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军人仿佛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
其实他们也想不通,这群特务到底想干什么,但正是因为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他们才要更加的小心,不能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人,现在好不容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争取能够一举将幕后所有人都能抓住。
牛厂长虽然是退伍的兵,可是在这个特殊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个任务,严密监视孙副厂长。
然而,在他接到任务的第二天,孙副厂长就请假了。
为了不让他起疑,他只好批了假。
而此时,孙副厂长正躺在谈英的床上,精神上获得了久违的平静,一边扇扇子,一边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在这个小院的对面,还有人一直盯着。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
因为晚上还要加班,所以在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厂里的工人们回家做饭的时间。
薛玲玲拎着包,和同事一边说话,一边推着自行车从厂子里面出来。
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厂子里的人虽说不知道,但是薛玲玲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她怕是做不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要被发现身份了似的。
“玲玲?玲玲?”
说话的同事见自己说了半天,薛玲玲都没有反应,伸手推了她一把。
薛玲玲瞬间回神:“怎么了?”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怎么还走神呢?”同事有点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这些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我正头疼呢。”薛玲玲立刻温柔的笑笑,十分诚恳的道歉。
同事笑了笑,有些八卦的歪过来问道:“是不是你妯娌又闹了?要我说啊,你们家还是早点分家的好,就你那个妯娌啊,真是离的越远越好。”
“她就是脾气不大好,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的。”薛玲玲为宋桃说话。
同事翻了个白眼:“你还为她说话,也不想想自己被欺负的多惨。”
薛玲玲不言语,只好笑笑。
正说着话呢,后面又一个同事追上来。
“玲玲,今天中午你去技术科那边干嘛去了?我在后面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那人走过来就一巴掌拍到薛玲玲的肩膀上。
薛玲玲一愣:“你看见我去技术科了?”
“是啊。”
薛玲玲抿了抿唇,心里顿时有些沉甸甸的,她轻轻扯了扯唇:“没啥,那边不是小树林嘛,我过去看看有没有野菜挖。”
“吃啥野菜啊,真是。”那人一听到野菜就没兴趣了。
“我妯娌这不是怀上了嘛,就好这一口,买又没地方买,只好撞撞运气去了。”薛玲玲熟练的给宋桃安排上了一个馋嘴孕妇的人设。
“你可别太惯着她……”
几个人立刻被转移话题,共同吐槽宋桃去了。
而薛玲玲则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眸光一闪,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得去国营饭店一趟,我妯娌说想吃红烧肉。”
同事们一听,顿时又夸了几句,然后就和薛玲玲分道扬镳。
薛玲玲骑着车,绕了一个弯才回头找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谈英。
她蹙着眉,语气严肃的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不能联系么?”
“玲姐,我有事找你。”
谈英带着薛玲玲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薛玲玲背对着墙,微蹙着眉头,看似一脸无聊,实则却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们的情报是不是有问题啊,那个孙副厂长一点用都没有,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任务目标。”谈英也是和薛玲玲一样的表情,两个人背对着背,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交谈。
“你让我去接近胡建邦,可我在机械厂食堂干了两个多月,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怎么会?”
薛玲玲的眉头猛地蹙起:“他难道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么?”
“他根本不去,他每天中午都会回家,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他,而且你们调查的那个孙副厂长和机械厂的老方关系好,我看着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你这情报到底是谁给你的,每一个对得上的。”谈英忍不住的抱怨着:“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姓孙的当姘头,结果一点忙都帮不上。”
薛玲玲越听心思越沉。
这些情报都是宋子恺查到了告诉她的。
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宋子恺,就是想利用宋子恺接近宋征军,从而有机会拿到重要的情报,以及,如果可能的话,顺便策反宋征军。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才嫁进门没几天,宋征军就被宋玉刚给搞下去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倒是想出手救一下宋征军的,可她到底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底,根本无法挽救的了那时候的颓势,也是因为这一个骚操作,她被困在宋家这么多年,这些年,她一边安安分分的在宋家做儿媳妇顺便策反丈夫和婆婆,一边想尽办法和上头的人联系上,传递一些情报回去。
“我说玲姐,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你丈夫了吧。”突然,谈英讥讽的勾了勾唇:“为了丈夫和孩子就想要背叛了么?所以才上报这些没用的情报,误导我们?”
