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姝看着她面色如常,又与裴少辛关系开起来不减反增,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便也随着她不再多说什么了。
宁父在厅堂中看着侍女们收拾东西,惦记着时间恨不得自己上手来将膳食摆在桌子上。
等到早膳都摆好了,刚想松了口气,便见许姝与宁舒窈一道进来了。
今日宁舒窈还是穿着红色衣裳,不过许是因为皇后娘娘还卧病在床一事,头上的发饰都减了许多。
宁父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止不住地心疼自家闺女。等到裴少辛同他们一道进来之后,他才上前:“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宁父还未躬下身去,便被裴少辛给扶了起来:“老丈人不必多礼。”他摆了摆手,让侍从们将他准备的东西都抬了上来。
宫人们有条有絮的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搬了上来,等到最后一个宫人将东西放下之后,整个厅堂几乎连落脚的地都没了。
宁父瞧着这些东西自然欣喜,可却也不是贪图金银财物,只是觉得太子将自家女儿放在心上了,才会爱屋及乌的待他们也好。
他挥了手,叫人都抬到库房中,便让裴少辛与宁舒窈上桌,自己则带着许姝落在了下桌。
裴少辛见状,将他们迎到了上座:“您与母亲是阿窈的父母,自是要坐我们前头的。”
宁父与许姝拧不过他,便也只能顺着他意思,到了上座坐了下来。
宁舒窈看着桌子上大多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心下便也暖和了起来。
她起身,先替宁父与许姝盛了一碗粥,方想替裴少辛盛时,却见着自己面前已经有一碗了,是方才裴少辛替她盛的。
宁舒窈转过头来朝着裴少辛一笑,这是她这些日子露出的最为明艳的笑意了。
便是裴少辛看着,也颇为好心情的多用了半碗。
等到用完早膳,裴少辛便被宁父带到了书房,而宁舒窈也与许姝回到了自己未出嫁时的闺房内。
她踏进门去,看着与自己出嫁之前摆设毫无变化的闺房不由心绪万千。明明不过几日,可却似许久未曾见过一般的。
“阿窈,苦了你了。”许姝从她背后走来,抚上了她的肩,轻轻的拍了一下。
宁舒窈转过头来,像稚子寻母一般一下便钻进了她的怀里:“娘亲,阿窈好怕。”在自己母亲面前,她可以卸下全部的坚强。
宁舒窈总是记得,当时皇后娘娘吐出血来时,裴少辛的瞳孔里是多么的惊慌失措,她看着他,便是连手指都是发颤的。
于是,她必须坚强,做裴少辛的后盾,做他的港湾。
许姝看着宁舒窈眼底的倦色在心里吐了一口气,只是没过多久,又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对了,掌柜的来我这儿说今个要同你说些什么。”
她看向宁舒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宁舒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这到底有没有用。”
她叹了一口气:“娘亲便叫她过来吧。”
许姝看着她脸色,点了点头终究没说些什么。她知道,等掌柜进来之后,她的疑惑都能找到答案。
许家在京兆的掌柜的是一个奇女子,从前朝宫里出来的,算的一笔好帐,管的一副好家,可却终身不嫁。
便是许姝嫁到宁府这么些年来,也多有仰仗她的时候。
只是她今日一进来,面色便极为凝重:“东家,太子妃娘娘。”
掌柜的抬头看向宁舒窈:“昨日,您叫那小侍给我的药渣我已经看了。”她抿着唇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前朝的秘药,世间难有药可解。”
宁舒窈听见这话踉跄着往后边走了几步。
难怪,难怪宫中御医许久都未有个准确的说法;难怪裴舜这些日子连凤仪宫都未曾踏入一步。
御医定是知晓了这毒药的由来,怕自己小命不保便缄口不言。
而下这毒的,非裴舜莫属了。
第57章 相伴
许姝一惊, 没成想自己竟听了这么大一桩事,急忙拧着眉头看向宁舒窈:“阿窈,你说该如何是好?”
宁舒窈面上神色同样也不好, 她抬头看了掌柜:“果真无药可解?”
掌柜有些踌躇:“倒也不是,只是...”
宁舒窈见她支支吾吾的,语气有些急促:“只是什么?”
