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人还没到屏风处,就看到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人。
  看清这人的脸,他立马收回力道。
  “陛下?!”
  商行板着一张俊秀的脸,微红的耳根透露出他的羞赧。
  裴元惜眸光微闪,怪不得她刚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赶紧他们没有走,而是躲进屋子里。那屏风后面应该还有一人吧。
  宣平侯吃惊不小,他以为是什么贼人,不想却是陛下。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短短一瞬间,宣平侯不仅头皮发麻,脑子里还闪过无数的猜测。他的元惜不是那等胡来之人,难道是陛下……
  商行望着屋梁,不看裴元惜。
  “宫中烦闷,朕夜来无事便出宫走走,索性就歇在与你府一墙之隔的宅子里。不想一条狗扰了朕的清静,朕是送那条狗过来的。”
  他说的狗当然是点心。
  裴元惜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点心,她怎么没看到点心进来的?他朝她眨眼,她这才恍然大悟。他曾经提过能通兽语,可训毒虫毒蛇。
  宣平侯将信将疑,就算明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也不敢揭穿他的谎话。
  “原来如此,臣这就恭送陛下。”
  元惜的名声重要,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商行下颌微抬,稚气不失威严。“有劳裴大人。”
  这样的他才像是个帝王,而不是一个天真简单的少年。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般烂漫如稚子的他是他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
  裴元惜的心并没有放松,因为屋子里还有人。
  公冶楚先前是要带商行离开的,谁知商行那会力气贼大,竟然把他拉进屋来。他冷着一张脸,表情如晦。
  “裴二姑娘是聪明人,当知什么话听得什么话不能听。陛下心性未定,常常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有些话姑娘听听便是切莫当真。”
  “多谢大都督提点。”
  公冶楚深深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索性什么都不想直接睡觉。
  那边公冶楚一落在隔壁的宅子,就看到等着他的商行。
  商行耸着鼻子好像在哭,眼眶里全是泪花。看到亲爹后,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我今天特别开心。”
  认了爹,虽然爹不认他。还和娘一起吃东西,吃的还是他们母子俩都爱吃的东西,以前那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吃。
  公冶楚不想他会哭,一时之间皱起眉头,努力忽略心头那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商行吸着鼻子,“以前爹经常会陪我,就像今天这样陪我一整天。”
  公冶楚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小皇帝不是疯了,可能是病了。听说得癔症的人会幻想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且深信不疑。
  陛下还是九皇子时,先帝甚至不知道这个儿子长什么样子。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在太凌宫里人人可欺。
  所以陛下癔想自己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且把那个人想成自己。至于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母亲想成那个傻子,他一时间想不明白。
  “你陪我的时候都是一整天,你会丢下所有的政务不让人跟着,就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你教我骑马教我射箭,我们会出宫也会进山。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你都会陪着我一起。”商行开始有些更咽,他好怀念那个疼他的爹。
  这个爹也是亲爹,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爹。那个爹对他虽然严厉,却是世上最疼他的人。
  而这个爹什么都不相信,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娘。
  公冶楚皱起的眉却不见不耐烦,反而是抓住他话外之意。他的癔想中只有父亲,那他以为的那个母亲呢?
  “你娘不陪你吗?”
  商行低下头去,泪水落在地上。“她…不在。”
  公冶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一般,说不出的崩裂与难受。突然好想安慰眼前的少年,不想看到他哭。
  “你不是说那个裴二姑娘是你娘吗?她怎么可能不在?”