薛玲玲蹙眉:“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给你的这些情报都是几年前的了,这么多年,难道感情就不会变么?”
谈英顿时不说话了。
她今天找过来,也是因为察觉到孙副厂长只是个草包而不忿而已。
薛玲玲抿嘴,神情中带着不悦:“既然那个姓孙的没用了,你就赶紧和他断了,想办法和胡建邦联系上,去年胡建邦的女儿救火去世了,你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想必为了孩子,他也会和现在的妻子离婚然后娶你的,到时候,你想办法……。”
说到最后,薛玲玲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眼中狠厉却很是吓人。
“玲姐,那个胡建邦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很重要,不要多问,完成任务就行。”
谈英见薛玲玲还是不愿意说太多,只要撇撇嘴,转身快步离开了。
薛玲玲看着谈英的背影,也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她觉得她们这一个小队的人,好像任务都很不顺利似的,先是她,想要策反宋征军,结果宋征军被亲儿子搞得下放了,她想要找,都找不到他们下放到了哪里,现在谈英想要去策反胡建邦,居然这么久都没能搭上线。
她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刚进门,就被婆婆许山兰拦住了。
曾经养尊处优,盛气凌人的女人扫了几个月的厕所,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了,尤其是现在,还是夏天,许山兰更是瘦弱的不行,整个人比年初的时候,至少老了有十岁。
“玲玲,你想想办法,先把我送过去吧,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许山兰狠狠的抓着薛玲玲的胳膊,眼睛里面都有了红血丝,眼神里带着癫狂:“如果你不尽快把我送过去的话,我就把你举报上去,戴罪立功。”
薛玲玲一听,眼中厉色一闪。
“妈,你说什么?”
许山兰看着薛玲玲的眼神,肩膀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她的语气顿时软弱了下来:“玲玲,妈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不知道,夏天的厕所有多恶心,我是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让我再想想吧。”
薛玲玲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许山兰的胳膊:“晚上我和子恺商量一下,不行的话,妈你先带着芮芝走。”
宋芮芝是薛玲玲和宋子恺唯一的女儿。
“她走啥呀,就是一丫头……”许山兰下意识的嘟囔,然后就看见薛玲玲的脸色猛地变得难看,立刻又点点头:“好好好,我带她一起走。”
薛玲玲叹了口气,抛下许山兰进了家门。
晚上的时候,薛玲玲和宋子恺说道:“我看妈是真的不行了,不然我们就先送她走吧,就说她回下河村探望小姑去了,到时候让她带着芮芝先走。”
“芮芝就别走了,先送我妈走吧。”宋子恺沉默了一下说道。
“芮芝早点过去,能早点接受那边的教育,你不知道,那边的外语学校特别好,送到我妈那边,她肯定帮我好好待的。”薛玲玲着急的想要安排好女儿的未来,所以语气稍微的有些激动。
宋子恺听到这里,顿时蹙紧了眉头。
薛玲玲再加一把火:“而且,在那边出国很容易,等她长大了,我们就送她出国读书。”
最终,宋子恺还是同意了。
又过几天,京城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因为又一位伟人辞世,悲伤再一次的笼罩了纺织厂,薛玲玲趁着这个夜晚,带着许山兰来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
夜色中,许山兰抱着才六岁的小孙女,腰带上包了一圈小黄鱼,这些都是她的亲爹许为昌以前放在她这儿的。
“就是她们俩?”
