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的门再一次带起了一股冷风,不同的是这次的风很大,吹得人不仅手指发凉,连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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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回到医院大厅,碰上了取好药的卫嘉树。后者打量了她几眼,担心地问:“温蕊,你怎么样?”
“没事儿,上个洗手间而已。”
卫嘉树虽然比她小几岁,但也轻易唬弄不过去。温蕊明显看起来脸色不对,谁上个厕所会上得这么失魂落魄。
但他识趣的什么也没问,跟着温蕊一道离开了医院。
两人打车回了学校附近卫嘉树租的出租屋。到了楼下卫嘉树主动付了车钱,并让司机先走。
温蕊满脑子都是兔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等反应过来想还对方车钱时,卫嘉树自然不收。
“你一个人坐出租回去不安全,今晚不如回学校宿舍住?”
“也行,那我先……”
“温蕊,”卫嘉树及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不能陪我上楼,帮我烧壶水。我想先吃点药。”
温蕊没有拒绝,拎着兔子笼陪他上了楼。
卫嘉树一个人住,并没有室友。他家里条件不错,做脱口秀又赚了点钱,所以租了这栋楼里的一居室。
家里跟普通男生家差不多,虽不至于乱得下不去脚,但也说不上多整齐。
好在只是一些衣服和书本,并没有吃了没扔的外卖盒。屋子里也没有怪味,小小的屋子里设施一应俱全,一个人可以住得很舒服。
温蕊进屋后放下笼子就去厨房烧水,在得知卫嘉树还没有吃晚饭后,顺便替他煮了碗面条。
卫嘉树回房换了身衣服后,也绕到厨房里来找温蕊,发现她在煮面时便问了一句:“你吃晚饭了吗?”
“没事儿,我不饿。”
温蕊嘴上这么说,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地叫个不停。她这一整天就没好好吃过东西。
卫嘉树一听立马就不干了,那只没打石膏的手忙不迭从碗架上拿了副干净的碗筷下来,将温蕊刚盛好的面条挑出来一副,还把仅有的一个鸡蛋也搁到了那个碗里。
“我不用吃这么多,你吃吧。”
卫嘉树就笑她:“吃这么点也算多啊?你这什么小鸟胃,减肥吗?”
“没有。”
“那就多吃点,我觉得你需要增肥。你现在这体重可不行,至少再胖五斤,要不然说不了脱口秀。”
温蕊边洗锅子边问:“这跟说脱口秀有什么关系?”
“以后咱们说不定要巡演,搞不好还有专场。这可不是五分钟就能打发的,说个半小时一小时也是常态。就算是现在,你这身体录节目也够呛。每次录到半夜,你受得了吗?”
温蕊低头淡淡道:“还行,凑和吧。”
“再瘦下去就凑和不了了。以后的比赛会越来越激烈。”
卫嘉树一说起比赛就有点停不下来,但他发现自己兴致勃勃说了半天,温蕊却没什么反应。
见他望过来,她也只是失笑着回了句:“无所谓,淘汰就淘汰吧。”
卫嘉树觉得自己必须得问点什么了。
“温蕊,你刚刚是不是见了司策?”
他不瞎,那么个大活人走进医院,别人不知道他干什么来了,但卫嘉树心里门儿清。那人一来温蕊就成了这样,事情一定和他有关。
“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司策,你们吵架了?”
“是,所以我也不想再录节目,你也知道这节目是他花钱办的。”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卫嘉树倚在水池边,一脸不以为然。
“温蕊我告诉你,不管你多讨厌他,都别跟钱别跟自己过不去。为了一个讨厌的人放弃自己的事业不值得。因为他你就不想录节目,那以后是不是也要因为他不再说脱口秀?那你接下来的工作呢,万一再跟他碰上,你是不是又要辞职?你这么躲着他,就意味着你还在乎他。”
温蕊抬头看他一眼:“我不在乎他,我就是不想见他。”
“要真不在乎见一面又如何。你会怕见我吗?”
