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桃花簇簇,他隐约能闻到阵阵花香。花海深处,似乎有人朝他走来。那是一名少女,粉的裙,朦胧的颜。
  她拨开一支支桃花,容颜渐渐清晰。
  冰肌玉骨,潋滟如画。
  桃花树下,佳人仪态万千,自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阿楚。”她唤他。
  他一个清明,睁开眼。
  闺阁女子的内室幽香馥郁,翠底花色的薄面之下是一团微微的隆起,恬淡睡姿的少女像是睡得极甜。
  裴元惜睫毛微颤,祈祷他赶紧离开。
  然而事情并不能总如人愿,他不仅没有走,反而朝床边走来。他五感聪灵,上一次就知道她在假睡,这一次也明白她故技重施。
  这个傻女…
  既然能缓解他的头痛,姑且再容她多活些时日。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皇帝也护不住你。”
  直到所有压迫的气息消失,她才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帐顶,听着外面的虫鸣声,轻叹自己这院子还真是菜园门。
  想起商行说的话,心中万分怀疑。
  如此冷血之人,真的会很爱她吗?
 
 
第34章 怀疑
  帖子送去将军府的第三天,洪宝珠兴冲冲登门做客。裴元惜一早收到回信,亲自到二门外去迎接她。顶着烈日,她不怕晒地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裙。放眼看去,不知是日头更辣,还是她更热情似火。
  洪家裴家多年没有往来,两家男人在朝堂上自来水火不容。裴元惜和洪宝珠更是东都城里的异类,这次往来不可谓不令人震惊。
  莫说是别府的人,便是康氏和沈氏都很吃惊。对此次洪宝珠来访之事很是重视,毕竟结怨容易,冰释太难。趁着儿女们交往缓解关系,是最好不过的法子。
  洪宝珠提着裙子进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放下裙子。她其实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她认识的裴元惜傻傻的很单纯,听人说已经好了,她也拿不准对方还愿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她远远看到裴元惜,有些不太敢靠近。
  “元惜妹妹,可还记得我?”
  裴元惜含笑望着她,“我当然记得洪姐姐。”
  一声洪姐姐,如同两人初识时那般自然。
  洪宝珠长松一口气,她真怕裴元惜记不住她。外面都在传元惜妹妹不傻了,还成了嫡女。她一听人说起宣平侯府嫡庶被换的事,是恨不得飞过来。又怕对方转眼就将她忘了,一直犹豫要不要来找对方玩,
  将将收下侯府的帖子,当即张罗着做客的备礼。一大一小两个箱笼,小的那个装的是各式玩偶泥人,大的那个装的则是她自己做的一些木雕。
  “随便翻出一些小玩意,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留下来。”话虽说得极力平常,但紧张的神情还是泄漏她的在意。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她是估摸着自己认识的那个裴元惜选的东西。眼下见到已经大好的裴元惜,心里隐约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备一些寻常姑娘家都爱的东西。
  裴元惜露出惊喜的表情,表示这些东西她都喜欢。洪宝珠忍着激动的心情大手一挥,说是全送给她,她欢喜地让春月收起来。
  “你这院子真不错。”洪宝珠左看右看,不停发出惊呼声。看这清幽的环境,还有精心的布置,她敢说他们将军府没有一个院子能和裴元惜住的院子相提并论。
  裴元惜道:“是祖母和父亲怜爱我。”
  “你现在是嫡女,住最好的院子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洪宝珠说着,同她一起坐下。
  两人刚坐下来不久,长晖院那边派人送来各种果子点心,沈氏也吩咐厨房替她们中午备下一桌席面。
  以往侯府也不少请别府的姑娘做客,裴元君的客人最多。那时裴元君是沈氏亲女,沈氏自是面面俱到。然而无论什么身份的姑娘上门,康氏都是不出面的,这可是头一回。
  好在裴元惜眼下是嫡女,否则秋姨娘那边的酸唾沫星子不知要喷多久。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着话。洪宝珠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裴元惜,“听说你那位新认的庶妹还住在你母亲的院子里?”
