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琴话音刚落,贺晓鹿就问她:“你看清那男生的长相了吗?”
“好像隐约有点像我们家策策。”
潘霜笑着推她一把:“得了吧,是个模样周正的都是你家策策。”
几个女生笑成一团,目送着那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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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在后排坐稳后,透着窗玻璃看到室友们指指点点的样子,猜到她们在谈论什么。
她看一眼旁边座位里的司策,轻声道:“不是答应了做朋友吗?”
“所以朋友来接你回家。”
他抬手将表递到温蕊跟前不发一言,但意思已十分明显。一个女人大晚上独自打车回家有风险。
“我可以坐地铁,地铁安全。”
“从地铁走回百汇园,几百米的路上只要有一个变态,你这辈子就完了。”
温蕊觉得他过于夸张,但不得不承认这事儿也不是绝无发生的可能。于是她安静地坐在车里,没再与司策争辩。
这里离百汇园不远,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她住的那栋楼下,温蕊立马开门下车。
那边司策也跟着走了下来,手里还拎了个袋子。不理会温蕊的拒绝,直接将她送上了楼。
两人站在纪宁芝家的门口,温蕊背对着他在包里翻钥匙,一边翻一边催促:“你回去吧,挺晚了。”
话音刚落那个袋子便递到了左侧的脸颊处。她回头看司策:“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
“不用了,普通朋友不需要送礼物。”
她特意在“普通”两个字上加重的读音,为的就是提醒司策两人现在的关系。
后者却不在意,又晃了晃了那个袋子:“答应你的,收下。”
“什么时候答应的?”
“去年过生日时送的那枚胸针你不满意,今年补给你。”
他要不提温蕊都记不起去年生日两人有在一起吃饭。过程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最常见的高级餐厅烛光晚餐。
当时司策送的是一枚镶了蓝宝石与钻石的胸针。那上面的钻石大的,以至于整个胸针过于华贵,温蕊一直没找到机会戴。
后来她离开同泽馆的时候,没有把胸针带走。
去年的她没要,今年的也不想拿。但司策没听她的,直接把袋子塞她手上,抿唇轻笑:“打开看看,你去年说想要这一款。”
温蕊当真想不起来自己去年说过想要什么,这会儿便好奇地拿出里面的丝绒盒子,打开了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镶满粉钻的胸针,中间的那颗主钻保守估计得有五克拉,旁边镶的小钻也都在一克拉以上。在把它从这个低调的袋子里拿出来之前,温蕊绝想不到这里面竟装了价值一栋楼的礼物。
她合上盖子正要开口,却听司策道:“去年你说喜欢粉色,这个还可以吗?”
温蕊终于想了起来,却发现根本不是司策认为的那样。她当时不过感叹了一句粉钻的稀有,这人便以为自己是在向他讨要礼物。
想多了,当真是想多了。
温蕊把盖子一合,直接放回袋子里递给司策:“东西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后者却不接,温蕊就忍不住学他刚才的样子,直接往他右手里的塞。司策却伸出左手来挡,两人推搡间温蕊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右胳膊,安静的楼道里立马响起了男人抽气的声音。
隐忍而克制。
“怎么了,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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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司策否认得十分干脆。
温蕊没说话,抬手直接朝着对方右前胳膊拍了一下。下手不重,但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司策皱眉的样子。
两人默默对视几眼,后者先崩不出笑出声来。
“你现在还真是……”
“觉得讨厌是吗?那以后就别见面了。”
司策如今养成了自动过滤她话的能力,凡是让他走的别联系不见面之类的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温蕊的脾气丝毫激怒不了他,反倒噙着嘴角的那点笑意卷起了外头风衣的袖子,然后解开衬衣袖扣,慢慢地往上拉。
楼道里光线昏暗,温蕊凑近了才看到他右手臂上包裹着的那一片纱布,长长的一块,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前臂。
“怎么伤的?”
