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勖力
时间:2021-01-14 10:09:58

  赵孟成问她,“好喜欢吃南瓜类的东西哦?”
  周六那天原本答应回来给她做东西吃的,结果,他喝多了回来的。
  这回是真上头了,他周五原本就没睡几个小时,连轴转的酒局,不知疲倦地纵情,顾湘笑话他,“终究不是铁打的,我不怪你。”
  她把他扶到床上去,哄他歇个午觉罢。有人偏不领情,促狭暧昧间,顾湘被他扣在怀里,一味叫嚣,我陪你睡,但是你不可以碰我。你不心疼你自己,心疼心疼我吧。她喊疼也累,再说,你要是精尽人亡了,我该怎么和你家人交代啊,不骂我是狐狸精才怪!
  赵老师一身酒气里来尝她,“你就是。”
  顾湘低低的笑意,“我还得去录口供,多丢人的一件事啊。”
  情浓的时候,尝一口都是甜的。赵孟成抱着她,问她是对每个男人都这么会,还是唯独是他,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他,无论是卖乖还是顶嘴。
  顾湘说哪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狡猾!
  “明明有,第一面你就很狡猾……”后面的话,像被人剪掉了一般地仓促而不可闻。
  顾湘犹记得他的话,会出人命的,不是你的就是我的。
  可偏偏这么个理智的人,他像是失去昏智一般。要么他就是仗着他的男/色在恃美行凶,总之顾湘明明那么严肃地要他保重自己,可他偏不听,偏要来撩拨她。
  拿带着酒气的吻,拿微微冒青的胡茬,一寸寸地方,他就是个掠夺者,毋庸置疑。
  腰带上搭扣是黄铜的,很重,磕在地板上声音很响。却久久没再动静。
  顾湘这才睁开眼,视线豁开来,才发现眼前的人撑着手臂,不怀好意地审视她,笑是那种看小孩犯错了,大人那种“我说的吧,叫你不听话!”的嘲笑。
  “你闭上眼干嘛?”他问她。
  顾湘尴尬至极。
  “是认为我要干什么还是默认我可以干点什么?”他再伸手去解他的领带,但只是一副脱解穿戴的闲情,他越淡漠,越衬得顾湘才是个小人,急/色的那个。
  啊!顾湘骂人也打人,“赵孟成,你这个伪君子!”
  伪君子下一刻就发作了,身体力行地来证明她的判断,解下来的领带来绕她的手。
  顾湘警告他,“赵老师,你会死的!”
  “不准喊我赵老师,不然你也会和我一起死!”
 
 
第43章 043.   和你一样
  ……
  “是的, ”顾湘告诉赵孟成,“我妈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傅学裁缝,后来和我爸离婚了, 她一个人带着我, 为了保证我上学的经济, 老老实实去上班了。寒暑假就把我丢在外婆那里, 为此还生受了我舅母好些冤枉气。外婆是个最传统的老太太, 她至今还穿盘扣的蓝布衣裳, 梳最老式的髻子, 我印象里暑假里天天早上起来吃南瓜粥, 我怎么吃也不腻,外婆种的那些南瓜都到了我的肚子里。”
  后来顾湘出去上学了,老太太犹记得她爱吃这口, 每逢院子里结个老南瓜,都要留给香香回来吃。
  她也确实喜欢南瓜类的东西, 但说不上来,有没有不让老太太失望的缘故。
  赵孟成说, 有人明明在说事,听起来像在作诗。
  顾湘怨怼他, 你笑话我。
  不。恰恰相反, 他很爱听她说这些家常,一面了解她的过去及家庭,一面思绪像那南瓜藤上的花, 一日复一日地,终究落花再结果。
  他喜欢这种落地生根的感觉。
  “赵老师,你有没有发现你家里少了什么?”赵孟成在开车,顾湘当真和他这样一心二用地聊起来, 尽管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他回去后又没时间说话了。
  “少了个你。”他张嘴就来。
  顾湘决定对他这样信手拈来的谄媚起免疫,那日她趁着他睡着溜走了,周末也没回夏蓉街,在唐女士那里躺了一天。
  唐女士问她怎么了,瘟瘟的呢,感冒了?
  顾湘难以启齿,就扯谎,陪客户去打球,累的!
  外婆看香香也不起床也叨咕她,起来沾沾地气,老躺着怎么行!
  顾湘晚上和陈桉聊天,发信息说,要命地,单身多好!
  陈桉脑回路清奇,嗯,这足以证明赵老师空窗期没有别的艳遇,公粮才交得这么殷实。
  救命啊!顾湘在房间里惊叫,外面的唐文静:顾香香,你要死了啊!明天还要上班,你不睡人家街坊还要睡!
