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漫步长安
时间:2021-01-14 10:19:03

  文武百官不敢多作停留,一个个偷瞄着他们脚步或是沉重或是迟缓地往金华门而去。等到一眼望去皆是空旷时,公冶楚终于放开她。
  得到喘息的她还未脱离他的控制,便感觉她和他一起被人抱住。抱住他们的是商行,是三人之中最开心的人。
  “爹,爹,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少年低低地哭着,“你是不是听到我做梦喊你了所以你就来了。”
  是这样吗?
  裴元惜想,难道真是父子之前血缘牵引太深。昨夜重儿那一声声的想他,所以把多年后的他给召唤来了?
  公冶楚不置可否。
  “你竟然变得如此爱哭。”他甚至皱起眉来,语气颇显无奈,“当着你娘的面,可别说是我教的。”
  商行立马止泣,一抹眼泪道:“我是见着爹太高兴了,我才不是爱哭。不信你问娘,娘可以给我作证。”
  裴元惜被父子二人包在中间,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这父子二人叙旧就叙旧,把她夹在中间作什么。
  没看见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鹌鹑似的缩着头,怕是被他们这一出吓得够呛。便是春月都不敢朝这边看,显然他们足够出格足够惊世骇俗。
  公冶楚看着她,眼神难辨情绪,“我知道,你自是会替他说话。”
  她没说话啊。
  这男人要不要自说自话,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他怎么知道她会替重儿说话。再说这人怎么当爹的,异时空与多年不见的儿子重逢,一见面就是嫌弃,这是亲爹吗?
  还有这人对她的态度,重儿不是说爱她如命吗?她瞧他的表情不冷不淡的,和从前冷死人的样子半斤八两,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是个痴情种。
  商行灵动的眼珠子流转,拿出皇帝的威严重重咳嗽一声。那些宫女太监越发把头埋进脖子里,生怕作了出头鸟。
  “爹,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仁安宫。”
  裴元惜总算是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从不曾觉得凉凉的冷气如此之好闻。她心里琢磨不停,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多年后的公冶楚。
  重儿说他如何如何爱她,虽然她看不出来。一想到他们是夫妻,她就浑身不自在。以前公冶楚无妨,因为他和她一样没有经过那些事。
  可是现在的公冶楚不一样,他实实在在曾经是她的丈夫。
  一进仁安宫的大殿,他的目光便看向那些布置。从书柜到鱼缸,他看得似乎很仔细,连鱼缸下的底座都没有放过。
  商行显摆着,“爹,你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没错,你有心了,你娘定然喜欢。”公冶楚望着裴元惜,又是那种透过她看什么人的目光,裴元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试问一个原本冷漠孤绝的男人突然之间转性,在孩子面前一口一个你娘,仿佛她现在就是他的妻子。明明你未曾成过亲,遇到以后过来的丈夫你当如何?
  没有甜蜜,也没有害羞,只有惊悚。
  她此时的心情像是七月的天,内心很想冷静但外面骄阳似火。那火太过漫过高山围墙,无缝无隙地朝她逼近,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我娘肯定喜欢,是吧,娘?”商行问着,一脸的满足。他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昨夜他还哭着入睡,想爹想得泪湿枕巾,今天爹就来了。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酒窝深深。小小年纪老气横秋地念着感谢佛祖,心道有爹有娘真好,以后他们一家再也不要分开。
  鱼缸里的鲤鱼戏水,搅起一阵水花声。
  “爹,它们还叫阿呆和阿瓜好不好?”他声音都透着无比的欢喜。
  “好。”公冶楚的眼神未离裴元惜,“你取的名字,自然都是好的。”
  “娘取的名字,当然好听。以前仁安宫里养的两条鱼,也是叫同样的名字,不知道那两条会不会是这两条?”商行说着,认真地看鱼,似乎真想看出它们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两条。
  裴元惜觉得自己面皮在抽,阿呆阿瓜,一点也不好听,这样的名字哪里好。她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个自己竟然如此恶趣味。
  仁安宫有地龙,殿中温暖如春。鱼缸中的鱼儿活泼自在,少年的声音欢快喜悦。袅袅幽香沁人心脾,带着满架书籍散发出来的墨香萦绕着。便是她将自己置身事外,也依然能感觉到一室的温馨。
  公冶楚离她极近,他说,“纵使山遥水远时空迢迢,我们果然还能再重逢。”
  她其实很想反驳这句话,因为确切的说重逢的不是她和他,而是他们父子。她是她,不是那个以后的她,所以他们之间不是重逢,而是初遇。
  “常听重儿提起你,很高兴见到你。”她说得极其客气。
  公冶楚复杂的目光落在商行身上,“你高兴见到我,是因为我是重儿的父亲,还是因为我这个人。”
  她心下一跳,他竟然问她这样的问题。
  他难道不知道对她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吗?不管以后的她嫁给他也好,和他生了儿子也好,总归现在的她同他没有任何牵扯。
  “重儿很开心。”她顾左右而言其它。
  “你为何怕我?”他揪住此前的问题不放,并不受她转移话题的影响,“明明你初见我时胆大至极,你主动与我搭话还问我家处何方可有婚配?”
