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嘴的话又变了:“你比他们略好一点,当然也只是好一点罢了。”
说完温蕊扬长而去,剩司策一个人坐在车里,嘴里慢慢带上了一点笑意。
不讨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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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决赛的录制,温蕊走到这一步对自己的成绩已相当满意。所以总决赛她没有一丝压力,完全轻装上阵。用郝青的话来说,她是全场最放松的一个,简直就跟去玩似的。
还玩得特别开心。
温蕊确实很开心,穿上了第一场比赛时原本就穿的那套红裙子,过五关斩六将,用两篇稿子打败了几位前辈,最后拿了个第二名。
这个成绩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燃爆了整个场子。宣布她的成绩时,场上的气氛异常热烈,郝青甚至激动地过来抱住了她,一副我们家崽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欣慰表情。
温蕊在台上的时候有点发懵,头顶散开了金色碎纸掉了她一脑袋,刺眼的灯光晃花了她的眼睛,耳朵里隐约能听到底下此起彼伏地叫着她的名字。
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这么好,可以将人原本散失的信心一点点都拾回来。
回想起她第一次想要登台却最终因为孩子没法完成的那场演出。那是她人生最低谷的时期,那时候的她甚至一度失去了活着的勇气。
可她终于还是走了出来,从那片阴霾里走出来,彻彻底底地站在阳光下。不再低人一等,不再委曲求全,从此可以直视司策甚至是每一个司家人,再不会让他们伤到自己一分一毫。
成功的感觉,真的很好。
结束了录制后,温蕊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司策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了节目现场,这一点温蕊早就料到。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司策竟会来做总决赛的嘉宾。
不仅成了评委给选手打分,还上场说了一段脱口秀。那稿子一看就是钱辰为他量身定造,幽默里透着一股俏皮的装逼感,由他那张故意为之的冷淡脸孔说出来,显得特别恰如其分。
温蕊才发现,这人果然干什么都很出色,连这方面都有着难以掩饰的天赋。
节目录完后司策没能马上就走,温蕊走进后台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正被观众簇拥着索要签名和合影。于是她松了口气,自己回休息室卸了一脸的浓妆。
刚卸完妆就收到了虎哥打来的电话,旁敲侧击询问她是否还在,一听就是在为司策打听她的去向。温蕊怕他又来找自己,于是借口太累已经离开,将虎哥搪塞了过去。
收拾妥当温蕊穿上外套拿了包从后门离开录制现场,准备搭车回家。
刚走出后门就见马路边上停了辆眼熟的奥迪,车窗放下时露出了姜学洲熟悉的笑脸。
对方开门下车朝她走来,快到跟前的时候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温蕊身后的方向。
温蕊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也几乎同时转过身去,透过黑漆漆的门洞看到了司策的身影。
他靠在昏暗走廊的墙壁上,一手还夹了根烟。见温蕊看过来便摸出了打火机,将那根烟点燃,随即抽了两口。很快他的脸就被烟雾缭绕,多了一层朦胧感。
温蕊下意识便问了一句:“不是说要戒烟吗?”
司策回了她一个笑,还冲她眨了下眼:“你不也说已经走了吗?”
所以他抽烟是因为她撒谎骗他的缘故?总觉得这个联系有点扯,温蕊没有多想,又转过头去看姜学洲。
他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的自己,今天节目录得早,这会儿也不过才到晚饭时间。
所以他是来等自己吃饭的?
“听说你比赛我就来看看,想着给你庆祝一番。”
温蕊想起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地又跟他说了声抱歉。姜学洲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那事儿就忘了吧,那天正好我妈妈也没空。倒是今天她约我吃饭,你有没有空赏脸一起去?”
