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1-15 09:50:58

  王公公还在絮絮地说着,但宋珽却已无心去听。
  沈陶陶不知道她这样去赌,有多大的风险,日后独自一人在宫中,又要如何过活。
  他心中的不安攀上了顶点,再顾不上什么,转身疾步而去。
  王公公以为他是回去收拾行装了,只哼了一声,也没跟来。
  瑶华宮厢房、女官寓所、尚膳司,宋珽一路寻了过去,却始终不曾见到沈陶陶的身影。
  心中的不安好似一只困兽,就要将他吞噬。
  他近乎绝望地赶到太府寺,重重推开了槅扇。
  日光自他身后涌入,落在长窗边,那眉眼带笑的小姑娘面上,渡上一层暖晕。
  沈陶陶一身藕荷色的月华裙,乌黑的鬓发间簪着一只艳丽的红珊瑚簪子。
  她背着个小包袱,手里抱着猫兄,仰头望着他,轻笑道:“经此一事,我算是将全京城的权贵都得罪了。若留在京城中,也只会招致无休止的报复和灭口。所以,我将女官的职位辞了,打算今日便离京。”
  宋珽只觉得,心中那只困兽仿佛在沈陶陶笑颜下,缓缓地平息了。他凝视着沈陶陶的面容,轻声问道:“值得吗?”
  沈陶陶弯了眉眼,如同放下了什么一般,轻松地笑起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但若是今日我不这样做,我怕时至暮年,又去悔恨。”
  宋珽注视着她,一时间,前世今生的记忆在日光在流淌而来,如江河入海般,缓缓汇集在此处。
  不知为何,他倏然想起了宋钰说过的话。
  喜欢一个人啊,就和养鸟一样,把她放了,如果她还愿意回到你身边,这才叫做两情相悦。
  沈陶陶见宋珽始终不曾开口,便抱着猫兄自椅子上款款站起身来,行至宋珽身前,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道:“去哪里?”
  “扬州。”宋珽轻声回答。
  他放出去的小鸽子,千里万里,终于飞回了他的身边。
 
 
第84章 番外·大婚
  两年后,扬州城。
  一辆马车碌碌而来,碾过一路的落花。车帘子被人挑起,里头探出一张略显英气的少女面孔。她左右望了一望,将目光落在正坐在车辕的男子身上,不悦道:“顾景易,你是不是赶错路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进城?”
  “没赶错,就这个方向。再说我们也不进城。陶陶不是在信里说了,在城外驿站等我们?”顾景易说着便拿起马鞭抽了抽赶车的马匹,好令车行得快些。
  “城外驿站好歹也离扬州城不远,这四面都是林木,全没有要进城的样子。”江菱说着竖起眉毛,不客气道:“今日是陶陶大喜的日子,若是你害我没赶上,我可饶不了你!”
  “这不是这几日一直下雨嘛,走水路耽搁了几天,不然早该到了!不过你放心,陶陶大喜的日子,肯定耽搁不了!”顾景易正拍着胸脯保证着,策马拐过一道弯处,眼前豁然开朗,一抬目便望见驿站前正垫着足尖左右张望的少女。
  他眼前一亮,立时高声道:“小女官!”
  江菱也是眸光一亮,自马车里探出身来与沈陶陶招手道:“陶陶!”说完,又不轻不重地拿扇子打了一下顾景易:“陶陶都来扬州两年了,还改不过口?”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顾景易笑着勒住了马,与江菱一道跳下车来,疾步迎了上去。
  两年未见,沈陶陶略微丰润了一些,愈发显得一张小脸莹白,羊脂玉似的吹弹可破。
  正是仲春时节,她身上套着浅绯色的单薄春衫,手里挎着一竹篮的桃花,也笑着冲两人招呼道:“江菱!顾景易!”
  三人也是许久没见了,乍一碰了面,自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与沈陶陶说了这些时日里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就在江菱还想开口问问沈陶陶的近况的时候,顾景易倏然想起了什么,倏然不好意思起来:“陶陶,两年前那事赖我。若是我是没被人引了开去,也就没后头那些事,你也不会辞官离京。”
  沈陶陶愣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反倒笑了起来:“那事啊,本来就怪不得你。你是左翎卫统领,宫中走水哪有不去救火的道理。再说了,那时候李贵妃已打定了要灭口的心思,就算你护住我一回,只要我还在宫中,她迟早也是要对我下手的。”
  她说着抬步上了马车,又伸手招呼两人上来:“都上来吧,去我家坐坐。”
  江菱上了马车与她坐在一处,好奇道:“你家?”
  “是啊。”沈陶陶伸手指了个方向,轻声笑道:“来扬州两年了,我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头。”
  顾景易一听,也来了兴致:“你自己买宅子了?大不大?宽敞不宽敞?”
