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权故意逗弄她,“好歹说句话回应一下吧。”
温逢晚格外给小男朋友面子,清了清嗓子,从喉咙中艰涩地挤出句:“那你——别太招摇了。”
谢权:“……?”
温逢晚从他怀里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一般超出常人的东西,都会被研究所看上的。如果你不想被当成标本,就低调点吧。”
谢权眼皮一跳,将她的脑袋摁进怀里,勒令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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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宋导和女主角下夜戏回来,明天拍男女主的对手戏,谢权被叫到宋导房间里讲戏。
温逢晚和工作室负责顾先生治疗案的唐欣视频,结束的时候接近十二点半。
隐约听见阳台有响动,她拉开窗帘的一小角望出去,谢权站在隔壁间的阳台,屋里没开灯,只有他指尖夹着的一支烟亮着猩红的微光。
谢权垂头咬着烟,有烟雾从他口中蔓延开。
轻薄的雾气笼在他的面颊两侧,将他的神情罩住,分不清此刻的喜怒。
温逢晚抓紧手中的窗帘,看他静静的抽烟,仅凭着一道模糊不清的侧脸剪影,她就能感受到此刻,他并不开心。
更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
谢权抽完一根,抬手捂住口鼻咳嗽了声,同时侧头看向这里——温逢晚快速放下窗帘,须臾,她听见他进了房间。
温逢晚坐回桌前,难道是她想太多了吗?
或许他只是一时入戏,难以调整回来才抽烟的。
温逢晚很怕自己想太多,因为从事心理治疗方面的人必须要想的足够多才能不遗漏掉什么关键细节。
她又拉开窗帘看了看,隔壁房间亮起了灯。
温逢晚不放心,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开门走到隔壁,她没多想,直接敲门。
很快,门开了。
谢权额前的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睡不着?”
温逢晚仔细打量他,没看出不开心的痕迹,“宋导讲戏一般都讲这么久吗?”
谢权算了算时间,今天算是短的,一个小时就放他们回来了。他抬手摸了摸温逢晚的下巴,又碰了碰她的手,“进来说,外面冷。”
温逢晚体寒,手心常年都是凉的。她跟着他进屋,男人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谢权低头不语,专心帮她暖手。
温逢晚盯着他嘴巴处的糖棍看,“什么味道的?”
谢权没反应过来。
她指了指糖棍,“它是什么味道的。”
谢权正要开口,面前的女人忽然倾身到他跟前,他有点怕她闻出烟味,下意识往后退了寸。温逢晚预料到他的举动,伸手挽住他的脖颈,唇瓣落在他嘴角处。
烟草味被淡淡的抹茶味掩盖住,但藏不住所有气息。
温逢晚试探地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嘴唇,湿润的触感令两人同时僵了下。谢权咬住糖棍的嘴巴松开点,嘴里的棒棒糖顺势被温逢晚抽走。
温逢晚特别礼貌地问:“可以再亲一下吗?”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细数彼此的睫毛。呼吸交织在一起,轻易传递出意乱情迷的信号。
谢权揽住她的腰,将人从地毯上抱到床上,手指紧紧和她扣住,嘴唇压下去吻住她。
烟草的气息极具侵略性,但被抹茶中和掉大半的攻击力。温逢晚的睡衣衣摆翻折上去,谢权意识到什么,嘴唇轻蹭着她,好像在征求她的同意。
温逢晚被亲的晕乎乎的,直到男人温热的手碰到腰际的肌肤,又绵延向上……
温逢晚瞬间清醒了,她洗完澡没穿内衣!
谢权也愣了秒,所有的理智顷刻回归,他坐直身,一言不发垂着头帮她整理衣服,看起来非常乖。
温逢晚拉了拉他的小拇指,“今天的小谢格外甜。”
还是抹茶味的。
谢权眼中含着情.欲,漆黑的眼瞳更显深邃,“谁给你的胆子,大半夜不穿内衣就到我跟前晃荡?”
温逢晚舔了下嘴唇,“这不是,想犒劳你一下嘛。”
谢权单膝跪在床榻上,牵起她的一只手带到某个部位,挑眉问:“你确定这是犒劳?”
温逢晚语塞,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谢权故意挺了挺腰,再配上他刚脱离情.欲仍旧泛红的眼角,每个举动都像带着欲望,“犒劳我再洗个澡?”
