这儿接你,不太好。”
“可是爸爸以前不是来这儿接过我么......”
秦晗想起高中毕业那会儿的事情。
张郁青吓唬人:“本来呢,留你在店里住也不是不行,我还相当欢迎。但我今天好像不太控制得住自己,趁你睡着了忍不住过去亲你也不是不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说,“亲着亲着呢,有点其他想法,那也还是有可能。”
北北吧唧吧唧吃着狗罐头,罗什锦和李楠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在拌嘴。
没人注意到这边,有个人在嘴上耍流氓。
秦晗耳朵嗖地一下全红了:“那、那我打个车......”
“打什么车,专属司机不是在么。”
张郁青拎起车钥匙,“送你回去。”
星期日和杜院长的午饭没有在秦晗学校附近的那家渠顺楼,杜织今天正好在家,离秦晗家的位置不远,点名想吃商场里的一家酸汤鱼,说是最近想吃这种酸辣酸辣的。
被请的人态度这么大方,秦父做为请客的一方,也自然大方应下来。
秦晗跟着杜织和爸爸一起坐在商场的饭店里,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商场里逛街的人。
席间爸爸和杜院长都在聊助残工作的事情,秦晗安安静静舀了一勺酸汤,吹开浮在上面的香菜,喝进嘴里。
这家饭馆是苗家菜系,酸汤鱼做得特别地道。
秦晗刚把汤汁含进嘴里,忽然透过窗子,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女人穿着玫粉色的职业套装,拎着白色手袋,在秦晗看向她的同时,她也像这边看过来。
是妈妈!
秦晗紧忙咽下汤,有些慌张。
她扭头去看杜院长和爸爸,两人正因为谈到了一个学校与企业的合作问题,举着手里的杯子轻轻相碰。
时隔多年,秦晗想起妈妈柜子里面的牛皮纸档案袋。
那些偏执的言论和照片冲回脑海。
前些天妈妈和爸爸的关系才刚缓和,该不会又因为这次的事情发生误会吧?
这么想着,秦晗有些不安。
而秦母已经拎着她的手袋走了进来。
秦父看见秦母,稍稍有些诧异,但也还是含笑着替她拉开椅子。
他做了一个欢迎她入座的手势,然后才对杜织说:“杜院长,这是我的妻子李经茹。”
杜织笑了笑:“我就说小秦晗长得这么漂亮,原来爸妈是郎才女貌。”
在杜织看不到的地方,秦晗和秦父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是父女俩心照不宣的担忧。
但秦母极其自然,把手袋放在腿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是有意打扰你们谈正经事的,好巧不巧,也是在下面服装那层逛累了,想吃酸汤鱼,上来正好碰见你们,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要不我单独开一桌吃?”
已经是下午2点多,秦父挺心疼:“怎么不记得按时吃午饭呢?”
秦母随口说:“好看的衣服那么多,逛得流连忘返了。”
“我们也谈完啦,我打算去逛一逛买双鞋,就不多留了,你们一家三口吃吧。”
杜织说完,起身,然后凑到秦晗耳边,“小秦晗,我先走了,我可不在这儿看你爸妈秀恩爱,羡慕死单身狗呢。”
杜织冲着秦晗眨了眨眼,四个成年人互相道别,然后离去。
秦父帮秦母叫了一份新的酸汤鱼,还按照她的口味点了几样小菜。
秦母把散落在耳侧的卷发挽成发髻,像个饿坏了的孩子,用秦父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已经凉了的炒腊肉:“饿死我了,先吃两口垫一垫。”
秦父和秦晗都有些紧张似的,盯着秦母一个人吃东西。
秦母吃了好几口之后,抬起头:“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秦父开口解释:“刚才那位是小晗的院长,我们在谈助残的事情,不是私下聚会,是公事。”
秦晗猛点头:“是公事。”
秦母愣了愣,把嘴里的腊肉咽下去才“噗嗤”一声笑了:“我没有介意这件事啊。”
大概是觉得秦父和秦晗不信,她摆了摆手,放下筷子,诚恳地说,“以前是我做错了,安全感这个东西,其实你给我很多了,是我自己总在钻牛角尖,我现在已经变了,不会那样了,放心吧。”
新下单的小菜被服务生端上来,秦母吃了一口,笑着问:“小晗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带回来妈妈看看?”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赶紧补充,“要不妈妈买些礼物去看他吧,以前的事情到底还是妈妈不够成熟。”
这顿酸汤鱼,一家三口聊了很多。
饭后还一起去楼上的影院看了电影。
一起吃晚饭时,秦父忽然拉住秦母的手:“经茹,我们复婚吧。”
秦母脸红了,像多年前那样,略带埋怨又娇嗔地说:“怎么当着小晗的面前说这种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