接头的人都没露面,黑夜中只听见一个粗噶的声音。
“嗯。”薛玲玲言简意赅的将许山兰的介绍信递了过去,算是正常程序访亲,有了这个介绍信,许山兰离开就不会那么显人耳目了。
“进去吧,明早三点的车。”
说着,许山兰就被一双大手一拖,给拖进了屋子里。
睡熟的宋芮芝被许山兰抱着,祖孙俩蜷缩在一张炕上。
到了外面,薛玲玲还在和那个人说话,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黄鱼塞到男人手里:“老的那个,随你们,小女孩送到琼市薛青那去。”
“行。”那人看见小黄鱼,顿时眼睛亮了,放到嘴里就咬。
“别给我耍花招,小女孩过去的消息已经到她手里了,要是她没接到……”
“这你就放心吧。”
那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薛玲玲这才转身趁着夜色又离开了。
男人将小黄鱼收好,转身回了屋子,很快,灯点亮了。
男人走到炕边,手指一挥,身后的人就上去把许山兰怀里的孩子给抢到手,然后捂着许山兰的嘴巴,将她关到地下室去了,里面早已蹲着十几个女人,都是鲜花一样的年纪的小姑娘,而许山兰则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许山兰一下来就感觉不对劲。
上面,宋芮芝被人抱着,趁着夜色就去了火车站。
“老的那个,明天运到南川大山去。”
解决了许山兰,薛玲玲吁了口气。
从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要把许山兰送到对岸去,不过是一个无知泼辣的妇女,没有资格让他们冒险送过去,而且,这些年,许山兰对她也算不上多好,有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报应。
七月十五日左右。
悲伤的气氛越来越少,厂子里的工人们脸上又带上了笑。
刘会计这些日子天天回家都能看到自家男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夫妻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孙副厂长一副没有外遇的模样,刘会计明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无论以前如何,只要以后孙副厂长还愿意回家,还愿意好好过日子,她都不会去计较。
当然,夫妻俩之间的氛围肯定比不上以前。
但是现在孩子也大了,离婚又不体面,刘会计还是想要一个完满的家庭的。
这个风声好像就这样消声灭迹,再无人谈起了。
苏锦绣从牛厂长那里知道,关于孙副厂长另有安排,而且,他还很严肃的用‘机密’两个字代替,苏锦绣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不能再管了。
秀萍发现到厂里散播谣言没有用,这些日子已经在家里闹腾开了。
她让谈英拿结婚证给她看。
谈英哪有结婚证,她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呢,但是秀萍知道她在机械厂,她还想要接近胡建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孙副厂长那边还要稳着,可以说,这些日子被搞得苦不堪言。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
直接到纺织厂去找孙副厂长了。
下班的时候,孙副厂长一出厂子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站台下,谈英一双眼睛似悲似喜,满是忧伤的看过来。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一样。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腿,就这样直直的朝着站台那边走去,两个人远远的对视着,突然,谈英转身,低着头过了马路,孙副厂长抬脚就追了过去。
就这样,直接追进了吊耳胡同,追进了小院,追进了谈英的房间。
“孙哥……”
谈英一把抱住孙副厂长的腰,脸上还挂着泪,却仰起头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唇。
“孙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孙哥我好想你,想的我心都疼了……”
孙副厂长也很激动,直接抱着她的腰就反攻了起来,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英子,我也想你,我是真的想你,快让我弄弄……”
两个人就这样滚到了一处。
另一边,回到家的刘会计做好了饭,等着孙副厂长,结果一直等到了月上中天,也没见个人,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冲出了家门。
孙母一看,心道不好,紧跟着后面冲了出去,一边冲还一边喊:“老头子,快,把小刘追回来,不能去啊……”
孙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跟着急就腿一打晃,直接摔了。
刘会计的一儿一女对视一眼,放下碗就跟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老头子是没人扶,只好自己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刘会计不顾一切的冲到了纺织厂门口,她不知道孙副厂长把人养到了哪里,最后只能狼狈无比的蹲在地上哭,孙母从后面追上来,刚扯住刘会计的衣服准备骂,就见刘会计猛地站起来,冲过了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