“意外。”
温蕊直起身看他一眼,淡淡回了句:“不想说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去开门,进屋后正准备开灯,身后的大门却被人伸手抵住。下一秒司策带着温热气息的嗓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为了一个女人。”
“啪”地一声屋里的灯亮了,却不是温蕊开的。纪宁芝穿着宽松的睡衣从房里走出来,似乎还没睡的样子。
温蕊见状立马转身,一个用力将司策推出门去。紧接着砰地一声将大门关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头和纪宁芝说话。
“还没睡?”
“我向来睡得晚。要不是这样怎么能亲眼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温蕊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让她看到了。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她举止坦荡,就没什么不能与人说的。
她就把司策过来送生日礼物的事情提了一嘴。
纪宁芝走过来拿起她手里的那个袋子:“所以这就是礼物。”
温蕊这才发现那枚粉钻胸针居然还在自己手里。看着纪宁芝把它拿出来搁到灯光下欣赏的画面,不得不承认确实美得耀眼。
“啧啧,大手笔,这小东西大概能买下咱们整个小区,你这前夫果然不一般。”
温蕊这会儿又累又困,已懒得去计算这东西的具体价格。她接过纪宁芝递来的胸针放进盒子里,重新塞回袋子。
纪宁芝就问:“怎么,你不想要?”
“要不起。任何东西都有它的交换价值,这东西我要是收了,就得被它困住一辈子。”
司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她既然已经跳出了那个牢笼,就不可能再回去。
纪宁芝品了品她的话,点头赞同:“说得对,还是卫嘉树那样的小年轻没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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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那天晚上没有反驳纪宁芝的话,但她心里清楚,就算找个卫嘉树这样的,一样会有压力。
她离过婚,年纪比他大,而且还不止大了一岁。
第二天在学校食堂碰到他的时候,两人一起吃了顿便饭。温蕊想起司策手上的伤,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了点怀疑。
火灾那天网友拍到的那张照片里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司策,救自己的那个人又是否是卫嘉树。
温蕊想要搞清楚,所以中午主动请卫嘉树吃饭。饭桌上两人聊了聊明天录第二期节目的段子,很快温蕊就把话题扯到了那天的大火上。
“那天多亏了你,否则我可能没办法那么快从楼上下来,还可能受伤。”
六楼的大火烧得十分厉害,虽然没有人死亡,但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和两个演员不同程度被烧伤,到现在还有人没出院。
“你有没有受伤?我记得在某间屋子里的时候,有个柜子倒了下来,砸到你了吗?”
学校食堂正值午餐高峰,一片嘈杂声里温蕊看到坐在对面的卫嘉树脸颊红了红,很快就把头低了下去。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打着哈哈就把这事儿敷衍了过去:“别提了,小事而已。”
温蕊看他这样的表现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两个人默默地吃完午餐各自起身。
平日里喜欢缠着她粘着她学姐长学姐短的卫嘉树,今天却借口有事在食堂门口和她分开。
温蕊看着他快速离开的背影,神情微微一黯。
第二天节目正常录制。温蕊的表现比起上一次更为亮眼,连原本为了给金主爸爸面子才把她找来的钱辰,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夸了她一番。
当时节目已录完,因为有钱辰在休息室里的门几次被人推开又关上,大家都很识趣地没做电灯泡。
钱辰夸完她又鼓励了她一番,最后像是要拍拍她的肩膀鼓舞士气。只是手刚伸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在空中拐了个弯后又收了回去,改成了拍拍自己的脸。
然后他笑着冲温蕊一抬手,转身朝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又回头冲她说了句:“先别走,一会儿有人来跟你谈中插广告的事,金主爸爸,记得多笑笑。”
第一期录完后就有几位资深的前辈被找去拍了节目中插的广告片,但温蕊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轮到自己。
既是金主她也不会得罪对方,听了钱辰的话后便乖乖地留在休息室等着对方派人来谈。
只是没想到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司策。
温蕊本来想起身迎接金主爸爸,一看是他进来便又坐了回去。
果然每次录制他都会来,那么上次着火时把她从六楼救出来的人,当真就是司策?
温蕊直截了当发问:“所以是你救了我?”