  裴元惜震惊到瞪眼,她会主动和他攀谈而且还问他有没有娶妻?这不可能!除非她不是她,否则她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商行原是逗着水里的鱼,两只耳朵却是竖起。一听父亲这话,当下跟着帮腔,“我知道我知道,柳则叔叔说过你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街上。娘出手帮了孟槐,爹正在好在场。然后娘对爹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
  公冶楚眸幽深,看一眼儿子,“这些事情你娘都不知道。”
  “是啊,娘都不知道。”商行有些落魄,尔后又高兴起来,“娘不知道没关系,我相信爹和娘一定会重新在一起。”
  公冶楚的眼神太过复杂,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她思绪理不出头,心里如同打翻墨瓶般糊成一团。兀自纠结着,不知道自己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仿佛一瞬间陷入沉默,又在下一瞬间被商行打破。他捂着肚子撒娇,“爹,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吃爹做的饭。”
  公冶楚还会做饭?
  她完全不敢相信。
  “娘,你饿不饿?”商行问她。
  “我不饿。”她不是不饿,而是她不敢吃公冶楚做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吃了他做的东西之后她就会落进他织的网里,成为他的猎物。
  “没关系,等会饭菜做好兴许你就饿了。”他的声音低沉,听在她的耳中像是魔咒一般。她再次惊悚无比,感觉自己额头在冒细汗。
  他可是公冶楚,杀人如麻双手血腥。他说要去做饭,用那双沾满鲜血杀人无数的手去给她做饭。
  她能吃得下吗?
  商行屁颠颠地跟着亲爹去了御膳房,她一边喂鱼一边不无哀怨地想。什么最喜欢她,亲爹来了就把她丢下,果真是儿大不由娘。
  等到所有的东西摆到仁安宫时,她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是火锅。
  在这般冬寒天冷的季节里,火锅的香气令人无法拒绝。冷漠的男人散去一身的寒气,眉眼柔和地看着她。
  她被商行按坐在中间,闻着香辣的气味腹中饥饿口中生津。红油汤底翻滚着,男人修长的手执筷刷着肉卷,没一会儿的功夫肉便熟了。
  香气扑鼻而来,她看着喂到嘴边的肉呆住。
  “尝尝看。”男人的声音清冷中自带霸气,她不知是受不住食物还是受不住他的气压,等肉被喂到嘴里她才反应过来。
  他…他在喂自己吃东西。
  以后的他真的很爱她吗?
  “娘,是不是很好吃?”商行故作天真地问。
  她假装冷静地点头,自己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瞄到笑得像偷腥猫一样的儿子,顿时闹个大红脸。
  好在火锅气热,殿中又温暖如春,她的脸红也不显得突兀。
  “你说火锅和三九严寒最是相得益彰,你最喜欢在下雪的天气里吃着火锅看外面的雪,你说火锅配雪一红一白才是人间绝色。”公冶楚说,声音倒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起伏。
  她硬着头皮作无辜状,手臂似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自己有些矫情,她完全想象不出自己会那么做作。
  昨夜下了大雪,整个东都城银装素裹。仁安宫外除去路上的积雪被清扫,余下的皆被保留不动。
  热气氤氲的水气中,望着那院墙上一长溜厚厚的积雪,和那些低矮盆景上簇簇的雪团,确实让人心生慰藉与温暖。
  “爹,我能喝酒吗?”十几岁的少年眼巴巴地望着公冶楚,盯着亲爹手边的桃花醉。
  “可以。”
  少年欢喜起来,他早就想知道桃花醉是什么味道。爹说这是娘最喜欢的酒,娘最爱这酒的桃花清香与甘冽。
  “娘,你也喝。”
  裴元惜不想喝,她怕喝酒失态。她到现在脑子还懵懵的,要是喝了酒她怕自己找不着东南西北,在他面前出丑。
  不等她拒绝,公冶楚已经给她倒了一杯。“这酒你最是喜欢,你曾千方百计寻来方子然后亲手酿制。我记得那年冬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你亲自来给我送酒。”
  她还给他送酒?