  各世家近几日说的都是宣平侯府的事,洪宝珠本就密切关注着,自然知道裴元君还住在沈氏的院子里。她娘听说此事后气得不行,让她此次登门务必好好教教裴元惜,可别让那个占着自己身份十五的庶女继续欺在头上。
  “是,元君还和母亲一起住。她住惯了,一时之间确实不好搬走。”裴元惜垂着眸。
  “那怎么行,她可是庶女。你这个嫡女都不和侯夫人一起住,她凭什么继续养在侯夫人的身边。我跟你说,你那个庶妹可不是能容人的。早年我在别府的宴会上见过她,最是一个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人。”
  洪宝珠对裴元君的印象极差,当年那些排挤她的贵女们,便是以裴元君为首。她们不仅明着耻笑她不通文墨,还暗地底奚落她。
  她们说什么人生有三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垂死病中难坐起和对她弹琴。对她弹琴这几个字她听得懂,不就是指桑骂槐把她比成牛。
  她自小习武,脾气又冲,哪里受得了那个气。一气之下同那些贵女们划清界线,再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诗会。
  这些年来,她在东都城里没有一个交好的闺友。
  “我跟你说,因为你们家的事,听说好些府上都不得安宁。有那些嫡庶相差几日出生的都悄悄查了,生怕也被人以庶换嫡。”
  别看那些夫人们看热闹看得欢,其实各各心有余悸。别说是相差几日的,就是相差一两个月的都有人在查。就怕和宣平侯府一样倒霉,好好的嫡子嫡女被人换成庶子庶女。
  裴元惜觉得好笑,“这还真是闻风色变。”
  “可不是,你那个姨娘真真是心毒可恶。她换了你,不好好善待你还罢了,听说你之所以痴傻也是她捣的鬼。”洪宝珠说到这里,很是同情她,“你母亲也不知怎么想的,都闹到这个份上,还把那个庶女养在身边。”
  反正洪宝珠是难以理解的,她性子直,又有些嫉恶如仇。在府里的时候就气得跳脚,气得打了好几遍拳。
  眼下见了裴元惜,瞧对方这淡然的表情,便觉得不需要那般生气,看样子元惜妹妹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裴元惜给她倒茶,提出向她请教强身健体的方法。
  说到这个,她兴致高昂。
  两人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不到半天的时候愣是让裴元惜学完一套入门的拳法,且像模像样颇有几分架势。
  裴元惜仔细想过,身处后宅之中也不是全然的安全之地。闺阁女子身体弱,若真遇事很难自救。她被人拐走过,又隐约感觉后宅之中还有人想害她,自是应当提高警惕。
  还有那人…也不知哪日又心血来潮,总之有备无患。
  洪宝珠上门一事,侯府各院都关注着。
  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们把两人在院子里练拳的事情传回去给自己的主子,只把裴元君和裴元华听得鄙夷不已。
  物以类聚,傻子和蠢货,倒是绝配。
  洪宝珠今天很是尽兴,她没什么朋友,难得有这么一个谈得来的。在侯府里吃吃喝喝,还耍了拳,元惜妹妹不嫌她粗鲁,还热情向她请教。她的心就像刚吃下肚的冰酪一样,无一处不舒爽。
  告别的时候依依不舍,极力邀请裴元惜下回去将军府做客。
  裴元惜含笑应下,送她出水榭。
  路上遇到裴元君,正亲自端着一盅汤。看方向应是从厨房那边而来,但是这绕路绕得也有些远,居然能和她们遇上。
  裴元君看到洪宝珠,流露出来的依旧是不屑。
  洪宝珠也不是那等不计仇之人,当下嘲讽,“哟,这不是原来的侯府嫡出的二姑娘,现在庶出的三姑娘吗?这大热的天还亲自下厨,真是孝心可嘉。也不知道是故意做样子给别人看,还是真的有孝心。”
  “洪姑娘,你是客,我不同你一般见识。”
  “别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同我一般见识吧。”洪宝珠拦住她,“想想以前你们那些人怎么对我的,我还就想和你一般见识了。”
  裴元君又羞又恼,看向裴元惜,“二…二姐姐,你就是这样纵容你的客人给自己的妹妹难堪的?”
  “你们说什么?”裴元惜一脸茫然,“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听清楚。”
  洪宝珠“扑嗤”一声笑出来,还是元惜妹妹绝。
  她朝裴元君挑眉,“你们以前说什么人生有三难,这难那难的。可我觉得还应该说说人生三苦,那三苦之外还应该再添一苦,便是得到又失去。裴三姑娘你以前嫡女当得好好的,自己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个,到头来弄半天原来是个通房抬妾的姨娘生的庶女,真真是笑死我了。整个东都城都听说过这个大笑话,市井街巷无一不津津乐道。往后你再参加什么宴会诗会啊,也不知道旁人会如何说你。”
  裴元君气白了脸,洪宝珠戳中她的痛处。
  她何尝没想过这些,以往她被人捧着,日后却要忍受那些人的奚落。更可怕的是,或许她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出席那样的宴会,以前瞧不上的人都可以肆意嘲笑她。一想到这些,她满心皆是恨。
  那端着汤盅的手在抖,她突然斜步过来碰上裴元惜。裴元惜躲得快,没有被打翻的银耳汤溅到。
  在洪宝珠目瞪口呆的发愣间,她已经羞愤跑远。
  “她…她这是干什么?”