“大概吧。”
司策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走过来坐在了温蕊身边,侧头看她。温蕊不喜欢这种被人紧盯的感觉,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那谢谢了。”
“不客气,你是节目的卖点之一,作为老板理应保护你。”
“所以你今天又是作为老板来跟我谈广告的事儿?”
司策拿起茶几上摆放的某饮料的广告小立牌,搁手里把玩了片刻:“新开发的饮料看看反响如何,你的这支单独拍,时间定在明天下午。”
温蕊看了看那小立牌,猜测道:“所以巨峰还卖饮料?”
“新收购的一家饮料公司,搞个新品探探路。巨峰什么都做,只要能挣钱。”
这倒是实话。温蕊还在司家的时候虽然不管商业上的事情,但平日里也总听司家人提起巨峰的相关事宜。
印象里这就是一艘巨型商业航母,旗下涉猎的产品极为广泛。上到火箭开发下到居家用品,包罗万象品类繁多。
“这么说起来,这节目算是自产自销。”
用思策影业来收购节目的制作公司,转而为巨峰的产品作广告营销。这个司策还真是会打算盘。
温蕊知道自己既然想走这条路,可能以后都绕不开司策的羽翼范围。既然如此便也不必再逃,索性接受这一现实来得更好。
两人当真就广告的事情谈了许久。
温蕊第一次拍广告,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司策作为这方面的前辈与翘楚,给了她很多建议。
“明天我也会在现场,到时候可以详细勾通。你不必紧张,导演人很好说话。”
温蕊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卫嘉树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在找她。温蕊没有接,摁了电话后给人发起了短信。
司策便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
温蕊的十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编辑了好几条短信应付卫嘉树。后者约她去吃宵夜,热情地推荐了附近好几家点评分数很高的餐厅。
温蕊疲于应付,不常聊天的她打字速度远比不上卫嘉树。就在她努力编辑文字时,只觉得肩膀上什么重物压了过来。扭头一看就对上了司策的眉眼。
他今天刚进来的时候就显出了几分疲态,说话时也总是在揉眉心。温蕊注意到他脸颊比平日里略红一些,此刻离得近了,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微热的灼烫感。
她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果然高于正常体温。
“发烧了?”
“嗯,伤口有点感染。”
“那天……砸得厉害吗?”
“不厉害,缝了不到十针。”
明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内疚,可温蕊还是不争气地抽了抽眉心。缝了近十针,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云淡风轻。
可怎么想也该知道,那是怎样狰狞的一个伤口。
如果不是他,那天受伤住院甚至缝针的人就会是她。想到这里温蕊说服自己,把肩膀借给司策睡十分钟。
就睡十分钟。
手机里卫嘉树还在不停地给她发消息,想要送她回家。
“你要不想吃饭,我们就一起回家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没等温蕊想好怎么拒绝,下一条信息又很快发了过来:“学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坦白。”
“什么事?”
“其实那天火灾现场,救你的人不是我。我想了很久还是应该告诉你,免得你误会。”
“那你看到是谁救的我?”
“这个我真的没看到。我跑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当时人太多,我确实没看清。对不起学姐,我不该骗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生我的气,所以不肯让我送你?”
温蕊看着发来的文字,想象了一下电话那头卫嘉树此刻的表情。
年轻人,应该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吧。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句:“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扶了我一把。”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
“不生气。”
“那我可不可以追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看得温蕊一愣,她莫名地扭头看一眼身边正在假寐的男人,有种怕被人看到的心虚感。
但司策似乎睡得挺沉,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半点没有要醒的样子。
温蕊这才收回视线,给卫嘉树发了条消息:“可我比你年纪大,我还离过婚,其实我们不合适。”
“只是大一岁,离婚我也不介意。给我个机会好吗温蕊?”
温蕊想了想,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一个秘密:“其实不止一岁,我比你大三岁,身份证上的年纪有误。你其实更适合同龄的女孩子,我……年纪太大了。”
发完这段后温蕊又补了一句:“还有,别过来找我了,我已经回家了,晚安小学弟。”
那个小字是她故意加的,为了提醒卫嘉树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