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是谁,谢外婆也不会追根问底,毕竟女儿都快五十岁了,她将猫递给袁霄承,让他抱着。
“这猫早就想让你抱着了,就是懒得吭声。”
袁霄承轻笑,接过来放在膝上。
老猫脾气很好,老老实实窝在那儿,偶尔轻轻喵一声,眯着眼睛打瞌睡,连小鱼干都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袁霄承起身拿了一本书,又坐回原位,那猫咪连眼睛都没睁,午后阳光正好,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显得莫名温馨和谐。
谢蔷菲捧着茶杯望一眼大儿子,高大沉稳,他坐在那儿不像是少年时期沉默的很明显,通身内敛,让人看不清,捉摸不透,即使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袁霄承偶然抬头:“妈,有事?”
“不是,我听小轩说你昨天去找思容了?去哪儿玩了?”
“本科的老师找我,刚好到学校走走。”
谢蔷菲点点头,笑意里带着好奇与打趣:“怎么样?能对付过来吗?平时你不爱应酬这些,现在不会觉得头疼吧?”
谢外婆第一个反驳:“小承做的挺好,说容容挺开心的,年轻人嘛,到了年纪自然是相互吸引的啊!”
“也是。”
谢蔷菲轻叹:“孩子就是这样相处了,我记得思容生日在冬天,好像就在这个月吧?小承你记得表示表示。”
袁霄承合上书,笑着交代:“她生日已经过去了,就是我上次去段家吃饭那天。”
“这么快?我都忘了,也没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安安不是说她们俩从前关系好么,居然也不不提醒我。”
谢外婆朗笑:“孩子忘性大呗,安安最近也不常去找她玩了,你还跟安安计较啊。”
她倒是知道孙女的小心思,只是段思齐没意向,他们不能任由谢安安做傻事,也放任两人关系变淡。
“妈,看你说的,安安跟我亲生女儿一样,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说到亲生女儿,谢蔷菲皱了皱眉,她今天才许诺将段思容看做亲生女儿,只是小姑娘人不大,手段不少,处事太过油滑,那小陶都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这样强势的性格……
“阿菲,想什么呢?喊你都不答应?”
谢蔷菲笑笑:“没什么,小轩和安安几时回来?小轩昨天说想吃牛肉丸子汤,我去给小阿姨帮忙早点做出来。”
“大概五六点钟,不着急。”
谢外婆看看大外孙,捧着书看得认真。
“小承,拿了你段叔那本书还没看完呐?”
“快了。”
老人家乐呵呵的重申:“看完早点给送过去。”
袁霄承眸底浮现一抹笑意:“我知道了,外婆。”
谢蔷菲往厨房走着,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笑容温柔的给小阿姨打下手。
六点钟,谢竟轩和谢安安前后脚回来,后面跟着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叫何勇,他是谢竟轩的生父,越是谢蔷菲的第二任展丈夫,进门后前前后后的忙碌着,一路拎着水果和补品,手指上勒出了痕迹。
谢外婆很高兴:“你们经常过来,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大包小包的往家带东西,孩子都不在这儿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何勇笑容里忽然多了一抹讨好:“霄承好不容易回来,应该多补补,妈,这点小事您就别操心了。”
“好。”
谢竟轩将父亲的小心看的清清楚楚,不自然的扭头去看袁霄承,他正给吃过东西的老猫擦嘴巴,看起来温和无害。
他歪头笑了笑,朝袁霄承走去。
“哥,你昨天去燕大都干什么了?我听宿舍同学说他们系来了一个编外老师,来时还带着个姑娘,那姑娘还和他们班长傅振谦打打闹闹呢,是不是你们啊?”
袁霄承放开不耐烦的老猫,语气淡漠:“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竟轩无辜的耸耸肩:“没什么啊,就是好奇,我还顺便打听了下,你那位老师的爱人是历史系教授,研究传统服饰的,你给思容介绍的?”
“你知道的不少。”
“哥,你也太心急了,思容早晚都会嫁给你,你至于用这种招数么,讨好的太明显了吧?是估计段家人知道会催着你们两个结婚吧?”
袁霄承不为所动:“随你怎么想,至于说讨好,这种方式我也是跟人学来的。”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何勇,恰好何勇也往这边看,二人对视,何勇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点头示意,明明是继父,却表现的像个下属。
谢竟轩脸色微沉:“是么?我今早上把这件事告诉我妈了,她挺高兴你这么做,估计会找思容谈谈话,让她尽早嫁给你。”
袁霄承早就过了母亲喜欢什么,偏偏不做什么的逆反期,他原本不以为然,下一刻,微微蹙眉。
找思容谈话?