  “刚来扬州的时候,我托人买了一块地皮,请人自己建的,还算宽敞。”沈陶陶面对两人惊讶的神色,便又笑着补充道:“因着是在城外临山的地方,地皮倒是不贵,人工也还尚可,全部建好了也就百来两银子。”
  她说着,略一抬头便弯眉笑道:“到了。”
  江菱与顾景易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座临水靠山的宅子。宅子建得不大,也就一进一出,装饰的倒也不算豪华,只是寻常的白墙青瓦。墙角搭了花架子,重瓣蔷薇便攀上墙来,于略显单调的白墙上铺开春色旖旎。
  院子里新栽的桃树尚未开花,枝叶却抽条长着,与一旁荷塘里的莲叶接成一片赏心悦目的青碧色。
  沈陶陶寻出一枚小铜钥匙,打开了院门。
  里头率先冲出一条黄色的影子,却是一只黄毛狗儿,对着沈陶陶又是摇头又是摆尾。而院里的小石凳上团着猫兄。
  这两年未见,猫兄已胖了足足一圈,见到来人也就‘喵’地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便又趴下了身子,懒懒地不想动弹。
  沈陶陶笑着揉了它两把,又将两人带进了里屋坐下,一人给沏了一杯时令的花茶:“你们且等等,我去给你们做点点心来。”
  “我跟你一块去!”江菱听了,忙放下花茶跟了过来。
  沈陶陶应了一声,与江菱一道进去了。
  她净了手,开始洗起那一篮子桃花,江菱便也轻声问道:“陶陶,这两年里还住得惯吗?”
  沈陶陶一道洗着桃花,一道笑起来:“怎么会不自在?这扬州城里的日子可清净多了,也不用上值。我也就和当初与你说的那样‘天晴上山采点山珍,下雨就披着蓑衣钓鱼,春来在桃树下饮酒,夏至赏荷,等荷花谢了,再去挖莲藕,给你做糯米藕吃。’。”
  江菱听了,抿了抿唇,哼道:“可惜了,如今还是仲春,这糯米藕我可吃不上了!”
  沈陶陶洗净了桃花,将其搁在一边,又扯了面团开始揉面:“当初我不是将菜谱都寄了你一份?你没给你家厨子?”
  “给了!就算是有了菜谱,他们做的还是没你做的好吃!”江菱抱怨道:“陶陶,你这样的手艺埋没了可真是太可惜了!”
  沈陶陶将揉好的面团擀成面皮,放入豆沙团好:“也不算埋没。我来扬州之后,便托人将我母亲之前留给我的田庄铺子都卖了,用得来的银子盘下了一座酒楼。我将自己的菜谱给了里头的大厨一份,又教了他们做法,如今生意还算不错。”
  江菱听了,由衷叹道:“真希望你的酒楼能一路开到京城里来,那我就能天天吃到你的手艺了。你亲自教出来的大厨,总归要比我家那些做得好些!”
  她说着微微一顿,凑了沈陶陶耳畔,担忧道:“今日黄昏,你就要出嫁了。一应的东西都备好没有?还有,你老实跟我说,这两年里世子待你如何?”她说着,拧起眉来:“他要是待你不好,我便让我爹找他的麻烦!”
  沈陶陶耳尖微微地红了,想伸手轻轻推她一把,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有面粉,只得作罢,好半晌才蚊呐般轻声答了:“嫁衣什么的早几个月就备好了。至于他……他在京城里是什么样子,如今便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江菱听她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只是忍不住调笑道:“这人还没嫁,心先过去了。还学会护短了。”
  沈陶陶被她说得耳背全红了,忙伸手赶她:“去去去,你去外头陪着顾景易去。”
  江菱见她羞得不行,便也笑着出去了。
  江菱与顾景易喝着茶等了一阵,沈陶陶便拿木托盘装了桃花酥,糯米枣,马蹄糕并一大碗冰镇过的银耳羹出来了。
  三人一道吃,一道聊着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日头便也不知不觉地攀上了正中。
  “沈姑娘——”院门被人叩响,远处传来一道脆生生女子的嗓音。
  “应当是他府中的侍女过来了。”沈陶陶说着便自椅子上下去,将院门打开。
  院门外,果然站着的宋珽府上的侍女。
  那侍女见她仍旧是一身常服,便有些急了:“沈姑娘,您怎么还没换上嫁衣,这,这,这怎么连妆也未上?”她说着,顿时急了,忙带着沈陶陶往里屋走。
  沈陶陶只来得及与江菱顾景易两人说了一声,便被带进了房中坐下。
  侍女先服饰她换上了嫁衣,披上霞帔,又为她梳好云鬓,这才小心地自妆奁里取出水粉、胭脂、青黛等物,小心地为她描画。
  她的动作小心而谨慎,务必求着尽善尽美,稍有一点不满,便擦去重来。
  直到沈陶陶在椅子前坐的脊背都有些发酸了,才听见那侍女欢喜地说了一声:“好了!”