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毒性虽不烈, 却也是伤人性命的。若是要找到解药,怕是得废好一阵功夫才是。”
她抬了头继续说道:“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下药人的那一副药引。”
“药引?”宁舒窈垂着头思索, 若是要同裴舜堂而皇之地作对,肯定是讨不找好的。况且如今这事已经到这个局面了, 无论如何裴少辛都有知晓的权利。
她转过头来看向许姝:“娘亲, 那我先去寻夫君了。”宁舒窈抿了抿嘴:“这事, 还是得他来想办法才是。”
许姝也晓得这事的利害,便朝她点了点头:“也好。”
她终究还是心疼自家女儿卷进了这场风波中, 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背:“阿窈啊,在宫中与太子殿下好好的, 照看好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事。”
许姝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孩子一事,娘亲觉着, 如今不是好时机。”
如今凤仪宫一事与先前外边的传言便让人知晓,东宫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宁舒窈在这关头怀上了, 怕是弊大于利的。
宁舒窈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茬的,不过她也知晓自己娘亲说的着实有理,便朝她点了点头应下:“好, 阿窈身子不大好,得调养一些时日也是应当的。”
许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她挥了挥手叫自己最得力的婆子来。
宁舒窈抬头,好似知道她将要说些什么:“娘亲...”
许姝也听出了她话里拒绝的意思,朝着她摇了摇头:“听娘亲的。”
她拉了蒋嬷嬷的手,放在宁舒窈的手上:“嬷嬷,阿窈便靠你了。”
蒋嬷嬷已经年过不惑之年了,头发有些花白,可眸子里的淡雅中还透了一丝的精明。
许姝曾与她说过,她与宁父感情甚好,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宁诏与她,少不了蒋嬷嬷的功劳。
宁舒窈有些无奈,却也晓得许姝也是为了她好,只得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宁舒窈已经应下,许姝见着她容光似从前一般,若不是因为皇后娘娘那事,恐怕会更甚从前,也知晓她与裴少辛二人亲近极了。
她提了许久的心也放了下来,便挥了挥手放宁舒窈走,毕竟她也看得出来,宁舒窈如今的心怕是早已经飘到裴少辛那儿了。
宁舒窈面上带着笑,虽挽着妇人头发却同在闺中一般的同许姝撒娇:“等日后阿窈有空了,便时常回来探望娘亲和爹爹。”她朝着许姝眨了眨眼睛:“可好?”
许姝惯是依着她的,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细纹都笑出来一些了:“阿窈有心便好了。”她拍了拍宁舒窈的手背:“阿窈快些去吧,莫要让他久等了。”
宁舒窈有些不解,转过身去便看见裴少辛已经在屋外等着她了。
她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的笑意便是藏都藏不住。
许姝见状心里又酸又甜的,看着宁舒窈鬓角的碎发想伸手替她别在耳朵后,可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裴少辛,又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她轻声说:“去吧。”
宁舒窈转过头来朝着许姝笑了笑,明艳动人,让许姝都不由心底一颤。
她提起裙摆来,小跑着到了裴少辛面前,步禁束缚不住她,只能被迫发出叮铃哐啷的声响。
裴少辛看着宁舒窈小跑着过来,有些无奈的说了句:“没规矩。”
可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似的,他伸出手来,将宁舒窈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裴少辛将大掌伸了出来,握住了宁舒窈的手:“回去吧,如今非常时期,日后有时间了孤再同你一道回来。”
宁舒窈带了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她转过身来看着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许姝,朝着她一笑。
“娘亲,照顾好自己。”
许姝捏着帕子朝着她挥了挥手,眼眶带了些红,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怕自己泄了情绪,叫宁舒窈进退两难。
等到宁舒窈走后,宁父从后边替她披了一件外裳,又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已经走远了,你也莫要太挂念她。”
宁父放眼远眺,轻声说:“太子殿下是个好的,定会好好待阿窈的。”
许姝握紧了宁父的手指,语气轻轻的,似乎是在自说自话一般:“希望如此。”
***
等到宁舒窈与裴少辛坐上马车之后,她转过头来看着裴少辛有些欲言又止。
裴少辛挑了眉,开口问道:“阿窈,怎么了?”他顿了顿:“可是有什么话要同孤说?”
宁舒窈方才已经思忖了许久,如今看着裴少辛的面容更是觉着这件事必要告诉他不可。
她咬了咬牙,终究是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
与宁舒窈料想的有些不同的是,裴少辛这回显得并不那么出乎意料。
“夫君...”