温逢晚仰头,又用刚进门时的那种目光端详着他。
确定恢复到真正的谢权,她才长舒口气,“小谢,你只有在戏里是林江望,戏外你就是谢权。”
温逢晚看过《阴天别吵》的剧本,宋导几乎将所有的不幸强加在林江望的身上。
谢权饰演这个角色,难免产生感同身受的情绪,一旦认为他们在某种命运上有共同之处,她很怕谢权会走不出来。
谢权的眼皮动了下,随后轻“嗯”了声。
温逢晚牵起他的手,很认真地调整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是一直有我陪的谢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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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组的日子每天过得飞快。剧本有许多知识性错误,每天开拍前温逢晚都要和编剧复核一遍。
温逢晚不需要跑剧组,每天复核完剧本,就抽空和诊疗室的大家开视频会议。
往常都是下午两点唐欣负责安排会议,今天却迟迟没有动静。温逢晚耐心等了半个小时,不太放心给唐欣拨过去电话。
唐欣接通后,那端的背景音非常嘈杂,唐欣的声音也有些颤:“逢、逢晚,怎么了?”
温逢晚凝眉,“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
唐欣试图遮掩过去,“哦对,视频会议我给忘了,等下就给你打过去——”
温逢晚扯动嘴角,及时打断她,“是诊疗室出什么事了吗?”
如果她没听错,唐欣是在医院,该坐班的时间出现在医院,还能说明什么。
唐欣支支吾吾了半晌,主动坦白,“是出了点事,今天中午尹医生帮顾先生做治疗的时候,顾先生突然失了神智,差点把尹医生……”
温逢晚猛地站起身,“你说清楚。”
唐欣急忙道:“你放心,他没有得逞。温部长正好也在,就是一气之下用东西砸了顾先生的头。”
不需唐欣多说,温逢晚就猜测到后续可能出现的情况。
为了公司的声誉,顾况身患躁郁症的消息肯定会被极力压下,他甚至会反咬一口让温寒声停职。
第54章 完全不同的轻柔。
温寒声的工作性质特殊, 再加上温家在申城、苏市这片地方也极富盛名,顾况被他一板子抡晕,后脑勺破了个窟窿, 从医院醒来后直接勒令秘书找人告温寒声。
顾况的身份也摆在那, 科技新贵,人脉路数数不胜数, 没半天的功夫, 这事就传到温寒声顶头上司的耳朵里。
按照司里的规定,温部长不得不暂停手头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温逢晚和宋导告了假, 乘最早的航班回申, 抵达后直奔医院。
唐欣还在做最后的劝说, 希望顾况能放弃诉讼, 每间诊疗室都是有监控的, 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 最后难看的不一定是谁。
温逢晚走到病房门前,听见屋内一阵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
唐欣被顾况的秘书推搡出了门。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唐欣穿着高跟鞋差点崴脚, “尹医生好心好意帮你治病,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 倒打一耙算什么事?”
温逢晚扶住唐欣,“没伤到吧?”
“你回来了啊, 我都快被顾况搞无语了。”唐欣瘪嘴,“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冲动,以为有钱就能万事大吉吗?!”
唐欣作势又要抬脚踢门, 被温逢晚揽住,她四处看了眼,“夏知呢?”
唐欣露出丝丝遗憾的神情, “尹医生和你哥哥被警察带走了解情况了。”
温逢晚颔首,她太不放心尹夏知才赶回申城的,如果今天没有她哥陪着,后果不堪设想。
唐欣开车来的,把温逢晚送到派出所门前,正巧是市中区派出所接的案子,温逢晚算是轻车熟路。
进了大厅,温逢晚给处理周落案子的于警官发了条消息。
于晓很快从办公室出来,“温医生,你怎么来了?”
温逢晚抿唇,露出个稍带歉意的笑,“又要麻烦你了,这次的案子似乎比上次还要棘手。”
温逢晚不了解事情发展的全部经过,就请唐欣向于晓讲述了遍今天发生的事。
于晓一拍脑门:“噢我想起来了,这案子确实是我们局受理的,但不是我这个组。”
唐欣急促询问:“那是不是很严重?”
于晓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笑,“我们分组是按照案子类型不同分的,不是严重程度,你们等会儿,我去看看当事人做完笔录了吗。”
于晓转身往问询室的方向走,经过某扇门的时候停下,推开门走进去。
没过三分钟,她重新露面,忧心忡忡地走回接待室,“比我想象的要难办,顾先生那边一口咬定没有对尹医生做出任何不轨的侵犯。”
唐欣瞬间炸毛,“那他把尹医生摁在床上是想干什么?!尹医生的衣服扣子都掉了!”