她刚才到底从哪儿回来?
窗外已然夜色漫漫,袁霄承收回目光,对谢竟轩的挑衅视若无睹。
“借你吉言。”
谢竟轩一噎,暗暗握紧拳头。
晚饭,谢家饭桌也很热闹,何勇将每个人都照顾的周到,热情但不会显得过分殷勤,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谢蔷菲对他的举动习以为常,谢竟轩握着筷子很少讲话,脸色不虞。
小时候,他也曾嫌父亲丢人,明明袁霄承出自背叛婚姻的袁家,他还要讨好……
碗里的牛肉丸子汤上空白烟徐徐,从规律到散淡,最后温度褪去。
上场大雪还未全部融化,前夜又来一场雪,白天阳光灿烂,夜晚寒意刺骨,到早上,有矮趴趴的屋檐下冻了一排排冰凌,晶莹剔透。
段思容缩着肩膀走在回家路上,偶尔忍不住伸手打断那些冰凌,齐刷刷落了一地。
爽。
如果能一直呆在被窝里就更爽了,可是早上起来,段思容发现白丝线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家里余下的颜色不合适,她便顶风从家里出来到小商店买线,现在耳朵都快冻掉了。
即将到单元楼,段思容整个人都轻松多了,结果下一刻听到有人喊她,还是不招人喜欢的许阿姨。
许阿姨神神秘秘:“思容,你们家有客人,挺眼生的。”
段思容不由得好奇,踩着楼梯上到四楼就看到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前,年长的比舒卉云大些,另一人看着像她儿媳妇。
她们看到段思容也不大敢确认,迟疑地问:“这是思齐的妹妹吧?”
段思容想起来人是谁。
“大娘,你们怎么来了?”
正是陶梅玉的娘家妈刘桂琴和大嫂方香,两人手里各提一只篮子,一篮子看着像鸡蛋,另一个像水果之类的,都用一片棉布盖着。
刘桂琴瘦高,一双眼睛黑亮,暗暗看一眼段思容的打扮,笑容和蔼可亲:“梅玉结婚的时候我见过你,越来越漂亮了。”
方香比婆婆矮,衣着打扮精心,打量段思容的眼神比婆婆明显多了,当时就是因为昧下给她的羊绒毛线,让回娘家的小姑子一顿怼。
“段家妹妹穿的真好呀!这衣裳……”不便宜吧?
刘桂琴直接打断:“小玉不在家啊?”
段思容从衣兜里拿出暖热的钥匙,先开门,脸上是过年对待陌生亲戚的笑容:“大娘你们先进来,我嫂子单位有急事,今早上去上班了,她没告诉你们吗?”
早上舒卉云确实说过不让陶梅玉去单位,继续休息等孕吐没那么严重再说,电话来时,舒卉云已经上班出门,段思容也不会拦着陶梅玉不让她走。
“没有啊,她要是打个电话我们今天就不过来了——”
刘桂琴是长辈,但面对是女儿小姑子,也够不自在的,尤其进入段家,比陶家整洁精致许多,她坐立不安。
方香四处看过喃喃道:“这跟电视里一样啊!”
跟着她们来的小男孩兴冲冲往沙发上爬,三四岁的年纪,脸颊冻得通红。
两家虽然是姻亲,但平辈人不在,就连罗姨现在也在外面买菜,留段思容面对这仨人,没话题不热络,热茶奉上,之后是客套到不能更客套,同时还得提防剧情君的威力。
以陶梅玉的谨慎,她应该通知娘家人改天再来。
原文里,陶家嫂子方香也是女配,贪得无厌,吸血女主,儿子也差点被带坏,后来陶梅玉事业成功,矛盾不可消除,陶家大哥忍无可忍之下选择离婚,不过和段思容有关的内容就是陶梅玉有孕后,陶家人来拜访,‘她’冷嘲热讽陶家的穷酸,还揍了那个不懂事的小男孩。
楼下大嘴巴许阿姨还在,有她传播自然不愁没有坏名声。
段思容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给自己找罪受,电话拨到陶梅玉单位,这次是本人接的电话。
“容容,我尽快回去。”
“好。”
段思容将听筒交给刘桂琴。
刘桂琴不安地说:“小玉,要不我们先回去,改天你回家?”