  新工作周开始,好巧不巧,她周二就被派了公差的活,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嫌累。
  而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就该去搞事业,不能拘泥在风月上,会出人命的!
  结果才来江北第二天,她又腻歪起来了,一天等不到他的电话,就哪哪都不如意:哼,男人。果然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
  最后熬不过,还是她先联系的他。
  赵孟成的忙不同于她,他们谈项目议价总有个ddl。而学校里的那些事务,看似无波无澜,却每一件事都要你去钻心钻研,大抵和医生的工作性质很像,职场在玩转技巧和人心,医生老师他们做事又做人,是业务也是操守。
  顾湘说,那天从他书房偷走了本书,是她转了一圈,勉强可以看得进去的书,《佐贺的超级阿嫲》。
  哦,赵孟成应了声,“是学生推荐我看的。”他目光没在屏幕上,一心看路况。
  他这么说,顾湘无端心里温柔激荡,“我觉得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父亲,起码,平等不随便乱摆威严。”
  “那倒未必。”他答她,随即一眼瞟过手机屏幕,似有若无地笑且别有深意。
  他是资深杯控。厨房有间伸缩的隐藏杯柜,上面满满当当的各家品牌的马克杯、玻璃杯。其中不乏一些限量版、限定款,
  顾湘开玩笑说要他出一只给她。
  “你看中哪个了?”
  “那只油画系列的。墨绿色的。”
  赵老师闻言轻笑,“眼光这么好,那里面就只有这个是绝版的。”有钱也买不到了。
  赵孟成说十年前去台湾跟一个咖啡师高价收来的,高到他如今看还觉得离谱。那晚他喝多了回酒店,人民币付了新台币的账,当真是大出血的一天。
  顾湘一听历史过于悠久,她不要了。
  “为什么?”
  “别人喝过了。”
  “我也是别人?”赵孟成问她,
  ……
  他说买回来只喝过一次,“只有我。”
  “你头回张口跟我要东西,办不到也得办到。”
  顾湘却作罢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且它在那里就好了,我喜欢的话就去看看罢。”她也没真心要,就想听听他怎么说。
  闲话像一支社交里抛出来的分享烟。一不留神,一人抛一人没接住,双方各自沉默中,气氛暧昧也沉静,
  “你有什么想说的嘛?”顾湘问他。
  结果某人答得刁钻且慧黠,“和你一样。”
  “什么嘛,这不是人家张飞桃园三结义的台词嘛!俺也一样。”
  赵孟成在镜头那头笑,从前酷盖不苟言笑的人,在那端无情也动情的笑了。顾湘愈发地激进起来,仿佛撩动这个男人心动或者动心,比她拿下一个项目的头功提成还来得有成就感。他住在城南,驱车穿梭的光影一截截蒙太奇般地打在他脸上,阴影轮廓处,衬得他端正清瘦,她又想起他身上的香味和烟草味了。
  顾湘问他,你更像你母亲吧?
  赵孟成:“以后你见了自己判断。”
  “我为什么要见?”这大概就是他指责自己的卖乖,明明了然于心,偏要问出来。
  开车的人单手操控方向盘的样子十足地酷。“嗯,总要我先见见的。”他们这里的规矩,毛脚女婿得先过丈母娘那关,才会舍得让女儿去男方家会面的。
  “我妈……”顾湘想说的话又打住了,好端端地作什么要扫兴,“我忘了和你说,檀先生今天打电话给我了。”檀越,他姐夫。
  “说什么了?”
  说周五他太太,也就是你姐姐,手工定制的分店开张,办了个小小的谢酬冷餐会,想请顾小姐和康樱一道去玩玩。
  赵孟晞想正式见见那个资助的孩子,算是她做长辈的一个东道,也是给檀越的台阶或余地。顺带着也邀请顾小姐。
  “她打给你的,还是檀越打给你的?”
  “檀先生呀。”
  “你要去嘛?”赵孟成问。
  “我不能去嘛?”顾湘反问。
  不期防,外面有人敲门,她一边起身去应门,一边等赵孟成的反应,
  赵孟成那头说:“去也可以,不过……”
  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纪纭直奔主题:“香香,下楼喝一杯?”
 
 
第44章 044.   怕一切会腐朽的东西
  顾湘看清来人, 下意识想关门,结果纪纭一巴掌格开,再自若不过的口吻来提醒她, “我现在还是你老板!”