温蕊听他提起姜太太便想点头答应,只是空气里飘来的烟味让她一时间有了点犹豫。
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司策已然转身离开,只剩下一手插兜的背影,孤傲里带了一丝凉意。
温蕊长出一口气。
第50章 乌鸦嘴 嫂子不好了,策哥出事了。……
温蕊上了姜学洲的车, 两人聊了一路。
聊天的内容比较随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温蕊从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谈话的时候也很注意照顾别人的情绪, 所以她跟大多数人都聊得来。
除了司家人。那种鸡蛋里挑骨头没事都要找事的人, 无论她说什么都得不到一丁点好处。
姜学洲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两人一路上聊得最多的还是温蕊刚刚结束的比赛。
“小的时候觉得你不爱说话, 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靠嘴吃饭。”
“我也没想到。不过尝试了才发现我还挺喜欢这一行。”
“喜欢就好。人不管做什么喜欢最重要, 喜欢了才能过得开心。”
温蕊听到这话侧头看了姜学洲一眼。对方还跟从前一样, 一张和煦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一如她记忆里那个讨人喜欢的大哥哥模样。
但不知为什么, 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温蕊总觉得像是另有深意。可她盯着对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无奈只能放弃。
两人又聊了聊彼此的生活。温蕊的情况姜学洲已知一二, 因为涉及太多不愉快的往事, 他也没有详细追问。
倒是温蕊反过来问了他不少近况, 从学业到工作再到个人情况。
“我记得那时候你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有个学姐总来找你。你们后来还有见面吗?”
“网上联系过。她结婚了, 嫁了个工程师, 连孩子都有了。”
“那你呢, 你谈恋家了吗?”
“谈过。”姜学洲也没瞒着, 坦白交待了自己的情史,“在美国的时候交过两个。”
“只有两个?”
“嗯,一个是华人女孩。刚到美国的时候没什么归属感,两个人比较聊得来就谈了恋爱。不过后来我们都觉得做朋友更自在更有意思,就没再继续下去。”
“那第二段呢?”温蕊在姜学洲面前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收起了见到司策时才有的那种戾气。她也不是天生就浑身长刺的人,她的内心始终柔软。
姜学洲趁着红灯亮起把车停下, 转头仔细打量温蕊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从前的小姑娘又回来了。他强忍着揉她脑袋的冲动,笑着回答她的问题。
“第二段是和个美国女孩。我那会儿对感情有点迷茫,觉得找不着喜欢的方向,所以就和一个外国女生交往了一段时间,想找找问题究竟在哪里。后来我才发现,其实跟人种国籍没有关系,而跟什么人有关系。”
“什么人?”
“是,非得是喜欢的那个人才行。如果不喜欢,再漂亮身材再火辣,也没办法接受。你明白吗温蕊?”
温蕊本来只是八卦心起和他随意聊聊,但听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心头猛地一跳。
她不是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傻瓜,她听得出姜学洲的弦外之音。但她并不打算接他的话茬,只做直身子微笑着面对前方,真诚了回了他一句:“那就祝你早日找到那个人。”
姜学洲没有穷追猛打,两人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很快车子便停在了一栋小洋房前,姜学洲替温蕊开了车门,随即领着她开门进屋。
小洋房不大,进门就是个小院子,厨房的窗户里透着光,炒菜声连同着饭菜的香味一阵阵地传进小院里,格外有家的感觉。
保姆听到动静从窗户那头探出头来,发现是姜学洲后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又像是转头冲里屋喊了一声。很快客厅的门便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温蕊一看到这张脸,就跟记忆里的姜太太重叠在了一起。
多年不见姜太太没怎么变,依旧是从容优雅的模样,可又像是有了些许的变化。这变化并不是容颜上的衰老,而是……
没等温蕊想明白,她就被姜学洲牵着手朝他妈妈走了过去,边走边打招呼。
姜太太也是柔声应着,看到温蕊的时候便冲儿子道:“带朋友回来了?”
“嗯,她叫小蕊。”
“小蕊啊,这名字真好听,你这朋友长得也很漂亮,妈妈很喜欢。”
温蕊原本被人牵着手有点尴尬,但在听到姜太太的这番话后,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她终于明白这种变化是什么了。
姜太太似乎不认得她了,哪怕她长大了有了变化,但在听到小蕊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理应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是分开太多年她已不记得自己,还是说……
姜学洲趁着姜太太去厨房嘱咐阿姨加菜的当口,凑到温蕊耳边悄声道:“我妈妈得了老年痴呆症,很多人她都不记得了。”
温蕊吃惊:“真的吗,这么年轻?”