“不会。”
“那就是了。你既然不怕见我,也不必怕见他。当他是个陌生人就可以,你也不会怕见陌生人吧。他要是再来缠你,你就大大方方告诉他,你已经有人了,以后请他离你远点儿。”
温蕊洗锅子的手一顿,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就有了变化。
卫嘉树说得这么明白,她不可能不懂。
前者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也是有点急了,伸手就想拉温蕊的手,却被她微微侧身避开。
“小心,别沾到水。”
卫嘉树略尴尬地摸摸鼻子,却没有就此放弃。
认识温蕊这么些年,今天是他感觉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试一试。
他走近一些,不给温蕊再逃的机会,直截了当向她表白:“……我喜欢你的事情你应该一早就知道,给我个机会好吗?我想以后还能跟你分吃一碗面条,我还会把唯一的鸡蛋给你。司策他不懂你的好可是我懂,我会好好珍惜你,不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可我现在并不爱你。”
“没关系,只要你不拒绝我的爱就行。咱们就试试,大不了再做回朋友。学姐青春时光短暂,何必给自己设限,来跟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温蕊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那你可能会失望,搞不好我是个渣女。”
“那又怎么样,那也是我自己挑的。”
卫嘉树说着又一次朝温蕊靠了过来,对方却在这时捧起了两个面碗,笑着冲他道:“走吧,赶紧吃面。”
卫嘉树跟在她身后乐得直喊:“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啦。”
温蕊没说话,脸上却满是笑容。
她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男人,像卫嘉树那样对她好。
不求回报。
第35章 肉麻 怎么,连哥哥都不会叫了?……
吃完面条收拾完后温蕊便回了宿舍。
她拒绝了卫嘉树送自己回学校的提议, 坚持一个人回去。好在两个地方离得不远,温蕊走出小区的时候,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本校的学生。
还没走到宿舍, 卫嘉树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于是温蕊边回信息回走进了女生宿舍大楼。
室友们都在宿舍里,李诗琴正在追剧潘霜在做脸, 贺晓鹿和新交的男朋友如胶似漆地视频聊天。整个屋子气氛很好, 连带着把温蕊的情绪也带了起来。
来不及沉浸在失去“尾巴”的痛苦里, 她被卫嘉树缠得分/身乏术。
头一次发现, 原来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 和她以前跟司策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同。
卫嘉树先是把对她的称呼改了。
【以后不会再叫你学姐了。】
温蕊没意见:【叫名字就行了。】
反正工作中他们一直都是以名字相称。但她没料到卫嘉树很快回复了一条,令她大跌眼镜。
卫嘉树:【不, 我以后都叫你蕊蕊。】
说完发了一串语音过来, 温蕊把声音开到最低, 贴在耳边听了一遍。卫嘉树一连叫了三遍“蕊蕊”, 听得温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十分不习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性这么叫她。本想发一条回去让他还是叫名字, 却听得屋子里响了一阵撒娇声。
“不, 我不要你叫宝宝, 宝贝亲爱的都不行。叫鹿鹿, 就叫鹿鹿。”
温蕊抬头一看, 发现对面床上的贺晓鹿靠在床头,正笑眯眯地纠正男朋友对她的称呼。
男生的声音也很快响起:“我还以为你们女生喜欢叫宝宝呢,我室友就这么叫他女朋友。”
“那你室友就是有鬼。搞不好他有好几个女朋友,所以才每个都叫宝宝。要是叫名字说不定就说漏嘴了。”
温蕊突然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她又看一眼卫嘉树发来的几条微信,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实在。
称呼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温蕊没有反对,卫嘉树便一口一个“蕊蕊”地叫了起来。不过两人也做了约定, 只能私下里这么叫,工作场合还是得叫名字。
卫嘉树一口答应,转而又开始计划起了周末的出游。
卫嘉树:【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喜欢做什么,通通告诉我。我要好好安排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温蕊原本想说周日要录节目,周六就好好待家里写稿子。但看卫嘉树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扫他的兴,于是还真认真想了想。
虽然她结过一次婚,但恋爱方面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仔细回忆她跟司策曾经的点滴,竟是挑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去处。
因为司策的身份,他俩本就极少在外抛头露面,偶尔出去一次不是高级餐厅便是私人会所,都是极少都碰到普通人的地方。
与其说是恋爱约会,更像是合作伙伴谈生意。
温蕊突然意识到,她跟司策的关系,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合作伙伴。是她一厢情愿把他当成了人生的另一半。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贺晓鹿和男友的声音又把温蕊从回忆里拉了出来。那两人也在商量周末出行的事宜,温蕊就索性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两人从游乐场聊到了电影院,男生又提议去逛商场,贺晓鹿便嗲声嗲气道:“还是别进商场了,每次去都乱花钱。有没有便宜不花钱还好玩的?”