  商行抬起头,俊秀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爹,这就我为什么会来的原因。因为她不在了…我只有爹…”
  夜风起,泪不止。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面立着。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她,你说过我是她的命,而她是你的命,所以我们都是你的命。我…其实刚来的时候特别害怕,因为你和我爹明明是一个人,但你们很多地方都不像。”
  他爹绝不会对他不理不睬,更不会凶他。在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太凌宫里,他有时候也会害怕。他害怕爹不会再是他的爹,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完成来这里的目的。
  有时候他想回去,他好想再见到那个视他如命的爹。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陪我一整天。我真希望你还像从前一样,每隔六天就会陪我玩一天。”
  “为什么是每隔六天?”公冶楚说不清楚自己明明知道他有病,为什么还会顺着他的话提问,也不明白自己竟然有闲功夫在这里陪他胡闹。
  商行一抹脸上的泪,“那是我娘规定的。我娘在怀我的时候写过一本《育儿手册》,里面详细罗列一些养孩子的规定。你都是照着那个册子养我的,要严厉教育也要快乐玩耍。”
  这种癔症还真是荒诞离奇,得病人竟然能想象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公冶楚看看夜色,对商行道:“陛下,天晚了,你该回就寝了。”
  商行点头,心知爹肯定还不相信他的话。不着急慢慢来,他相信总有一天爹会相信他,他们一家会团聚的。
  他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又恢复成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年。
  公冶楚望着他毫不设防的模样,无害自在倒真像是一个被父亲宠爱的孩子。回望宣平侯府的方向,冷峻的眉眼越发幽深。
  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太过荒谬。
  *
  宣平侯府近些日子事情一出接一出,那些好事的人盯着侯府不放,津津乐道着侯府发生的那些事情。
  李姨娘被接回府的时候,走的是角门。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回来的一天,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她比之前在侯府的时候更加埋汰。腊黄皮肤,颧骨越发的高耸面相更是刻薄中带着几天疾苦。
  接她的人说劳妈妈死了,还说裴元君被赶出轩庭院。在听到李义的事后,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一路上那接她的婆子极尽嘲讽和挖苦,她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惊骇中还有恐怕。
  到了侯府,恍若隔世。
  她低着头,被婆子喝斥着。经过的下人们指指点点,声音不小地议论着她,时不时有人冲她吐口水。
  “走快点,你现在可不是姨娘了。一个最末等的下人,别磨磨蹭蹭的让人等。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人,你要是侍候得不仔细,小心你的皮!”
  姑娘?
  哪个姑娘?
  李姨娘灰败的眼神一亮。
  那婆子道:“也是咱们夫人心善,念在你始终是三姑娘的生母,不忍让你们母女二人分开。特意把你接回来,放在三姑娘的院子里。”
  李姨娘低着头,死死咬着唇。
  到了院子,却见含霜挽着小包袱出来。
  “含霜姑娘这是去哪?”那婆子故意问,声音极大。
  “夫人体恤奴婢,听说奴婢的娘生了病,特恩放一个长假让奴婢回去侍疾。”含霜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李姨娘。“以后姑娘就有劳李妈妈了。”
  李妈妈?
  李姨娘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一阵阵翻涌。从李姨娘到李氏,再到李妈妈,她真的成了一个下人。
  那婆子把沈氏夸了又夸,说什么夫人心善夫人心好之类的,又明里暗地讽刺着李姨娘心思恶毒报应不爽。
  一把将李姨娘推进去,“嘭”一声从外面把门关上。
  门响的声音震得李姨娘回过神来,腊黄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李婆子,三姑娘犯了错尚在禁足。日后没有夫人的吩咐,你和三姑娘都不能出门。我和另一个老姐妹就守在外面,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说什么吩咐,到时候怕是求都没有用。
  这哪里是禁足,分明是把她们关起来。
  李姨娘惊骇万分,一转头便看到站在门口那个对自己怒目相视的少女。少女面带怒火,皱眉皱眼地瞪着她。
  不过是短时日不见,眼前的少女哪里还有以前尊贵的模样。那落魄的萧瑟从骨子到面相,竟是半点不见以往的嫡女风范,更别说贵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裴元君咬牙切齿。
  李姨娘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发出粗砺的“嗬嗬”声。
  裴元君恨不得吃人,母亲故意支走含霜,把这个女人接回来,这是完全放弃她,完全不顾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你赶紧去跟母亲说,你要回庄子。”
  她恨母亲,更恨这个女人。
  要不是这个女人做事不干净,怎么会让那个傻子变好了?那个傻子要是好不了,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见李姨娘不动,她怒了。
  “你还不去?”
  门外一个婆子声音幽幽,“三姑娘,李婆子可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生母?”
  裴元君又气又恼,这个女人怎么会是她的生母?一个婆子?她堂堂侯府的姑娘,怎么会有个做婆子的生母。
  母亲…定是听了那个傻子的话,那个贱人肯定是在报复她。
  “你走不走?”这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能走,李姨娘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不仅走不了,连死都不敢。平珍死了,她知道是那个孩子做的。如果她敢死,元君怎么办?