  裴元惜眸光微闪,“别理她,左不过是那些伎俩。”
  洪宝珠再是脑子直,约摸也是回过味来,“她不会跑到侯夫人面前告你的状,说是你打翻的吗?我的天哪,以前她永远端着一张脸,高高在上不用正眼看人,同别人说话都是抬着下巴的。我还当她是什么矜贵端庄的世家贵女,没想到也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难怪洪宝珠会吃惊,裴元君的招数实在是粗烂,好些世家的庶女都不屑这般浅显的算计。亏得她还当过十五年的嫡女,手段竟然如此拙劣。
  其实怪不得裴元君,因为沈氏从没教过她后宅的阴损之术。她现在用的这些计都是以往自己听来的,当然有些上不了台面。
  “不用,一点小事而已,我自会解决。”裴元惜道,望着裴元君的背影目光发寒。
  洪宝珠还很担心,毕竟是她先挑起裴元君的怒火,谁能想这火能烧到元惜妹妹身上。她眼里全是内疚,有些臊眉耷眼。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算计你,我去侯夫人面前与她对质。”
  “无事的,我现在又不傻,岂能由着别人颠倒黑白。”裴元惜眼神更冷,“再说我现在可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洪宝珠一拍脑门,咧嘴一笑,“对哦。”
  送走洪宝珠,裴元惜折身去轩庭院。轩庭院的下人们看到她表情各异,有尊敬的有探究的还有复杂的。
  她目不斜视,直接入门。
  屋内传来裴元君委屈的声音,“母亲,我知道二姐姐不喜欢我。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又回去给母亲另取一盅。”
  沈氏心情复杂,看到进来的裴元惜不由坐直身体。
  “元惜,你快…快到母亲这里来。刚好的银耳汤,你快来喝几口。”
  裴元君的脸立马大变。
  犹记得以前母亲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想的第一个人就是她。曾几何时,她享受着母亲独有的宠爱。而现在这一切,都要拱手相让他人。
  在她取银耳汤回来时,母亲都没有问她渴不渴热不热。她可是母亲疼了十五年的女儿,谁知母亲说不疼就不疼。
  她指甲掐进肉里,痛而不觉。
  裴元惜坐到一边,问:“母亲,刚才三妹妹是不是和你说,那银耳汤是我打翻的?”
  沈氏面露难色,艰涩点头。
  “母亲信吗?”裴元惜问。
  裴元君心提起来,脸煞白无血,“母亲,我不怪二姐姐。我知道她对我有气,也是我自己走得路有点远,一时之间没有站稳。”
  “你确实走得远,从轩庭院到厨房怎么会经过我的水榭附近。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孝心,还是故意显摆给我看的?”
  裴元君脸色更白,“我…我不太常去厨房,走岔了路。”
  “好一个走岔路,你怎么不说你也成了傻子。”
  裴元惜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沈氏都听惊了。
  “你几次三番玩这种把戏,不是故意送我玉佩转头就诬陷我偷拿你的东西,就是明明自己摔断玉笔,却对母亲说我自己摔断的。这一次又故意打翻汤盅,还跑到母亲面前来恶人先告状。如果你只有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都替母亲难过。母亲好歹出身侯府,又做了这些年侯府的主母,难道你养在母亲身边就养成这样一副小家子气。日后你嫁到别人家,使的都是这些浅显易被拆穿的把戏,丢的可是整个侯府的脸。”
  沈氏终于缓过气,心惊的同时又觉得羞愧难当。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不留情面地说道,她的脸面都要挂不住。
  裴元惜的话可谓直接又尖锐,一字一句像扎心的刀子。
  裴元君假意替她不平,“二姐姐,你讨厌我就罢了,为何要牵扯母亲?”
  裴元惜眼皮子不动,讥讽道:“我做为你的二姐姐,我还不能说你两句吗?我觉得你丢人,还不能训斥你吗?当着洪姑娘的面,你玩得一手贼喊捉贼,你当自己还是侯府嫡女,人人都要敬你三分,惯你的坏毛病吗?”
  这话更是半分情面没有,裴元君再是强忍着羞辱,这下也忍不了。更令她无地自容的是,裴元惜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母亲你可别指望自己养育她十五年,她就能学会你的那些美德。在我看来她同李姨娘没什么分别,都是只为自己一己私欲便可随意算计他人的品性。酸枣树上结不出苹果来,望母亲悉知。”
  沈氏呼吸困难,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被别人如此劈头盖脸说过。偏偏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一生最亏欠的亲生骨肉。
  她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心里的那杆秤不知不觉偏向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元君以往小性子颇多。
  以前视而不见,是因为元君是她的女儿。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