温蕊被她这么一提醒,便给卫嘉树回了一条:【去人多热闹但不怎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卫嘉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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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温蕊和卫嘉树就在学校一起吃过几顿饭,讨论了一下周日上节目的稿子问题。
他俩平日里在学校就接触颇多,所以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怀疑,连室友都习以为常,只偶尔调侃卫嘉树几句。
“我们小学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看得学姐我都心疼了。”
“要不你收了他?”
“不了,强扭的瓜不甜。”
温蕊听到这话的时候思绪一顿,但很快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周末转眼就到,那一天卫嘉树一大早便到了百汇园,上楼去接温蕊。温蕊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楼下停了一辆白色的汽车,身边的卫嘉树掏出钥匙按了个键,车子便“嘟”地一声响。
“哪来的车?”
“问朋友借的,放心,我车技不错。”
温蕊便上了他的车。卫嘉树替她系好安全带后,突然轻轻抓住她的手,拉到了方向盘上,然后拿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牵手照。
“给我兄弟看的,我说跟女朋友约会他才舍得把车借给我。”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张照片发给了某人。
温蕊摸了摸刚刚被握过的左手,低头没说话。卫嘉树的触碰并不让人感到讨厌,只是似乎也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果然还是因为感情不深吗?
一路上为免冷场卫嘉树找了很多话题,温蕊也一改往日温婉话少的性格,和他聊了大半程。
一直到车子拐上某条公路,朝着城南方向开去时,温蕊才紧张起来。
她问对方:“我们今天去哪儿?”
“去嘉年华,放心,不会卖了你的。”
卫嘉树开了个玩笑,本以为温蕊也会笑,却见她神情有异,脸上有着与气氛不相称的苍白。
他有点傻眼:“怎么了蕊蕊,你不想去吗?嘉年华没什么的,还不如游乐园恐怖。”
温蕊回过神来,掩饰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很贵。”
“不贵,就办在那所挺有名的私立学校里,只有周末两天。对了,本校校友还能打折。我问我哥们借了他毕业时候的徽章,咱们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
卫嘉树伸手按住了温蕊的左手,“我为你花钱,再多也值得。”
温蕊却不像上次那样配合,直接把手抽了出来,抽得太急两个人都是一愣。她怕卫嘉树看出端倪,便提醒他:“认真开车吧,小心前方要并道了。”
卫嘉树讪笑着握了握,两只手把在了方向盘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车。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角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瞟到温蕊。
好像就在刚才,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变了,车里的气压也随之变低了。
接下来的小半程路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越靠近学校路上的车辆便越多,卫嘉树借了朋友的车开得也很仔细,生怕剐蹭。
在经过一阵子的小心慢挪后,车子总算停在了学校的临时停车场内,车子的引擎一停,便能听到外头热闹的声音。
隔着玻璃朝前望,正好看到一只巨擘正在那儿来回地摆动,仿佛能听到坐在上面的人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声。
卫嘉树去帮温蕊解安全带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愈加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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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来这所学校。
这是她学前班起就念的学校,有名的私立学校,当年她家里条件还挺不错,父亲开了家公司,母亲手里也有不少钱,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活得和公主没什么两样。
她在这所学校里度过了七八年的光景,整个童年时期都在这里。
只是这七八年也是她人生中最动荡的年岁。先是五岁那年母亲被叔叔杀害,再是十岁那一年父亲卷入凶杀案被炸成植物人。
除了这些,就只剩司策了。
司策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司策父亲的生日饭桌上,但当她第一次在学校里碰到这个傲气的少年时,眼里还是藏满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的场景,因为见面的时候她有些狼狈。
自小脾气软萌的温蕊,在学校里时不时就会受人欺负。那天她被几个同级的女生缠上,非要让她请客买冰激凌。
便宜的不行,得挑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