  又是一见钟情穷追猛打,还追着他送酒,她是疯了吗?
  商行不知桃花醉的冲劲,看似清如水实则霸道至极。仰头一杯而尽,被呛得眼泪直流。他一边流泪一边接话,“我记得我记得,柳则叔叔说过。柳则叔叔还说爹还训斥过娘,最后还是收下东西,偷偷藏起来当宝贝。”
  她惊得筷子里的肉片掉进锅里。
  不可能。
  这是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她没那么死皮赖脸,更不可能拿热脸去贴公冶楚的冷面。如果她真那么做过,那么她肯定是疯了。
  商行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娘你不信是不是?这都是真有过的事情,娘不仅给爹送东西处处示好,还给爹写情诗表达爱意。”
  她还给公冶楚写情诗?
  这不是疯了,这是要死啊。
  “情诗的事也是柳则告诉你的?”公冶楚冷声问道。
  商行连忙否认,生怕父亲误会柳则,“爹你以前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我小时候无意间看到过…什么有匪君子遗世独立,君如高山雪松寒,临风傲雪不欺世。还有什么你我皆是一棵树,不攀不附天地间。”
  这样的诗……
  裴元惜像是被雷劈一样。
  绝对不可能!
  这是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二句话。
  她是疯了才会给公冶楚写情诗,倒像是她能写出来的东西,只是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公冶楚?
  以她的性格若真看上一个男人,对那男人一见钟情确实有可能做出倒追的行为,写情诗这样的手段也未必不会用到。
  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公冶楚!
  “我疯了吗?”她喃喃出声。
  她要不是疯了,能干出那样的事。她要不是疯了,能写情诗给公冶楚。她要不是疯了,她能去招惹这个大煞神。
  在这样尴尬的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情细细琢磨这几句诗。下意识反反复复在心里念着,突然感觉她不像是向他倾诉爱慕之情,反倒像是调戏和讽刺他。什么有匪君子,他是君子吗?他不欺世?难道她不知道他双手沾满鲜血吗?
  倒是最后一句有点意思,分明是在夸她自己。不若世间其他女子一般依附男人而生,将自己比成同男子一般顶天立地。
  “重儿,你是不是看错了?”她眨着眼,示意儿子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娘,你说什么呢?”商行酒气上头,完全看不到她的暗示。他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笑得酒窝醉人,“我怎么可能我看错,我记性可好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写给爹的情书上不仅有情诗,还有很多很多的情话,你还说初见爹时便被爹的风采所折服,你说那一眼似万年…”
  这孩子,不仅不给她台阶下,反而更加拆台。什么被风采所折服,还一眼似万年,地上怎么不裂开一条缝让她钻。
  她掩耳盗铃般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不听。
  那不是她写的,反正到目前为止她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写过。所以的一切和现在的她无关,那都是另一个她做的。
  “娘,你在耍赖。”商行在笑,“爹,你看娘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公冶楚的笑,像飘过高山峻岭的一抹云,极浅极淡。又如同积雪消融之后的冬日初阳,似寒似暖。
  惊鸿一现间,她竟是看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小修。
  故事情节发展不变。
 
 
第73章 见色起意
  锅里的红油不停翻滚,发出汩汩的声音,散出浓烈的香辣气息。
  她好容易回过神来,摸着发烫的脸不自在地深呼吸。刚才那个盯着人看的是她吗?尽量若无其事般去夹锅里的肉,心道果然是美色误人。
  公冶楚的笑容转瞬即逝,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商行的手悄悄伸向桃花醉,不想酒被人半途截去。见那瓶酒在亲爹的手中,他可怜巴巴地干望着。
  初尝酒滋味的少年,自然是想一尝再尝,一是好奇二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看了半天不见公冶楚松口,他只能歇了再尝的心思。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裴元惜缓缓深呼吸。总算是把那尴尬给岔过去,她决定过后和儿子好好交待一番。
  至少让她知道,她还做过什么出格丢脸的事。
  商行朝她挤眉弄眼,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儿子扭捏的样子和眼里的期盼时,她似乎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她不吝啬地夸奖着儿子,比如健康开朗乐观坚强善良之类的溢美之词。然后对公冶楚致谢,感谢他将儿子教得如此之好
  被夸奖的商行适时露出谦虚的表情,眼中尽是喜悦。
  公冶楚半垂着眸,像是在看锅里翻滚的红汤,“不必谢我,其中有你一半功劳。我不过是按照你留下的《育儿手册》养大他。你希望他有个快乐童年,还特意写了一本睡前故事,所以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