  还不待沈陶陶站起身看看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侍女便取过凤冠为她戴上,之后红盖头一落,隔绝了视线。只听得侍女的嗓音隔着一层红布传来,有些朦胧:“黄昏将至,迎亲的队伍也快到了。您可不能再将盖头拿下来了——”
  她正说着,内室的帘子微微一响,江菱于沈陶陶身旁坐了,拉着她的手道:“陶陶,我与顾景易带了些贺礼过来,都是些绸缎、首饰之类用得着的东西,给你添妆。”
  她说着嗓音便低了下去:“陶陶,我真舍不得你。扬州这样远,光走水路就要好几日,这一次的假还是我磨了半天,再用了三个月的休沐换了,尚藉女官才勉强同意。下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沈陶陶听了,也有些感叹,旋即柔声安慰她:“再过半年,你也该籍满出宫了。届时别说是扬州,哪怕是塞北,大漠,不是想去就去?哪里会见不着呢?”
  她这样一说,江菱这才笑了起来:“也是!等我籍满出宫了,说不定就住在扬州不走了!天天来你这蹭吃蹭喝!”
  她正说着,小院外头一阵喜庆的锣鼓声遥遥而来。江菱忙站起身来,与等在外头的顾景易一道出去了。
  只见并不宽阔的山道上,一身喜气的迎亲队伍正抬着花轿吹吹打打而来。
  轿后,扎着红绸的聘礼如同一道赤红色的溪流,蜿蜒在山道之间,一眼望不见尽头。
  喜娘笑着,一路说着吉祥话儿进了沈陶陶的小院,又扶着蒙着红盖头的沈陶陶小心地出来了,一直走到那披着彩绸的花轿之前。
  “姑娘小心些,前面是花轿。”喜娘笑着提醒。
  沈陶陶微微停下了步子,足尖轻轻探出,稳稳地落在了花轿边缘。她扶着喜娘的手,上了花轿,轻轻坐稳,将双手叠放在膝上。而喜娘也笑着为她放下了绣着龙凤呈祥的轿帘。
  轿夫们抬起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前走。
  沈陶陶坐在轿子中,透过红盖头的边缘,低下目光,看着自己用凤仙花汁新染的指甲。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的时候,坐在花轿上,心中惶恐而茫然,害怕得将红绸的嫁衣都给抓皱一块,手指也被绣凤凰的金丝刺得生疼。
  如今,嫁得还是同一个人,但那一份惶恐而茫然却迟迟不曾涌上心头,反倒只觉得隐隐有些期盼。
  毕竟,她还未曾见过宋珽穿红衣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素日里那般好看。
  她在红盖头底下轻轻地笑出声来,略想了一想之后拜堂情形,耳尖便又微微地红了,忙低下头去,唯恐旁人窥见。
  而巡抚使府中已是宾客满席。
  宋珽一身大红色的婚服,正不安地于堂前踱步。他的肤色仍是白皙,却并非是曾经那般苍白如纸,反倒如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透出温润色泽。
  他走一阵,又抬眸看一眼门外,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对钟义道:“还没来吗?”
  钟义笑道:“世子爷,您这话都问了十几次了!吉时快到了,花轿应该也要到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锣鼓声倏然传来,由远及近,旋即,门口的花炮也被人点燃,噼里啪啦,一阵热闹的响。
  宋珽抬眼望去,见一顶花轿正被迎亲的队伍迎进院来。那花轿晃晃悠悠,带得他的心也上下不安。
  轿子终于落了地,一身大红嫁衣,蒙着盖头的沈陶陶扶着喜娘的手小心地,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宋珽担忧她绊着了什么,忙紧步走上前去,立于喜娘身前。
  喜娘见状,便也笑着说了一声‘百年好合’,将沈陶陶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沈陶陶珠贝般的指甲上染了鲜艳的蔻丹花汁,衬得那修长的手指愈发白皙如玉,带着微微的温热,如一枚暖玉落在掌心。
  宋珽轻轻收拢了十指,带着她一步一步,平平稳稳地向前走去。
  两人拜过天地,拜过自京城中赶来的辅国公夫妇,又郑重地,相对而拜。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喜娘笑着挥着帕子道:“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不同于其他新郎,宋珽并未选择留下招待宾客,而是随着沈陶陶一同往洞房里走去。
  沈陶陶察觉到了,于盖头底下红了脸,小声道:“你这样,惹人笑话。”
  “让他们笑去吧。”宋珽弯了弯唇,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我这一世,只成这一次婚。他们若要笑,便笑去吧。”
  他自喜婆那接过了沈陶陶的手,亲自扶着她进了房中,于龙凤喜榻上轻轻坐下。
  喜婆们取了一把红线,以丝线代发,密密地缠绕在两人腕上,以示一生不离。又将同心金钱,五色彩果撒入帐中,笑着唱撒帐歌:“撒帐春,春色浓,状元走马趁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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