裴少辛等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向宁舒窈,他声音略微带了一些沙哑:“阿窈,孤都知道。”
裴舜的阴险狡诈,冷酷无情,他作为他最得意的儿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宁舒窈看着裴少辛这似哭似笑得面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裴少辛眯着眼睛,将宁舒窈揽入怀里,轻声同她说:“你什么都不用说,陪着孤便好了。”
宁舒窈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她轻轻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很卡,更新频率和字数可能不如之前,抱歉
第58章 解药
只是让宁舒窈与裴少辛没想到的是, 他们方回了东宫,便见到一个不速之客。
“五弟?”裴少辛挑了挑眉毛,看着落座外一旁的裴卿, 身旁的茶已经凉了,看来他已经等了许久了。
裴卿拍了拍衣裳上莫须有的灰,起身朝着裴少辛与宁舒窈拱手:“臣弟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喜结良缘。”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锦盒, 递给了裴少辛:“这是臣弟的贺礼。”裴卿说完这话之后顿了顿,抬头看向宁舒窈:“亦是之前太子妃娘娘慷慨相助的谢礼。”
裴卿送完礼之后便也没多逗留,拱了拱手便往外边走。
宁舒窈有些疑惑, 看着裴少辛将那锦盒打开,里边有一株草药与一封信。
她看着那株草药, 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这是...”
裴少辛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他伸出手来打开了那封信, 宁舒窈凑上前去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的。
“这是, 解药?”
裴少辛低下头来看着那株草药,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嘴巴张张合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宁舒窈自然也欣喜万分,伸手攥紧了裴少辛的袖子:“母后有救了!”
裴少辛愣了好一会儿的神, 转过头来看着宁舒窈重重的点了下头:“甚好。”
他捏着锦盒的手指微微泛了些白,裴少辛的脑海中行云流水的过了很多的事,最终还是落到了宁舒窈的面孔。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宁舒窈的手:“阿窈, 这次多亏你了。”
宁舒窈摇了摇头:“之前在江南时候的事,是我应当做的。”她又看了看裴少辛手上的锦盒:“虽然不知晓五弟他怎么知晓的这事,这解药又是如何来的,但...”
裴少辛听着她这话, 沉思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这是贺贵妃的手笔,深宫里人心诡辩,可听母后的话里,她却是个好的。”
宁舒窈思忖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确实。”
前世裴少辛被夺太子之位,树倒猢狲散,可唯独这五皇子却不同众人一般落井下石,虽未曾明面上相助于裴少辛,暗地里却也为他行了诸多便利。
宁舒窈虽不知晓他为何这般,却也看得出来他心地不坏,至少,对他们没坏心思。
她抬了头看向裴少辛:“那这药,咱们...”
裴少辛放眼远眺,沉着声说:“今日便去凤仪宫,孤倒是想知道,看见母后安然无恙的醒来之后,他可还会备有后招。”
他说完这话便低下头来冷哼了一声:“怕是不会吧,他向来是自负的。”
宁舒窈自然知道他这话是说的谁,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也不想让裴少辛钻进死胡同里,便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母后马上便无恙了,夫君也莫要这么担心了。”
裴少辛长舒了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了宁舒窈的手,他带了薄茧的指腹微微摩擦着宁舒窈的手背:“你也要挂心一下自己,莫要让孤担心才是。”
他抬了头,与宁舒窈四目相对:“可知晓?”
宁舒窈不知为何,心里涌出一丝丝甜意,她朝着裴少辛点了点头:“好。”
***
五皇子府里,向来在外温柔华贵的贺贵妃拳头紧握着,在厅堂中踱着步子,她面容有些狰狞,却带了些不可思议。
等到裴卿回来后,她三两部走上前去,头上的发簪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便这般轻易的把那东西交给了太子?”她提起白如玉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裴卿,面上却带着鄙夷,丝毫不觉得面前这个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是她亲生儿子:“你为何要救她!”
她这一声唤的尖利,带着刀剑破土而出的利。
裴卿走上前去若无旁人的净了手,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快要滴落的水珠,等到贺贵妃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夺过他的帕子一把扔到地上时,他才轻飘飘的抬了头。
“做什么?”
他这副样子叫贺贵妃气不打一处来,她眸子里的火灼的人发疼:“本宫问你,为何要救她!”