陶梅玉沉默了一会儿:“妈,我一会儿就能到家。”
她也想看看这次段思容是如何反应。
电话挂断,继续尬聊,这时小男孩陶乐乐嚷着想吃苹果,但苹果冰凉,往常刘桂琴都是切片拿热水泡一泡再给他吃。
“乐乐,咱回家再吃吧?”
刘桂琴不想麻烦段思容,但方香一个劲儿拿眼睛看段思容,舍不得拒绝儿子的愿望。
“大娘等等,我去拿碗倒热水。”
方香喜笑颜开:“麻烦你了啊妹子。”
不巧,暖壶里热水没了,段思容在炉子上现烧热水,在厨房多站了一会儿,客厅里方香好奇各个房间里的布置,不顾婆婆的眼神制止,起身先推开那贴着喜字的新房门,瞧见里面布置的井井有条,不由撇嘴,小姑子真是好运气呐。
再看打开门的小卧室,工作台上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件无袖旗袍挂在上面。
“这是谁的房间啊?给谁做的衣服?这家里还有裁缝啊?”
刘桂琴急的头上冒汗,恨不得直接把儿媳妇拉回家:“你坐下!”
方香怀里还抱着陶乐乐,小孩子好奇的伸出手,扯着立在桌上的人台扯上面的衣服,人台是塑料制品,没有固定在桌上,噗通一声直接掉在地上。
段思容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之后就扔下即将烧开的炉子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小孩子拉倒,一点不客气:“谁让你们进我房间的?”
刘桂琴讪讪的,忙去给人台扶起来。
方香抱着孩子出来,想拍拍段思容肩膀,结果手还没碰到,直接被段思容拍开。
“不就是看看嘛,又不会坏……”
“你别碰我!”
方香脸一沉,嘿,一个小姑子有什么用?等陶梅玉生个男孩,这段家不得把他们娘家人供起来?
她阴阳怪气的笑:“妹子,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家,让我看看怎么了?”
段思容冷笑:“那你们是想站外面等陶梅玉回来吗?”
“你——”
叩叩。
“思容,在家吗?”
段思容皱眉,是袁霄承,他来干什么?
第24章
拉开门。
袁霄承拿着一本书站在外头,身上还穿着军装,眉目清朗。
“小袁哥。”
段思容乖巧的打招呼,但脸上笑容还是有一点勉强,不如从前的自然轻松。
“思容,这是——”
他刚讲了个开头,客厅忽然传出来小男孩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还伴着方香训斥孩子的声音。
“你这孩子到别人家里也不听话,让你胡闹,吓着你哭也是应该的,我和你奶奶都想打你一顿知不知道?”
一股子嫌弃自家孩子丢人的架势。
袁霄承顿了一下:“家里有客人?”
段思容侧身让开:“对,我嫂子娘家人,小袁哥你先进来坐。”
袁霄承没犹豫,但看到客厅的情形也有些惊讶。
他一进来,方香先楞了一下,高高大大的,穿了军装、还有那肩章,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级别。
陶乐乐的哭声还在继续,他自小娇惯,又是陶家头一个孙子,轻易不会挨打,犯了错也知道哭的大声点就能惹来爷爷奶奶的怜爱,继而护着他不会挨打,而且有别人在,奶奶更不会教训他。
刘桂琴从段思容房间里退出来忙着哄孙子,让他别哭,对上段家的客人更是手足无措。
“思容,要不然我们到楼下转转,你先招呼客人。”
段家小姑子人小话也利,丁点儿不客气,还不知道她闺女在段家过的什么日子,刚才还想把他们赶出去呢。
段思容挑眉:“大娘,你们是想到大院溜一圈儿告诉别人我家招待不周吗?只是,给您提个醒儿,我房间里的东西动不得,还是您觉得我妈带她儿媳妇出去乐意让我嫂子随便动人家家里的东西?”
段家只有一个儿子,儿媳妇就是刘桂琴的亲女儿,若说方香的行为正确,那她闺女品行也不怎么样。
刘桂琴明白她是拐着弯骂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后悔刚才对儿媳妇太客气。
“我——”
方香不服气,小姑娘这么凶,给谁甩脸子呢?
“妈,我看咱们还是下去吧,改天再来,这段家大人都不在,以后不敢上门呢!”
小姑子把客人往外赶,不给哥嫂面子,还能落得着什么好?也叫人都看看段家这凶巴巴的小姑子!
段思容不为所动,看好戏。
刘桂琴按住儿媳妇,隔着衣服在她手肘狠狠用力:“给我闭嘴,要走你走!”
现在要是走了,她闺女得落个里外不是人。
方香刚好被掐到一点嫩肉,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小姑子嫁得好,她还想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