  “找你谈正经事。”
  他不这么说还好, 这么一吵吵, 视频那头的人即刻会意了来者何人。
  先前聊的私房话就此收梢。赵孟成淡淡的口吻, “你先忙, 到家再说, 湘湘。”饶是知道她的小名是香香, 他还是固执地只称这个湘。
  视频是他先挂断的, 顾湘略微有点自觉,自觉赵孟成生气了。那种体面人的气,哪怕知道你私货放在公务差事的套子里, 也发作不出来的气。
  所以他把主张权交到顾湘手里,所谓风度其实也保不齐是精致的小气。
  顾湘一只手扶着房门, 有点想发笑,抬起眼眸汇上纪纭的那一刻生生刹住了。
  她是来出差的, 现在是休息时间,少给她来这套, “有事纪总明朝传唤我吧。”说罢就要阖门。
  纪纭全然不顾隔壁房的下属会不会听见, “有点事想和你说,也许你会有兴趣听。一刻钟后,酒店清吧吧台见。”
  “我没兴……”趣字都没吐出来,
  纪纭:“关于赵孟成的。”
  *
  纪纭第一次见顾湘,小姑娘大一刚结束。
  跑来父亲这里拿生活费,确切地是老顾要给她钱,骗姑娘来一趟。
  家里牌局上四个男人, 其中一家就是纪纭叔子,而他在边上相牌。那时老顾跟着小叔后面做生意,多多少少有逢迎的自觉。
  他们搬风的空档里,纪纭出来抽烟。
  院子里遇到了上门的顾湘,走进门看见大门口的纪纭,略微有点不确定又退出去看门牌号,重新走进来的时候,前面几秒钟的踌躇瞬间烟消云散。
  上台阶时,纪纭便问她,“你找谁?”
  小姑娘没睬人。
  后面她父亲正式介绍了,她也是丧眉耷眼地不顺从。整个人后背绷得直直的,不肯屈服不肯同流合污地骄傲,纪纭在烟雾里审视这个小姑娘,当即心上的台词:鲜活真好,怎么矫情都是对。
  顾湘的差事是纪纭叔叔允的。叔叔喜欢这个女孩子,说几回见面,小姑娘明显进步很多,人愈发地灵巧且不匠气,袭她父亲的优点却没学缺点。
  纪纭还和叔叔开玩笑,您如今也愈发地慈悲起来,好么间地什么都不图,就图个普度众生了。
  叔叔作势要打他,说也许你还没到这个年纪,阅尽千帆后,赏花人必然也是惜花人。
  这几年,顾湘在纪纭眼皮子底下,他也恪守一个惜花人的觉悟。
  到底还有同顾文远的交情在。但事情节节败退就在顾文远身上,这厮被个女人玩仙人跳,股掌难翻。到头来自己女儿给他擦屁股,大小姐脾气臭上天,夜里就给纪纭打电话,她要调职。
  叽里咕噜一大堆。纪纭听都懒得听,只想问她一句,你大半夜打电话给我,谁给你的勇气!
  罢了,他还是答应她,不用管,他来料理。言里言外就是要把张黎那个女人弄走,纪纭就差点说:我的大小姐,这样你满意了罢!
  岂料这丫头反口就来辩他,她是自愿请调和他人无关。再阴阳怪气地内涵他,属于父辈范畴的庇护。
  纪纭一气之下就签了她的请调单。去罢,我看你多久回来求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不信这丫头甘愿去个小庙,没了他的庇护,你且去任劳任怨罢。
  劳也没有怨也没听着,纪纭像是一场宿醉才醒过来,这丫头从来不是个会低头的主。
  且她误打误撞地离了他,似乎过得更好了。
  如何叫人不挫败。
  许岫远素日最清高的派头,声色场合你见不着他有什么把柄落你手上的。却头一眼就来相识顾湘,随即还摆了个龙门阵来恶心人。
  许家家大业大,能与之相交的自然不俗。
  所以那天在会所,即便吃了那赵孟成的瘪子,纪纭也识相地忍下了。
  回头一打听,果不其然,货真价实的公子哥。
  赵家上两代正经的仕途经济,赵孟成母家也是两开花,他母亲是有名的女先生,教学译文两不误,还有个舅舅在日本,生意分布在两头,各有家族人打理。
  赵家一女一子,赵孟成是这一代的男孙。可惜,也逃不过五世而斩的命运。父母期望高,登高跌得也重。
  顾湘听到这,愤恨地指摘纪纭,“你凭什么调查他?”
  “凭你蠢。”纪纭呷一口龙舌兰,对身边的姑娘说,“这种临了能舍弃发妻的男人,你也敢招惹?”
  “瞎说八道。”顾湘冷哼。
  纪纭问她,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年陪着你,还领了证的,难道不算发妻?
  顾湘不想听这些,每个字眼上都带着绵绵的针,戳得她好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香香,你不是那种钓凯子的女人。我知道你,必然是喜欢他,喜欢这种调调的男人才跟他,可是他那种家庭,那种性情养出来的公子哥,很难朝你低头的,很难真心当惜你的。”
  “你知道什么!”顾湘即刻反驳,反驳纪纭的话,也反驳他口中的赵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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