于晓犹疑,“……顾况说,那是他犯病的征兆,不是意图侵犯。”
温逢晚眉心紧蹙,“这么说,想证实我哥正当防卫的路子走不通?”
于晓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先别着急,等当事人做完笔录,你们再细问,说不准有线索。”
温逢晚垂眸,声音很轻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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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夏知做完笔录,和温寒声从问询室出来。
温逢晚立刻站起身迎上前,习惯性伸手想碰一下尹夏知的肩膀,但被躲开了。
尹夏知垂着头,眼眶泛红,领口的两颗纽扣被扯掉,脖颈处还有一道抓痕。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晚晚,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看到好友这副模样,温逢晚积聚在胸腔中的自责情绪简直要把她吞没。
唐欣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让尹医生早点休息。”
尹夏知迈开步子,步伐看起来非常虚浮,感觉走出警局的门就会被寒凉的秋风吹跑。
还未出门,温寒声拉住尹夏知,直接弯腰把人抱起,“车在哪?”
唐欣小跑几步走在前面,“跟我来。”
回到御景苑,温逢晚收到谢权的消息:【顾况的身份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细查了。】
温逢晚一惊:【他的身份?】
【余杭和顾盛科技的老爷子是忘年交,顾老爷子对顾况的态度很奇怪。】
温逢晚思虑片刻,回复:【好的,你记得休息,别熬夜。】
温寒声将尹夏知安顿好后,回到家里,男人的眉眼间藏着倦意,“我不是让唐欣先不和你说的么?”
温逢晚眼帘垂落,走到他身侧,脑袋依旧垂着,不说话,静静站着。
像是在忏悔。
温寒声深叹口气,“怎么不说话?”
温逢晚忍着喉咙艰涩,开口:“对不起。”
话音落下,整间屋子陷入沉寂。天边的霞光无法点亮的玄关处,两人无声对立。
倏然,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温寒声略俯身,肩膀气到颤抖。
而后,他缓慢松开拳,用另只手轻摸了摸温逢晚的发顶,力度是和挥拳砸向墙壁完全不同的轻柔。
“不怪你。”温寒声轻声道。
谁能想到外表谦和的顾况,会藏着龌龊至极的灵魂呢。
温逢晚眼眶泛酸,声线也开始颤,“我不该让夏知来诊疗室帮忙的。”
温寒声薄唇轻启,“这是她第一次帮你吗?”
温逢晚摇头。诊疗室最初建立的时候,还没有坐班医生和咨询师,病人太多的时候,尹夏知会主动帮她写一部分诊疗案。
温寒声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以前都没出事,偏偏今天出事,能说明什么?”
有问题的是顾况,不是别人。
温逢晚屏住呼吸,低头收拾好情绪,“对了,刚才谢权和我说,顾况的身份存疑。”
温寒声也露出和她相似的诧异神情,“身份?”
“对,谢权已经去查了。”温逢晚抬眸,“哥,你工作那边,暂时不会有问题吧?”
温寒声懒洋洋往后靠住墙,拉开领带,无所谓的语气,“停止查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逢晚抿唇,“那……爸那里呢?”
温寒声的口吻更无畏了,“挨一顿揍,还能怎么样。”
一系列问题有了暂时的答案,温逢晚长舒口气,“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让夏知吃完再睡。”
怕尹夏知吃不下太腻的食物,温逢晚特意熬了些米粥,端到对门。
入秋后天黑的早,才七点钟,整个屋子就黑漆漆的。
温逢晚抹黑到了灯擎处,打开灯,客厅被照亮,抱膝坐在沙发上的人也被笼在明晃晃的光线中。
尹夏知像没有感受到灯亮,一动不动坐在那。
直到温逢晚走到她面前,“夏知,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这时,尹夏知才缓慢抬起头,眼角泛红,像是哭过。她嘴唇动了动,然后摇头,“晚晚,我真的特别纳闷。”
温逢晚蹲下,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以前都是尹医生开导她,现在角色置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温逢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纳闷什么?”
尹夏知眼睫颤了下,缓慢地开口:“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想帮他摆脱心理上的困扰,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尹夏知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今天下午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