“这些年我们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爸爸也过世了,所以我妈的情绪一直不太好。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之一。对不起温蕊,事先没能眼你说一声,我担心你会嫌弃不愿意来。”
“怎么会,我很愿意帮忙。”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请你来我家吃饭吗?也许你跟我妈多聊聊,能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温蕊笑着点头答应,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她不知道这些年姜家发生了什么,但看姜太太的样子和这栋老旧的小洋房也能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并非一帆风顺。
所以这世上像她这样不幸的人还有很多,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的活着,对姜家是这样,对她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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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姜太太虽说不记得她,但言谈举止并未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倒是照顾她的阿姨话挺多,把所有人都逗得很高兴。
姜太太对她也很喜欢,临走前非塞了一袋水果给她,还嘱咐她以后多来家里玩。
“你不喜欢学洲也没关系,过来陪我说说话,阿姨很喜欢你。”
很多年前姜太太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总是请她去家里玩,给她吃精美的甜点,还给她梳头扎辫子。那一刻温蕊觉得妈妈好像又回来了,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
回去的路上姜学洲开车送她,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彼此的伤心事,只挑高兴的事儿聊了几句。到家后温蕊想着家里纪宁芝怕是在,就没有请姜学洲上去坐。
“我跟室友一起住,她可能已经睡了。”
姜学洲不动声色看了眼楼上属于温蕊家的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却什么也没说,只叮嘱她上楼小心,便开车离开了百汇园。
温蕊也同一时间转身上楼。走到门口就见门缝里透出光来。她当然知道纪宁芝这样的夜猫子不可能这么早睡。即便是怀了孩子她也没有早睡的意思,只是暂时把咖啡和酒戒了罢了。
也因为如此,纪宁芝这几天的情绪愈发坏了。
温蕊开门进屋准备找她聊聊天开解一下,却没料到屋子客厅正中间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正在跟人打电话。
即便没听到他的声音,光看背影温蕊也能认得出来。
几个小时前他夹着烟潇洒离开的时候,身上穿的也是这件衣服。但她没有料到几个小时后这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家里。
司策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温蕊回来便露出个温柔的笑来。他这笑和姜学洲的有点像,温蕊一时间竟有些恍神,产生了一种司策其实也是个善良的人的错觉。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走到了沙发边。正巧司策也挂了电话,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温蕊没理他,硬梆梆地开口道:“你怎么又来了?”
司策没说话,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温蕊这才注意听了听,发现主卧室那里隐约传出了说话声。
“蒋雍来了?”
“来看孩子和孩子妈妈,说是一个人不敢来怕被打,非把我拖来。”
换了旁人这么说温蕊怕是就信了,但这话是从司策嘴里说出来的,温蕊就存了几分疑虑。
“蒋雍什么时候成了这么胆小的人。你也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家伙。”
“那倒是,我这人只帮我在乎的人。”
温蕊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耐烦地把包往沙发上一搁:“你这戏还拍不拍了,剧组那边还没恢复拍摄吗?”
“快了。怎么,你很盼着我开工?”
“是,这样我耳根子就能清静清静了。”
“是想耳根子清静还是不想我打扰你谈恋爱?”司策说到这里低头抿嘴一笑,“姓姜的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点关系。你若喜欢那样的,我倒也不是能演。”
“本性难移,你还能演一辈子?”
司策说话间已站起身来,两手斜插在裤兜里,上半身朝着温蕊靠了过去。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让温蕊想起了昨天在医院杂物间时的情景。
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吻上来。
“是啊,就演一辈子。要不咱们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温蕊伸手将他推开,转身去饮水机边倒水,边倒边向司策下逐客令:“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不如你先回去。”
“没开车,得等蒋雍。”
“不能打车?”
“大明星不适合打出租。司机这会儿下班了,也不适合再把人叫出来。”
一番话竟是堵住了温蕊所有的出路,气得她翻了个白眼:“你们组那个布景,怎么就没倒下来砸到你身上呢。”
这话就是句气话,上一次温蕊也说过,说完转头就给忘了。别说她没放在心上,就是当事人司策也根本不在意。
只是温蕊没有想到,自己的怨念竟会如此之深,本以为随口说的一句话,过两天竟是不小心一语成谶。
那天是她开学的前一天,本想最后一天休假在家好好休息睡个昏天黑地,却在傍晚时分接到了虎哥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一张嘴就道:“嫂子不好了,策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