  她的眼神这满是哀求,哪里像个当娘的,比下人还卑微。
  她越是卑微,裴元君就越愤怒,冲过来推她。
  “谁要你侍候,你给我滚!”
  一个踉跄,她差脸被推倒。
  “三姑娘,夫人说了。李婆子身体不太好,她可是你的生母,虽说是个下人,但你实在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要是有一点孝心,合该好好待她。”
  裴元君怒视着紧闭的门,目光像要杀人。
  真是虎落平阳落犬欺,这些狗奴才一个个见风使舵。想当初她还是嫡姑娘时,这些婆子别说是教训她,连到她面前回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还想让我侍候你?”每个字她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姨娘拼命摇头,脸上的悲苦不是假装的,她是真的苦。
  “算你识相。”裴元君冷哼一声,眼珠子转了转,朝着门喊,“劳烦妈妈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二姐姐。”
  话间一落,便听到门外传来裴元惜的声音,“开门。”
 
 
第42章 好狠!
  院门应声而开,守门的婆子们恭敬无比。一个婆子嘴里提醒着:二姑娘仔细脚下,另一个婆子殷勤小心地护着裴元惜的裙摆,生怕那皎银如水的上好雪丝绸料子沾上灰土。
  她恬然淡雅眼神平静,如墨的发梳成垂云惊鸿式,发饰简单,唯一步摇一钗而已。那步摇异样华美,坠着一只玉蝴蝶。
  瞧着既不盛气凌人,也不高傲自得,却偏偏清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在李姨娘与裴元君母女的眼神中款款进来。暗绣银线的裙摆潋滟生华,衬得她脚下的那处灰土之地都高贵了几分,与别处分外不同。
  时移事移,前些日子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傻女,还是一个庶出的姑娘。那时候何曾有人想到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侯府的嫡女,且一朝恢复神智。
  同样的院子,同样的人,却是换了完全不同的身份。
  她目光平视着裴元君,“三妹妹要见我?”
  裴元君嫉恨无比,嫉恨中还有自卑与恼怒。在看到那两个婆子谄媚的模样,更是心头如同扎进一根刺,怎么也拨不掉。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该死的傻子!
  “二姐姐,你姨娘回来了,我思量着你应该想见一见。”
  谁的姨娘?
  裴元惜还未开口,一个婆子便讽刺回去,“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的生母,与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就凭她以前对二姑娘做的那些事,死上千回万回也不解恨。也是二姑娘心善,一听说她回府还过来看她。换成其他人,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捅上两刀都不解恨。”
  李姨娘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裴元君暗恨,这些下人着实可恶。不就是看她现在失势,一个奴才也敢接她的话,还敢指桑骂槐。
  “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听说姨娘病了立马过来。姨娘纵有千般不是,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母女之情不可断,生恩不及养恩大,不如二姐姐把她接过去养一养?”
  这可真是好笑了。
  她当然说生恩不及养恩大,那是因为她还想回到轩庭院,还想回到沈氏的身边。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断,她是说给别人听的。企望着有人能传到沈氏的耳中,换来沈氏对她的母女之情。
  裴元惜以为经过前几次的交手,她应该会变聪明一点,不想还是如此的手段浅显。这么拙劣的挖坑,自己要是不把对方按进坑里,岂不是对不起这位三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哒。
  “李妈妈病了?”
  李姨娘听到这声李妈妈,下意识抬起头。在裴元惜怜悯的目光中重新低下头去,那怜悯可不是真正的怜悯,内在都是寒气逼人的刀芒。
  “是啊,她病了。”裴元君把李姨娘一推,“你赶紧跟二姐姐回去,二姐姐那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好好养伤。”
  裴元惜脸上慢慢浮起嘲讽,气势变化只在一瞬之间。“李妈妈,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李姨娘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威胁,想到劳妈妈的死,想到最近发生一切,还有庄子里的那些日子。粗布荆裙而又瘦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拼命摇头。
  裴元君大怒,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姨娘,二姐姐可是你养大的。她想尽孝心,你为什么不愿意同她回去?”
  下人们看看她,又看看裴元惜,一个个心里鄙夷万分。李婆子为人恶毒,害得二姑娘和夫人母女分开十五年,二姑娘不仅来看她,还愿意接她回去养身体。反观三姑娘,明知李婆子之前做的那些恶为的是什么,竟然像赶蝇子一样巴不得把她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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